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无能也就罢了,手底下又全是阿谀趋附之徒,没半个可用之材,想有所作为,真是做梦!”
林月如道:“你瞧,我说得对吧?”
李逍遥笑了一笑,道:“是,很对。”
那几名商人又道:“这新太守一上任,分明是个小家出身,一辈子没见过钱,什么小钱都要,整天罚这儿罚那儿;啧!真是笑掉大牙!”
另一人道:“别看他贪这小利,整天加起来也不得了啦,我说他这几年任内,油水足可刮个饱!”
有人说道:“京里头在传言,现在普通的县令,两千两银子就可以买到,六百两银子一个师爷,二百两就可以买到一个巡捕的位子,这样的本钱,当县令一天就回收,以后全是净赚,天下竟有这么划算的生意!”
原先那富商笑道:“赶明儿个出城后,我也去买个县令的位子玩玩。”
“唉,贼不好好抓,定那么多的禁令!这县太爷是要对付老百姓,还是要对付贼啊?”
李逍遥与林月如整顿饭里,身边的几桌所谈的尽是飞贼的可怕以及官府的恶形,可见这已是扬州城内居民的两大痛恨,对百姓伤害,或许还不下于妖怪。
两人晚饭过后,林月如还要到处去玩,李逍遥并无兴致,一个人在房间里回想武功,自己细细揣摩着酒剑仙教他的一招一式,他这几场大战以来,所使的还是惯常使用的几招,有时想好好地使出别的不常用的招术,却因不够熟,而不敢贸然动用,如今好不容易有个空档,正应该潜心研习。
李逍遥在房间内时而回想剑诀,时而起身比画,剑随手刺出,嗤的一声,一道凌利剑气竟破窗而出,外头立刻传出人的惊呼。
李逍遥怕伤了人,连忙推门而出,在房外的是吃饭时在邻桌的富商之一,他一直紧守着一个绿色的包袱,此时更是紧紧抱在怀里,吓得脸色发白,动弹不得。在他面前的花圃护栏被剑气削过,平整的切口触目惊心,那富商要是快走一步,腿上早就被穿个窟窿了。
李逍遥道:“这位老板,您没事吧?”
“啊,啊!”那富商回过神来,勉强挤出笑,道:“没事,没事,英雄你……你练武功?”
李逍遥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道:“不小心打扰了您,真是抱歉。”
“哪里,哪里,我没事,我没事。”那富商要走,却又停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唉……小兄弟……”
“什么事?”
“你……还很年轻,是来扬州城做什么的?批货?找姑娘?”
李逍遥道:“不,都不是,嗯……只是路过……”
“路过啊。”那富商不知在想什么,又道:“那与你同行的姑娘她……?”
“她出去遛遛。”
“出去遛遛,喔……”过了一会儿,那富商道:“你们住的这上房,是扬州城里顶级的,连我也舍不得住,真是大手笔啊,令堂官拜几品?在哪儿高就?我还要请您多多提拔呢!”
李逍遥暗笑在心,想道:“我婶婶在余杭开个小客栈,想提拔你,最多能教你做两道菜!”
他不喜欢这样见缝插针,有机会就钻营的人,便只微微一笑,道:“您没受伤就好,不小心惊动了您,对不住,晚安。”
说完,李逍遥便闭门深坐,继续研究剑法了。
时辰渐过,林月如一直没有回来,李逍遥等得有点心焦,信步出了房门,本想到处走走,猛地想到:“这城里有宵禁,我竟忘了,这可糟糕,月如妹妹再不回来,就犯了禁了。”
他走到客栈的酒楼处,本想问店小二城里有没有什么可能是林月如会去的地方,一步入酒楼,便见到空旷的店面中,有三名无赖正包围住一名坐在桌前的女子。
那女子肌肤极白,衣裳极柔滑,又似有意若无意地微微露出小半片的香肩,一头柔丝斜挽着,眼神妩媚,任何人看了都会心口怦然。
但那三名无赖的包围,显然很让她不耐。那三人个个其貌不扬,衣着吊儿郎当,笑道:“小娘子,你好香喔!让大爷抱一抱吧!”
“看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真想捏上一把。”
“晚上有没有空啊?跟咱们快活快活!”
那女子脸色不耐,李逍遥正在想要不要去救她,她已用那双涂着鲜红蔻丹的小手,擎起酒杯来,饮了一口,接着又倒满一杯,道:“你们喝不喝啊?”
那三名无赖大喜,道:“喝!喝!”
“这杯上有娘子的香唇沾过,就算是尿我都喝!”
“我先,我先!”
那女子就算冷冷淡淡的,还是透着说不尽的媚意,道:“别急,一人一杯,全都有份儿。”
那三人喜不自胜,说的话也越见下流了,李逍遥想道:“原来是愿打愿挨,还好我没去多管闲事。”
李逍遥正打算离去,那女子已柔若无骨地起了身,望向李逍遥。
李逍遥一愣,不知她打算怎样。
那女子却只是盯了他一眼,便转身向客房走去。
接着便听见接二连三的“砰、砰”之声,那三名无赖已经相继倒地不醒了。
李逍遥大惊,那女子倒是见怪不怪,便往客房而去。李逍遥好奇心起,追上前欲一探她的底细,只见那女子步入东边的一个小厢房,李逍遥好奇万分地在外探望,不大好意思问她是用了什么法子弄倒那三名无赖,但又不舍这样就走。
那女子的身影,倒映在窗上,似乎正在对镜梳妆,动作还是那么柔媚,真是浑身的媚骨。
此时,房内传出带着天生鼻音的语声,似嗔似痴地,说道:“那三个白痴只是中了醍醐香,躺在那睡上一个时辰自会醒来。小兄弟,你还想知道什么?”
李逍遥面红耳赤,道:“不……没,没什么,打扰了……”
李逍遥连忙快步回房,经过那富商的房间,进入自己房里,想道:“那女子真厉害,居然知道我在外面,可见到处都有高人,就连那娇媚入骨的女子,也深藏不露。”
李逍遥等着林月如,不知不觉便伏在桌上睡着了。
李逍遥才睡下没有多久,便听见推门声,依那脚步声推断,应该是林月如。
李逍遥本想起来,又想道:“不对,月如妹妹进我房间做什么?她有什么诡怪主意?”
便不作声也不动,等着看林月如打算如何。
只听得窸窣声动,李逍遥背上一暖,竟是林月如取过一件薄毯为他披上。
李逍遥心头温暖,想着:“月如妹妹其实也很温柔的。”
林月如接着却长叹了一声,这一声长叹中,有着无限温柔,一片哀思。李逍遥心口一动,竟感到这声叹息,与赵灵儿十分相似。
林月如轻轻地说道:“唉!李大哥……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呢?”
李逍遥胸口一震,虽然这是他早已知道的心思,但林月如这么哀怨地说了出来,更让李逍遥心情大动,不知该何以自处。
外面静寂无比,只有几声虫鸣,林月如坐在李逍遥身边,默然不动。李逍遥继续趴着装睡,心里却在想:月如这时是什么样的神情?她是愁容不展,还是正在看着他?
陡地一阵骚动,自门外响起,有人大喊:“有贼啊!捉贼!”
“贼?”林月如一跃而起,推了门便奔出去一探究竟,李逍遥抬起头来,疑惑地跟了出去,才奔出去,便听见铿锵的刀剑相格声,李逍遥奇道:“怎么了?”
顺着骚动之处赶去,客栈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两道纤纤人影,斗得正激,竟是林月如与一名黑衣女子。
掌柜和一些不知什么人,躲在暗处或是桌下,抱着头,没一个敢出来。
只见前方的走廊上,一道修长的女子身影手上一挥,林月如挥剑格去,丁丁数响,尽是暗器被林月如击飞之声。那黑衣蒙面女子振掌往林月如胸前拍去,林月如一剑劈落,她无法得手,赶紧跃出廊外,林月如喝道:“休走!”
便仗剑追了出去,那黑衣女子反掌又挥出暗器,林月如急忙挥剑挡格,伸腕疾刺,差点要劈断那女贼的手腕,女贼缩手惊呼一声,翻身就逃,林月如依旧紧追在后。
那女贼的脚程极快,又加上肩上背了一包东西,逃得更是卖命,简直像是飞的一般。
李逍遥虽没学轻功,但内力过人,倒也没落后,见前方林月如紧追不舍,三人顺着城墙一直往东跑,跑了四五里地,女贼忽又北转。
林月如眼看就要追上了,忽然女贼一个猛然转身,林月如反应不及,她手中银镖就要往林月如眉心砍下!
林月如向旁一躲,那女贼掉头又奔,林月如暗恨这女贼不但手段狠,又狡猾,这么一惊一顿,原本七八步的距离又拉开了十几步,那女贼提气娇喝,便以壁虎游墙功窜上了一户大户人家的屋顶,林月如也会飞檐走壁,提气便追,斜绕了一小段路,跃上屋顶时,正好挡在那女贼的面前,喝道:“哪里逃?”
女贼不得不以掌相迎,但林月如手中有兵器,她没有,一时间只能东闪西避,剑光中两道黑影穿梭来去,相战了不下十回合。
李逍遥赶至,一剑往女贼背后刺去,不料女贼拔空而起,轻巧地飞至数尺之外,嫣然媚笑道:“嘿!偷看人家梳妆的小白脸儿,身手不赖,可惜奴家没空陪您玩了!”
她翻身欲奔,李逍遥振剑刺去,喝道:“休逃!”
那女贼抛出一物,笑道:“这是咱定情之物,你千万别给他人!呵……”
李逍遥急忙闪躲开那物,碰地一响,那东西落在瓦上,原来是她原先背着的包袱。
这么一失神,女贼已不见踪影了。
林月如道:“快拦下她!”
李逍遥道:“追不上,别追了。”
林月如跺足道:“怎么这样就算了?……哼,咦,刚才你不是睡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李逍遥笑道:“有个人替我盖被子,还在我耳边讲一些奇怪的话,我怎么可能不知不觉?”
林月如俏脸绯红,瞪大了眼睛,怒目对李逍遥道:“原来……你……你偷听……你这个坏蛋!”
李逍遥不再说下去,道:“你也太逞强了!那黑衣贼身手高强,你对付她太冒险了。”
林月如不服地说道:“我们二人联手,谁还怕她?你为何要放她走?”
李逍遥一拎包袱,道:“东西追回来就好了,追她也追不到的。”
林月如道:“谁说追不到?我瞧见她往那儿一处豪宅奔了过去!”
李逍遥道:“若她只是经过,你追也是白追,若那是她的藏身之处,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林月如眼珠子一转,突然变色,道:“我问你!她说……‘偷看人家梳妆的小白脸儿’,是什么意思?”
李逍遥一窘,道:“就是……就是那个意思。”
“你……你偷看她梳妆?”
“不,不是,这说来话长……”
“那‘这是咱定情之物’又是什么意思?”
“那个……我是真的不知道,月如,你别记着这些小事好不好?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完璧归赵。”
林月如一脸痛恨,道:“莫非那名苗族女子,说什么见一个爱一个,就是在说你?呵!连一个路人都看出你是个轻薄的淫贼,我竟看不出来,真是瞎了眼啦!”
李逍遥急道:“哎,你耳根子真软耶,我岂是那种人?”
“不是的话,你舍得抓她入官吗?”
李逍遥道:“我怎么舍不得?我是不想浪费时间,我要赶着去苗疆!”
“哼!我看你就是舍不得!”
李逍遥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咱们先回去再说吧!”
李逍遥狠下心不理会林月如的无理取闹,径自提着那包裹往回奔去,林月如丧着脸跟在后面,一脸不悦之色。
两人奔入客栈内,天色已经大明了,只见才刚开的店里,那名富商正在痛哭,掌柜和一些旅客都围在一旁安慰着。
那富商泣道:“呜……我的行李被偷了,我的财产全在里面呀!我的金元宝……古董……呜……”
掌柜的说道:“您必有价值连城的古董珍宝,否则那女贼还不屑偷呢!你这样有钱,丢了也只好认啦,至少命还在。”
那富商哭道:“你有所不知哇!我是要回长安的,顺道经过扬州来做点生意,身上带的……就是所有财富了,谁知道……进城后就出不去,你们扬州太守要我们这些外地人困在这儿,不就是等着让女飞贼偷吗?呜……我一无所有了!”
李逍遥与林月如步入店内,他们一进来,所有的人全静了下来。
李逍遥将布包往桌上一放,道:“是谁的?我们抢回来了。”
那富商连忙上前一步,将包袱解开,黑色的包袱底下果然是绿色的布包,那富商大喜过望,道:“是我的,是我的没错!”
他也不顾众目睽睽,当场便将绿色布包展开,露出里面许许多多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