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他吓到了她,于是无措地解释,未想过,原本红润的脸因他这般胡乱的搅合脸色大变,她用她即将为秀女为由断了他的话。
一提及到三年大选,他总是惆怅万分。想到她将进入宫中,就担心不已。要是她选上了,他情何以堪?那夜他酩酊大醉,喝的烂醉如泥,连表妹到他书房都不知。他望了望亦要入宫的表妹更是惆怅了。懂他的表妹要去那个地方,他喜爱的她也要去那个地方,殊不知那个地方是个让他无能为力的地方。
他醉得不成样,迷离望着表妹,似笑非笑。
表妹握了握他的手,有些失神问,“表哥,你心里可有谁?”
他那时迷离看着表妹,“表妹……入了宫,替我好生照看下明月。”
表妹怔了一怔,随即苦涩道,“我知道。”
她知道了什么,他无从知晓。那日以后,他再也没见过这个懂他的表妹,始终、永远。
他日再相见
一切似乎来得过于匆忙,明月甚至还未看清未来,就早已宣告了结果。父亲任两广总督已有半年之久,因府邸与明月选秀之事耽搁不上时间,迟迟未去就任。
现在也是该走的时候了。
那日不过是与容若分别那晚的第三日。明月刚接到父亲的通知,心中一阵难过。她想去道别,却不知从何去道别,她总不好贸然去他府上吧。思及一下,最后决定还是去诗社碰碰运气。
明月这次未带前雨前去,而是独身。前雨捂着嘴偷笑,“小姐可是想与他有单独的时间?”前雨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毕竟明月最贴心的闺蜜就她一人。
明月保持原来该有的大方,嘴角噙着莫测的笑,捏了捏前雨的脸蛋,“学会看我笑话了。”
前雨委屈揉揉自己的脸蛋,“哪敢,我只是在憧憬小姐与公子早日连理枝嘛。”
明月不客气敲下她的脑袋,睥睨一眼,就自个上了马车。前雨望着小姐的马车驰远了,高兴地贼笑一番,回忆那日小姐晚归那日。本是想洗洗就睡,不想老爷来了,聊赖一会儿,她就站在旁边听着。无过就是去广东一事,还有就是与纳兰家商讨的婚事。
纳兰明珠对明月甚是满意,早有结亲之意,老爷亦是如此,这么一来,倒是特别圆满。只是此时纳兰公子未过弱冠之礼,小姐亦未及笄,便只能推迟了。
不过此事已算定了下来,两人之间已然是未婚夫妻关系。
想及小姐窝在被窝幸福的笑,前雨似乎看到美好的前景,虽然这其中分别一年之久,但来日方长,能挨得过既是。
明月下了马车,却见容若早已在门口候着,他朝她含笑而来,向她伸出他那骨腕纤细的手。她愣了一愣,把手交给他,跳下马车,被他接住。
“知道你会来。”容若朝她眨眼,温润一笑。
“你怎知我会来?”明月歪歪脑袋。
容若抿了下嘴,转向她,“我等你。”
明月凝视着他,一下子也乱了分寸,原来他也知长辈的安排了,不知是比她早还是比她晚,脑子忽而想到三天前晚上他对她的一席话,又堵得慌,他说要娶她,可是受到家中的安排?忍不住朝他望去,见他正在探测她般地望着她。
她总爱多想,暗骂自己一番,转脸对他道:“你当要等我,三日前你就把自己下聘于我了。”她笑得戏谑,却不似玩笑,眼底多着一股认真。
容若听她这么一说,无奈地对她一笑,复而执起她的手,“是,三日前,我便是你的。”
两人相视而笑。这时,顾贞观走来,见他俩旁若无人亲亲我我,尴尬脸红咳了一声,两人抬眼望去,明月的手立即条件反射想挣脱,容若却死死握紧,脸虽有羞赧之情。明月怔了一怔,抬首望向他,只见容若直视着前方,看向顾贞观,“顾小三,你嗓子有痰去喝点菊花茶。”
顾贞观瞄了一眼明月,恍然抚额,“哎呀,这嗓子真是干燥,得去润润才行。你们继续。”朝他们暧昧一眼,扬长而去。
顾小三?这名字还真逗,明月不免好奇问了问何故唤顾小三?容若不明明月何故笑得如此欢,“家中排第三,所以他小名就小三,我们平时都这么唤他。”
“嗯嗯,这名字甚好。”明月干笑几分。两人走至画室,明月参观画室的几幅山水淡墨。她不甚懂这些,一孔之见。容若站在她旁边,笑望着她,“平时的随意涂鸦。”
“嗯,原来是涂鸦,难怪这般潦草。”她转头朝他而笑。容若自是领会她笑中嘲弄之意,轻叹一声,“那可要要看我认真绘成的画?”
“嗯?”明月好奇将他望去。容若把她带到靠窗的贵妃椅,按压她坐下,“摆个好看的姿势,不要动。”说完,乐呵呵到案桌上铺开宣纸,执起一支毛笔,专注朝她望来。
明月会意,原来是想为她作画啊,她想了想,忽而一笑,站了起来,朝门那边走去。容若顿了顿望着明月把画室的门自里反锁,转身朝他淘气眨着眼,重新坐回贵妃椅上。
容若更是疑惑了,为何要把门关上呢?可明月接下来的动作着实把他吓傻了。只见明月当着他的面在宽衣。
“明……明月。”容若此时血直冲大脑,整个脸已充血红彤彤。
明月把衣服解开一半,原本端容瞬间变得有些妖异,她把发微微松了些,半依在贵妃椅上,对容若眨巴眼,“这个样子可好?”
容若依旧红着脸,望着前面鬓云乱洒,酥胸半掩,一副美人最随意的睡姿。
“公子慢慢画哦。”明月吐吐舌,俏皮将他望去。
容若红着脸,发呆凝视着宣纸,一下子不知如何画起,手心已然湿透,身子烫到脑子嗡嗡,一片空白。明月见他这模样,轻声扑哧一下,微微闭上眼,舒舒坦坦躺着,想,她这此可是下了血本了。
兴许是太过舒服,怡然地竟睡去了。在睡梦中她感到额头有一阵湿意。当她醒来之时,身上已经披上一张小方毯,她歪头看向案桌旁,容若已经不在了。案桌旁的墙上挂着一副幅画,明月望去,愣在那,呆呆凝望着。
不似方才醒着的妖娆侧躺,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而是温顺躺在贵妃椅子上,微微闭上眼,风鬟雾鬓垂遮眼,含娇倚榻,绀黛羞春华。
明月心中一酸,捂着方毯哭丧着脸,免去自己再去丢人。
门这时推开了,有脚步走到她身边,温柔拿开她脸上的方毯,见容若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明月更恼了。
“睡得可好?”
她不答,一双水灵灵大眼瞪着他,好似用眼神杀人一般。
“怎么了?”容若却无辜道。
“你居然偷看我睡觉。”
容若的脸顺利地又红了,“我……我本是想唤你,可你已睡了,看你睡得甚香,便未叫醒你了。”
明月“哦”一声,指了指墙上挂着那副画,“我甚是喜欢。”
他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副美人睡榻图,眼光柔了一柔,似带一种难言的情绪道,“这次可不是随便涂鸦的。”明月忽而把头靠在他怀里,她明显感到他僵了一僵,她笑道,“我明日就去广东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相见,冬郎,我会想你的。”这声“冬郎”她终于唤出了口。
容若稍有迟疑抬起手,想去搂一搂她,却拿不了主意,最后还是还是轻轻搂上她的身子,“明月,一年之期,我定把你娶来。”
她蹭了一蹭他的胸口,微微闭上眼,一滴泪竟滑下脸庞,含笑伸手搂着他,“好,我等你。”
一年以后,她会披上他给她的嫁衣,成为他最美的新娘。一定、必须……她不容许有任何意外,可惜她不是神,不是说不容许就有不容许的。
第二日,卢府举家迁徙,卢兴祖不爱携带过多东西,毕竟路途遥远,甚是不方便。明月带些简单的行李,就在门外等候父亲与妹妹。
说起这妹妹,还真是有意思。本是极其不愿意去广东的,不想昨天就第一个去收拾行李的,乖巧更甚。她真是看不透这么妹妹来。
在她无所事事等候他们之时,有一名小厮在身后走来,对明月鞠个躬,“可是卢明月姑娘?”
明月转身望去,“正是。你是?”
“这是我们爷捎给你的。”他递给的她一封信。
她狐疑接过,信的表面只有她的名,并不知道是谁的。她撕开信,里面只有只有一张纸,纸上印了一个印章,这印章她认得,是阎罗的。
是他?但这封信又是何意思?
“爷说了,望你记得就好。”小厮作揖便离开了。明月顿了顿,一时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放好信,揣在衣袖里,继续仿若无事等候他们。
好容易两人才出来,明月才嘘了一口气,上前道,“父亲,妹妹。”
卢兴祖笑道,“等久了吧。”
“还好。”
一家子上了马车,卢兴祖一人一马车,明月与卢青田还有各自的丫头一辆马车,他们朝着城门驰去。马车上,在她一旁的前雨杵了杵明月,低声俯耳道,“小姐,姑爷没来送你?”
明月假装嗔怪,“别乱叫,还不是。”
“快了快了。”前雨看似很高兴似的。
卢青田身边丫鬟递给她一些干枣,卢青田吃了一颗,把手伸向明月,“姐姐吃枣子吗?”
明月摇头,“不吃了。”
卢青田收回手,自个吃了起来,不再说话。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前雨撩开帘子,一脸惊奇,甚是欢喜对明月道:“姑爷在城门外呢,哈哈,我就说姑爷怎么舍得小姐呢。”
明月一怔,撩开帘子望去,正巧见到容若站在城门外,手上牵着一只小白鹿朝她望来,样子倒有几分傻气。明月心头一暖,下了车,朝他走去。
经过父亲的马车,清楚听到父亲道,“不要过分牵绊了。”
她点点头,朝容若走去,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你怎么来了?”
容若蹲下身子,抱起小白鹿,努努嘴,“它说它想你了。”
明月哑然失笑,“我就盼着它能来呢。”摸摸它的皮毛,嘴带含笑。容若听出她话中的言外之意,心一热,笑道,“它伤好许多了,可以慢悠悠走几步不是问题了。”
“乖乖真乖。”明月手摸着它的皮毛。抬眼望向他,“可为它取了名?”
容若想了想,“它是母鹿,叫它连枝吧。”
“好。”她当时未思及那么多,认为一个名字只是多了个记号,从未想过其中有一番他的心意。明月抚顺它的皮毛道,“我要走了哦。”
容若咬了咬唇,放下小鹿,朝她而笑。然明月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抱住他,头抵在他的胸膛上,深深吸一口带有他独有的馨香,“冬郎,我走了。”
容若轻轻颔首,手抚着她的青丝,“嗯。”
当马车上终于继续前行,明月撩开车帘露出脑袋朝他挥手,含着淡淡地笑容。容若望过去,久久也抬不起手,只是手心渐渐发凉。
他脚下的连枝蹭着他的长袍,发出嘤嘤的轻声叫声。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为毛,写这章的时候,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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