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像在这里,跟个病秧子一样,风一吹就倒下了……
她用帕子揪了揪鼻子,小鼻头揪得又红又痛,分明身上烫得能煎鸡蛋了,偏还觉得冷!这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儿实在难熬!
“娘娘,此事只怕不简单,若淑妃都被移出宫去,您也只能出去,到时候那些人怎么对付你都成了。”
素执用帕子给她擦汗,给她按摩着发痛的骨节。
“你觉得淑妃和瑾妃是什么病?”
苏染染翻了个身,疑惑地问。
“再晚一点,奴婢去探一探虚实,一般的小毛病,奴婢还是看得出来的。”素执小声说。
“素执,你真好。”
苏染染拉住她的手,她没说谢谢,却说了句“你真好”……
素执微微动容,转过头来,轻声说:
“奴婢五岁便被卖作奴隶,之前从未有主子拉过奴婢的手,也没有主子叫奴婢同桌吃饭,更没有主子觉得奴婢的命重要。”
“好人的命重要,恶棍和毒妇的命嘛……统统可以化成灰……”
苏染染眼睛弯弯,笑了起来,可嗓子里痒痒,立刻又咳嗽起来,惊天动地,能把肺给咳出来。
“娘娘快喝药,然后早点歇着吧,还有力气笑!”
丽洁端了药进来,嘟着嘴,有些不快的模样,丫头们也争宠吃醋的!
苏染染又咳了几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妈呀,苦死姐了,什么破玩艺儿!等姐发达了,一定成立天祈第一医药公司。”
她一抹嘴,嘀咕着,往被子里缩回去。
“娘娘,皇上来了。”
乐平公公一溜小跑进来,喘着气通传。
苏染染拧拧眉,她病了,可没功夫应付他!她向素执和丽洁使了个眼色,脖子一歪,眼睛一闭,开始装死。
素执和丽洁哭笑不得,她被传得了瘟病,皇上不顾龙体安康来看她,她居然装死!换成别的女人,爬也爬下榻去抱着慕宸殇的腿大哭“臣妾感恩,臣妾幸福”去了!
还没来得及出去,慕宸殇的身影已经到了。
他的视线从两个丫头中间刺过去,直接落到榻上的人身上。厚厚的锦被盖在她的身上,一角绯色袖角从被子中漏出来。
“退下。”
慕宸殇低低地说了一句,径直走到了榻边,揭开了锦被。她双眼紧闭,脸颊潮红,呼吸急促,真像是病得不轻的模样。
“奴婢告退。”
丽洁给素执使了个眼色,二人关门出去了。
慕宸殇把被子放下来,苏染染轻舒了口气,盼着他赶紧走。可这厮居然在榻边坐了下来,还给她把被子掩得严实了一些,把露在外面的袖子也塞了进去。
隔着厚厚的被子,苏染染也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均匀、低沉……像要吃肉前的兽!
苏染染的唇角抽了抽,再不走,她就揭开被子一口毒气喷死他!
就像故意作对似的,他偏不动!苏染染越来越热,想动一动,又怕他察觉自己在假睡。有种快抽筋的感觉了,她心一横,假装哼了几声,往右边一翻,趁机深吸了几口气,让快融化的背接触到凉凉的空气。可还没躺好呢,他的手又伸过来了,把被子又给她捂了上来,这回捂得更严实!连脑袋一起给她捂进去了!
苏染染恼了,可也不确定他是否知道自己在装睡,僵持了一会儿,他的脚步往门边去了,
然后便响起了开关门声。
苏染染长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被子,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慕宸殇就站在榻边,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苏染染热啊,大汗疯涌,一双眼睛都红了!
她愕然瞪着他,再木然地转了脖子,看向那扇门!那门静静地合着!
慕宸殇退了两步,在有些松散的小桌上摇了摇,木头便发出了吱嘎的声响……
苏染染咬咬下唇,抬眼看着他,委屈地说:
“看,皇上,臣妾是您宠爱的、高贵的篱妃,还用这破桌烂椅!”
慕宸殇的眼神立刻变得古怪起来,这种话,苏沫篱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贤嫔那里,是你做的?”他冷哼一声,一撩长袍,在榻沿上坐下。
“臣妾做了什么?”苏染染瞪大眼睛,满脸无辜。
慕宸殇盯着她,漆墨双瞳里渐渐涌出了几丝亮光,突然,他低低一笑,手指在她烧得通红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
“没什么,你明天陪朕去庄府里主持公主大婚。”
“公主没有府邸吗?”苏染染有些奇怪。
“就在庄家现有的宅子后面扩建公主府,举行完大婚之后,公主和驸马暂时住在庄府。”慕宸殇平淡地回了一句。
这段婚姻来得突然,震惊朝野,庄家人正急急忙忙地扩建公主府,本来因为庄墨隐之事而人庭冷落的庄家突然就成了香饽饽,每天前去送礼巴结的人成群结队。听说,庄府前面常常围着大堆的人,想挤进去都不容易,总管收礼都收得手抽筋了。
苏染染又咳了起来,在胸口上乱拍。
“可是臣妾咳成这样,去了之后会出丑,给皇上添麻烦。”
慕宸殇长眉扬扬,手指慢慢抬起,点住了她额心的那朵绯丽桃花,然后一用力,她就往后倒去了。
“朕给染染一晚上,若你明日还这样咳嗽,就要随着贤嫔等人,一起去宗庙里隔离了。想清楚,你是不能带着素执和你的豹子的。”
他看着她,一脸嘲讽。
苏染染一怔,莫非他还以为她装病?她扭头,瞪了他一眼,冷笑着说:
“皇上请便,反正把苏沫篱丢走也不是第一回了,你随她死活呢。”
她的声音又哑又干,可慕宸殇敏锐地听到了她的用词……她……
“染染说得也是,不如朕替你选个死法?”他眯了眯眼睛,滚烫的手指从她的额心一直往下,摁在了她的嘴上,“天祈国对女人的刑罚不多,不过也好选择,喂毒鞭笞算是轻的,不如点烛吧!在染染的身上披上大红的羽衣,头上浇上烛油,然后用火一点……”
苏染染猛地打了个冷战,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喉咙里又是一阵奇痒,也顾不上躲开,对着他就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咳嗽。
好容易消停之后,抬头看他,只见他顶着满脸不明的晶亮物体,面色铁青地瞪着她。
她心一沉,连忙拿起帕子在他脸上一顿乱揉。
“苏染染,你少在朕面前装疯卖傻,起来。”
他揭开了被子,拎住了她的肩,把她拖了起来。
就在此时,苏染染突然抬起头,迎着他的视线说:“我知道是你!”
短暂的静。
慕宸殇双瞳缩了缩,摁住她的肩,让她跪坐于自己的胸前,另一手托起她的下颚,沉声问:
“你说什么?”
苏染染嘴角扬了扬,慢吞吞地说:
“我知道是皇上……想把我丢进宗庙去,因为你从来都讨厌我,可是又想拿我扎太后的眼,堵她的心……”
慕宸殇的神情缓和了一点,捏着她的下颚摇了摇,讥笑说:
“把小聪明收起来,好好睡一觉,明白若在公主大婚上出丑,太后可会扒了你的皮。”
苏染染咧嘴一笑,竖起了三根手指,大拇指和食指又一弯,做了个ok的手势。
“谢谢皇上的提醒,沫篱出现的时候一定风华绝代,闪瞎人眼。”
慕宸殇盯着她看了会儿,松开了她的小脸,冷冷地说:“如果你想死得快,自便。”
苏染染还是维持着笑意,直到他离开了,才用力一挥拳,冲着他的背影锤去,一脸愤意。
“流星赶月拳锤死你这个锤子,老|娘病成这样,还让老|娘去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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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苏染染没想到的是,今儿居然是两位公主同时出嫁,还真是国之超级大事。
琴雅嫁于庄墨隐,而才十三岁的慕月容被送给了燕海渊为王妃,都是今天出发。
才十三岁呢,那么小……苏染染都想骂一句畜牲了!
还有一件事苏染染没想到,她以为自己是以宠妃的身份和他一起出去,没想到,却是以太监随从的身份!
龙辇上和他并肩坐的,是燕十三!一身锦衣华贵,步摇耀眼,圆盘似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妩媚多情,甚至穿着暗红色的绣凤锦裙,肩上凤翅轻展。
苏染染跟在队伍后面,心里把慕宸殇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
她看不懂慕宸殇要干什么,若说他是爱死了苏沫篱,以至于不能一天看不到……这也太假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让她当诱饵!她特别讨厌这种感觉,鲜活地站于阳光下,让人拿箭一顿乱射。
再或者,慕宸殇以为她这样会伤心,来折磨她,报复她……
幼稚!
苏染染不屑一顾,她承认对庄墨隐有特殊的感情,那是因为在她受难的时候,庄墨隐一直在身边陪她,更接近于战|友的感情。她希望庄墨隐幸福!希望他不要再被自己的事拖累!不管他之前和苏沫篱之间有过什么瓜葛纠缠,都过去了……
街上已有御林军守卫,一切百姓不得到路上来,店铺紧闭,除庄家之客,不得在路上行走。
送嫁的队伍,领头的已到了庄府,可后面的还在宫,嫁妆丰厚得让人咋舌,陪嫁的宫奴都有上百,大箱小箱的珠宝金银一只一只地往庄府里抬。
慕宸殇和慕楠夙作为兄长,亲自送妹妹出嫁,足能彰显琴雅公主尊贵的身份,以及在太后心中的地位。
其实朝中人心知肚明,庄墨隐已不能人道,给公主陪嫁的人里,有一些是相貌堂堂的男儿,不用说,就是未来的男宠,陪公主度过寂寞长夜的人。
这桩婚姻于庄墨隐来说,不知道到底是荣,还是耻。
龙辇和王驾停下来。
苏染染抬头看,庄府满门上下都跪于门口接驾。庄老爷子去世之后,庄墨隐成了庄家之主,此时跪在最前面,一枝长长的红玉簪穿过黑发,低垂着眼帘,毕恭毕敬。一身大红喜袍,袖口和领口都滚着金绣的祥云卷边,这原本看上去喜汽洋洋的衣服,可穿在他身上,却让人高兴不起来。
“皇上,王爷,请。”
庄墨隐起了身,微低着头,做了请的姿势。
“驸马今日为大,还是先接公主吧。”
慕宸殇从辇上下来,向燕十三伸出了手,和她一起站在公主的大红喜辇边。
燕十三抿唇一笑,轻声道贺,“恭贺驸马大喜。”
庄墨隐又行了个礼,慢步走到了喜辇边,掀开了红锦垂幔,慢吞吞地说:
“公主请。”
琴雅的手伸了过来,搭在庄墨隐的手心,身着大红喜袍的身影慢慢钻出了喜辇。脚落了地,立刻就扣紧了庄墨隐的手,不肯按礼仪规矩,自己在前、他在后,而是和他并肩往庄府大门走去。
鞭炮声随即而起,炸了满天碎红乱飞。
苏染染站在人群里,微笑了起来。其实撇开了别的,琴雅对庄墨隐还是一心一意的。就像她刚刚这举动,就是当众抬高庄墨隐的身份。
“眼珠子要掉了。”
慕宸殇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她一大跳,连忙抬眼,只见他和燕十三并肩站在前面,可刚刚分明是她的声音啊!难道是幻听?
她挖了挖耳朵,立刻挨了一声斥责,“大胆,注意点。”
见领队的太监恶狠狠瞪她,她只好放下手,狐疑地盯着他的背影看——难道是这妖怪用了秘语传音?
队伍已经往庄府里进去了,苏染染好奇的四处看着,世代大儒的庄府里,原来就是这样的。和她想像中的不同,并非她想像中的清雅淡然,而是和苏府一样,四处雕梁画栋,飞檐亭阁,花丛繁茂。
看得兴致盎然时,耳边又响起慕宸殇的声音,“提着脑袋好好走,给朕放规矩点。”
苏染染嘴角抽抽,慕宸殇一定是豹妖!你看他像长了八只眼睛似的!
苏染染站在奴才队伍里,等着大厅里的仪式完成。
今天的天气倒是不错,阳光暖融融的。她趁人不注意,轻轻地揪了一下鼻头。为了应付今天的事,昨晚慕宸殇一走,她就去温泉里泡着了,几乎喝了五斤水,出了一身大汗,又使劲蒙了两床棉被,灌了两碗药,今儿早上还真好些了。
冗余的仪式,能让人累死!
她站得有些不耐烦,又饿了,渴了。
这时,殿中响起了喝彩声,是拜完了天地,要送入洞房了。
苏染染抬眼看进去,大红的喜袍正出来,沿着铺好的红绸,往右拐,在众位奴才簇拥下,往后院喜房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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