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也知道,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她拉住沁香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我也不是生姨娘的气,我只是不明白,母亲对我们姐妹也很好,姨娘为什么还那般恨母亲。甚至是,母亲对我好一点,姨娘反而连我也一起恨了。”
她眸子里沾着水气,想到小的时候,自己生了病,都是太太身边的人在照顾自己。而姨娘,只是顾着讨好父亲跟宠着妹妹了,从那时起,她的心思就重了很多,也不太爱说话。
苏氏听了丈夫的话,就知道是柳姨娘背后使的手段。刘老太太大寿,前去拜寿的自然都是些达官贵人,贵人家里自然有贵子贵女,她想尽心思让画娘去,怕是想自此物色一个贵婿吧。
只是她也不想想,画娘不过庶出,哪个官家会让儿子娶个商家的庶女呢?
去就去吧,不过,不能便宜了她一人。
如此想着,苏氏软语道:“既然夫君开了口,妾身带着画娘去自是没有问题。不过,这一碗水得端平了,可还有个蓉娘呢。”苏氏说着,一边伸手去替丈夫解衣服一边继续道,“蓉娘这孩子长得乖巧,讨喜,脾性也好,况且人家赵姨娘当初也是良家女,身份总不比柳姨娘差吧?若是不带着蓉娘,怕赵姨娘的心不能平,眼下咱们云家最是关键时刻,该是要和和美美的。”
云盎没有儿子,希望自然就都寄托在了几个女儿身上,不论是谁,只要能嫁得好,对他来说,都是有利的。
他紧紧握住苏氏的手,拉着她一起坐下:“只是几个孩子还小,不好管,你辛苦了。”
苏氏摇头道:“替夫君分担,本来就是妾身的份内事,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既然夫君应承了,明儿个我就去跟赵姨娘说。”
第二日,苏氏着春梅去棠院跟赵姨娘知会了声,告诉她这几天命婆子好好给蓉娘教教大户人家的规矩,五月初八的时候,蓉娘也要去给刘老太太贺寿。
赵姨娘听得消息,先是一呆,而后开心得险些跳了起来,兴奋得好长时间才缓将过来。非得塞给春梅赏银,然后将蓉娘叫了过来,先是抱着猛亲,然后又板着脸告诉她事情的严重性。
蓉娘才得六岁半,还处于懵懂的年纪,听了就忘了,只知道五月初八那天会跟着母亲出去玩,其它的,什么也没放在心上。
五月初八那天,正是春风意暖,花开荼蘼的好时节。
苏氏带着三个女儿去给刘老太太贺寿,送完了礼便被刘府的下人领着往内宅去,云盎跟云傲则留在外间。来这里拜寿的都是些官场上的人,对于云盎的到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都说官商不相通,虽然如今云家老二在京城做官,可云盎到底还是个商人,刘老太太是当今刘太后的胞妹,身份尊贵得很,怎生这刘家也请了他来呢?
云盎对于各路投来的疑惑眼光,一点没放在心上,只是恭敬地跟大家一起敬酒。
远远瞧着有个小厮装扮的年轻男子一路朝着自己跑过来,跑到身边时俯身问道:“可是云盎云老爷?”
云盎看了弟弟云傲一眼,点头答道:“正是在下。”
小厮侧过身子,引出一只手,细声细气地说:“请云老爷随小的过来,我家主子有请。”
云盎与云傲对望一眼,两人皆是觉得奇怪,眼前这个小厮生得细皮嫩肉的,声音也很细,看着装扮,倒也不像刺史府上的家丁。而且,刚刚众里寻人,只是冲着自己来的,不免要多想一些。
“大哥,你去吧。”云傲拍了拍云盎的肩膀,似是猜出了眼前小厮的身份,“我在外面等你。”
且说苏氏,带着三个女儿,跟在刘府家生婆子后面,一步步往内宅走去。
绕过一片桃林,便听到了一阵阵欢声笑语的声音,屋子里坐满了一群妇人,上位坐着两位六十左右的老人,两人长相有些相似。苏氏猜测,两人中,其中一位该是寿星翁刘老太太。
旁边还坐着一位中年妇人,妇人衣着典雅端庄,气质高贵,看着便是出自贵人之家。中年妇人四十左右,看着缓缓踱步而来的苏氏跟几个小女孩,眉头微微一皱,侧身问旁边的婆子:“这可就是那云盎的妻室儿女?”
婆子答道:“回娘娘的话,正是。”
第九章
坐在上位的正是刘老太太跟当今刘太后,而旁边衣着端庄,气质高贵的妇人,是当今独孤皇后。
独孤皇后瞧了眼苏氏后,又左右瞧了瞧婉娘画娘跟蓉娘,噙着笑,转头对着刘太后耳语了几句。
苏氏按着规矩,分别给几位贵人请了安。刘府有婆子给苏氏端了坐垫过来。
云家是以商家的身份来出席刘家老太太的寿宴的,实际上是当今圣上圣后暗访了杭州,此次也是二圣的特殊安排。
刘家有个嫡子叫刘邕,才得十岁的年纪,长得白白净净虎头虎脑的,见到画娘时眼睛一亮,一个翻身便滚到刘老太太跟前。
“祖母,我要跟那位妹妹一起出去玩。”他看了旁边婉娘一眼,就怕刘老太太眼神不好看错了人,几步走过去拉住画娘的手,睇了婉娘一眼,“不是她。”将画娘一直往刘老太太身边拉,“是她。我要跟她一起玩。”
他手拉的不是婉娘,婉娘却脸一红,默默低下头,只是不停用手绞着自己的衣角,很是自卑。
刘邕是刘家嫡长孙,刘家上下宝贝得不得了。刘老太太仔细打量了画娘,见她确实长得娇艳美丽,心下一动,问苏氏:“这个闺女叫什么名字?我瞧着也很喜欢。看着年岁也跟邕儿差不得多少,如果云夫人舍得的话,不若就留在云府玩几天。”
苏氏立即起身,谢了刘老太太。又将婉娘画娘跟蓉娘一一点了名,说给老太太听。
刘邕见祖母帮他求了一个漂亮妹妹做玩伴,开心得跳起脚来,拉起画娘的手就说:“妹妹,你长得真好看。我带着你去玩儿吧,我知道一个地方特别好玩。”说着也不管画娘愿不愿意跟他走,直拉着人家往外跑。
刘老太太对苏氏说:“云夫人就留下跟我们说说话,让孩子们都过去玩吧。”看了旁边的胞姐,“夙尧跟小九儿他们也在,也叫他们跟云家姑娘认识认识。”
刘邕出去之后,也是一直用手拉着画娘,画娘见四周没人了,用力甩开刘邕。然后噘着嘴,有些嫌弃地瞥了肥头肥脑的刘邕一眼,又垂眸看自己的手。
“妹妹你怎么了?”刘邕有些怔住,平时家里的丫鬟姐姐们个个都顺着他,还没有人敢如此用力甩开他呢,他小跑到画娘身边,抓了抓头,“我太用力了,将妹妹的手都抓红了。”
画娘嘟着嘴,有些委屈,但瞥眼瞧见跟过来的婉娘时,又高傲地抬起了下巴。
婉娘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春裳,衣服很好看,可是画娘觉得,那么好看的衣服穿到她身上可真是糟蹋了。
“蓉娘,你过来。”画娘向蓉娘招手,又指着婉娘,“你是随姐姐一起跟刘家哥哥玩,还是跟着她玩?”
蓉娘还小,什么都不懂,笑嘻嘻地就要往画娘那边去。婉娘抓住蓉娘袖子说:“蓉娘,你陪我玩,我回去将姑妈带来的桃酥都给你吃。”
刘邕觉得蓉娘虽然不比画娘好看,可很娇憨可爱,也值得自己带着她玩。又垂眸瞧着婉娘,轻哼了一声说:“你们是姐妹吗?你长得真丑。”然后一手抓着画娘的,一手抓着蓉娘的,拉着她们就走,看着蓉娘,“你们两个跟着我一起,我们不带她去。我告诉你们,那边可好玩了,我带你们去见京城来的表哥跟表叔。”
婉娘本来就自卑,可这么直接地被人说长得丑却还是第一次。难免觉得委屈,但在外人面前她不敢哭,见刘邕他们走得远了,才“啪嗒啪嗒”流泪。
婉娘正在伤心,突然一个石子砸在了自己头上,只觉得头猛然一痛。她停住哭,一边皱眉揉着脑袋,一边抬头去寻人,却见一位少年站在自己跟前。少年穿着玄色锦袍,腰上系着红色的玉带,脚蹬一双红色皂靴,十分骚包。
婉娘心里暗暗想,这人怎么穿成这样。
少年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手上还拿着弹弓,斜睨着眼睛瞧婉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挑唇轻蔑一笑。
婉娘觉得这个贵族公子一定也是来嘲笑自己的,看了一眼就不敢看,只是闷着头绕过他,打算先回娘身边。
奈何少年却不打算就此放她走,一伸手便捏住她肉肉的手臂。婉娘以为他要打自己呢,惊得一抖,然后抬起脸,错愕地盯着他,一双眼睛黑浚浚的。
“刘邕那小子刚刚在欺负你?”少年看着她的眼睛,轻哼一声,“你可真没用,被外人欺负也就算了,竟然还被自家姐妹欺负。”
婉娘挣了挣,不想让他拉着自己。奈何少年脾气暴,见婉娘要挣扎出去,他反而拽得更紧。婉娘觉得少年力气太大,疼得眼泪流了一把。
“我不认识你,我要去找我娘。”她又试图往后退。
“哼,你就是个胆小鬼。被人欺负了也不寻思着欺负回来,只知道逃避!逃避有什么用?”见婉娘一直低着头,他又哼了声,“胆小鬼!”
婉娘小声嘀咕:“谁欺负我我就要去欺负他的话,那你刚刚还用石子打了我呢,我是不是也要打回来?”
少年一噎,竟是回不上话,一口气堵在心口,脸霎时就黑了。
“表哥,原来你在这里。”刘邕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跑,看到头上肿个包的婉娘,开心得拍手,“哈哈哈哈哈,表哥,是你打的她吗?”去夺他手上弹弓,“这个挺好玩的,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少年一手松了弹弓,一手松了婉娘,转身对刘邕说:“送给你吧,我不要了。”
刘邕却殷勤地递给画娘:“这个你以前玩过不?可好玩了,还能打人呢。你瞧……”他伸手指着婉娘的额头,“她的头刚刚就是夙尧表哥打的。”想着又瞅了婉娘一眼,也想跃跃欲试,“妹妹,你想不想玩,你也可以打她哦,反正我不喜欢她。”
玄衣少年正是当今唐国公的儿子,叫李夙尧。李夙尧向来不喜欢刘邕,觉得他小子日子过得实在太爽,不像自己,刚记事起就被爹逼着去军营里苦练。
画娘再怎么样也不敢打婉娘,但是如果别人打她的话,她就管不着了。于是双手一摊,道:“刘家哥哥,我是女孩子,不爱玩这个,你自己玩吧。”
刘邕真的很想在这个漂亮妹妹面前耍弄一翻,肥肥的身子笨笨地一跳,伸开双臂用力一拉,眼瞧着一颗石子就要朝婉娘头砸来。婉娘瞪大了眼睛,本能地蹲下,然后用手去护头。
可是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婉娘抬起头,正看见刘邕抱着脑袋“嗷嗷”叫。
旁边一直侍候着的丫鬟见小祖宗受伤了,赶紧跑过去看他的伤口。
李夙尧拍了拍手,黑着脸转过头看婉娘,教训:“我打了你是我不小心的,可是刚刚我不但救了你,而且还替你报了仇,我们算是两清了。”又转头看刘邕,“你小子日子过得太爽,成天的不着调,也叫你吃点苦。”
刘邕自小娇生惯养,哪能受得这般委屈?再者说了,这个李夙尧竟然当着漂亮妹妹的面给自己难堪,就算再怂,那也得硬着脖子放一放狠话。
“李夙尧!”刘邕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挥开拉着他的丫鬟,气冲冲朝李夙尧走来,歪着脖子看他,气喘了半天才说,“我要去告诉你爹!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娘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我!你从我家滚出去!”
“小爷我就是打了你能怎么着?”李夙尧不想再纠缠,越发看他不顺眼,“也不看看自己长得副什么模样,自己肉丸子似的,还好意思嘲笑别人。哼,如果不是我爹拉着我来,你以为我愿意来你家?你们刘家就没一个好东……”
“夙尧!”李夙尧后面的话被他爹打断,他猛地一抖,正见唐国公黑着脸朝他走来,“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竟然又敢给我闯祸!”然后开始脱铁靴。
“我没啊……”李夙尧最怕他爹,尤其怕他爹用靴子打自己屁股,连连挥手,“爹,您误会了,我没闯祸。是刘邕欺负她……”指着婉娘,“我看不下去了,替这位妹妹出了口气。”
“是这样的?”唐国公不信,脱靴子的手滞住了,问婉娘,“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婉娘刚准备点头,刘邕却抢白:“别听他胡说,她头上的包,还有我头上的……”他梗着脖子送到唐国公面前,“瞧见没?这么大个,都是他打的!就是他打的,我们大家都看见了。”
旁边刘邕的贴身丫鬟抹着泪,啼啼哭哭的:“我们家公子自小老爷太太都没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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