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芝解释道:“话虽如此,但是这房子毕竟没有房产证,住着不安全。再说,菲菲年纪也渐渐大了,我们有意在外面买一套房子,给菲菲当嫁妆。我们这辈子混的不好,也就这点本事,少不得早做打算,给菲菲留一点体面了。”
胡菲菲一边默不作声的喝汤,一边迎接父母刀子一样的目光。她先后两次插嘴都是有预谋的,目的就是逼父母把肉联厂的四万元钱取出。至于取出以后的用处嘛,买房最好,就算借给三舅了,至少也有个念想在,将来不至于打水漂那么惨。
但是她实在没想到上天居然会这么眷顾她。妈妈在亲戚的逼迫下,居然说什么?要给她买房子当嫁妆?这是她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一时间,胡菲菲激动得热泪盈眶,她飞快的放下碗,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再出洗手间的时候,客人已经离开了,迎面而来的是爸爸愤怒的眼神。
“跪下。”爸爸胡清华愤怒的压低声音,说道。
刹那烟花 第七十一章 先知的下场
第七十一章 先知的下场
胡菲菲小的时候就开始看各种小人书,年纪渐长改成《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然后是古今中外的名著、正史野史。在她的记忆中,几乎所有的先知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没有好的下场。罗德逃出了所多玛城,然而妻子却化身为盐柱;苏格拉底奠定了西方哲学的基础,自己却被雅典人判决为有罪;布鲁诺支持哥白尼的日心说,被活活烧死在鲜花广场;商鞅的变法为秦国的强盛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自己却被车裂;在所有的上位者中,王莽最像穿越者,然而他一手创建的新王朝,也无法摆脱昙花一现的命运,他的所有新政,全部被废除……
现在胡菲菲重生到十几年前,她想尽办法想让家中的几万元钱不至被打了水漂。因为家里人执意不肯相信,无奈下只得采取非常手段。因此,迎接她的就是胡清华压低了声音的愤怒。
“跪下。”胡清华毫不犹豫的说道,声音中充满了身为一家之主的霸气和不可抗拒。
胡菲菲顺从的跪了下去。此时程远芝应该是下楼送客人去了,家里就胡清华和胡菲菲两个人。胡清华转身去拿挂在更衣架上的皮带,胡菲菲绷直了背脊。
这是她重生以后的第一次挨打,然而挨打这种事情,对于重生前的她来说,从不陌生。不知道为什么,当地的人总是难以掩饰对打骂孩子这种管教方式的热情。也许其他人家的孩子会好一点,但是不管是萧如,还是胡菲菲,都曾饱受这种不人道的教育方式的摧残。
胡菲菲第一次挨打大概是在两三岁的时候。胡清华泡了一碗油茶要胡菲菲喝下,胡菲菲觉得油茶太稠摇头拒绝,脾气暴躁的胡清华拿筷子敲胡菲菲的头,后来那个片段成为胡菲菲最早的记忆,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四五岁的时候,在别人家做客,妈妈有事离开要自己不要乱跑,胡菲菲一个小孩子呆在别人家的客厅,中午喝了豆奶粉导致反胃呕吐,又不敢弄脏了人家的地板,无助的她用公主裙的裙摆兜住呕吐物等了很久,结果因为弄脏了裙子又受到了妈**责骂;七岁的时候生日拍照,因为被照相馆老板讹了五块钱,回来的路上被胡清华迁怒,教训了一通;八岁的时候放学时候没有等到妈妈接,在同学的热情邀请下去同学家做客,结果焦急的妈妈生怕自己被拐卖,寻找了一路,等到找到自己以后被罚跪了两个小时;后来,长得再大一点,大概就是因为作业写不完被打,因为老师家访被打,因为考试成绩不好被打,因为看闲书被打了……然而她比起萧如来,还算好的。她性子不像萧如那么倔,被打了就大声讨饶,不像萧如那样只懂得无声流泪和硬抗。
对于挨打,胡菲菲经验丰富。
皮带带起的风声响起,劈头盖脑的抽打下来。
胡菲菲拼命抱住脑袋,大声发出“我错了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诸如此类的声音,在地上翻滚。皮带多数抽在她的背部,发出沉重的声音。她的手指时不时被抽中,疼的她发出一声声惨叫。不过她还得感谢胡清华。这些年胡清华总算有所收敛,不再动不动就用筷子、手掌、高跟鞋、铁条等物体打她的脑袋了,他下手的地方,也很有分寸的避开脸这种裸露在外的地方。但是手指、手臂就顾不得了,沉重的皮带抽在娇嫩的手指上,带起一道道血痕。
“贱东西死丫头让你多嘴让你偷听大人话让你拆台让你不长记性”胡清华熟捻的骂道,丝毫不觉得他嘴里吐出的言语和他人民教师的身份有任何的违和。或许,他从小也是被父兄一路打骂长大的吧,在他看来,这是正当的教育模式而已,所谓的慈母严父而已。
然而程远芝却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贤母。送走了客人,她回转家中,看到这种情况,毫不犹豫的上前厮打,拽住胡菲菲的长发,用指甲用力掐她手臂,骂道:“笨东西臭丫头你是不是八成都不到你说说你还能干什么?”
胡菲菲头发被拽,惨叫的声音就更大了。她不敢再就地翻滚,只是小心翼翼的顺着程远芝拉扯的方向过去,毫不意外的被程远芝又打了两个耳光。顿时脑袋里面一蒙,耳旁嗡嗡作响。
这样打骂了好一阵,两位父母大人才算渐渐消了气,一边拿着皮带高高举起,逼问道:“说以后还敢偷听大人说话吗?以后还敢插嘴吗?”
胡菲菲一叠声的说“不敢了”,两位大人这才满意的收了手,看看时间,吼道:“还不赶紧洗把脸,换套衣服去上晚自习”
胡菲菲如蒙大赦。忙收拾停当,逃离了家门。随手摸了把脸,觉得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手上有的地方流血了,匆匆拿创可贴贴好。还好此时还是春天,她挨打时候衣服穿的很厚,除了外衣被皮带抽破,脖子和手上几处伤痕高高肿起之外,其余还算好。
“这次挨打,就算是身为女儿的我,为固执守旧的父母,所尽的一点孝心吧,希望他们经此一事后,不至于愚昧的将钱继续扔到水里。”胡菲菲如是想着,心中却渐渐泛起冷意。
这样稍一磨蹭,到教室已经迟到了。杨锐聪冷厉的目光藏在镜片后面,对胡菲菲上下打量。
第一节自习课刚好是物理,杨锐聪借机大肆演讲,指桑骂槐、不着痕迹的抒发了纪律对一个班级的重要性,对胡菲菲进行了不点名的批评。
如果换在平时,胡菲菲一定诚惶诚恐、低眉顺目的做足场面来应景,然而在家刚刚被父母毒打了一顿,一口郁气无处发泄,眼前这和父母是同龄人、不分青红皂白、一言堂惯了的班主任老师显然被她当作假想敌。她一时性起,挑衅似的用冰冷的眼光回望老师,嘴边还挂着一丝满不在乎的微笑。
结果杨锐聪越说,看她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就越是生气,忍不住也火了,三步两步走到胡菲菲的面前,用力的一拍桌子:“你给我出去出去别看你是教师子弟,我杨锐聪照样不怕你”
刹那烟花 第七十二章 那夜的月光
第七十二章 那夜的月光
一阵桌椅的响动过后,胡菲菲面无表情的起身,走出教室。
杨锐聪在她身后重重的一甩门,门在她刚走出教室的那一刹那砰然锁上。
门里门外成为两个世界。胡菲菲站在走廊上,夜间冷冷的风吹过她的脸庞,杨锐聪又在教室的讲台前咆哮了些什么,胡菲菲再也听不清楚了。
半圆的月亮斜斜挂在暗色的夜空下,几点寒星在暗夜中时隐时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课铃响了,一群学生冲出教室。然而,不知道杨锐聪说了些什么,竟没有一个人敢于和她打招呼的。
走廊里一阵喧哗,然而胡菲菲周围却一片寂静。别人的眼光,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胡菲菲都不去理会。她背着手仰着头站在那里,就如同在仰望神秘深邃的夜空。是谁曾经说过的,我所在乎的,只有头顶的天下繁星和心中的道德律令。
——然而这所有的所有,我不曾奢望你们会懂。
“怎么回事?”熟悉的声音在胡菲菲背后响起,她甚至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那一定是萧如。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看看风景,其实也很好。”胡菲菲冷硬的说道。
“你站在走廊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背后看你。你难道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看你的笑话吗?”萧如怒道,突然惊呼一声,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这是什么?你怎么受伤了?是谁下的手?”
萧如惊怒交加的声音一声快过一声,然而胡菲菲心灰意冷,甚至连好友都不想告诉。
“谁敢在校园里面打你?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难道是你的父母?你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你迟到就是因为要处理身上的伤吗?”萧如的问题接踵而至,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呼一声,压低了声音问道。
胡菲菲抿紧了嘴唇,却一言不发。
“你怎么这么倔强?向班主任解释一下不就没事了吗?”萧如在旁边跺足叹气。
胡菲菲仍然是什么也没说。她不愿就此向班主任低头,在潜意识里,她一股熊熊郁火难以平息,任何有让步意图的举动都只会是火上浇油,彷佛只有站在冷风中自我惩罚才能减轻她的愤怒似的。
上课铃声响起来了。
萧如看了她一眼,下定了决心。
“既然你想在走廊上吹吹风,那么我也来陪你好了。”她温柔的说道。
胡菲菲高高仰起了头,鼻中一阵阵酸涩。
热闹的走廊一下子又变得冷清起来。
数学老师夹着教案走进教室,经过门口的时候不忘对两人投以困惑的目光。
萧如迎着那目光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杨锐聪冷冷的声音在走廊中响起:“萧如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回教室上自习?”
萧如问:“她呢?”
杨锐聪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们一八班的教室太小,容不下她。只能委屈她站在外面吹吹冷风了。”
萧如说:“我是她的好朋友。我要陪着她。”
杨锐聪愣了愣,声音突然变得严厉:“随便你我这个人最恨要挟”说罢扭头就走。
走廊尽头,原本是有一间教师休息室的,杨锐聪气呼呼的走了进去,重重关上了门。
晚上第二节自习课,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B组一等奖获得者和全年级前十名保持者一起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夜里的风越来越凉了。冷风吹到胡菲菲脖颈之间裸露的伤痕上。
第二节课下课后,一八班的同学们遥遥望着站在走廊上的两人,表情都有些不忍,然而迫于班主任一贯的权威,没人敢说什么。
第三节自习课开始了,走廊里的寒风越发料峭起来。
教室里的门悄然开了,有轻巧的脚步声经过,胡菲菲和萧如两人背对着教室门,竟是懒得回身去看。
脚步声越来越远。紧接着,走廊尽头的教室休息室传来一阵敲门声。萧如的身体率先回复警戒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节课。
“我说,两位干嘛站在这里吹风啊。就算是耍个性,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一个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萧如率先回过头去。
“班长?”她低声说道。
班长张哲没好气的挥了挥手:“两位大小姐,快进教室吧。别负气了,难道你们还要让杨老师请你们进去不成?”
“可是杨老师说……”萧如迟疑了。
张哲摇了摇头:“一场误会而已。你服个软认个错不就没事了。干嘛这么倔强?这不是让老师当面下不来台吗?班级纪律还要不要啊还有你,不劝劝好朋友,也不去求老师开恩,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跟着站在这里,不是诚心给杨老师压力的吗?你这样让老师怎么说话啊?双方都不好做”
“对不起。”胡菲菲涩然说道。
“快回教室吧。老师那边我已经解释过了。今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杨老师不会主动提,两位也不要回家告状,OK?”张哲一副和事佬的样子。
“当然不会。这事情毕竟是我理亏。”胡菲菲回答道,眼眶中却有水气在酝酿。
晚上第三节自习课,在班长的斡旋下,两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胡菲菲趴在自己的位子上,无声的流着眼泪,旁边人不敢问她是为了什么。
晚上放学后。宽阔的中央马路上。
“原来是这样子啊。不过说错了两句话而已,怎么就惹来这么多事情。叔叔阿姨也真是的。和我父母一样暴躁。”萧如自然是为她不平,抱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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