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十三本来应该去德妃那里接了叶梓来,可他却是先早早地进了院子,手神神秘秘地背在后面,看院里仍是空荡荡的,他咧着嘴说:“这是要保密到何时?我好歹也算是有功之人啊!”
我笑道:“怎么可能让你抢了衡儿的先呢?老老实实地去接主角来吧!”
他作出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又把背后的手伸出来,把一卷纸轴递给我,道:“我这算不算得以德报怨?看你最近难得这么勤快,借着衡儿的生日,捎带犒赏一下你吧!”
我惊奇地接过附加礼品,正想问问这是什么,十三嘿嘿一笑,说:“我去啦,你可备好了,别让我们看笑话!”说着转身就冲长春宫去了。
我笑着摇摇头,心想这个十三怪不得那么有美人缘,原来真的是很会讨人欢心……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那纸轴——是一幅画儿。
夕阳正要隐没在遥远的天边,一条大河却正自那儿奔涌而来,整个画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虽然只是淡淡的几笔勾勒,意境却是尽在其中。
我再定睛看去,只见页脚细细地写着两行小字: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宽。”
我不禁愣住了,一时思绪万千。
第一部 转身
——————————————————杜衡篇————————————————————
碧云帮我扣好衣领,皱眉道,“格格,您这一病啊,衣服穿着都瘦了一圈。”我拍拍她的脸,笑道,“瘦了还不好?”她可不知道,多少女人哭着喊着要减肥呢。
我最后朝镜子照了照,带着碧云走出房门。
五月末,已是骄阳似火。虽是清晨,但暑气已丝丝漫上来,我摇着扇子,快步而行。
昨儿十三阿哥神秘的和我说,今儿是好日子,适合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然后没等我答话,就冲我一眨眼,转身而去。
我莫名其妙,转念一想,大概是桑桑想我了吧。上次婚宴上不辞而别,我们又快两个月没见了。当即和那拉福晋说了,起了个大早进宫去。
到了德妃娘娘那,十三阿哥早已坐在那了。我用眼神询问,他笑着避开。哼,这小子。我索性假装不知,可着劲和德妃娘娘拉家常。终还是他忍不住,告辞出去,示意我快走。
我一笑,也找了借口出去了。
一出门口,十三阿哥就把我拉过去,我边示意碧云跟上,边快步跟上他的脚步。
七拐八拐,东绕西绕,我就有点头晕眼花,本来就是路痴一个,现在这么多一样的院子,更不知哪是哪。突然十三阿哥的脚步慢了下来,前面走出一个人笑盈盈的望着我。
虽然是心里早有准备,但看到桑桑,还是让我激动得说不话来。她也是一样,扑过来直接抱住我,好久才分开。i
“宝贝儿,你瘦多了。”桑桑皱眉。
“羡慕啊你?”我笑着拉住她的手。
“哼,你这个女人,就不能和你好好说话。”桑桑想扳着脸,却忍也忍不住那笑意。
我们拉着手前行,我的心情,多日来第一次真的轻松起来。
被桑桑带到翠云馆前,我刚要进去,她却停住脚步,我回头一看,十三阿哥居然也跟了过来。这两个人好像有事瞒我。
“叶子啊,有个特不幸的消息告诉你。”桑桑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说,我故意不答话,等她说下去,“我正式宣布,你今天老了一岁。”
“啊?”我嘴巴张得老大,不会吧,现在用的是阴历,我都不知自己生日是哪天。
“凑合一下吧,你生日是公历六月,也别管是哪号了,就今天了。”桑桑看着我笑得无比灿烂。
阳光突然变得好刺眼,我眯起了眼睛,背过身去。
生日,这个我自己都忘记的日子,还是有人记在心里。
望望旁边笑看着我们的十三阿哥,我悄悄问,“杜衡生日可是十一月份,你怎么和他说的?”
“你爹怕你命里坎坷,改的八字,其实今天才是生日。”桑桑一本正经。
我命不好没准真是因为八字不好,唉。
“走吧,宝贝儿。”桑桑牵起我的手走进院里。
天啊,这是?我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桑桑,她一副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得意的望着我笑。
“亲爱的,无语了我。”面前居然是,自助,自助,自助耶!院里搭了个凉棚,下面摆了几张桌子,上面依次摆着餐具,开胃菜,主食,甜品,水果,冰点,酒水……
十三阿哥也惊奇不已,“你这是玩的什么花样?”
桑桑向我们福了福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个就叫做自助餐,十三爷,想吃什么自己拿哦。这院里我只留了这奂儿,其他人都在外面听差。听过没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自助,我不禁想起以前和桑桑横扫好轮哥、比格、巴西烤肉、自助火锅的壮举。拿着盘子往那一站,还管它减肥不减肥,先把钱吃回来要紧。每次都是以两个女人捂着肚子站不敢站,笑不敢笑收场。
今时今日在这,换了这个稀奇古怪的背景……我扑嗤一声笑出来,真亏桑桑想的出。
“你这丫头,弄了这么多吃的,我们几个人怎么吃的完?到时候四哥来了,一定要说奢侈。”十三阿哥看了看这一排吃的。
四哥?我和桑桑对望一眼,一起瞪着十三阿哥。不会吧?他来干什么?
十三阿哥耸耸肩,“今儿我早出来,四哥问我干什么,我就说芷洛格格要请衡儿,过来瞧瞧。”
“他说?”我和桑桑几乎一起问道。
“有空也来瞧瞧。”十三阿哥说的轻描淡写。
“那他到底有没有空?”我急急追问。
“有啊。”后面一个声音响起。我回头一看,四阿哥正气定神闲的迈进来,脸色难得的好。
“杜衡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我下意识的做低眉顺眼状。这些日子我病着,和他见的并不多,大多数就是请个安就走,现在突然在这见到他,还一时真有点……
“不欢迎?”他看着我挑挑嘴角道。
想不欢迎也得敢啊。我估计桑桑绝对也在嘀咕这句话。
“四爷哪得话,请都请不来。”桑桑在一旁堆起笑。
我和桑桑一排,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坐在对面。
唉,怎么不十四阿哥一起来了得了,要乱也好一起乱,我不禁赌气的想,我和桑桑就不能好好见个面?
正想着呢,就发现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我一口茶差点就喷了出来。什么时候我的话这么准?
十四阿哥正站在门口,疑惑的望着我们这奇异的组合。
“芷洛格格,你这门口连个通报的都没有,我就只有大大方方自己走进来了。”看我们都盯着他看,十四阿哥不动神色的换了副笑脸,向四阿哥、十三阿哥行了礼。
我和桑桑站起来请了安,桑桑请他也入了坐,解释道,“我闲他们烦,就都打发的远远的,平时只留一个奂儿在身边伺候。”
“十四爷是稀客,今儿怎么来了?”桑桑命奂儿上茶,我觉得她也有点无语了,今儿这是怎么了?
十四阿哥有意无意向我这瞟了眼,“过来谢谢你那天陪我喝酒啊。”
我避开他的目光,暗自惊奇,喝酒?桑桑可是曾用了两大页纸来表示自己对这个嚣张小子的不满啊。
“那你今儿算是来对了,我正好请衡儿。”桑桑无奈的说。
十四阿哥微笑不语。
桑桑给这三位爷费尽心思解释什么叫“自助餐”,他们纷纷表示“这倒也新鲜”,表情却都不以为然。我瞥瞥嘴,他们是要什么有什么,怎么会体会到那种发誓要把花的钱吃回来的动力。再说还要自己动手,没准都嫌麻烦。切,管他们的,我们自己高兴就好。
介于古代人实在是太重视生辰八字之类的了,除了十三阿哥,桑桑对别人只说是庆祝我痊愈。不然杜衡好好的改了生日,是何居心?
终于大家一人拿着一个盘子过去取食物了,我和桑桑走在后面都憋着笑,这三位爷估计从小到大从没自己盛过菜,表情皆不大对劲。索性我们就装作不知,自己弄自己的。
桑桑宝贝,真是爱你,我边走边在心中赞叹,暑条都给弄出来了,不过看起来怎么这么像炸土豆丝?难为那厨子了。这盛食物的夹子,都是特地做的吧?天啊,我梦寐以求的冰淇淋,我当即不管别的,快步走了过去。
玛瑙碗,这也太奢侈了,我边盛那个貌似就是水果奶油拌冰的东西,边感叹着。
“怎么就瘦成这样?”十四阿哥的声音,我略一转头,暼到他微蹙的眉头。
还说呢,我是因为谁掉到水里的?停下手,想起那晚,刚才满满的快乐突然少了一点。
“不会再有那晚了。”十四阿哥从我身边走过,声音低低的传了过来。
不会再有那晚?我扯起嘴角。
“衡儿!”桑桑急急过来救场,不满的看着十四阿哥,“你今儿到底来做什么?”
“碰巧听到有人请客,来捧场啊。”十四阿哥拿着盘子一笑走开。
“这大热的天,冰都快化了。”我扯开瞪着十四阿哥背影的桑桑。
“唉。”我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发现大家都盯着我看,没有人说话,场面尴尬无比。
“衡儿嫂子是嫌我们这么多人来,打扰了你们姐妹俩谈心了吧。”十三阿哥漫不经心的说道,“按说我们都是借你的光在这白吃白喝,没点表示太过意不去了。”
他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带着笑意看我,“今儿也没拿什么东西来,就献上一曲聊表心意。”
我也冲他微微一笑,知道这是给我祝寿。
四阿哥和十四阿哥微感诧异,但也都没说什么,只盯着十三阿哥看。
十三阿哥眉毛微展,轻笑着看我,击掌而歌。我微微眯起眼睛,这是首满文歌吧?我听不懂意思,只觉高亢处飞入云霄,宛转时低回沁人心扉。不禁想起上元那晚我们畅快淋漓的谈话,心下温暖无比。
略微瞟了眼桑桑,发现她眼神专注,嘴角带笑,我心突然微微一动。
一曲歌毕,十三阿哥向我们抱了抱拳,潇洒坐下。
“杜衡嫂子面子真大,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也没几次机会听到十三哥一展歌喉。”十四阿哥带头鼓掌,一丝目光却向我射来,我没有避开,平静的回望回去。
“十四弟要听,那还有什么说的?随时恭候。”十三阿哥轻咳一声,转开话题。
“这礼物杜衡实在无以为谢。”我连饮三杯,和十三阿哥相视而笑。
“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一直没开口的四阿哥突然道。
我和桑桑对视一眼,她开口道,“好日子啊。”说着嫣然一笑,继续吃东西。唉,我叹,我使劲叹,要是我这么答,四阿哥一定会继续问,而桑桑就没问题。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嫁了人?
“久闻芷洛格格才名,琴棋书画是不在话下,就连歌舞,这北京城也是难找出第二个,不知我们今天是否有幸一睹风采?”我们沉默了会儿,十四阿哥突然道。
“十四弟不说我倒是忘了。”十三阿哥也笑着接道,“难得今儿大家一起,就是我们的面子不够,衡儿嫂子的面子还不够?”
就连四阿哥,也停下筷子看着桑桑。
我瞟了桑桑,她脸上在笑,但心里估计不知怎么骂十四阿哥呢。
我抿嘴一笑,桑桑嗓音甜美,以前大学里无论是广播台,还是演讲比赛,都混得如鱼得水。可这个唱歌……这,她可是有要被人哄下台的经验。
有心相救,不过想到到十四阿哥那双眼睛,突然觉得自己还是闭嘴好。
“这北京城却是难找出第二个,第二个比我唱的难听的。”桑桑叹道。
“芷洛格格这谦虚地也过分了吧?”十四阿哥眯起双眼,十三阿哥抱臂微笑不语。
我看见桑桑皱了下眉,知道以她的性格,话说到这份上,是非唱不可了。当下微微笑道,“我和洛洛,前几日倒是一起学了个不知哪传来的民间小调,就让杜衡当个绿叶如何?”
“那我们今天是有福了。”十三阿哥向四阿哥望了一眼,看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方笑着说。
唱什么?桑桑本就不爱唱歌,记住词的更是寥寥无几,估计现在当场能唱得准的也就是国歌了。我苦思冥想,突然想到,我和她,都极喜欢的一首歌,于是向桑桑一笑,“洛洛,我们唱那首天黑黑吧。”
桑桑握了下我的手,了然一笑,我们一起站起身来。
“是民谣,调子有点怪,”我先解释了一句,开口唱道,“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时侯,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桑桑接着唱道,“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象这样唱的……”唉,我暗叹一口,还是跑了啊。当下和她一起往下唱,也甭一人一句了。谁想到不这样还好,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这歌的调,我和她一唱,立马就直接分成两个声部。那三个人先是奇怪,然后十三阿哥一个没憋住,笑了出来,结果一发不可收拾,连四阿哥都轻轻扯好几下嘴角。
我转头看看桑桑,她神情专注,好像没有听到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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