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这春天的御花园比冬天的优点看头,可是看来看去也不过是些花花草草,虽然漂亮,相比起来却太过脆弱,她并不喜欢。她现在唯一喜欢的,可能就是紫色的郁金香了吧。想到这里,沐青絮露出一抹笑容。那个男人,长大了啊。
“皇嫂。”
“云翩公主?”甜美的嗓音,声音如黄鹂啼啭,但还是有些怯懦的颤抖,“公主也来御花园赏花?”
“……不,云翩是来找皇嫂的。”
沐青絮转头看见即墨云翩,就发现对方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某种坚定和决心。
“什么事?”特地来找她的,不会是跟伊丘有关吧?
“我……我想知道关于伊丘的事情。”
果然是关于伊丘嘛。
“公主不觉得,有关伊丘的事情,由公主亲自去发掘更加有趣吗?”
“可是……可是有一件事情,只能问皇嫂。”
“什么事?”她可不记得她知道伊丘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是……是……”即墨云翩脸蛋红红的,垂着头,却频频瞄向沐青絮,好像很难开口的样子。
“是什么?”
“是……是伊丘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即墨云翩飞速说完,然后像是怕沐青絮生气一样垂着头紧闭双眼。
“……”大概……或许……这个问题还真跟她有关,“现在你见到了。”沐青絮耸肩。
即墨云翩一愣。她倒是没想到沐青絮会直接承认伊丘喜欢她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情要是被皇兄知道的话,不好吧?
“皇嫂,云翩有个不情之请。”
怎么都喜欢不情之请?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那就不应该说啊,说出来好让别人烦恼吗?啧,麻烦死了。
“你说吧。”
“云翩……云翩想在皇嫂身边呆一个月。”
“为什么?”
“这样才能更了解皇嫂,也就……”
也就更了解伊丘喜欢的女人?
“然后呢?你要变成我吗?”沐青絮挑眉。
“云翩……怎么可能会变成皇嫂,皇嫂是皇嫂,云翩是云翩。云翩只是想变得更接近伊丘而已。”
呵呵,还很清醒嘛。这个公主,似乎也蛮有趣的呢。
“会给皇嫂带来不便吗?”即墨云翩小心翼翼地看着沐青絮的脸色。
“那倒不是。”只是怕你受不了而已,“你要坚持的话,我是无所谓。”
“多谢皇嫂。”即墨云翩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那么云翩从现在开始就跟着皇嫂了,麻烦皇嫂了。”
喜形于色,还是个很单纯的女人啊。配给伊丘也不错。
“絮。”
“早朝结束了?”太快了点吧。
“反正也没什么事。”即墨云帝很顺手地从沐青絮身后把人圈住,“那群大臣只会说废话,一点用都没有。”
呦呵,第一天上朝就知道大臣没用了?沐青絮看向即墨云皇。
“咱们的绝王要求可是很严格的呢,朝堂上差点吓坏那群大臣。”昭日国的朝堂上,什么时候出现过即墨云帝这种霸道冷冽说一不二的人了?这突然一出现,可把大臣们吓坏了,正说着废话呢,可说着说着就觉得浑身发凉,眼珠子一转就能看见即墨云帝黑脸煞神一样地站着,舌头立刻就打结了。就连中书令都冷汗直流,唯一还能谈笑风生的,也就那个邵一晔了吧。
“我看看,这张俊脸吓人不?”沐青絮向后仰头,伸手勾下即墨云帝的脑袋,戏谑地看着他。
即墨云帝不满地瞪了沐青絮一眼,将她的手拽了下来。
“云翩,来赏花?”刚才就看见即墨云翩了,略微有些惊讶,而即墨云翩没有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偷偷溜走,这种跟以往截然不同的做法,更是让他意外。
“大皇兄、二皇兄,你们不用管我的,我是跟着皇嫂的。”即墨云翩一着急,比比划划地,却还是没说清楚。
即墨云皇和即墨云帝不解地看向沐青絮。
“啊,她说要跟我一起生活一个月。”沐青絮耸耸肩。
“为什么?”即墨云帝不满。凭什么他跟絮的两人世界里还要再加上一个即墨云翩啊?就算是他的皇妹也不行!
“乖啦。”自然知道即墨云帝是为什么闹别扭,沐青絮笑眯眯地在即墨云帝的下巴上亲了一下,以示安抚,“该去天牢了吧。”
“嗯。”即墨云皇点点头,然后瞄了眼即墨云翩。
“要跟着来吗?”即墨云帝和沐青絮的脑袋叠在了一起看向即墨云翩。
“……我去。”时时刻刻都跟着,才能学到东西。
沐青絮耸肩,她向来尊重别人的决定。即墨云帝是完全不在意。只有即墨云皇的脸上出现了担忧的表情。
“啊!”几个人刚踏进天牢的范围,即墨云翩就突然尖叫出声。
“怎么了?”即墨云皇和即墨云帝一惊,第一时间回头将即墨云翩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而沐青絮,似乎早就料到了一样,撇撇嘴,吊着眼睛看着即墨云翩。
“有、有老鼠……”即墨云翩瑟缩着左顾右盼,担心那只老鼠会再次出现。
即墨云帝黑线,翻了个白眼,揽着沐青絮继续往前走。
“你……小心点吧,天牢里就是这样的。”即墨云皇叹一口气,实在是搞不明白这即墨云翩到底想要干什么。看了眼还心有余悸的即墨云翩,再看看前面步伐轻快的沐青絮,即墨云皇脑中灵光一闪,他似乎知道答案了。
即墨云翩这个时候也看见了沐青絮轻松的背影,一咬牙,抬腿跟了上去。
这皇宫里的天牢,可不像箫王府和绝王府的地牢那么干净。阴冷、潮湿,血腥味、腐臭味,不用深入,只在那扇铁门打开的瞬间就能全部感受到,即墨云翩强忍着没吐出来,然而沐青絮却好像很习惯了,连个停顿都没有,门一开,人就走了进去,就连即墨云皇和即墨云帝看到她这反应都是一愣。改天去沐府好好研究一下,看沐府是不是哪藏着个关满了犯人的地牢。
再往里走,便能看到关押在天牢里各式各样的犯人。那些喊冤的,是还没有认清现实的,被冤枉也好,没被冤枉也好,他们都是被抛弃的,喊破喉咙,也没人会帮他们平冤的。那些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沉思,或者安心睡觉的,是已经看透了、看破了、失望了、放开了。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吸引了沐青絮的注意,那人三十左右,悠闲地坐在墙根,仰头四十五度,透过牢房的铁窗看向那一方天空,嘴角带着温暖而甜蜜的笑容。但沐青絮也只是多看了一眼,速度快到连一直注意她的即墨云帝都没有发现。
狱卒带他们去的地方,是天牢里的刑室。昨天那刺客,似乎是被丢进天牢之后就接受了刑部官员的刑讯,即墨云皇还是头一次发现原来刑部的动作这么快。
那刺客被关在靠里面的刑室,所以一路走过去,他们还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刑罚。即墨云翩的脸色已经比雪片还白了,死死拽着即墨云皇的袖子,身子紧贴着即墨云皇,什么礼仪、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反观沐青絮,不禁不害怕,反而还兴致勃勃地研究起各种刑罚,不停地提问。让即墨云皇和即墨云帝嘴角一直抽搐。这女人是故意的吧?故意让即墨云翩感受到她们之间巨大的差距。
即墨云翩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打量着沐青絮。她很想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些东西,沐青絮不会觉得害怕呢?还有,那兴致勃勃的样子虽然是装出来的,还有夸张的嫌疑,但她绝对是对这些刑罚感兴趣的。伊丘会喜欢这样没良心的人?
“喂,你的表情太明显了。”沐青絮一边闹一边观察即墨云翩的表情。
“什么?”即墨云翩一愣。
“我说,你觉得我没良心的表情太明显了。”沐青絮翻了个白眼,喜形于色的单纯是不错,但是将抱怨和腹诽也写在脸上就是愚蠢了。
被看穿了,即墨云翩小脸一红。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真是单纯的孩子。沐青絮嘴角微挑,不是赞扬、不是愉悦,而是不屑。
到了目的地,沐青絮一眼看过去,竟然没看到他们要见的那个刺客,而是黑压压一群人。
“这是怎么回事?”即墨云帝显然也因为看到这样的场景而感到不悦,低气压迅速蔓延。
“箫王、绝王、绝王妃、公主。”公主来干什么?一众官员有些摸不着头脑,“下官等已经拿到口供了,请王爷过目。”这些官员显然都是刑部的官员,似乎是之前被即墨云帝的气势吓住了,所以想要表现一下。
“夕云国派来的?”即墨云皇皱眉。
“夕云国?”沐青絮挑眉。南宫七焰和南宫七七吗?“有什么证物?”
“没、没有。”一个官员慌了一下。
“刺客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充当证物的东西啊。”另一个官员显然是对于沐青絮的参与十分不满,找到机会了就要贬低沐青絮一下。
沐青絮看了那官员一眼,倒是没说什么。但是即墨云帝却不可能放过那个官员,眼刀一个接一个地飞过去,让那官员腿都开始打颤了。
“那个刺客呢?”
“在,还在。”一众官员立刻让开,让沐青絮终于能看见瘫软在地上的刺客。虽然说是瘫软,但是那状态,明显没用过多少刑啊,还很有精神的样子嘛。这样就招供了?那夕云国培养的刺客似是也太不靠谱了吧。
沐青絮走过去,蹲下身子,脸靠近那刺客。
“你说,你是夕云国派来的?”
“是……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不能杀我……”
“呵呵,为什么不能?”沐青絮挑眉,“把他给我吊起来!”
“诶?”众官员一愣,看向即墨云皇和即墨云帝。
“照王妃说的做。”即墨云皇伸手按住即墨云帝的肩膀。这种事情,就不用发火了吧?毕竟别人跟你不一样啊,你把你家女人当领导,别人可只把她当花瓶啊。
“是。”狱卒立刻行动,将那刚放下来没多久的刺客又重新吊了起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已经全都交代了!”
“你现在是阶下囚,要杀要剐,随我心情,你觉得你有选择的权利吗?”沐青絮走到一堆刑具前,非常认真地挑选着,其实这个过程是多余的,因为沐青絮只需要一条长鞭而已,“而且,本王妃最讨厌出卖国家的人!”
“啪”,沐青絮话音落,便随手挽了个鞭花,长鞭的镖头打在绑着刺客左脚的木桩上,在刺客左脚上方一寸的位置。
“你知不知道,用鞭子打人,并不是越用力越疼的。”沐青絮迈着优雅的步伐一直走到距离刺客半丈远的地方,才停下脚步,手腕一翻,长鞭腾空而起,并且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都没有落地。
“啊!”那刺客凄厉地喊叫声响彻整个天牢,那声音中包含的痛苦甚至让距离最远的人心尖一颤,更别说那些近距离观赏的人了。
那刺客每喊叫一声,刑部的官员们和即墨云翩就禁不住一颤。
即墨云皇和即墨云帝也皱起了眉。这声音,太吵了。
“不会是演戏吧?”半个时辰之后,一个年轻的官员一边颤抖一边小声嘀咕,但这嘀咕的声音可不小,让刑讯室里的所有人都听清了。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官员,就连沐青絮都停下来,等着那官员的解释。
“本、本来就是啊,”成为了目光的焦点并没有让那官员产生一星半点的优越感,因为即墨云帝和即墨云皇的视线都带着极大的压迫感和警告,“刚才……刚才狱卒打得那么狠,也没见那刺客喊那么大声,怎么换了绝王妃就叫得那么惨?明明身上没什么伤口嘛。”
“你们可以检查一下。”丢掉长鞭,沐青絮笑呵呵地走到那个年轻的官员身边,“你观察得很仔细嘛。”说完,伸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啊!”那官员惨叫一声。
“干嘛叫那么大声?”沐青絮揉揉耳朵,“我都没使劲呢。”她喜欢用行动为自己争辩。
“怎么可能?”没使劲?没使劲他能这么疼吗?天啊,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喂,你小子干吗?王妃确实是没用力,别胡说八道。”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官员不悦地看着他。这小子今天怎么回事?平时这人是耿直了一点,可是不会存心找茬啊,今天这是干吗?怎么存心找茬呢?
被打的那人瞪眼,再看向那被吊着刺客。那刺客的衣服已经被剥开,身体上惨不忍睹的伤痕让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那刺客的身体上,除了之前狱卒鞭打后留下的狰狞的伤口,其余的全是暗伤。皮肤都是完好无损的,但是皮肤下面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暗红,这种程度,有可能是内脏出血。
刑部的官员们再看向沐青絮的时候,都苍白着脸色,神情中有三分惧怕、三分尊敬、三分崇拜和一分小心翼翼。
而负责动刑的几个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