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都要你的血,吸干你的血。”
伍烁扫他一眼,站到了一边。
一阵寂静,高陵云延微微轻叹,小声说:“命都是她的,何况是血。”
伍烁摇摇头,对着前方的大殿,抱了拳,严肃地说:
“你这人真奇怪,和宁王也不去争,一心跟着女人跑,哪里像个大丈夫、男子汉!堂堂七尺男儿,理应胸怀天下,家在四方,为国为君效力才对。像你这样,又如何保护妻儿家小?”
高陵云延没再辩驳,他的天下只有九儿,从发现九儿忘了他的那天起,他的天下就垮了一半,还谈什么天下?
只是,他一定要查到九儿下山的原因,那个带走她的人,还有她额间出现的桃花……他抬眼看向天空,他虽无能,却也不会弃她不顾,况且,他已然查出了一些头绪……
月儿又隐进了云中,苏染染安静地睡着,梦中是满天大雪,一片茫茫,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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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宸殇带着人已到了大殿外。
姜华翎等人的尸身已被摆在了殿外的广场上,他手下的人正跪在一边,满脸肃然。
“是慕宸殇的刺客进宫了,大家提高警惕。”
慕楠夙站在前面,手里拎着一把剑,环视着众人。
“是。”
众人起来,纷纷后退。
慕楠夙慢慢地走到姜华翎的身边,用剑挑开他脸上的面具,被豹子抓过的脸,丑陋狰狞,这个人今后再也不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了!他突然有了种轻松感,觉得一身得到了解脱。
让他这人去造|反,实在是不合适,他胸无远志,只想过安隐日子而已。
他把剑一丢,在台阶上慢慢坐下,怅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奴才们开始清理满殿的狼籍了,动作麻利,又打来水,清洗地上的血迹,点上熏香,把殿中的血污儿熏淡。
慕楠夙正要起身,突然背上一凉,有尖硬的东西抵在了心脏处。
“谁?”
他慢慢地转头,对上慕宸殇冷漠的脸色,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进来的?”
“你我同在这皇宫长大,我对皇宫了若指掌,你呢?你杀了姜华翎,怕他报复,借找刺客之名,把他布于各个角落的侍卫都撤了回来,我进宫之路如此坦荡,也是你的功劳,连一点阻挡都没有,简直是闲庭散步,这样的你,如何能掌握天下?”
慕宸殇收了剑,绕到他的前面看他。他用计挑拔慕楠夙和姜华翎窝里斗,还真没有想到是慕楠夙杀了姜华翎,他还以为进宫时会看到一番恶斗,没想到如此悄无声息的,姜华翎死了!而慕楠夙居然没有在宫中布防,让各个角落都成了他可以随意进来的大门。
慕楠夙的脸色灰败下来,虽在皇宫长大,可有些角落他根本没去过。他的兴致不过是花鸟虫草,美人宝马,就算是练武功,那也是因为觉得好玩,能在打猎时猎到凶禽猛兽而已。
他本来就不适合当将领,也没有谋略心机!
慕宸殇盯着他的眼睛,又缓缓地说:
“楠夙,你我兄弟,本不应该兵戈相见,身在皇族,不过都是为了活命,你以前不争,所以我让你离开,当你的闲散王爷,可如今你导致天祈大乱,生灵涂炭,我也不能再留你了。”
慕楠夙一声长叹,双手无力地垂着,低声说:
“罢了,我也没想过在这里得到什么兄弟情份,我母后有错在先,你也是为了活命,但我为母复仇之事,却是不得不做的,那毕竟是我母亲,你斩杀她,我必要报复于你。如今功败垂成,是我不如你,你要杀要剐,随便吧。”
他造|反之后的每一步,本就是姜华翎在谋划,他不过是跟着发号施令的傀儡而已,如今想想,还真是索然无趣,他唯一做对的事,就是把姜华翎给杀了。
他低头看向慕宸殇,低低地叫了一声:
“慕宸殇,哥哥。”
慕宸殇微怔了一下,又听他继续说:
“我想见见沫篱。”
慕宸殇拧拧眉,淡淡地说:“她不是沫篱,她是九姑娘,碧华山庄的九姑娘,你恋慕的沫篱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哈哈,你还真够残忍!”慕楠夙惨笑起来,又颓然坐下去,双手抱着头,凄哀地说:“那我去哪里找我的沫篱,你又不爱她,还要娶她……还要把她送去普慈庵……”
慕宸殇把剑收入剑鞘,看着他说:
“可你那时候原本可以带她走,天涯海角,随便你去。那时我还是太子,还要谋划我活命之事,根本没时间去管你和沫篱之事。楠夙,你这一生,最大的弱点就是摇摆不定,心慈心软。你母后说不能,你就不去做,生生错过了沫篱。姜华翎让你反我,你反就反到底,却又经不得挑拔,自相残杀。你做任何事都摇摆不定,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别说了,你要杀就杀吧,别这么多废话,我知道你早练成魔功,我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想杀我,不过是一剑一掌的事而已,我也累了,成天提心吊胆,还找不到沫篱,不如死去。”
慕楠夙把头抱紧,又是惨淡地一笑。
“我不杀你,你走吧,永远不要回来了,我会对天下诏告,你已经伏法死去。”
慕宸殇拧拧眉,拉他站起来。
“你这也是心慈手软!”
慕楠夙一怔,怆然的抬眼看他,满目赤红。
“就算……我们还留有一点兄弟情份吧,你走吧,天下这么大,你总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想留下的地方,你不适合皇宫,也不适合争斗,好好珍惜着自己的命。”
慕宸殇转过了身,不再看他。
慕楠夙看了他一会儿,牙用力一咬,大步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头看着他说:
“你小心千瑟,他来者不善,许多事就是他提点的姜华翎,他面慈心恶,只怕心不在大华寺,而在天祈国。”
慕宸殇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慕楠夙这回没再久留,大步往外走去,步子越来越快,他要赶紧逃离这个地方,这个记载了他的懦弱和无知的地方,今后,天涯海角,随便吧。
慕宸殇带着侍卫从院中出来的时候,那些人还在满世界找刺客,猛然见到他,如同见到修罗,又找不到慕楠夙坐镇指挥,一时间全乱了,如同无头苍蝇乱闯乱撞,有不怕死的提剑冲前来,还未靠近慕宸殇,便被侍卫诛杀于眼前。
侍卫发出了渡河的信号,剩下的敌人纷纷抱头逃窜,逃出了皇宫。
慕宸殇指挥侍卫去放出被姜华翎困于牢中的京中将领,令他们汇集兵马,鸣鼓升旗,关闭城门,搜捕叛|军,另一支人去河边接应渡河大军,救下将领家眷。
一宿的纷乱,至天明时,他才匆匆赶到高墙边去接苏染染。
她正枕在高陵云延的腿上,脸色红润,额间绯艳的桃花,花开正丽。
伍烁见他过来,一脸尴尬惊慌,赶紧抱拳跪下,向他请罪。
高陵云延睁开了眼睛,平静地看着慕宸殇。
“高陵云延,你这是何苦?”
慕宸殇拧拧眉,抱起了苏染染,大步往宫中走去。
“放了他,让他走。”
“我不会走的,我就在这里,你会需要我,你可以仅把我当成她的兄长,我不会害她。若你实在防备我,可以令人在这里看守我。”
高陵云延淡淡地说了一句,又垂下了眼帘。
“你……”
慕宸殇的脸色沉了沉,追得如此紧,还真是让人无法忍耐。
苏染染在他的怀里醒来,抬手就抚住了他的脸。
“慕宸殇,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清脆惊喜,哪里知昨晚疼痛时,高陵云延喂她血止痛的事呢?
“嗯,走,回家了。”
慕宸殇笑笑,抱紧她,低头往她的眉心吻。
回家……听上去就很美好呢!苏染染也一仰头,吻住了他的下巴。这胡茬密密,扎得人心痒痒!
伍烁看了一眼高陵云延,走过来一些,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低声说:
“你何苦?一个大男人,大丈夫何患无妻?赶紧走吧,皇上不杀你,已经很仁慈了,如果有男人这样跟着我的老婆跑,我可受不了。”
高陵云延坐着未动,他不敢走,可是他的话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只能一个人承受着。
“云延?你跟进宫来了?”
苏染染终于看到了他,从慕宸殇的怀里跳下来,大步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手腕上的铁锁,转头看着慕宸殇,不高兴地说:
“你快解开!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慕宸殇向伍烁使了个眼色,让他打开高陵云延腕上的铁锁。
苏染染拉着高陵云延站起来,给他拍打身上的灰,又扭头瞪慕宸殇。
“慕宸殇,他是我朋友,你对他客气一点,再用剑呀锁呀的,我可不饶你。”
“云延公子,那就请吧。”
慕宸殇看着高陵云延,浓眉微微一紧,淡漠地说了句。
情敌在眼前,还不能赶人家走,这叫什么事?
高陵云延摇摇头,轻轻拍了拍苏染染的肩,小声说:
“我就在这里呆着,不要紧。”
“你疯了?我那院子给你住,你休息好了再走。”
苏染染瞪他一眼,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前走。高陵云延的脸色很难看,一看就很疲惫,呆在这里干什么?
高陵云延的唇抿了抿,脸上的柔情又渐渐现出来。
慕宸殇觉得刺眼,一把拉过了苏染染,大步往前走。
“快走,宫中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你去处理,我和云延在一起。”
苏染染拉他俯下身,俯在他耳边说:
“你大方一点,我留着他,素执想他呢。你明儿赶紧把素执和阡陌接回来。”
“你……还想当媒婆呢,别把自己给许配出去了。”
慕宸殇有些懊恼,都是痴心之人,高陵云延怎会去爱素执?这丫头一厢情愿!
苏染染眼睛一弯,像月牙儿一般,笑吟吟地转头看高陵云延,小声说: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好男人,咱自家人收了。”
慕宸殇摇摇头,拉紧她的手,快步往前走。
若高陵云延能移情别恋,那就是奇迹!可惜苏染染不懂高陵云延的痴,傻傻以为素执有机会。
帝宫已经洗去了血迹,龙榻上的一应被褥都已搬走烧毁,重新换上了锦帐垂幔。幸而姜华翎早做不得男人,否则连这榻慕宸殇都要烧掉。
不过,天祈经此一乱,伤了元气,国库也有些亏|空,这节省一事,也得从他做起。
才和苏染染一起梳洗换衣,太监就带着叶皇后进来了。
她也换了新衣,梳妆过了,只是这脸色实在难看。
慕宸殇此时当然无法说废后一事,她是诛杀姜华翎的功臣,又饱受牢狱之苦,若此废后,才稳定的军心,又会动摇,利箭又会针对苏染染。
叶皇后慢步过来,抬眼看了他一眼,眼泪扑嗖嗖地就落下来了,也不顾以前拼命维持的端庄,伸开双手就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连声说:
“皇上,臣妾以为此生再见不到皇上了。”
慕宸殇有些尴尬,扭头看了一眼苏染染,她已经以手掩了眼睛,快步出去了。
“皇后受苦了,回去好生歇着,朕已召御医过来,为你调养身体。”
“皇上,你抱抱臣妾吧,臣妾害怕。”
叶皇后拼命摇头,不肯松手,慕宸殇的手僵在身侧,犹豫片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
“都过去了,没事了,你且回去歇着,朕今天还有政事要处理,明日过去看你。”
“皇上要说话算话!”
叶皇后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指,期待地看着他。
“嗯。”
慕宸殇点头,叶皇后这才松了手,退了两步,给他行了个大礼。
慕宸殇赶紧扶起了她,连声说了几句,勿需大礼,她这才勉强一笑,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苏染染就站在门口,叶皇后从她身边走过时,轻轻地说了一句:
“这才开始呢。”
苏染染讶然转脸看她,叶皇后却没看她,只扶着宫婢的手,慢步走下了台阶。
苏染染想废后,不可能!如今满朝上下,皆是对苏染染不满之声,而她却是诛杀乱贼的大功臣,叶皇后的软弱也只到昨晚为止了,今后父亲再说什么只要贤惠的话,她不会再听。
是她的,她必定要争,这是他们逼她的,她受尽苦,凭什么要退让?
苏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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