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尘静静望着她,眼神莫测高深,半晌慢吞吞的道:“你若是真想他们,叫他们来便是。”
“啊?咳咳……”秦忧皱眉捶胸。“你……你如何叫他们来此?”
“我自有办法。”
秦忧一呆,撇撇嘴道:“干嘛这么神秘?怕我偷学么?”
“如何?叫他们来么?”
秦忧频频摇头。“不、不叫,我只是说说而已,又不是日后见不着了。这个年嘛,就我们两人过,好不好?来”说着夹了块虾仁喂进他口中,犹如哄幼儿一般。
白逸尘双眉一舒,端起酒来轻啜一口。
这时,邻桌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听说又出现了。”
“……江南那边。”
“……两朵……”
“下次不会到这里吧?”
“小心吧,少出门就是了。”
“有屁用!真要杀你,躲娘肚子里也能把你揪出来……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可怕啊可怕……”
“这次是谁?”
“杭州刺史田镜水,玄剑山庄庄主李庭南。”
“哎呀,还是丝毫规律也没有,好像什么人都杀,李捕头,将来你的日子不好过呀!”
“没错,想想头都痛!最可怕的是,对方是圆是扁一概不知。唉!这碗饭愈来愈不好吃啰!”
“好像也有规律可循,杀的不是高官巨商,就是有名望的江湖人士”
“也不能这么说,只有这种人死了,才会引起轰动,小人物死了又有谁知晓呢?”
“差矣,每次杀人之前,被杀者都会收到一朵雪莲花呀……”
秦忧微倾螓首,正侧耳细听,立时黛眉轻蹙,向旁边望去,白逸尘亦正凝神倾听。
秦忧凑近他,轻声道:“大哥,听他们说得好热闹,我们去杭州瞧瞧可好?”
白逸尘横她一眼,不语。
秦忧吐吐舌头,咕哝道:“我想看看真正的雪莲花长什么模样嘛。”
“你以为那雪莲花会是真的么?”
“呃?”
“雪莲世所罕有,是极珍贵的药材,谁会白白浪费?”
秦忧“哦”了一声,又咕哝道:“真的看不着,假的也行啊。”
白逸尘盯住她半晌,直至她心虚的垂下头,方才缓缓道:“你说过就在此地过年,雪莲花,日后自会见到。”
秦忧仰首道:“我又没说即刻就去,过完年去成么?权当是玩嘛,虽然我住在江南,但从未玩过呀。”
白逸尘缓下脸来,点点头,秦忧立时眉开眼笑,忙不迭往他碗里夹菜,娇声道:“大哥,你真好。”
白逸尘目光闪动,径自饮酒。
秦忧托腮望着他,一脸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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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三十章酒色财气]
用罢膳,二人订了客房,歇息了整个下午,养足精神,晚膳后,相携来到最繁华热闹的街区,虽天色全黑,此处却亮如白昼,大街两旁花灯错落,各种摊位仍是忙得不亦乐乎。
秦忧尤其喜欢逛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东摸摸,西摇摇,最后又不买,惹得那些摊主直皱眉,但只要一见她绽开明亮又娇憨的笑靥,便又心甘情愿的由她玩个痛快。
秦忧正自乐不思蜀,忽觉身旁的白逸尘停住不动,转头看他,后者正面无表情的望着左前方,她亦好奇的望过去。那里站着四个人,三男一女,其中一人竟赫然是色煞蓝玉生!难不成“酒色财气”四煞齐聚一堂过团圆年来了?心念一转,秦忧倏地拉起白逸尘便跑。
白逸尘猝不及防,被她拉着跑了一段路,最后拐进一条小巷。
“忧儿,你跑什么?”
“那不是四煞么?定是来寻仇的,倘若他们一起上怎么办?”
“即便是寻仇,也不必逃跑,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是是,你是大丈夫,我是小女子,是我硬拉着你逃的成么?哼,你若被他们打死了,就去阴间做大丈夫吧!”
“忧儿,我不会死。”
“咦?你是神仙不成?”
“至少,我不会死在他们手里。”
“难说哦,若他们一起上呢?”
“也不会。忧儿,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么?别忘了,蓝玉生已被我废去武功,江湖四煞已不全了。”
“可是,他们既要寻仇,定是有备而来,说不定也练成了什么‘闭月羞花阵’,那岂不糟糕?”
白逸尘无言,一径瞅着她。秦忧先是与他对视,继而转开脸,咽了口口水,又清了清嗓子,讷讷道:“我、我不是不相信你啦,而是……是以防万一嘛,我”
“忧儿,”白逸尘截断她的话。“回去后我教你一套内功心法,你要用心学。”
“呃?”秦忧茫然的望着他。
白逸尘微微一笑,率先走出小巷。果然未行多远,便看见江湖四煞一字排开拦在当道。
酒煞尹樽灌了口酒,眯眼道:“老二,看清楚了,就是他么?”
蓝玉生恨恨的点头,咬牙切齿道:“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
气煞吴笑笑冷笑一声道:“生得还真俊,真舍不得下手呢!我说老二,你也够丢人的,跑了几十年的老江湖了,居然让这么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书生给算计了,让我们四煞的脸往哪里搁?”
蓝玉生再次咬紧牙根。“是我一时大意才会着了他的道!”
“哦?他身边那个小丫头是谁?”
“哼!果然是个女娃子,就是她害得我一时大意”
“看来又是栽在老毛病手里!”吴笑笑面无表情道。
“我……总之,你们要替我报仇!那个小丫头给我留着,我要将她奸污一百遍,再卖给妓”
他话未说完,蓦地,白影一闪,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响彻夜空,令人毛骨悚然。众煞及至清醒过来,方才发现蓝玉生正捧着血淋淋的下身在地上打滚,片刻后昏死过去。
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后,秦忧喘了口气,轻扯白逸尘的衣袖,悄声道:“大哥,你把他怎么了?”
酒煞的酒意已跑了个精光,禁不住抖颤道:“你、你当真……阉了他?”
白逸尘黑眸利如霜剑,淡淡道:“谁叫他不会说话。”
“你、你是说,就因为他说要奸污她,你、你就阉了他?”尹樽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白逸尘冷冷扫他们一眼,泰然自若道:“自作孽,不可活。要报仇,上吧。”
三煞面面相觑。
财煞高运起慢吞吞道:“你到底是谁?”
“你们无须知道。”
三煞目光闪动,迟疑着,不知是该上,还是该逃。
秦忧好奇的望望地上的蓝玉生,又望望白逸尘,实在忍不住道:“大哥,你到底是如何腌了他的?”
六道视线齐刷刷的射向她,秦忧不由自主的缩缩脖子,即刻反瞪回去,大声道:“看什么看?你们还要报仇么?”
又是一阵静默。半晌后,尹樽灌了口酒,喃喃道:“我们三个一起上,会有几分胜算?”
他旁边的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说话。
“要不要试试?”
秦忧不耐烦的望着他们,正欲拉白逸尘离开,忽听“呼呼呼”风响,三条人影电闪而至,将二人围在当中。哇!当真一起上啊!为何总这样?
秦忧愤愤的瞪着他们,正六神无主,腰间一紧,已被白逸尘紧紧护在胸前,而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软剑。
“跟着我,不许出手。”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秦忧猛摇头,悄声道:“我还是躲开罢?这样会妨碍你。”
“不行!”白逸尘不由分说搂紧她,长剑在地上轻轻一拄,二人拔地而起,半空中,长剑疾刺,银芒骤闪,三煞只觉眼前白影翩飞,头昏目眩,慌忙收摄心神,举刃抵挡。
秦忧紧闭双眼,耳边听着呼呼风响,只觉身子轻盈如燕。
“叮叮当当”的兵刃相击之声不绝于耳,突然之间,一切静止,四周死寂如修罗地狱。
秦忧忐忑不安的睁开双眼,仰头望向白逸尘,后者面色平静,正低眸瞅着她。
“大哥,你……没事吧?”
白逸尘摇头。
秦忧松了口气,又望向周围。只见三煞正难以置信的瞪着白逸尘,手中兵刃俱不知去向,而在各人心脏部位皆有一道窄细的剑伤,鲜血正缓缓渗出。
秦忧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们,轻声道:“他们……要死了么?”
白逸尘冷冷道:“今日饶你们一死,快滚!”
三煞如噩梦初醒,仓皇架起仍昏迷的蓝玉生狼狈而逃。
“咦?他们”
“点到为止,死不了。”
“哦。”秦忧忽然上上下下打量他,眸中透出一丝迷惑。
“怎么了?”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呀?连人人闻之丧胆的江湖四煞都被你轻易打发了,还有那四大什么门派、双侠,若不是仗着什么破阵,也定然不是你的对手,那这天底下还有谁打得过你呢?”
“我师父。”
“是哦,你师父。若连你师父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岂不是更无法无天了?他叫什么?”
“我没有无法无天。”
“是是,顶多狂妄自大,加目中无人,再加冷漠骄傲,再再加”
“忧儿,”白逸尘打断她。“你还要继续逛么?”
“呃?不逛了,赶紧回去吧,不要又冒出什么阿猫阿狗来找麻烦,马上就过年了呢,他们都不休息么?”
白逸尘哑然失笑。“走吧。”
“嗯。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你师父叫什么名字?”秦忧边走边问。
“周遥天。”
“周……遥天?也姓周,那他跟周姐姐……”
“他们是父女。”
“哦。”秦忧忽然沉默。
“为何不说话了?”
“唔……那个……秋水说,你师父教你们那个双剑合璧的剑法……”
“逍遥剑法。”
“啊,原来叫逍遥剑法。唔,秋水说,这逍遥剑法适合一男一女合练,最好是……那……咳咳……我是说,你师父他……”老天爷,她到底在说些什么?秦忧懊恼的垂下头,双颊艳若桃花。
白逸尘黑眸幽深的凝视她,唇角隐藏着一抹笑意。“我师父是有此意。”
“啊?”秦忧抬头望他。
“他想促成我和离离。这逍遥剑法讲究的是一阴一阳,一刚一柔,尤适合情人之间”
秦忧听到此,小嘴一撅,黑眸一翻,偏过脸去。
白逸尘唇角的笑意扩大,继续道:“因为情人之间心意相通,息息相关,最易将逍遥剑法的妙处发挥至极致”
“懂啦!难怪你们双剑合璧那么厉害,原来是心意相通啊!”秦忧小脸绷得紧紧的,加快脚步,自顾自朝前走。
白逸尘面不改色的在她身后道:“我和离离双剑合璧并非多厉害,若遇到真正可怕的阵仗,也未见得能全身而退。”
“还不厉害?你太贪心啦!”秦忧回首瞪他。
轻叹一声,白逸尘慢悠悠道:“因为我与离离并非情人,难以做到心意相通,有些漏洞便无法弥补,终难到达完美境界。”
秦忧微张着小嘴,喃喃道:“那……怎么办?”
白逸尘专注的凝视她。“因此,我想让你学会另一半剑法。”
“啊?我?”秦忧惊诧的大叫。“不可能!”
“是很难。”
秦忧横他一眼。“那你还说?又耍我啊!”
“这套剑法至刚至柔,需要绝对的一心一意,不能心生半点旁骛。但这套剑法师父乃分别传授,在上回首次联剑之前,我们从未见过另一半剑法。而师父早在几年前便云游四海去了,让他教你不太可能。因此,若再有机会联剑,你最好在一旁多记记离离的招式……唉,这也不是办法。”
看着白逸尘难得苦恼的样子,秦忧心生不舍,脱口道:“那,让周姐姐教呢?岂不方便得很?”
白逸尘瞟了她一眼,不语。
秦忧一愣,遂恍然道:“啊,我真傻。这套剑法本应只一男一女合练,平白多出一位,岂不古怪?嗯!看来,还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算啦!”说罢,向一旁飞快掠去。
白逸尘刚一皱眉,她却忽的停步,回眸一笑,道:“我先走啦。”往客栈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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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票……
[正文∶第三十一章意柔情醉]
两天后,即是除夕,真个是“火树银花不夜天”。窗外炮声隆隆,屋内静谧温馨,一壶酒,两盘点心,几根蜡烛。秦忧临窗而坐,沐浴过后,满头潮湿的长发犹如刚浸过水的黑缎子披泻在纤背上。随手拿过一块糕点,又将火盆挪了过来,慵懒的半躺在长椅上,望着窗外绽开的烟火怔怔出神。
几声轻敲打断了她的凝思,秦忧忙起身跑去开门,开心道:“大哥!我已经准备好了,当真要守岁么?”
白逸尘举了举手中的酒壶。“这是你的。”
“我?”秦忧睁大眸子。
“放心,这是桂花酿,你一定爱喝。”
秦忧接过酒壶,来到桌边,倒了一小杯,轻啜一口,但觉清甜爽口,唇齿留香,便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一口喝干。再倒第三杯,正欲再喝,白逸尘开口了
“忧儿,你想喝醉么?”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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