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墨苦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秦忧摇头。“不要看表面,她与这位一样,性子阴,藏而不露,要慢慢探。这不,一听说你有难,她第一时间就来了,你还感觉不出来么?要用慢火细细熬,总能将那层坚冰化掉。已经胜利在望啦!”
韩墨沉思一下,笑了。
一场大雨打落满地翠叶,燥热涤尽。与白逸尘悠悠行于荷塘之畔,听蛙声震天,小鸟欢悦,腹中的宝宝舒适的伸展着四肢,偶尔打打太极,惹得秦忧一阵一阵的娇笑。
路上湿滑,白逸尘小心的扶着她。
“大哥,韩墨是在担心我们呢,一日不退出江湖,那人就一日不死心。你想怎么做?”
“以静制动。”
“可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怎么制啊?”
白逸尘只叫她别操这些心,却不再说。
“大哥,我们去看看韩墨吧?”
“不去。”
“呃?”
“就在园子里走走。”
“不,我要去!”
白逸尘瞪她。“你一日去三趟,有什么看的?”
“哪是一日去三趟,是三日才去一趟好不好?”
“记得倒清楚。”
秦忧忽的抿嘴一笑,伸指刮了下他面皮。“吃醋了。”
白逸尘转眸望向他处,秦忧开心的大笑。
夜间,秦忧腿有些抽筋,便醒了,却不见白逸尘。正发怔,门轻响,他走了进来,竟身着夜行衣。
“大哥,你做什么去了?”
白逸尘脱下夜行衣,上床将她揽进怀里,一言不发。
“大哥?”
秦忧自凤枕下拿出夜明珠,见他面色紧绷,眸中怒火如潮,身躯居然发颤,几乎一触即发。
秦忧愈加惊诧不已,亦有些担忧。“大哥,谁给你气受了?为何出去一趟就……”
狂风骤雨般的吻蓦然团团罩了下来,顷刻间,忘了要问什么……
可恶的家伙,就会用这招!
清早醒来,白逸尘仍在酣睡,秦忧撑着小脑袋看他,忍不住抚上浓淡适宜的眉,浓密的眼睫,略显消瘦的面颊……
修长的眸子在顽皮的骚扰下缓缓打开,迎视她爱怜横溢的眼波,轻轻拉下她。
嫣红的脸蛋贴上他胸膛,哝声道:“大哥,你昨晚到底做什么去了?”
过了好半晌,秦忧以为他又睡着了,方才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只是去探探幕后的人到底是谁。”
“探到了?”
“没有。”
“骗人!”秦忧坐起来。“你肯定先猜到是谁,然后去确定,果然如你所料,是不是?”
白逸尘叹口气,亦坐起来。
“大哥,是谁?”她抱着他的腰,一番轻摇。
白逸尘亲一下她额头,眸色转深,声音变得浓浊。“等你生完孩子再说。”
“还有三个月,我哪等得到?”
“正好趁此机会练练你的耐性。”
秦忧一把推开他,作势下床。“我去问韩墨,就不信他的嘴巴是蚌壳做的!”
白逸尘伸臂揽住她。“他不会告诉你。”
“哼,我自有办法让他开口。”
白逸尘再度叹息,咬住她小嘴儿便是狠狠一番折磨。“稍后我画给你看。”
“呃?”
“你若猜得出便可,猜不出也怨不得我。再有,不许去缠韩墨。”
秦忧转转眼珠子,点点头,又催他:“快画!快画!”
白逸尘却向后一躺,道:“我累了。”
秦忧连忙殷勤的扶他起来,又谄媚的为他更衣,伺候洗漱,再填饱肚子,最后,铺纸磨墨。
白逸尘提笔一气呵成,共两幅,第一幅,热血疆场,金戈铁马,气吞山河,他只题了三个字满江红;第二幅,只一座亭子,亦只题“风波亭”三个字。
秦忧脑中灵光一闪。“是他?!”
白逸尘看她一眼。“猜到了?”
秦忧只觉胃中一阵翻腾。“我怎么没猜到是他?岂有此理,你帮他保住了江山,他反而恩将仇报!我先前还可怜他哩!”
白逸尘只淡淡说了四个字:“功高震主。”
秦忧望着他,叹了口气。“是啊,他是皇上,怎甘心一辈子受你牵制?既如此,那就肯定不止南方一个旋影门,说不定,各处都有他的内卫组织。大哥,怎么办?”
“好在,他不会伤你,无妨。”
“那你昨晚是去皇宫了?”
白逸尘点头,面色迅速沉郁下去。
“你见到皇上了?还跟他大吵了一架?”
白逸尘横她一眼。
“我是看你回来时一肚子气嘛。”秦忧抱住他的腰。“恨死那个给你气受的人了!”
“我去了他寝宫。”
“啊,真找他去了。”
“他在睡觉。”
“哦,你叫不醒他,所以气回来了?”
“忧儿!”
“谁让你一句话分好几段说,人家着急嘛!”
白逸尘闭闭眼,又吸了口气,缓缓道:“他的寝宫挂满了你的画像。”
“耶?”秦忧呆住了。
白逸尘眸中再次燃起熊熊怒火,箍住她身子的手臂竟然不自觉的收紧,胸口上下起伏,撞击着她柔软的娇躯。
“大哥……”他、他怎么气成这样?
“其中最大的一幅,居然是你与他……”
“呃?”秦忧一愣,蓦然心念电转,赶忙奔至外间,果然书案上卷着一幅画,她迅速打开,顿时僵住。
画的右半边已被人撕掉,只余左半边的女子,正是秦忧,却是身着一袭透明薄纱,曼妙娇躯若隐若现,半躺在一张巨大的床榻之上,眼波含情,笑容纯真,又带一丝灵黠。不可否认,此画尽得秦忧之神韵。但周遭迷漫暧昧绮艳之气息,显而易见,此画只适宜藏于夫妻闺房之中,除此,便是大不敬!便是亵渎!
秦忧双手打着颤。难怪他气成那样!他的怒火未将皇宫掀了已是大大开恩!
“大哥,你只是拿了这画像回来么?”
白逸尘走至书架,自上面取下一堆画轴,磊在书案上,犹如一座小山丘。
“呃,只是拿了这些画像么?”秦忧边问边展开,那些倒都是一些较“正常”的画像。
白逸尘沉默片刻,淡淡道:“我将他的头发削了,并用飞刀在他枕上钉下一张警告。”
秦忧默默伏进他怀中,柔声道:“不气了,量他也不敢了。若再有逾矩行为,就割他耳朵!呃,一国之君,没有耳朵有失体面,那就……唔,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只要你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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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八十八章完美归隐]
数日后,谢石传来讯息,何呈辉已被分舵抓获并打入地牢,南方旋影门已土崩瓦解。
这日,守门的仆人气喘吁吁的跑来,道:“老爷,少爷,少夫人,门外有个老叫花子,疯疯癫癫的直嚷嚷着要见他儿媳妇和孙子!”
一干人来到门外,只见一老头,披头散发,衣衫破烂,满面泥污,坐在地上不住喃喃自语:“还我儿媳妇,还我孙子……”
众人细看,那人竟是展雄飞!
展雄飞一见到秦忧,呆滞的眼睛忽的一亮,一下飞扑过来,抓住她的小脚,吓得秦忧险些跳起来,被白逸尘一把抱起。
“放下她!”展雄飞目露凶光。“她是我展家的儿媳妇,怀的是我展家的孙子,快放下她!”
秦忧惴惴不安,附在白逸尘耳边小声道:“大哥,进去吧,万一他发起疯来可怎么好?”
白逸尘望望她担忧的眸子,抱着她走入大门。
展雄飞怒声吼叫:“回来!回来!她是我儿媳妇,你抱她去哪里?俊儿!俊儿你快来,你媳妇又被人抢啦!俊儿,哇……。”他忽然跌足大哭起来。
秦忧将脸埋入白逸尘颈窝,心中一阵涩然。
白逸尘将她放置床上,紧紧盯住她盈盈如水的眸子。
秦忧叹了口气,有些困乏的打了个哈欠。
“睡一觉吧。”白逸尘轻拍她。
秦忧意识逐渐朦胧,却仍是强睁着惺忪的眼皮,不自觉道:“不等韩墨了,生下宝宝就隐居,好么?”
白逸尘双眸一亮。“你说真的?”
秦忧合上眼点头。“嗯,我若忘了你就罚我……”话未完已沉入梦乡。
九月初十亥时,在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中,秦忧平安诞下一名粉雕玉琢的大胖小子。
“大哥,他长得像你么?”一缓过劲来她便迫不及待的问。
白逸尘却只是擦拭着她头上的汗水,好半晌方低哑道:“我没看。”
“呃?”秦忧若还有力气,绝对会踢他一脚。“他是你儿子耶,你还没看?你是不是只想要女儿,见是儿子就不想要了?”
“嘘!我马上去看,不要再说话了,好生歇息。”
片刻后,白逸尘抱着儿子走了进来,放在她枕边。
秦忧立刻稀奇的盯着儿子熟睡的小脸,轮廓清俊的眉,修长的眼睛,花骨朵般的小嘴儿……
秦忧缓缓绽开笑颜,满意道:“嗯,像你!尤其是眉眼,而且睡着的样子跟你一模一样。呵呵,好可爱!”秦忧愈看愈爱,一径呵呵傻笑不停。
孰料,正看得上瘾,眼前蓦然一空,宝宝被狠心的爹一把抱走。“好了,看过了,乖乖睡觉。”
秦忧愣了片刻,正欲发作,猝然被点了昏睡穴……
半个月后,秦忧身子已完全恢复,每日除了哺喂逗弄宝宝,便是拽着白逸尘东跑西颠,活蹦乱跳,忙得不亦乐乎。
“忧儿,孩子已经生完了。”宝宝满月后某日,秦忧正给宝宝喂奶,白逸尘忽然道。
“嗯,是啊。”秦忧心不在焉的打着哈欠。
“你答应过我的事,还记得么?”
“唔,什么?”“咚”一声,脑袋磕上床柱,秦忧揉揉额角,又低头望望儿子,嘟嘟哝哝道:“他怎么还没吃饱啊?猪!”说着,小脑袋滑进他怀里,竟睡着了。
长长的叹息声在温馨的小小空间里隐隐回荡……
次日一早,一家三口尚在睡梦中,便听得有人用力拍门。
秦忧一边手忙脚乱的起床,一边催促白逸尘。宝宝亦被拍门声吵醒,却不哭,只是睁着一双晶亮的眸子好奇的瞥向门口。
白逸尘到外间去开门,“忽”的一下,一个人影蓦然窜进来,径自闯入内室,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两夫妻的瞪视下,一把抱起床上的宝宝,左看右看,然后一撇嘴,气哼哼道:“这小子长得像他爹,不要!”竟双手一抛,宝宝直向床上摔去。
秦忧大惊,连忙飞身接住,直吓出一身冷汗。
“哼,赶紧给我生个外孙女儿,我不稀罕小子!明年的今日,我要来此查收!”言毕,大摇大摆的阔步出门。
夫妻俩面面相觑,好半天,秦忧方回过神,不由“扑哧”一笑,道:“他总算有一点与你相同了,都喜欢女孩儿!”忽然轻咳了两声,低头道:“大哥,我们何时能生个龙凤胎?”
白逸尘不答,反道:“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
“什么话?”
秦忧刚一歪头,怀中的儿子却饿了,叽叽咕咕的直往她胸前拱,忙坐回床上给儿子喂奶,将儿子的爹抛在一旁阴云遍布。
于是,两日后,老子、儿子一齐给她失踪!
秦忧心急火燎的寻遍了整个王府,人人只说不知。她一颗心沉入谷底,再次抓来秋水、夏雨盘问。
“说!不说我就绝食!”故技重施。
夏雨慢吞吞道:“少爷交代过,你何时想起来了自会让你见到他。”
“他在玩什么?”
“不是玩,秦姑娘,”夏雨瞄瞄她,“少爷脸色很不好。”
“呃?”秦忧皱着眉,冥思苦想。
秋水忍不住提醒她:“你们尚未商量好归隐的日子么?”
“商量过呀,喝完韩墨的喜……”心口忽的一跳,蓦然蹦了起来,一溜烟奔进内室,片刻后挎了个包袱又奔了出来,急匆匆道:“快!快带我去找他!我想起来啦!”
三人向白敬堂辞行后,驾好马车刚起步,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叫声:“等等我!还有我呢,少夫人!”原来是彩云气急败坏的追了出来。
“哇,隐居还要捎上一大串么?”
夏雨瞥她一眼。“少爷是怕你累着,王爷也会经常来。”
“唔,那你们两个呢?”
“我们誓死跟随!”
“真忠心哪!”秦忧喃喃自语,“嗯,好极了,宝宝也不怕孤单了。可是教中事务怎么办?”
“少爷已交给韩公子与小姐了。”
“嗯,好。”
马车载着四人走了大半天,终于进入一片青翠的竹林,中间一条蜿蜒小路,竹叶沙沙,绿影婆娑,令人一瞬间心静如水。
出得竹林,却是大片大片的野菊田,左边如白云飘絮,右边似海潮溶金,直令人呼吸顿窒,灵魂儿摇荡。
花海尽处,是一栋素雅别致的木屋,以修竹围成院落,房后却是数株白梅,尚细小,过得两年,必定满树芳华。
秦忧一径痴痴呆呆的被彩云推着向前走,直至进入竹院,另三人俱抛开她各自忙去了,她方移动脚步,缓缓走入正厅,无人,又出来至右侧厢房,外间亦无人,来至内室,一眼便看见床上一个粉嘟嘟的小人正安然熟睡。
她轻轻走过去,坐在床边呆望,忽然暖风轻拂,蓦地里被卷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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