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奴婢知错了,求夫人开恩,奴婢知道错了。”屋外,碧珠哭成了一个泪人,磕头认错道。早上的太阳不算毒辣,但是三伏的天长时间跪在外头,也叫人吃不消。
陆湘屏端着手中的茶杯一口喝尽,似乎也难浇她心头之恨。
“我真是白疼你了,信国公府教你的规矩都喂了狗是不是,竟给我做些丢人的事情。”骂完,陆湘屏充满歉意的看着老夫人,声音婉约的道:“母亲,真是抱歉,大清早就让您看笑话了。”
“湘屏,说到底是远儿的不是,都怪他喝醉酒糊闹,你可千万别跟他置气。”老夫人解释道,就算陆湘屏不准纳,老夫人也认了,可不能因为一个丫环而叫陆湘屏跟宁瑞远生了嫌隙才好。
反正如今清然已有了身孕,若是能生下儿子,宁家不怕有后,她将刘妈妈派去照顾她,想来会更安全些,吃穿用度方面不会出现严妈妈叛主一事。
不是她认定陆湘屏会对孙清然下手,她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不能说陆湘屏会心狠的要害孙清然,但也不能没有一点防备。
昨天回来,远儿听到孙清然怀孕的消息,自然是喜不自胜,在她那里用了晚膳,又呆到很晚才离开,因为孙清然有孕,自然不能再伺候他了,于是喝醉了酒的远儿来到了锦墨居,但不知怎么回事,早上发现他睡在了碧珠的屋子里。
她来锦墨堂的时候远儿正好准备离开上早朝,听他的意思陆湘屏并没有跟他大吵大闹,只是气愤的罚碧珠跪在院外,直说她管教不严,让自己的丫环做出勾引主子的下作事情。
“母亲放心,我从没有怪过老爷,都是我的丫环心思不正。”陆湘屏叹了一声,接着又道:“只是母亲,事已至此,若是把碧珠赶出去,叫旁人知道了不是说老爷残害良家少女不肯负责任,就是说我善妒容不下老爷纳妾,不论哪种传出去都对老爷对宁家不利,我如今是宁家的儿媳,所作所为都要以宁家为先,你看要不择个吉日,纳碧珠为妾。”
老夫人心中一喜,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陆湘屏能提出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老夫人却没敢把这份喜悦放在面上。
陆湘屏愿意这么做是说明她的教养好,可不代表她真的喜欢跟人共侍一夫,换作任何一个女子,都不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湘屏,你是大家族里出来的,比任何人都懂规矩识礼数,又是这府里的主母,这事你做主就好。”老夫人温和的一笑,不悲不喜,平淡的仿佛是个局外人。
陆湘屏抿了抿唇,随后扯起一抹笑容,笑容里有一丝悲凉跟恼怒,却带着妥协,这样的表情很正常,相信很少有女人知道自己的丫环跟夫君有染,会兴高采烈的替夫君纳进门,除非是没有任何感情的。
宁子衿不由得想,陆湘屏要收碧珠进房,想来是打算掩人耳目,到时候再悄悄的干掉碧珠?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着,宁子衿眼角的余光不由得打量了陆湘屏一翻,想再找出点什么问题,却发现什么也找不着,只是凭着心里的一抹感觉,怪的很。
既然陆湘屏开了口,碧珠成为姨娘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的了。
老夫人跟宁子衿离开后,陆湘屏便叫碧珠站了起来,将她喊进了屋里,把其余人都谴了出去,独留下丁嬷嬷。
“碧珠,夫人这是抬举你,这才抬了你当姨娘,往后你可得尽心替夫人办事才行。”
丁嬷嬷站在陆湘屏的身侧,脸上充满威严的对碧珠说道。
陆湘屏坐在椅子上,秀丽的脸庞上早已恢复了平静,没了在老夫人面表的愤燃,有的只是森森的冷意,碧珠就是不看,也感受到陆湘屏身上散出来的森寒之气,心中一阵战栗。
宁瑞远会在她的屋子里并不是她勾引的,而是夫人下的命令,她见老爷喝醉,便趁此机会叫自己将老爷带回她的屋。
能从丫环成为姨娘固然是好,然这前提是夫人是个大度之人,可事实证明,夫人并不是,但夫人的吩咐,她又不得不听。
“夫人大恩,奴婢没齿不忘,定当做牛做马来报答夫人。”碧珠诚惶诚恐的垂头,说道。
丁嬷嬷冷冽的眸子昵了碧珠一眼,接着又道:“如今孙姨娘身怀有孕,老爷得子心切,必定大量的心思都花在了孙姨娘的身上,到时候便会冷落了夫人,夫人平日里忙于府中事务,难保伺候老爷会力不从心,如今抬你当姨娘,是要你帮夫人好好伺候老爷,你是夫人带来的人,心该向夫人靠拢,万不可叫孙姨娘在府中占了老爷的宠而得势,若是你命好得一举得男,夫人更加不会亏待于你。”
碧珠的头一垂,越发恭敬的道:“奴婢明白,一定以夫人为马首是瞻。”
丁嬷嬷的声音虽然冰得刺骨,却叫碧珠心里稍稍松弛。
她并不清楚陆湘屏此举的用意为何,从昨晚伺候宁瑞远开始便忐忑不安,如今听到丁嬷嬷的意思,也明白过来陆湘屏的担忧。
夫人虽为信国公府嫡长女,身份尊贵,在宁府里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可是保住地位有何用,得时时抓紧老爷的心,如今孙姨娘身怀有孕,老爷的整颗心都扑在了孙姨娘的身上,而且孙姨娘又年轻漂亮,若是以后生下儿子,那位更是宁府的大功臣,老爷跟老夫人还不得极看重她,都说母凭子贵,孙姨娘的地位永远无法越过夫人去,但却不可保证老爷的心会不会渐渐向她靠拢,这于夫人而言是大为不益的。
所以即使夫人再不愿意,她也要有自己的人常常在老爷身边,若她成了姨娘,孙清然如今不能伺候,她伺候的机会便多了,而她又是夫人的丫环,心自然要向着夫人,有些话夫人不能说,但她却能说,只要老爷宠她,她稍稍挑拔一下孙姨娘跟老爷的关系,孙姨娘即使有了儿子,也不见得能翻出多大的风浪来。
何况丁嬷嬷说的对,她若能一举得男,在府里的地位也更加稳固。
夫人许是觉得独自一人无法应对怀有身孕的孙姨娘,所以需要盟友,与其从外边找,倒不如从自己身边找,而她是夫人抬上来的,若是不紧紧依靠着夫人,在这府里就会举步维艰。
“你是个聪明人,不枉我这般器重你。”陆湘屏看着碧珠笑道,温柔的声音里藏着的是凛冽的杀气。
碧珠要被纳为姨娘的事情像一阵风似的在宁府里传了个遍,不少丫环纷纷跑到锦墨堂门口,将自己准备好的贺礼送给她,指望着她日后多多照顾他们。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碧珠将成为姨娘,虽不是主子,但却是半个主子,可比当丫环来得强,到时候是别人伺候她,享受着荣华富贵,想来就叫人激动不已。
碧珠看着眼前一个个讨好而又谄媚的下人,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宁子衿跟宁子嫣此时正好一同从锦墨堂前经过,宁子嫣看着锦墨堂门口聚集的一些下人,嘴角浅浅扬起:“如今碧珠可得意了,她本就是母亲身边的丫环,如今又靠母亲抬举,替爹纳为姨娘,真是风生水起,大家都忙着去巴结她呢。”
宁子衿侧目,昵了笑容得意的碧珠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不以为然的勾唇:“这可真是翻身做了主人,一下子从伺候人的丫环变成让人伺候的姨娘,不怪她这般得意。”
“二姐,你说爹是怎么想的?孙姨娘才有喜,他却跟碧珠有了关系,如今还要纳她为妾,这不是叫孙姨娘伤心吗,何况这碧珠还是母亲屋里的丫环,父亲这么做叫母亲怎么想?”宁子嫣将视线收回,问宁子衿。
宁子衿抿了抿唇,眸光淡然:“这是父亲自己的私事,咱们身为女儿可没法猜测父亲心里所想。”
“说的也是。”宁子嫣拧了拧眉,似乎还在纠结碧珠突然间成为姨娘的事实:“孙姨娘这会心中肯定不好受,咱们多去劝劝她,免得她太郁结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恩。”宁子衿点头,应道。
玉清轩的位置太过偏僻,宁子衿不得不说,一般情况下,人还真不想走那么远的路,或许孙清然天生命好,父亲明明已经很少去玉清轩,却也能叫她怀上身孕,如今孙清然正是养胎安胎的时候,玉清轩清静偏远,倒也是个好住处,相信不管生儿生女,只要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下,孙清然就不用再住玉清轩了。
思索间,二人已站在了玉清轩的院门口。
院子里,小丫环伶俐的打扫着,一尘不染,给孕妇创造清洁的环境,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喜悦,因为她们深知,孙姨娘好,她们才会好,如今孙姨娘有喜,成了府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即便老爷将纳碧珠为妾,有了新人,但也撼动不了孙姨娘的地位。
有小丫环打起湘妃竹,宁子衿跟宁子嫣相继步入屋里,阵阵清凉溢满全身,一路走来的闷热一下子就扫光了。
孙清然正躺在贵妃软塌上,旁边的一等丫环紫月正替她打扇,刘妈妈端着小凳坐在塌前,替孙清然轻捏着小腿。
一见宁子衿跟宁子嫣道来,紫月跟刘妈妈忙起身行礼:“奴婢见过二小姐,三小姐。”
孙清然欲要起身,被宁子衿抬手给制止了:“孙姨娘,祖母都说了不必多礼,你快躺好。”
“是啊,如今孙姨娘可是双身子的人,千万注意才是。”宁子嫣紧接着说道。
“谢二小姐,三小姐体恤。”孙清然温婉浅笑,谢道,然后又重新躺回软塌上:“紫月,上茶。”
宁子衿随意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细细的打量了孙清然一翻,只见她眉目如画,眼眸如星,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泛着淡淡的红润的光泽,如蔷薇花诱人的双唇泛着莹润的光芒,唇角轻弯,笑容浅浅,却说不出的清越动人。
这跟宁子衿预料中的孙清然有点出入,按说父亲在这个时候纳妾,孙清然该是气愤悲恸的,见到孙清然,她的神情怎么也该是憔悴跟落寞,而不是神彩飞扬,好似父亲纳妾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二小姐为何这般看着我?”孙清然察觉到了宁子衿的注视,笑着问道。
宁子衿一怔,而后笑了:“孙姨娘的气色不错,倒是我多虑了。”
孙清然闻言,眼眸一亮,脸上带着真诚之色:“多谢二小姐,三小姐关心,与其自哀自怜,倒不如放宽心情好好养胎,等待我的孩子平安出生,有了孩子,我也有了依靠。”
若说孙清然心中不气不恼,那也不对,只是经过许氏陷害她孩子,她大吵大闹经宁子衿提点之后,越加明白了女人在什么时候能闹,在什么时候不能闹。
若是无理取闹,就算她生下儿子也得不到老爷的看重,老爷如今官拜四品,按说府中妻妾成群也是不为过的,如今只是新纳一名,加上她只有两名小妾,主母的位置她算是不报什么希望了,但是在宁府占得一席之地还是不成问题的,只要她平安生下孩子,一切就都有了保障。
孙清然在心里反复着想着,到此刻,她已经很淡然了,什么都比不上孩子来得重要,她若因此生气而动了胎气,岂不得不偿失。
何况陆湘屏都接受了,她又有什么好气的。
她已经栽过一次,万不能再栽第二次,所以自从诊断出有身孕以来,她的吃穿用度都经由刘妈妈跟秦妈妈的手,不管是谁送来的东西,孙清然为谨慎一率都放在了别的屋子里,但凡她能接触的地方都不会有外来的,胭脂水粉还有香料也都禁止出现在了玉清轩,就算送礼之人不会在礼物里下毒手,可不能确保旁人不会,更或者一不小心两者相克而不自知的。
“孙姨娘可有哪里不适的?”宁子嫣唇角轻弯,眸中含着一丝关切,问道。
“这一回倒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就是一双腿总是抽筋,这不劳累刘妈妈替我捏腿了。”孙清然回道,极佳的气色看起来倒真没有哪里不适,更不像上一次怀孕吐得厉害导至身子虚弱。
刘妈妈充满慈爱的目光看了孙清然一眼,然后才恭敬的道:“姨娘说笑了,奴婢伺候姨娘是份内之事,何来劳累。”更何况这主子还是自个的姨侄女,刘妈妈没有孩子,孙清然本投靠她,她自然将孙清然当作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照顾怀孕的女儿就更加说不上劳累了。
陆湘屏替宁瑞远选好了纳妾的好日子,算不得黄道吉日,但也是个不错的日子,她将紧靠锦墨堂的栖云堂更名为栖云轩给了碧珠,在这五日内命下人将屋子打扫干净,布了不少的珍贵家具与物件进去,虽不是富丽堂皇,但却比玉清轩好上不知多少倍,这也算是给足了碧珠面子。
府里的下人们也都觉得,虽然那一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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