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立刻就捂了嘴,这可真是露馅儿了,她使劲往后靠了靠,缩着肩膀不敢抬头。
林九爷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怒道,“你居然对长辈撒谎!谁给你的胆子,家里收个寿礼你都能传的满村皆知!”
林九奶奶也骂道,“都是一家人,别人传闲话,还要帮着拦一拦,你可倒好,长了张臭嘴,日日就知道出去瞎说!那些败坏你诚嫂子名声的话,是不是你出去说的!”
林二嫂见公婆是真发怒了,也有些畏惧,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是隔壁狗剩娘说的,她说,亲眼看见二丫头背着金元宝回来!还说有老头儿上门来!”
林九爷虽然恼怒这儿媳妇长舌,但是到底不想让她背个祸害自家人的名声,况且还是当着刘氏母子三个的面儿,若是坐实了,以后也就没法相处了,于是一听得她这么说,立刻就让林老大媳妇去隔壁找狗剩儿娘来对质,坚持要为刘氏做主。
林大婶子出门转去隔壁,正见狗剩爹张大全在劈柴,就问道,“张兄弟,你家狗剩儿他娘在不在?”
张大全抹了把汗珠子,笑道,“是林大嫂子啊,狗剩儿娘去前院借绣花撑子去了,你有事?我去喊她回来。”
林大嫂子本来打算自己去找,但一想这狗剩儿娘可恶,就不想便宜她,于是装出一副为难的说道,“是有点儿事,隔壁诚嫂子这几日被人传流言辱了清名,正闹着寻死以证清白,我家二嫂说起,你家狗剩儿娘问起过她一些事,怕是与这流言有关,我家公婆要为诚嫂子做主,就使我来请狗剩儿娘问两句话。”
这话说的客气委婉,但是傻子也能听出来,林家就是怀疑狗剩娘传出的这些流言,要逼死刘氏。大伙都住在一起,互相难免有些磕碰,吵吵闹闹也没啥,但是一旦要逼死人,这可是大事儿了。
张大全想起那日林二嫂确实与自家婆娘聚在一起嘀咕,恐怕这事真有自家婆娘的份儿,但是转念又想,这几日他拦了自家婆娘不让出门,她也没什么机会传闲话啊,想到这里,他就道,“我家狗剩娘这几日都没出门,恐怕不是她传的瞎话,我这就找她回来,当着九叔的面说个清楚。”
说着,他就扔下林大嫂,径直开门去了前院王家。
王家房子盖得靠后,邻着后街近,就在墙上开了个小角门,张大全喊了两声没人答应,他就自己开门进去了,拐到正房前,正听见窗子里有人说话,“你们不知道啊,那金元宝撒得满地都是,我一问,那二丫头还急着捡,说是有人送的,呸,谁家金子是大风刮来的,没尝到点甜头儿,能这般大方?要我说那老头儿都那么大岁数了,不见得还能耍啥威风,不过是摸两下,亲两口,这买卖可是稳赚,刘氏真是会算计…”
这时好似有人不相信,低声嘀咕了句什么,女子声音立刻又拔高三分,“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不信,前日王婶子到我那借把盐,我说给她听时,她也不信…”
这女子的声音尖细,微微带了些南边儿的口音,不用多分辨,张大全只听一句就知道,这是狗剩娘在说话,原本他还想着,虽然她喜欢传个瞎话,但是这次肯定是林家冤枉她了,毕竟她没出家门啊,可是现在明白了,林家着实没冤枉她!这个长舌妇,怎么就不想着为家里两个孩子积点儿口德,以后如若臭了名声,闺女还有谁敢娶?
他越想越恼怒,听得媳妇儿还在屋里说着,立刻大喊一声,“狗剩他娘,你给我出来!”
狗剩儿娘在屋里正手舞足蹈,讲得唾沫横飞,猛然听见孩子爹在外面喊,吓得一哆嗦,其余几个妇人也都有些脸色不好,轻声道,“嫂子你快回去吧,你家大哥好像发火了。”
狗剩儿娘立刻就拾掇了针线筐,拉了这房子的主人王嫂子,央求道,“嫂子快帮我讲两句好话,就说有点儿活计请我帮忙。”
那王嫂子点头,两人出得门来,一见张大全脸色发黑,就都有些打怵,那王嫂子硬着头皮打招呼,“张兄弟来了,我拉着狗剩儿娘帮忙做点儿活计,可是耽搁你家里…”
她话还没等说完,张大全已经上前两步,一脚就踹倒了狗剩儿娘,扯着她就往后边走。
狗剩儿娘手里的针线筐撒得满地都是,惊得王嫂子叫道,“这是怎么了,大兄弟,你怎么动上手儿了。”
狗剩儿娘嚎啕大哭,双手扯着自己头发,大骂,“你凭啥打我,我又没耽搁活计?”
张大全也不理会她哭骂,拉着她就往后角门走。
屋里几个妇人听见外面吵闹,都跑了出来,一见这情况,都有些发愣,最后到底耐不住好奇,随在后面,一边劝着一边跟着去看热闹
本就是农闲时候,庄里家家都有人在,听得外面鬼哭狼嚎,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聚了百十人。
林岚一家尚且不知,等了半晌,听得狗剩儿娘哭骂,就开门出去看,结果就见了满院子的乡亲,而张大全正满脸愧色的站在一旁。
第十七章 狗咬狗
更新时间2012…6…10 8:00:25 字数:3245
林九爷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林岚却心里暗喜,既然要替刘氏洗脱罪名,就闹得越大越好,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否则,林九万一顾及着自己儿媳的名声,想要大事化了,刘氏还是一样要背着不贞的罪名。
林岚立刻带着林夕进屋去搬椅子,然后请了刚刚听见动静赶过来的里正、王三爷和林九爷坐在柳树荫凉下,还想去搬桌子倒茶,王三爷却拦了他们,笑道,“这真是两个知礼的好孩子,在家里都喝过茶了,就别忙了。”
里正家里的孙子与林夕同年,平日一起读书,就笑道,“小三儿的这孩子将来必定有出息,学堂的先生总是夸赞他,不像我家那个驴小子,就知道到处疯玩儿。”
林夕从小是被林岚照料长大的,最是乖巧有眼色,听了这话,就说,“谢里正爷爷夸奖,我的算学没有生子哥学的好。”
里正脸上的笑意立刻就又多了三分,毕竟是老人家,谁不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孙子。
他伸手摸了摸林夕的头,再看向林岚和刘氏,就低头干咳了两声,当日本家王林换去林家的二亩肥田,这刘氏母女可是去他家吵闹过的,现在恐怕心里还有怨气,可不像小三子这般好哄。
“林九弟,今日这是到底出了什么事,惹得全村都不得安宁?”
林九爷也有些骑虎难下,他可没想把事情闹这么大,但想着老二媳妇也就是和人说说寿礼值个几百文钱,也不算大过错,左右还有这张大全媳妇顶着呢,于是就说道,“林诚侄子去了,他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我和老婆子这几日听人传侄媳的闲话,怕她想不开寻短见,就带了儿媳们来劝,结果,二儿媳说,这些流言都是狗剩儿他娘传出去的,说侄媳妇与人有染得了很多金银回来。王大哥、三哥你们说,这女子的清名可是比性命还重要,传这样的话儿出去,不是要逼死诚媳妇吗,若是她以死证了清白,留下两个孩子可怎么办,所以,我就让大媳妇去隔壁找狗剩儿娘来对质,还侄媳妇一个清白。”
众人听了这话儿,看向院子中趴在地上的狗剩儿娘和旁边满脸羞愧的张大全,都是一副了然神色,这张大全在村里是有名的脾气暴躁,最是厌恶女子长舌,结果月下老错配姻缘,他娶的媳妇儿偏偏是个多嘴的,这么些年,每隔两三月,他家就要闹上一场,不过也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这般辱人清白,逼人寻死的还是第一次。
张大全给族老、里正行了礼,张了几次嘴,似乎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话,“都是狗剩娘嘴不好,我让她给嫂子磕头。”说着就扯着狗剩儿娘往刘氏跟前拖,狗剩儿娘挣扎着要起来,一眼看见正往林大嫂子身后躲的林二嫂,顿时暴怒了,传瞎话的也不只她一个,凭啥她要丢人磕头,人家就能躲过去啊。
于是她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硬是挣开张大全,一个打滚就站了起来,指着林二嫂跳脚大骂,“凭啥要我磕头啊,我只说她家发财买了两筐好东西,买了肉,我可没说三子娘偷人,都是林老二家的说的,她说,三子娘和常来家里的一个白胡子老头不清白,三子爹出殡时,还是那老头给的银子,那老头儿就住在城里,三子娘进城一趟,跟人家干了脏事儿,就得了很多银钱回来,都是她说给我听,我才忍不住传出去的。”
狗剩儿娘不愧是专业传瞎话的,嘴皮子利落,说话又急又快,林二嫂想反驳的时候,她已经说完了。
林九爷和九奶奶外加林大嫂、三嫂听得脸都绿了,如若她说的是真的,那他们一家可成了大笑话了,嚷着要给刘氏做主,掰扯了半天,还是自家人缺德。再听得周围乡亲议论纷纷,她们都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林九奶奶一巴掌就扇在了林二嫂脸上,骂道,“真是你干的缺德事儿,你可丢尽老林家的脸了。”
林二嫂被打的脸上发麻,疼得她就想还手,猛然想起这是婆婆打不得,扭头见狗剩儿娘满脸得意模样,哪里还压得住火气,三两步奔过去,就扯住了她的头发,狗剩娘也不是善茬子,她挨自家男人打可行,别人打她,绝对不行,她立刻也扯了林二嫂的头发,两个人打成一团。
看热闹的乡亲哄笑,林九爷啪啪拍桌子喊着林大嫂和三嫂,“还不快去拉开她们!”
里正也说,“这是成和体统,都给我住手!”
人群里也走出两三个妇人,一起上前帮着把两人拉开。女子打架不致命,但是最精彩,林二嫂头发散了,脸上肿着,肩头的衣衫也被扯破了个口子,狗剩娘儿更惨,先前就被张大全打了一通了,这下又多了满脸的血道子,比那街边的乞丐还要狼狈三分,惹得众人都低头忍笑。
这事儿已经不用再问,事情很明显,是林家自己人与邻居长舌才惹了这场流言风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里正想着简单把这事说两句就算掀过去了,但是王三爷却是个固执又极重规矩的人,还未等里正开口,他就说道,“这两个妇人犯了七出的口舌,按理该休回娘家,但是好在没出人命,还能通融一二,不过,如若不惩罚,以后整个庄子里的妇人都学了这模样,大王庄可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王三爷是里正的亲堂弟,平日两家来往也多,听得他这么,也不愿当着众人驳他面子,况且这话真有几分道理,如若刘氏真寻死了,传到外村去,大王庄的声名就要因为一件莫须有的诬陷受损,可见女子的口舌也当真要管管。
他就点头说道,“三弟说的有理,村里妇人们确实该惩戒一二,越来越没个规矩礼法了。不如就罚她们去村口跪上两个时辰吧。”
王三爷赞成,“这惩戒法子好,也让她们尝尝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以后就不会再背后说人闲言了。”
林九爷在旁边急得都要上房了,如若真让二儿媳去村口跪着,他们林家就再也别想抬起头了,可惜,大王庄里王姓为大,他林家只不过五六户,他又不是族老,就算求情,人家也不见得肯听啊。
原本还打的不可开交的林二嫂和狗剩儿娘,一听要她们去村口跪着,立刻就忘了刚才的仇恨,结成了统一战营。
狗剩儿娘就说,“我没说瞎话,三子家确实发了大财,买了猪肉,还买布料,我亲眼看见了,他家明明穷的连束脩都交不起,怎么就突然发了大财?”
林二嫂也挣开林大嫂拉着她的手,喊道,“我婆婆过寿,她家送的寿礼就有六七百文,不是和人私通,去做了暗门子,她一个寡妇在哪儿捡的银子啊,明明那老头儿就是城里来的。三子爹出殡的时候,那老头儿还给拿银子了,当时我也是亲眼看见的。”
林岚原本还琢磨着,真让林二嫂去村口跪了,倒有些让外人借林家事打压林家的意味,她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求情,可是林二嫂和狗剩儿娘,这样胡乱攀咬,彻底把她惹怒了,也顾不得什么。
她把刘氏交给林夕扶着,走到族老和里正跟前,行礼说道,“里正爷爷,三爷爷,张婶子和二婶子总说我家发了财,是我和我娘进城做了什么坏事才得了银子,这事儿她们说的不对。”
里正和王三爷对视一眼,都觉一个八岁女娃娃能站出来替娘说话,很有主见,就问道,“那你说说,你和你娘进城一次就带了银钱回来,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证明你娘的清白?”
林岚伸手指了人群里的一个中年妇人,“那日我和娘进城是坐了六大娘家的牛车。”
众人齐齐看向那妇人,那妇人立刻红了脸,“是坐了我家的车,可我们进城后就没跟着你们娘俩了。”
“大娘,我当时抱着个大花盆儿,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我问你是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