“你……”或许是太过震惊,她显得有点白痴。
不过这实在不能怪她,毕竟她所学的一切学问和常识在这个时代里毫无用处,而且还得面临挑战她内心世界的异事,要她如何能不震愕?
“甫入元月,贾府多的是忙不完的筵席,明儿个我还会过来,倘若你要寻我的话,只要在你的心中唤我的名字,我会立即飞奔到你身边。”镜如水边说边走,一直没有回头,一抹月牙白的身影几乎融人了萧瑟的林景之中。
花袭人并没有再唤他,一个劲儿的沉浸在强烈的震慑之中……
到底该不该相信他?
她不知道,她想她需要一点时间,把今天遇上的事情从头到尾想个明白,再考虑要不要相信他
他到底是谁?
天色由苍茫转换成无际的黑,再由黑夜掀出一抹淡淡的灰蓝,自万层叠云之中筛落出点点微弱的光芒;而半躺在暖帐里的花袭人,红着一双水眸,一夜未眠地瞪着紫檀本帐架,满脑子净是镜如水。
不过,她并非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痴心妄想着他俊美的容颜,她只是一直反复思索着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知道她的名字不稀奇,但是知道她的来历就不得了了!
有关于她混沌之际所看见的土黄色美人陶像,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没有对人提起过,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当他的手覆在她的额上时,她确实有一种异样的感触,仿佛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仿佛只要她一睁开眼,便可以看到二十一世纪的景致。
是妖术也好、魔术也罢,是人也好、是魔亦无妨,她现在就像是一个药石罔效、生命垂危的病人,只要能够给她一线生机,再痛苦她也会咬牙尝试。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自己该去试一试。
如果他真的是个神棍,她也只能认命,毕竟这么神奇的事情,也不是每一个神棍都可以玩得出来的。
反正都已经落到这么糟的地步,她就不信还能有多糟,大不了就在这个时代过一辈子而已……
一辈子?天啊,真要她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要她如何忍受没有计算机的远古时代?怎么能够要她在人前扮演如此完美的角色之后,却得不到一丝收获?
为了不让别人看不起她们母女俩,她是多么用心地揣摩温顺女子的角色,把自个儿野烈的个性埋进最深处;在人前,她是个最完美的女人,集所有优点于一身,遂她怎么能在得到掌声之前就离开呢?
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她还没有把那堆嘲笑她们母女的人踩在脚下,怎么能够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们?
花袭人突地翻身坐起,布满血丝的艳眸微微眯起,挑高柳叶似的眉。
不成,她一定要回到二十一世纪,不管用什么手段,她也要回去!
她站直了曼妙的身段,勾魂的澄澈眸子直视着门外,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坚定不移地往门外走去。
绕过萧瑟清索的园子,她往贾府的前院走去,闪过热闹喧哗的筵席,专挑些人少的小径往外走。
啤!这贾府还真不是普通的有钱,一个园子那么大,她走到脚都酸了,居然还找不到出口。
可恶,这贾府也未免太大了吧!
这座府邸她只走过一回,要她想起如何走出这府邸实是有点困难。
神啊,难道她真的那么笨吗?笨到连一座园子都走不出去……呜,倘若她连贾府都走不出去,她又能到哪里去?
对了,她连镜如水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她出府要到哪里找人呢?
念头一定.她的脚像是生了根,紧紧地附着在脚下的石径上,一步都无法前进……
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该死,她要到哪里找人呢?
她盯着石径前的拱门,眼睛一溜,睐向两旁的艳绽红梅,粉樱色的唇瓣不禁紧紧地抿住,恨恨地在心底咒骂个千万遍。
她怎么会这么笨呢?
完蛋了,来到这个时代,她像是个再低能不过的白痴,居然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不会,她还能做什么?[霸气 书库 —wWw。QiSuu。cOm]
不过说真的,就算他告诉她住在哪里,她也不知道要上哪里找人;她原本就是个路痴,也不知道这个时代街巷道弄的名称,就算给她地址,她一样找不到地方。只要一踏出贾府,她很有可能会饿死在外头。
不成!为了以防万一,她得回去探花坊,随便拽个几件可以卖钱的珍奇古玩,往后可以留在身上典当,至少饿不死自己。
思忖了一会儿,花袭人正决意往回走,方微掀起自个儿碍手碍脚的罗裙,突地听到后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连忙松手,在戴上温和面具之前不禁在心底嘀咕了几声。
嗟!是哪个家伙这么了不起,偏在这个时候走进这人烟稀少的小径?
天晓得这罗裙有多难走动,倘若不拉上一点,怕她的步子再快一点,便会丢脸地跌个狗吃屎。
唉!这贾府里,到处都是人,她若是想要多拿一点值钱的玩意儿,看来除了藏在裙子里再无二法了。
“袭人,你不是在找我吗?”
轻柔如风的嗓音倏地响起,花袭人登时回头,晶灿的水眸瞪得快要凸出来了,活似见到鬼。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她在找他?
他该不会是鬼吧?
第三章
金陵城里车行马驶、街街市招,坐在软轿里的花袭人一双无尘的秋水看得目不暇给,基于喜爱历史的心情,她实在很难教自己不多看一眼,毕竟这机会不是人人皆可得。
其实,她不太愿意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目睹梦中的历史。唉!好矛盾的心情,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倘若可以告诉她回去的办法,她现在会玩得更开心一点。
花袭人澄澈的美目一转,睇着身旁的镜如水,突觉他正盯着自己看。
“你瞧什么?”她一直告诫自己语气要柔软一点,可是……
在二十一世纪时,在学校里她始终扮演着无懈可击的完美高材生,回家之后有泰半的时间是供她缓冲回到原本的自己,才不至于把自己给憋坏了;可是在这可恶的时代里,并没有时间让她松一口气。脸上这张不属于自己个性的面具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再加上眼前这个看似斯文、却又带着一股阴柔的男人,仿佛一眼便可以看透她似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需要在他的面前扮演另一种个性。
“瞧你的美。”这是实话。
镜如水没想到她的心思转变得如此快速,不过是一夜罢了,他便可以听到她真诚的呼唤。
他自小便懂得如何占星象、测天命,而他头一个算的便是自己,也因此得知自己的得天独厚,是上辈子孤寂一世所换得的。
上辈子的他是个雄心万丈的霸主,可惜抑郁而终,遂向天起愿,愿一世孤寂换得谋夺天下的智识;然而这一世的他压根儿不想要当个霸主,只想安分守己地过着隐居生活。
明白了天理轮回、世事递嬗,知道了自个儿的天命与未来;如此一来,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想要不顾一切地追寻?
如今所剩的,不过是一分情罢了。
而人总是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失去的某一方面总会特别的奢求、特别的执着,更会不计代价的谋得,遂这一世的他得为上辈子的愚蠢付出代价。
看来,想得到她并非难事。
“你……”花袭人错愕了半晌才回神。“你是疯子吗?”
听听这个三八男人在说些什么?美?她清楚得很,用不着他说,可她还是头一次遇见一个赞美得如此光明正大、又简洁有力的男人,仿佛他所说的是多么天经地义。
“疯子?”他轻笑着,勾魅而摄魂。“天底下有我这般睿智的疯子吗?”
果真是天命降下的异星,果真是不同于这时代的娇冶美人,更容易让他倾心、更容易让他下定决心。
“你……”不对,她怎么可以这样子说他,到时候他发怒起来,会不会乘机欺负她,或是对她施展什么妖术?虽说她不太相信妖术,可在野史之中,确实对这一部分作了描述,毕竟得要有些天赋异禀的人才会有口耳相传的野史。
“怎么着?”他笑得勾魂,魅眸微眯。
“你……”忍住、忍住,为了回到二十一世纪,她可真是要把汗水和血吞了。“你既已知道我的烦恼,是否有把握为我解忧?”
他最好是说可以,要不然她马上宰了他。
镜如水浅吟一声,淡然地道:“阴阳神变皆可测,不过……”
“怎样?”花袭人悄悄地握紧拳头,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字,拳头将会不留情地砸在他俊美的脸孔上。
“得等候天时。”
“嗄?”这是什么答案?他会不会是知道她准备 要开扁了,所以刻意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不要逼她,她真的是不太习惯在老妈之外的人 面前表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你应该知道,你的情况可不只是简单的测字卜卦便行的。”他一派的优闲,俊美的脸上始终勾着抹淡然的笑。
“嗯……”她乍然噤口。
看来,他不是个在江湖虚晃诈骗的神棍。
“地方到了,下车吧!”
镜如水率先推开车门,大手很自然地牵住她的,也不管她到底在不在意,硬是拉着她下车;而强硬之中还潜藏着一抹温柔,很淡很淡,仿佛不太习惯的温柔……
天啊。天啊、天啊——
踏进镜花居后,花袭人已不知是第几次在内心暗暗地大喊了。
她一直以为贾府已经够富丽堂皇,想不到一个江湖术土所住的地方竟也如此地大物广。
惟一的不同在于贾府是用银两砌成的美景,然镜花居里皆是最天然的山河,充分把大自然圈进这幢豪宅之中。
在这大片的园子中心引进了长江的支流贯穿,中央湖面上架起了一幢楼阁,题名为水月坞;有四座青石拱桥连接岸边,直通四方微隆的丘陵地,奇景看似镜花水月,仿佛只有在梦中才看得到的绮丽景致。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踏在这崎岖的小径上,仿佛有点虚幻、仿佛有点不切实际。
“小心一点,跟着我的步伐走。”镜如水仍然牵着她柔若无骨的柔荑,带笑地道:“镜花居布下了八扑阵,倘若走错一步,你可能会被锁在时空里,若是用你的说辞,倒可以解释为结界。”
这样的说法、她应该听得懂吧?
“嘎?”是奇门遁甲吗?对于这些古老的学问,她实在是懂得不多、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派上用场,所以不曾钻研过。
可是,照他这么说,往后她岂不是不能随便走动了吗?
“到了。”
镜如水牵着她通过一个天然的石洞,瞧见尽头有着扶疏的花木,各色花朵云蒸霞蔚,不禁教人忘了正值隆冬;而走出石洞之后,赫见飞楼架空在支流上头,在踏上石青拱桥后,走进一幢别致的阁楼里,在阁楼大门的匾额还题上“镜纹楼”三个大字。
“这么大的地方,就只住你一个人?”她忍不住地问。
哎呀,古代的有钱人住的地方都是这般吓人的吗?倘若真是如此,她以往所念的历史又算什么?
虽然她知道绝大部分的历史不可能与事实相符,但未免也差太多了。她忍不住地再惊叹一声。
她实在不想表现得像个土包子,但是二十一世纪的她,何时有办法瞧见如此壮观的天然景致?就让她当个土包子吧!
若说这世上真有桃花源地,这里八成就是桃花源了。
一生中可窥此美景,她可谓死而无憾了……不对,她还没有回到二十一世纪,怎么能死?
“怎么可能?”镜如水拉着她进入镜纹楼里,走到栏栅边,居高临下地睇着远方,“瞧,中间那座水池中央的水月坞可以通向四方,咱们现下所在的便是东方的镜纹楼,而对面的则是花痕院,南方的是言情馆,北方的是思欢阁;若我与三位好友有要事相谈,或者是心血来潮把酒吟诗,便到中央的水月坞,而关于你的事可能也得要在水月坞才成。”
“什么意思?”开口说得像串粽子般杂乱,她哪里知道什么是什么?
“那里乃为龙门,让我架了阁楼破了风水,而这穴居仍有极强盛的气流,倘若要跨越时空,那里会是最佳之地。”镜如水深邃的魅眸轻泛涟漪,浮动着算计。
送她回去?可惜的是,他没有办法。
要他观星占象犹如囊中取物一般简单,要他消灾解厄犹如呼吸一般自然;但是像她这般异象所致的事儿,他没有半点把握,而且即使知道怎么做,他也不会做。
他等了多久的人儿,要他如何能够再把她送走?
虚应她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你真的知道我是跨越时空而来的?”花袭人颤着声问。
他怎么能够知道?他终究是个十五世纪初的古人,他怎么能够了解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脑袋里在想些什么的?
是他道行高深,还是他妖术极高?
“因为你的脑海中自然地浮出了一些景象,我猜那并非是我所能够理解的年代,所以由此可知一切。”事实上,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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