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从图书馆的楼梯一直滚下来的?”宣紫扶我上出租车的时候问。
“就最后那级台阶踏空了。”我郁闷,“谁知道这么严重。”
“不是吧?”宣紫张大了嘴。过了会,她突然问我:“不会是前几天你撞车撞的吧?”
“不、不是吧!当时疼都不疼啊,所以我才私了。”我沮丧,看了看自己的石膏腿,“不过好象还真是那样。”我看着宣紫,皱着脸对她说:“你说我这腿,一千二够不够看?”
“我看——悬!”
我更要哭了!这真是亏大了,感情谈不成,骨盖也裂了,现在连钱也要贴进去!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那。我和你换床,你今晚开始就躺下面好好修养吧。”
关心我的只有宣紫了,我靠在她肩膀想,这下动都动不了,还追呢,没望了。
宣紫拍我肩膀,问:“你还记不记得撞你那车的车牌?”
“最后两位好象是……11?”我对她扯扯嘴角笑,“见到车我会认出来的。”
宣紫叹气,“就记得自己的幸运数字有什么用!你这回是注定伤心伤身伤钱了!”
回到宿舍,整层楼一半的寝室都过来慰问我了。我的人缘还是不错的,不过是同性缘。同寝室的早就分好工,谁帮我记重点抄笔记,谁帮我打饭提水,最后宣紫举手说她帮我联络钟思源,被我们集体鄙视了。
我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不是滋味,就发了条信息过去给钟思源,说是下午在图书馆楼梯那摔了下,之后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过去了。我没说伤情,那样太造作,毕竟他不是我名正言顺的男朋友,还在被我追求的阶段。但我又确实忍不住要透露那么一点,想看看他要怎么回我。
隔了一会钟思源就回信息了,说他这几天刚回了趟家也没去图书馆,还说让我好好休息,他明天回学校看我。
我想回过去说我摔得打石膏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都躺床上,你上不来女生宿舍。结果回头一想,他不知道我这么严重啊,或许人家只是说在图书馆或者自修室见呢。我叹气,把字消了,把手机扔到一边,开始看昨天借回来荣格的《回忆、梦、反思》,这种高深的,不是看一遍就能懂的书最合我口味了。
宣紫帮我请了假。她们都去上课了,就留我一个守宿舍,上厕所也一瘸一拐地要花个十分钟,觉得有点凄凉。倒了杯水放在椅子上,我躺回宣紫的下铺继续看书。想着从今天起,我的活动范围就是宿舍这十几二十平方的地方了,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决定要发个信息叫宣紫给我去图书馆驮一叠书回来。
此时的手机却响起来,竟然是钟思源的信息,我兴奋得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他的信息说:没想到你摔得挺严重的,不要喝太多骨头汤,骨头里面含大量磷和钙,磷和钙摄入超常会影响骨头的正常代谢,从而造成骨头延缓愈合。多吃些豆类制品、新鲜蔬菜和水果,瘦肉、蛋、鱼等就好。
信息真全,果然是学生物化学的。我拿着手机乐滋滋地自个儿偷笑。许久了,我才回过去,说谢谢。隔了会我又追发了一条,告诉他我下周二去复诊。有些消息,该透露的绝对不能死捂着。
钟思源打电话过来。
我笑着接起来,“喂?”
“有同学陪你去医院吧?”
我磨蹭着,但还是说:“有。”其实此刻我多么想宣紫就此消失掉,原谅我的坏心眼,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他上钓,不对,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他关心我,我高兴得中枢神经错乱,难免有点口不择言。
“到时候如果你能走动,我请你吃饭吧。”
其实我现在也能走,就是慢点。果然是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必然会给你开启一扇窗。中国有句老话也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这膝盖摔得,值了!我压住兴奋,微微笑着回答:“好。”
“叫上你朋友一起去,我也有几个同学一起呢。”
要公开我们的关系?找一堆亲朋戚友吃个饭,见个证?这喜悦也来得太快了些。我终于是压不住笑,咧着嘴说:“好啊。”
这大好消息的,等宣紫她们一下课回来,我就大肆宣布了。她们几个争着请假也要下周二一起送我去复诊然后蹭饭看戏。我抿唇笑着巡视了她们一圈,说:“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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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我都在想下周二复诊、吃饭的事情,钟思源却是再没来过一条信息或者一个电话。我想他是热爱学习的好同学,肯定一回学校又是成天泡在自修室或图书馆了,所以我也不骚扰他。
为了我的笔记有着落,我还是只让宣紫陪我去医院,让她们好好上课好好抄笔记,说等我复诊回来再集合一起去吃饭得了。
到了医院,我竟然再看见那天撞我那台车。我拉过宣紫,指指树荫下一台黑色车子,“那天撞我那车!竟然停在这!”
“啊?撞你的人竟然是医生?”宣紫扶着我过去,“你都私了了,认得也没用,我给你出口气。”她抬脚朝那宽宽的车轮胎上死命地踹了几脚。
“就这样?”
“要不你想怎样?”
我撇撇嘴说:“我以为你会用钥匙给它来几朵花。”
宣紫眯眼看我,“好歹毒。”
“他不歹毒啊!”我气愤,“把我撞成这样!”
“你这其实也挺难说的,真有人摔一交就摔成膝盖骨骨裂的,你当时不去医院,现在也说不清了。”宣紫拉我走,“这有摄像头的,你还真想刮别人的车啊,这台好车可要赔死你!”
我愤愤地跟着进去挂号,排队,百无聊奈地等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轮到我了,听着医生的话,我差点没从椅子上滚下去。
医生拆了我的石膏看看我的膝盖,说:“你没躺着吗?水肿得有点严重啊,得要住院吊着了。”
“医生我除了上厕所,其余时间都躺床上了。”我苦着脸说,住院可得多少钱啊,那一千二是光押金都不够!
那医生直接没管我申诉,“去办下手续,今晚就住进来吧。”
“我没带够钱……”我看向宣紫,小声地说。
“有人帮你交了。”那医生把押金的交款单递给我,“去办手续就可以了。”
我接过单子一看,真的是我名字,已经压了一万。好多啊,我心里小声地叫,然后赶紧问:“医生,那个,我这脚一万够花吗?”
“不出大问题,三千应该都不用。”那医生托托眼镜,已经按号叫了下一位,“你去办手续自然有护士领你去病房的,下面的会由住院部医生接手。”
病房是单人病房,很干净很温馨,门一关,在里面根本看不出来是病房。难怪要压一万呢,这病房应该不少钱。我可不管是谁做冤大头,明明是医生给我的单子,又是我的名字,到时候要是叫我还钱我才不管,大不了回宿舍继续养着。
“林晚啊,我觉得啊,我觉得呢。”宣紫四处打量着病房,“这钱是撞你那人付的,肯定是。”
“为什么?”
“你看那,这病房得多少钱一晚啊,他开那样的好车,肯定是有钱的。他又是医生,所以……知道严重性!最重要的是,谁会做这样的冤大头?”
“他连我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我摆手,“他要真知道严重性,他要有那么好心,那晚上就不会和我私了了。管他谁做冤大头。”我扁扁嘴,“钟思源请我吃饭我都去不了了,最凄惨是这!”
宣紫过来戳我脑袋,“先想想自己的脚吧!我回去帮你拿毛巾牙刷什么的过来。”
“不用了,我帮她都准备好了。”
我和宣紫都朝门口看去。
宣紫微微张着嘴,一脸的花痴样。
还真的是他啊!
☆、花痴是种流行
“这可不是我逼你交的费,更不是我要求的高级单人病房。”我看着他先开口,“这钱我是没得还你的,如果是你的哪位朋友和我同名同姓而又让我代替了我只能说对不起。”
他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并不高,“你这脚是不是我那天晚上撞过的后遗症,已经无从考究,但我都负责,只要你不划花我的车。”
我一时哑言,现在这情况的确不是我在理。
他也没再说话,只是保持着淡笑。
气氛一时僵硬起来。
宣紫“噗”地在一旁笑出声来,打破尴尬地问:“这位先生贵姓?你是医生吧?林晚这情况大概得住多少天医院?”
他递了张名片给我,“我不是医生,要住多少天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钱不够我会打进去的,不用担心。”
简辰。下面是电话号码。后面有个图腾的图案,不知道是产品标志还是公司LOGO。但整张卡片没有公司,没有职务,没有头衔,算什么名片?这也太牛了些。
宣紫凑过头来看,然后笑嘻嘻地说:“简先生,谢谢你啊。”
简辰摆摆手,笑着边走出去边说:“小晚同学要配合医生治疗,早点好,我的车子才能安全。”
我的鼻翼和嘴角同时微微抽搐,小小地哼了一声。如果当天晚上我去医院了,还轮得到他现在这么嚣张?现在是他全得理了,他是好人!
宣紫在门口目送简辰的离开,然后回来巴巴地跟我说:“人真帅,要我撞断腿也值了。”
我横着眼珠看过去,“脑子烧坏了,自己下去挂个号看看吧。”
宣紫坐到我床边,笑得两眼弯弯地说:“反正他会负责。”
“毛病!”我转过头不看她,“再接上又怎样,新接的还能有原装的好用?他那种人分明和我们不是一类的,你不要幻想了。”
“就是没结果才幻想,你就让我幻一幻想嘛。”宣紫在我背后轻飘飘地说。
“嗤!”我从鼻孔里喷了口气,“我第一次看见他,就觉得他是个流氓,是那种披了个好皮相的流氓。”
“嘶——”
“噗!”
宣紫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和刚进门的人的笑声撞在一起。
进来的是个医生,很年轻,应该是刚研究生生毕业或者在读博士,瘦瘦高高,很儒雅的样子。他先抽出我病床上挂着的病历卡看了看,又翻翻手上的病历,才走过来笑着问我:“在读大三?”
我看见他的胸牌,是骨科的主治医师,叫徐离廷。是个医生就该说和病情有关的问题,怎么问不搭边的事情来了。但是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我也跟着微微笑起来,“是的,徐医生。”
宣紫凑过来,“徐医生,我同学她严重不?要住院几天啊?”
徐离廷笑了笑,说:“我姓徐离,不姓徐。”他看着我和宣紫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再次又笑了笑,继续说:“这姓是挺少见的,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
我挑高眉头,问:“那徐离医生,我这脚要吊多久?我之前很听医生话的,回去除了上厕所都躺床上休息了,怎么还会水肿?”
徐离廷笑了,露出里面白白的牙齿。
他似乎很爱笑。我觉得吧,其实医生不应该都板起脸孔,多笑笑能让病人放松心情,有利于病情进展。
“其实你的脚不严重,大概住个把两个星期就可以了。”
我转头看了眼宣紫,然后转回来看着徐离廷,“那,那得花多少钱?”
“反正有人付,你不用担心。”
他的笑容在我眼里顿时失了味。现在的医德果然是不存在的,只顾收钱,遇到有这种冤大头就更好了。我对宣紫说:“你先回去吧,有事我打你手机。”然后没管徐离廷,自己掏出手机发信息给钟思源:医生说水肿得厉害,要住院,可怜的我,来不了了。
钟思源很快回信息说让我好好休息,明天来看我。
他的速度和信息内容都让我欢喜,我握着手机抿唇笑了。
徐离廷检查了一番然后对我说:“医院的饭餐其实挺难吃的,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奇怪他的话,难道要推销加餐费用或者是什么别的?我看了他一会才说:“其实学校饭堂的也是大锅饭,一点儿也不香。”
徐离廷点点头,“那有事按铃叫护士。”他出去的时候,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没请护工,奇怪。”
我这究竟有多严重啊!还要请护工,说得我全身瘫痪一样!我在心里骂了一句,真倒霉!躺医院可要比躺宿舍难受多了,虽然这病房看起来挺高级的,但始终不舒服。又没有带书来,我躺不到半个小时就烦躁了,拿了手机叫宣紫明天把所有能供我消遣的东西统统带来,住院就好比坐牢。
我记得医院的吃饭时间是很早的,分饭菜的阿姨会推着车子每张病床送饭,可我这单人间的怎么好象没人管啊。等到六点,鬼影也没闪进来一只,我的肚子终于叫了,在学校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