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张清麓原本在不在,现在他无疑已经回来了,而自己还懵然不知。这混账明知道自己已经察觉他不在的事实,将计就计,假装依旧不在,设下埋伏引得自己上钩。嬴玥的宝物自然是故意放在那里的,秦越不必问,也是假装被擒,引自己突破那阵法,刚才那道诛仙剑气,更是张清麓放出来的,围追堵截,将自己引到紫霄宫方向,来个瓮中捉鳖。
一环扣一环,他们倒是好算计,只把自己当傻子!
反手去抓秦越,林通秀怒道:“都是你这奸贼……”一抓却抓了个空,却见秦越顺着天机线已经滑过十余丈,他也是急了,喝道:“想跑——”大袖飘起,袖口登时扩大数十倍,向秦越罩了过去。
眼见那大袖就要罩住,林通秀突然感觉身后一阵风声,连忙身子一偏,一道剑光擦肩而过。这一迟疑,秦越已经滑到紫霄宫队伍之中,笑道:“多谢史师兄援手。”
史帆在林通秀身后对立,笑吟吟道:“好说。”
张清麓淡淡道:“师弟,你来我紫霄宫。是给我送东西过来的吗?既然来了,就把袋中的宝物拿出来吧。”
林通秀心中发狠,道:“什么宝物?我不知道!”即使明白自己现在装傻也无用。但也不肯就这么束手就擒,道:“呸——你冤枉我,自然是给我扣上许多罪名。可你要随意处置我。却也没那么容易。有本事咱们去上清宫分辨是非。”
张清麓笑道:“哦?冤枉?秦天机,他说我冤枉他。”
秦越道:“自然,您冤枉了他。比如他把宝物放在袖子里而不是乾坤袋里,这么大的关节您都弄错了,林真人岂不冤枉死?”
张清麓哈哈大笑,道:“林师弟,我一点也不信秦天机的证词。只要搜上一搜,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你肯不肯?”
林通秀暗中掐住法诀,道:“姓张的,你试试!”
张清麓笑道:“那我就试试。”一挥手,原本充当背景的紫色云雾突然弥漫开来,空气中登时弥漫了淡淡的紫色,方圆数十里遗漏。林通秀也被裹在其中。
林通秀心知他做了套子给自己钻,自然有万全准备。但困兽犹斗,不肯束手就擒,叫道:“呔——”脚下折扇化作巨大的光影,将自己护住,猛地往外飞去。
张清麓也不理他。坐在车撵之中。但见随着扇子往外突,一团团紫气不但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包裹缠绕,将他缠的越来越紧,渐渐已经看不清人形,形成了一个紫色巨茧。
林通秀在其中苦不堪言,只觉得身上元气一丝丝的被紫气裹住,意识也不断的往下沉去,心中暗道:死了……我果然还是毁在张清麓手中……
突然,天空中有人喝道:“师弟,可是你么?”
林通秀听着声音无比熟悉,下意识的大叫道:“大师兄救我!”
只听一阵风雷声响,一个身影如利箭一般破开紫气,狠狠地抓住林通秀往外扯去。那人速度太快,蒙蒙紫气竟困不住他,被他生生拉出一个通道来。一出紫雾,林通秀就觉得呼吸一清,已经到了紫气之外,大喜之余,叫道:“张清麓,这个仇我记下了,你给我等着。”
张清麓从车中站起,喝道:“给我追——”一面指挥紫气扑上。但那人身形太快,两人在夜空中飞远,紫气追之不及,终于慢慢消散。
众道跟着纷纷飞出,更是迟了一步。几位真人速度不慢,却也不能望其项背,何况其他人?天空搜寻片刻,已经断了痕迹。
秦越在广场中看着这一幕,心中一沉:半路出了吃横岗的,此人是谁?似乎是林通秀师兄。这个仇结死了,上清宫那边不知有多少压力。林通秀这个人分明是搅屎棍,可杀不可放,一放出去真是天翻地覆。
张清麓面沉如水,招过道童吩咐。紫霄宫中钟声大作,不一会儿传下宫中法谕,北国通缉盗走宝物的逆贼林通秀。
事到如今,张清麓和林通秀已经完全撕破了脸!
秦越听到钟声猛的一醒,突然疾步上前,深深行了一礼,道:“宫主,秦越要回九雁山。”
张清麓从车中转过身头来,五官隐藏在阴影中,看不出喜怒,声音平平道:“这么着急?”
秦越急道:“不是秦越杞人忧天,那林通秀突然绑架了我,说是要和我回九雁山取东西。可见他一直盯着我们九雁山,必有叵测之心。他这次出逃,道宫之事已经不可为,却不会放过九雁山,说不定现在已经在赶去九雁山的路上。秦越不能不急,请宫主真人开恩。”说着再次行礼,言辞恳切,近乎哀告。
张清麓道:“我知道了。放心吧,就算他们是真人,从紫霄宫赶到九雁山,非要一天一夜不可。你做道宫的传送阵,可以抄近路,定能赶在他们之前。让程铮跟你回去,事到如今,剑阁之位不能暂悬,至少要有人能掌得住两边出入。倘若事情不谐,你们转出来之后,从外面放下断龙石,先封死九雁山就是。”
秦越心中一喜——张清麓竟默认了九雁山众人的退路,道:“是,多谢宫主真人。程铮呢?啊……还在行在道观中!”当时定计的时候,没有用到程铮。也就没有带他回来。心中愈发焦急,以程铮的脚力,从那边道观回来还要好几个时辰。他现在是一时三刻也等不得。
张清麓道:“你可以先回去。这边事情我通知他便是。虽然祖制九雁山的事外人不便插手,但现在事情紧急,你可以点几个人跟你回去。不然即使有地利。你们也未必抗得过两个真人。”
秦越咬了咬牙,道:“我也不需要什么人,不过……”他突然目光一动,道,“不知道史师兄肯不肯陪我走一趟?”
史帆一怔,随即上前道:“我愿陪着秦师弟走一趟。”
张清麓点了点头,身子后靠,面容隐藏得越发深邃。道:“那就这样吧,史上人肯跟着你去,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数十里外。
两个人影慢了下来,在空中停住。
林通秀一口气喘匀,心中的庆幸和不甘一起迸发出来,大声道:“今日之事,若不叫张清麓十倍百倍偿还。我就不是林通秀!”
只听一个声音淡淡道:“师弟,你稍安勿躁,先保全了自身,再说什么报复不迟。”
林通秀神色一僵,转头干笑道:“南师兄。这一次倘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小弟难免就要被紫霄宫的卑鄙小人算计了。”
南通一道:“凑巧而已。”心中也自郁闷,他来这里,本来是为了请紫霄宫找人调查海斗星盘一事,却撞上了这么一出,那请紫霄宫出面的事情也不必提了。本来按照玄道的嘱咐,他不应该跟林通秀接上头,反而应该一直隐藏在暗处,另谋其事才对。但他秉性如此,虽然和林通秀性格不投,但让他坐视同门被抓,却也做不出来。
林通秀平静下来,四周看了看,笑道:“嘿嘿,事有凑巧,刚刚我怎么来的,现在又怎么回去了。这地方不就是那个道观么?”说着往下一指。
原来南通一带着他一路飞奔,又跑回歇脚的道观方向,正好悬停在道观的上方。只是这时紫霄宫已经回銮,阵法也撤了,此地只剩下普普通通几座房子。
林通秀道:“这地方坑了我好苦,我要把它夷平泄愤。”说着手中光芒大盛,蓄势待发。一个精魂真人,要拆几座房子,还是很轻松的。
南通一皱眉道:“师弟勿要多事,和几座破房子置什么气?你还怕紫霄宫找不到咱们的踪迹么?除非咱们什么也不用做,现在就回上清宫,否则你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林通秀心中一向惧怕这位师兄,只得收手,突然笑道:“恩师吩咐我的事,虽然险些办砸了,但还是有惊无险,反而还有些功劳。”他袖子一抖,那宝函飞出,笑道:“东西还在我手里,吃点眼前亏也没什么。师兄陪我走一趟,把事情竟了全功,我要看看张清麓如何哭也哭不出来。”
南通一虽然好奇那宝函是什么东西,惹出这么大阵仗,但那是林通秀的任务,也不便细问,心道自己的任务是没什么指望了,但若能帮助林通秀全了功劳,也算为师门出力,道:“你要去哪里?”
林通秀道:“我要去九雁山。恩师吩咐,东西一拿到手,立刻赶去九雁山,拿天机阁的天机神卦。”说着伸手抚摸着宝函,笑道:“有这东西在手,再加上天机神卦。九雁山就全部落入我们掌握之中了。只是天机阁秦越不在,神卦移动不得。没关系,先把地方占了,等他回来咱们叫他自投罗网。”
南通一点头道:“这事不难。九雁山都是一群筑基,能有什么本领,挡得住我师兄弟二人?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身吧。”说着当先飞去,林通秀紧跟在后。
二人走远,四周一片寂静。
地下道观之中走出一对少年男女,看来年纪都不大,相貌有五六分相似,显然是一对兄妹。
那少女仰望天空,露出嫌恶神色,道:“二哥,事情要坏啊。那小子盯上了九雁山。”
那少年道:“没想到叫这个讨厌鬼逃出来了,贼心不死,其心可诛。九雁山是大哥的根基,不能不理。小钰,你去紫霄宫报个信,我回道观去,从那边传送去九雁山报讯。”
三五七 路遇
“见鬼——”秦越飞在荒野上空,神情焦虑不已,“为什么不建立九雁山到紫霄宫的直属传送阵呢?非要传到九雁山千里之外,还要自己赶过去。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史帆在后面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祖制九雁山不应该有对外联络的阵法。别的不说,倘若是在寻常时期,我们若提出修一个传送阵,第一个反对的就是九雁山自己。”
秦越默然,九雁山作为圣地之首,平日里何尝不清高自许?这时再抱怨也是无用。看着包裹着两人的绿色光芒,强笑道:“这一回多亏了史师兄,不然怎能借到紫霄宫专用的飞梭?以我的脚力,这上千里路也要花不少时辰。”
史帆道:“说这个干什么?倘若九雁山有个好歹,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过了一会儿,道,“其实也是聊尽人事而已。你想好了回去之后怎么处置吗?是战是退?”
秦越转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道:“退。”目光炯炯,好像要与他直面较量。
史帆与他对视,目光却很平和,道:“原来如此。”突然笑道,“不必顾忌我。一会儿到了九雁山,你一个人进去,我在外面给你望风。走的时候发一个烟火通知我里面没人了。我自己从外面走。回去我自有说法。”
秦越见他接受了,反而长叹一口气,道:“退又谈何容易。”
九雁山的退路有两条,一个是传统的出口。两山之间的缝隙,虽然能走,却是死路。九雁山只要敢从那里出来。北国燕云两界都无立足之地。即使紫霄宫放过他们,上清宫也必然不死不休。
而另一条路,就是传送阵。那本来是安排好的后路。但是远距离的传送阵需要阵法师主持。而这个阵法师自然是程钧——他正好不在……
只好先转移到云州程家的道观去,这种近距离的传送,只要灵石充足就没问题,只是到了云州,又如何出去?
该死的,他可真会挑时候不在!
史帆见他神色苦恼道:“怎么,你还有何困扰?”
秦越不便细说,道:“少了个关键人物。这退步也不容易。”
史帆道:“少了程剑阁么?他果然还活着?”
秦越看向他,道:“是大幸,他还活着。也是大不幸,他在最应该在的时刻不在。”
史帆沉默了片刻,道:“是要他主持阵法么?我也粗通阵法,倘若你不嫌弃,就交给我。说不定能解你们燃眉之急。”
秦越紧跟了一句,道:“这样行么?”
史帆道:“没问题,是你们应得的。”
秦越神色突然一松,道:“我们走了,或许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不用跟紫霄宫报备一声?”
史帆笑道:“一会儿我被逆贼林通秀击伤。重伤昏迷,流落在西陲。挣扎了好几日才勉强回宫,可惜秦天机不幸陨落。九雁山与恶贼激战,却不敌覆灭。紫霄宫会悼念你们的。”
秦越躬身一礼,两人相视一笑,飞梭划过一道绿光,向天边飞去。
天地茫茫,一片青白,天上不曾飞过半只雀鸟,地下连颗草籽都没有。
南通一目光远眺,却是只见天地一色,不见尽头,道:“你可认准了?这里是去九雁山的路?我们飞了不少时候,怎么没见到半点踪影?”
林通秀挑眉道:“大师兄,你信不过我?小弟的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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