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仲忙笑道:“不妨,肯定是我这个孙儿唐突了这孩子。”转头板着脸训斥道:“安儿,你怎么得罪世妹了?快快道歉。”心中却有些发虚,他这个孙子是他惟一的血脉,一向很受宠,不免有些放纵。当然在他看来,并无大错,就是风流了些,年轻人总是难免的。但是这时候实在不应该惹守岩师兄的后辈。
那青年应安道:“祖爷爷,这个不是世妹,这是冯宜真啊。”
冯宜真大怒,道:“谁许你称呼我的名字?”守岩道人也不由暗怒,觉得一个陌生晚辈随意大叫自家玄孙女的名字十分失礼。
应仲没想到冯宜真是谁,但是守岩道人姓冯,这必然是他的直系晚辈,喝道:“你住口,瞎嚷嚷什么?”
应安道:“冯宜真啊,就是我定平来的道侣啊。”
守岩道人和冯宜真祖孙同时沉下脸来,应仲也响起这茬儿来了,之前他也和守言真人提起过两家结亲的事情,但当时没定是哪个。倒是后来应安自己打听到了冯宜真是有名的大美人,缠着应仲来提亲。应仲也答应了,但因为一直事忙,没来得及提起。他孙子又有的是美貌女人,也不怎么惦记,他就把这茬给忘了。
现在说这个是有些尴尬……应仲刚要撇清,突然看见冯宜真一脸嫌弃神色,守岩道人面无表情,显然也是不满,心中登时不悦,再想起刚刚冯宜真动手打自己的宝贝孙儿,暗道:你们祖孙是什么意思?你们家的小妞有什么金贵的,还嫌弃安儿配不上么?要这么着,我还就非要你嫁过来不可了。你这丫头眼高于顶,性情又这么泼辣,把自己当公主娘娘一般,平时我还看不上,只是为了我孩儿喜欢,就一定要娶了给他。到你进了我家门,哪还有你耍性子的余地?
他心中一转,已经定下了计策,这时候守岩道人还没应允加入长恨真人阵营,他还要求着对方,暂且不提婚事。等到把他绑上了自己的船,自己地位就在他之上,该轮到他求着自己了。那时候就要了这个冯宜真,料想守岩道人没有拒绝的余地。
计策已定,应仲岔开话题,继续聊宫中的形势。守岩道人也顺着他,把后辈的事情岔了开去。
身后那应安盯着冯宜真,狠意毕露,压低了嗓子道:“小娘皮,刚才我爷爷已经答应了我的事,回头就把你娶过门,到时候看我怎么调治你。”
冯宜真懒得看他,用手绢细细的擦着冇刚才打了他的那只手,道:“恶心死了,就算是洗一年也洗不干净这脏东西。”
应安怒不可遏,道:“你是看不上我呢,还是外面有了小白脸儿了?”
冯宜真眼前闪过一个骄阳般的少年的影子,心中一暖,面上却冷笑道:“你想多了。嫌弃你只需要‘你太恶心‘这一个理由,再找其他理由都是对你的抬举。”
应安气的浑身发抖,暗道:你瞧不起老冇子,老冇子也不要你这臭娘们儿,到时候有机会将你先奸后杀,看你还得意个屁。正想着,突然抬头,和她怀中小狼的目光一对,见到那双漠然的眸子,登时心中一凛。
一行人各怀心事,眼见前面云霞满天,紫霄宫就在眼前。
因为大典之期将近,紫霄宫不再隐藏,七扇大山门迎空排列,流光瑞彩,观之不尽。
冯宜真第一次来紫霄宫,观看这仙门景色,心生艳羡。正想着,就听礼炮声响,铃鼓齐鸣,显是宫中动乐迎宾。就见队队道士出门迎接,宫娥彩女排列如麻,仙鹤瑞兽环绕,童男童女舞蹈,好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应仲和守岩道人都面露满意之色他们虽然身冇份不低,但还没享受过这么高规格的待遇,心中都暗道:看来新宫主要示好我们这些地方上的真人了。
就见几个道人一起躬身道:“恭迎如意真人。”
一句话说的应仲两人呆在当场,就听身后有女声笑道:“两位道友让一让,不要挡路。我们真人的法驾过来了。”
几人一起回头,但见一朵彩云之上一白衣女子昂首独立,面上清淡的笑容掩饰不住丝丝傲意,目光扫过两个真人,仿若无物。
两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尴尬中偷着愤怒,倘若真是什么大人物也罢了,这女子他们都认得,乃去……
冯宜真面露不可思议的神色,轻声道:“木师伯?”
四一四 关门打狗
那白衣女子,正是白云乡掌门,北国道派之中首屈一指的修士木如意。两个老道当初也见过她,那时相貌虽然没变,哪有今日之傲气,不由都暗自恼怒,暗道:这才哪到哪儿?宫主是从你家出来的么?你就得意成这个样子。
冯宜真目光在木如意一行身上一转,看到几位平时相熟的师兄师姐,个个眼高于顶,神态举止完全不同于平时所见。用手轻轻抚弄怀中白狼,低声道:“真是完全不一样了。”
这时,一个与她平时交好的师姐目光越过众人,和她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似乎在打眼色。冯宜真不知她是何意,跟着微微点头。
不管旁人如何,木如意在万众瞩目中下了云彩,被紫霄宫人众星捧月一般迎了进去。留下两个老道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应仲突然道:“守岩师兄,我听说你家有人拜在白云乡门下,似乎不比我们无可选择。不知你今日如何抉择?白云乡可是炙手可热啊。”
守岩老道淡淡道:“贤弟不必拿话激我。自己出身在哪儿,哪边才是正统,我还是分得清的。”
应仲长叹道:“那就好啊。”
过了一会儿,紫霄宫终于派了两个筑基修士将二老道接了进去。将两人引到偏殿,为宫主的接位大典做九日的斋戒。他们带的弟子,包括冯宜真和应安在内,则被引入后殿更窄小的偏房等待。
望着老祖远去的背影,冯宜真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似在为自己积蓄力量。她身后几个芦洲的同门对视一眼,也没说话。
几个小弟子进得偏殿,见殿内窄小,还满满当当挤了几十位筑基道士,看打扮也是跟着道观的真人来的,都是道门嫡传。这些嫡传弟子在外面也都是有些身份的,在紫霄宫虽然算不得什么,也不至于当下人这样打发,看来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冯宜真怀中抱着小狼,跟着自家同门坐在一角,特意离着应安远远地。应安心中忿怒,暗中咬牙。但见殿中气氛肃穆,不同平时,只得强自忍耐。
就听有人咳嗽了一声,道:“这位师兄……”
应安转过头,但见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小道士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不由奇道:“怎么?”
那小道士长叹一口气,道:“往年紫霄宫住接位,最重要的三位就是九雁山、西岭剑派、斗星移海的使者捧剑捧印。没想到几年的功夫,这三家都烟消云散了,这仪式也成了传说了。真是沧海桑田啊。”
应安一怔,话倒是不错,但是好端端的跟自己说这些没头没尾的干嘛?装深沉么?就见那小道士对自己挤挤眼,道:“师兄……听说这次仪式上会找金童玉女为新任宫主捧剑,会不会选上那位姑娘?”说着指了指冯宜真。
应安还是没懂,那小道士见他依旧一脸迷惘,终于冇咬了咬牙,道:“你认识那位姑娘不?她是哪家的姑娘,今年多大了,芳名为何?”
应安终于懂了,道:“你看上她了?”
那小道士嘿嘿傻笑,应安早积蓄了一腔怒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冷笑道:“就凭你?她姓小,名贱人。你姓癞,名蛤蟆,你们倒是一对,去找她去吧。”
那小道士勃然大怒,能跟着真人来这里的,都是亲信弟子,谁的脾气小了?上去就是一耳光,骂道:“你**,竟敢消遣小爷!”
应安低头躲过,哪里肯让人,回头也是一拳打过去。紫霄宫禁制厉害,不能在此使用法术,这两人便你一拳我一脚,狠狠扭打在一起,最后竟滚倒在地,狠狠撕扯起来。
众人哗的一声,乱了起来,显然没想到,在这种场合竟然有人敢动手。这里的修士大部分都算年轻人,胆子都大,看到这种情形,大多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哄。有人笑道:“刚刚见面就这么亲热,这得多大的仇?”有人接口笑道:“不是杀父之仇,也得是夺妻之恨啊。”虽有几个老成的人看着不妥,但被人一挤,就挤到后面去了。
眼见两人打的激烈,旁边有个老成的实在看不下去,叫道:“宫中管事来了!”
一声大叫,换来片刻安宁,就听低低的卡答一声,在寂静中分外刺耳。
众人同时一怔,突然毛骨悚然,往后看去,但见后面正门已经牢牢关闭。结合着刚才那诡异的声音,所有人都闪过一个念头——门被反锁了?!
靠近门边的道士冲上去推门,将门砸的咚咚响,却是纹丝不动。
空气气氛登时一僵。
什么意思?
把他们关起来做什么?
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就听有人道:“听说……听说道派一系……道派一系占了紫霄宫,难道要把我们这些道观的嫡传一网打尽么?”
众人心中一寒,然后“轰”的一声,乱了起来。这些修士一个个也算的青年才俊,但毕竟都历练不足,又群龙无首,在这种气氛下,谁也难以自持。
应安爬起身来,突然叫道:“冯宜真!”
众人被他这一嗓子吓得一怔,都回过头看他,应安道:“冯宜真,你不是白云乡的人吗?出来说句话,是不是你师门在搞鬼?”
这一句话却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连那个跟他为了冯宜真厮打的小道士也抬起头来,去找冯宜真,却见殿上众人不是穿黑,就是穿青,一片素色之中,哪有那一抹红色身影?
应安见她不在,越发恼怒叫道:“必然是她……她的阴谋!她是白云乡的人,本来就是混入我们这里的老鼠,现在锁了门就出去了。她的同门呢?一起从芦洲来的那几个,一起出来说个清楚。”目光一转,果然看见几个跟冯宜真同来的修士还在原地,也不过是年轻的小道士,指着他们道:“在那里,去找他们要说法!”
众人现在情绪激动,听到此话,都是一拥而上。
在水幕后面,冯宜真看到这样群情激奋的情形,不由惊呼一声,手中的白狼也是骤然直起身,尾巴倒竖。
身后有人道:“师妹,你着什么急?”
冯宜真回过头去,但见身后站着一个看来二十七八岁的女子,长眉凤目,面色冷傲,正审慎的看着自己。她定了定神,道:“于师姐,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倘若不是这个师姐发动之前将她带出来,她也一起关在里面了。
那于师姐目光在水幕上一转,但见几个小道士从众人群中爬出来,站在角落里大声说着什么——因为水幕的效力有限,声音本来就低,现场乱糟糟的,更听不真切,但见那道士说了几句话之后,似乎现场气氛平稳了一些,众人也不再那么激动了。
于师姐道:“你的同门还行,那种情况下还没被活活打死……”话音刚落,就见水幕摇晃了一下,突然灰暗下来,只剩下一块光滑的镜石,再也显示不出厅内的情形。
于师姐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查看,怎奈这等镜花水月之术都是真人才用的神通,她不过筑基修为,暂时通过镜石掌控还罢了,真有原因她是修不好的,只得自语道:“罢了,从天上到地下都尽在掌控,一时半会儿怕他们飞了?”
冯宜真有些迟疑冇道:“师姐……”见于师姐转过头来,才小心的问道,“那个……会把他们怎么样呢?那里面还有我的同门……”
于师姐冷冷道:“你还是先关心自家吧。你的同门都在白云乡,那些小子都是道观一系,本来就不是我们一路人,怎么处置全看师门,跟你我无关。”
见冯宜真愣住的样子,于师姐道:“别说他们,就是你,是不是和我们一路人,还在两说。你虽然是我们白云乡的真传弟子,但是家人都在道观一系。实话说吧,有好几个人都说你并不可信。”
冯宜真忙道:“师姐……”
于师姐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和你一样情形,两边都占上的同门也不在少数。比如六师弟,七师妹他们,也都常住在道观。掌门师伯的意思,宁缺毋滥,我们不缺人手,他们现在都不在了。”
冯宜真脸色苍白,道:“六师兄……他们……他们来了么?他们没来啊?”刚才在偏殿,并没有看见这几个同门。
于师姐道:“对,他们没来,但你以为我们的行动只在道宫么?我们这一回,是上下齐动,先剪除外围羽翼,然后中心开花,里应外合。将北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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