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点家底,前两天还给逃亡的弟子卷走不少,能剩下些东西就不错了。”
程钧道:“气数已尽,就是如此。一个门派到了末路,谁都来踩一脚,只有越来越糟。”
南通一道:“你那里怎么样?”
程钧道:“传送阵年久失修,刚才咱们传过来的一下子,差不多就把它剩余的灵气耗尽了。不过如果检修检修,再加点材料,修改下阵图——这么说吧,就是把它整个拆下来重新布置,倒也聊胜于无。”
南通一道:“那好极了,什么时候能走?”
程钧道:“看运气。如果运气好,燕云的距离在传送阵提供的材料重组之后的传送阵传送范围之内,那最迟明天。如果不在,哼哼,看收集材料的速度。”
南通一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他现在对程钧的阵法造诣更有信心,这种事情有专业人士来动手,自己不需要操心的感觉也不错,道:“云道友那边有收获。”
程钧转头看向云渊,云渊伸手取出一个卷轴,哗啦一声展开,一副完整的地图显现出来。
程钧喜道:“这个不错。我看看……”他看了一眼,“哦”了一声。
南通一道:“怎么样?”
程钧道:“最好的情况和最坏的情况都没有出现。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我知道去哪儿弄材料了。”
三四一 胭脂
第二天清晨。
南通一打坐了一夜,清醒过来,心中颇感爽快。在十万大山中,到处都是妖兽,他也很难抽出时间来修炼。虽然到了精魂天地,吐纳精气已经可以日常进行,但毕竟坐功也是很重要的,他还差一步进入琢三魂的境界,一天不能安心修炼,进步就要晚上一天。这个万骨窟虽然也不如自家洞府,但洞内的人还算可信,抓紧时间好好修炼一晚,顿觉神清气爽。
站起身来,往后洞走去,想要去和其他两人汇合。程钧说了,今天出去找材料,这是关系到归途的大事,他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多尽一份力,也能早回去一点。
至于回到哪里去,他也想好了。程钧第一选择必然是回北国,其他人从北国再回各自家乡。但他的家乡还在燕云,虽然两地没有十万大山离得那么远,也需要走上几个月,只是都在道宫体系下,有一些取巧的方法。不过他心中有些计较——虽然以他的性情,不愿意翻脸强迫程钧先送自己,但他可以诱惑程钧过去,比如说,给他引见自己的恩师玄道神君。想程钧北国一个后进晚辈,有机会面见上清宫的前辈,只要得到一二指点,终身受用不尽,哪还能不欢欣鼓舞,自愿前往?
进入大厅,就见正中央白骨座上趴着一只黑猫,认得是程钧的灵兽。他本身是饲养灵兽的人,对灵兽有好感。见老魔神态慵懒,深得人性,不由笑道:“你又在这里?这宝座那么好?昨天你就坐着不肯下来。你主人呢?”
老魔打了个哈气。对这个老企图摸自己的脑袋的道士,心中讨厌至极,懒洋洋道:“出去了。”
南通一道:“哪里去了?”他早知道老魔会说人话。也不奇怪,只有对于程钧不在有些奇怪,现在天色尚早。
老魔道:“出去找什么材料去了。”
南通一感慨道:“程道友这样勤快,倒显得我们吃白饭了。”说着走出厅去。毕竟这是程钧很可能做的事,他也就不在意了。
老魔见他背影消失,突然蹦起身来,全身毛扎起,目露凶光。骂道:“好你个姓程的王八蛋,居然一大早鬼鬼祟祟溜出去,还把爷爷撇下,简直混账之极!你有什么好东西,想吃独食,连老子都防着?还要我替你遮掩,这个帐亏大了!你等着。咱们没完没了!”
程钧穿着万骨窟的骷髅服,行在漫漫长路上。
这里是焉支山,魔修的圣地,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黑气,程钧前世几乎没有涉足过这方恶土。但此地除外。
此时,他是故地重游。
昨天,他说谎了。
当云渊拿出地图来时,他欣喜地发现,万骨窟离着燕云并不太远,那个腐朽的传送阵经过他手中的材料,绝对可以翻修出一个可以用的传送阵,他们随时可以走人。
但是他瞬间隐瞒了这个喜讯,只是选择说:“不能修,但我知道去哪里找材料了。”
因为地图给了他另外的一个更大惊喜。
在万骨窟不过十里距离外,有一座倒塌的山体,因为多次山崩,这里几乎成了泥地、断层和灰尘的集合体,地图上标注,它的名字是“胭脂坡”。
胭脂坡。
就是焉支坡。
焉支山魔修界的天台。
程钧也算是个冷静的人,他也想早些回去,但他也有自己的软肋,甚至堪比心魔,比如天台。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埋在他心底的最深处,一戳就爆发开来。
他今生来到这个世界,也曾见过两次天台,昆仑的日照金山,北国的极点,有一处还被他抢先占住,但他都没有起过现在做些什么的心思。因为他还有几分理智,知道不到时候,做什么都是徒劳。
但是这一座却不同。
北国和昆仑的天台,是“休眠”的天台。而这一座,是坍塌的“天台”。
各界的天台,除去最后最神秘的那座不说,完全坍塌以至于对修士敞开大门的,只有这一座。
前世天台的秘密,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尽管这个地方不设防,但它的外表还有那么一些欺骗性,所以他直到三百年后才被人进入,而一旦被人进入,再无阻挡之处,这个秘密就大白于天下了。
如果不是这个天台的诞生,给修士界带来了一场巨大的劫难,上百年都没缓过来,程钧根本没有可能再经过几百年的苦修,进阶合道与其他大修并列。
而今生,这个机会可以由他掌握,让他怎么不兴奋,怎么不燃烧?
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抛诸脑后,只有天台!
不过,这么多年的修炼,让他没有马上被热血冲昏了头脑,夺过地图就冲出门去,他强迫自己等了一晚上。这一晚上他什么也没有干,只是用毅力阻止自己立刻冲出去,不顾一切上天台。程钧相信,如果他能完整的忍耐过一晚上,对他的心境修炼大有裨益。
当天空露出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程钧带着清醒的脑子出了门。他没有带着老魔,有些东西是禁区,就算没有形体的老魔也不能信任。
去看天台,去占领天台,去拿天台里面最重要的东西,然后……
如果他需要,他可以复制前世那场大劫难,在他喜欢的任何时候,那他等于掌握了一大部分现在他只能仰望的高阶修士的生死——不管有用没用,这种感觉很好!
一路上,他没有遇到任何麻烦。焉支山十天有五天是阴天,另外五天是雨天。天上的阴云仿佛从亘古以来就没有散过。今天下了小雨,雨水闻起来有一种淡淡的腥气,占到身上黏糊糊的,介于有毒和有剧毒之间。除了筑基以上善于运用防护罩的修士,连耗子都知道不能在雨天出门。
程钧走了半个时辰,已经看到了坍塌的歪斜在一边的山体,经过后世的修士的研究,这座天台在三万年之前坍塌,可能就是因为坍塌的连锁反应,让这个接引修士的天台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眠。
至于为什么连这种雄伟的天台都会坍塌,那就是一个解不开的迷了。或许是天地变动使然,或许是上界某位存在的大手笔,不过这与他无关。
靠近天台,程钧感觉到了灵气渐渐匮乏起来——每一座天台的周围,灵气都会相当充沛,因为天台大多坐落在灵脉的中心或者源头,唯有这一座例外,因为坍塌的天台砸断了灵脉的源头,使得这一界灵脉走向被更改,绕过了整个焉支坡。因此这里成了一块死地。
而灵脉被更改,使得这一界的灵气有了微妙的改变,特别适合魔道的修炼和生存,这也是为什么整个焉支山最终成了魔修聚集的道场——据说,几万年前,这里也是修仙者的地盘。不过现在此地已经不适合传统练气士修炼生存,所以即使是野心勃勃的泊夜,也没有喊出什么光复道场、讨还领土之类的口号。
雨中的焉支坡山体微微泛红,如涂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看来甚是娇艳,这可能是它又被成为胭脂坡的原因,也有可能,焉支山才是后来发展出来的误读,年深日久,已经不知道哪个名字才是原本正确的读法了。
靠近山体,程钧的身体微微浮了起来,脚步不再落在地上,这样可以不用落下脚印,留下明显的痕迹。尽管在雨中,些许痕迹很快就会被雨水冲刷掉,但他还是保持了极度的谨慎,生怕留下蛛丝马迹,给其他人任何跟上来机会。
在这一刻,他的占有欲达到了顶峰——天台是我的,谁也不能碰!
他要防着任何人,防着虚无的敌人,防着飘渺的过客,也防着和他一路来的南通一,云渊乃至老魔!
沿着山体走势一路前行,程钧顺着崎岖的石头往前摸索——不要指望这种地方会有路,一万年前足以把康庄大道淹没一百次,何况它就是完好矗立的时候,人要上去也都是飞上去的。
不过他心中也很笃定——天台里面没有陷阱,任何一座都没有,他前世身为一座天台的主人,早就验证过此事。只是完好的天台会给四周压力,但这一座坏掉的没有,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它的主人——这直接导致了第二座天台被发现时,一群修士一拥而上结果被压力纷纷拍在地上的壮观景象。
虽然没有陷阱,但是路途还是那么坎坷,毕竟迷宫还有个出口,但石头坍塌砸成的空间不会考虑留活眼,处处都是死路。但程钧有土遁,至不济还能自己开路。在外围的时候,他不愿意动剑,是怕被人看出有人进来的痕迹,到了内中,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用剑开山了。反正他要找的东西,是绝对不会被破坏的。
哗啦——
最后一道屏障一样的山体被剑光钻出一个大口子,程钧斜身而入,然后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他的目光看向那个地方,那个东西,目光由冷静渐渐狂热,由狂热转入沉迷。
他站在那里,久久没有一动过一步。
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就在眼前,伸手可及。
他痴了。
三四二 逃窜
轰——
漫天的剑气席卷了西岭,震断了山岳,震碎了山门,震杀了修士!
一波有一波的攻击在山顶扫过,每一次都更接近西岭剑派的核心。
只有到了最中心的剑仙祖祠,凭借着几千年来阵法的屏障,才有漫天烟火中仅存的一点宁静。
但也是暂时而已。
大风过境,群草折服。西岭剑派在狂轰乱炸下,如秋天的野草,到了该凋落的时候了。
轰——
震撼的巨响在上方爆开,原本在阵法中寂寞独立的大殿也狠狠地一晃。
大殿上空无一人,唯有中间身背宝剑的高大神像显得威严非常,但在爆炸的轰鸣声中,神仙也不能独善其身,神像不住的微微摇晃。
突然,大厅大门洞开,一群身上熏黑,衣衫褴褛近乎乞丐一样的修士冲了进来。最后一个修士狼狈的窜入后,砰地一声,把大门关了起来。
其中一个打头的络腮胡子修士全不顾修士的体面,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好了,暂时安全了。”
他一坐下,几个修士如同连锁反应一般,稀里哗啦坐了一地,大多数人坐下之后犹自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另一个白面修士道:“也是暂时安全了,外面紫霄宫的臭道士攻得太猛,祖祠早晚也保不住。一会儿这边儿也要坍塌了。”
那络腮胡子道:“塌了便塌了吧,咱们主要是为了借这里的通道逃命。难道还在这里龟缩着等死吗?西岭剑派完了,跟外面那些家伙一样死守,都是自寻死路。退一步海阔天空。外面天大地大,只要逃出去了,哪里不能安身?”
后面一个眉毛少了一半的修士突然道:“带剑老儿怎么没来?”
那络腮胡子冷笑道:“凡是不在这里。都是死心眼。有活路不走,非要走死路,号称要与剑派共存亡,像这等蠢货,就让他们死在外面,成全了一腔热血,不就好了?带剑平时也没那么蠢,我才跟他说了这条活路。没想到他冥顽不灵,还是要找死。”
那白脸修士叹气道:“带剑师弟也是有缘故的。他老在紫霄宫行走,和张清麓那恶贼也算老相识,当时不好的消息传来,是他力主都是谣言,决不可和紫霄宫翻脸,还斩了两个传播消息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