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佐坐在苏白下首,端起茶喝了一口,“我一直想问,苏白你这支舰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贝加星,达到的时间也那么巧合。”
苏白自恋状态全开,“苏白哥哥手下遍及宇宙每个角角落落,要知道从水晶传来信息说你和凤庄,安安一起消失,我的人可是寻找了十几天才在贝加星发现了你们的踪迹。”挥挥手阻止了维佐的疑问,“虽然你和凤庄易容了,但安安没有,按照你们两个的性情,也不可能让安安易容,压根儿我就没让人找你和凤庄。没想到你们三人在一起,省了功夫。刚好我就在附近,索性亲自来接你们。”苏白言简意赅地介绍完毕,看着维佐一脸“我疼你吧”的表情。
“说到那帮袭击贝加星的蠢货,后援自然是有的,德丰亲王的护卫舰队就是被它们击沉的,不过被我收拾掉了。”苏白非常自豪,“不过能够捞上来德丰亲王,释迦祭子和菲诺罗的皇后殿下是意外之喜,说明我财运加身,走不落空。”
维佐鄙夷地翻白眼。
苏白正了神色,“水晶说很想你,知道你的消息想要驾驶机甲来接你,被我骂了一顿,应该会老实待在阿赫……”最后一句,苏白实在没有自信,手指按着眉心揉了揉,“希望他这次能安安分分地听话。”
维佐有一瞬间的沉默,“旗舰上,除了当时不在旗舰上的机甲部队,还有其他人生还吗?”
“没有。”苏白道。
外面突然一阵躁动,苏白沉着脸往门口看,很快有人从外面进来,向苏白汇报情况,维佐听到团子的名字,还没有听完就拔腿往躁动传来的方向跑。
一处公共休息场所,人工培植了许多植物,格成大小不一的空间,中央有个巨大的喷水池。维佐赶到的时候,团子绷着一张小脸站在人群中间,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儿童手枪,这是苏白送给团子的礼物,枪托是用剔透的玉石琢磨而成的,不是玩具。
水池旁边,瑞安纳倒在地上,胸口处破开了一个拳头大的洞,殷红的液体正从他身下向周围扩散,解沧狼狈地坐在不远处的地板上,惊恐地看着团子。
“安安。”维佐分开人群,半跪在地上,一把把团子抱进怀里。
感觉到熟悉的体温,团子刚要挣扎就平复下来,抱着维佐,哇地一声哭出来。
凤庄和苏白和维佐前后脚赶到,苏白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了瑞安纳身上的伤口,只有胸口一处伤,看伤口的大小,以及伤口边缘的残留物,确实是他送给团子的那把手枪射击导致。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团子一个小孩对着一个成年雄性举枪?如果团子没有把手枪带在身上,苏白不想往下想。
周围的人都没有看到当时的情景,坐在地上的解沧不是最早到达现场的人,应该不会了解真相。
维佐好不容易哄着团子止住了眼泪,团子抓着维佐的衣服,一抽一顿地打嗝,让凤庄,苏白,罗切贝加心疼不已。
“老大,怎么处理?”一个职员问。
“丢出去。”苏白冷冷地看着瑞安纳的尸体,目光在解沧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飞船上职员快速利落地把瑞安纳的尸体抬下去,清理掉了地面上的血迹。整个过程,解沧似乎惊恐地呆掉了,没有说一句话。
维佐轻轻拍着团子的后背,嘴里轻轻哼着哄团子睡觉时的安眠曲,团子在他的安抚下,眼角挂着泪睡着了。团子睡熟了,维佐抬起的双眼冰冷地像是从来没有过温度,便宜他了。他应该在一开始就动手,就不会让安安遭遇这件事。
瑞安纳的尸体被处理了,苏白一挥手,所有围聚的人散开,维佐和凤庄抱着团子回了房间。
对于苏白处置事件的方式,诺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闭嘴什么也没说,虽然他之前不认识苏白,但从道尔顿口中知道苏白虽然自称是商人,但是这个人拥有的实力,即使拥有菲诺罗帝国的道尔顿也不想与之为敌。况且,这个瑞安纳和苏白几人好像是旧识。为了一个陌生人得罪苏白,显然是得不偿失的。
人群都散去了,水池边只剩下坐在地上的解沧,刚才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有一句安慰问询的话,仿佛他根本不存在。解沧双手撑在地上,慢慢起身,因为在地上坐得久了,身体踉跄了一下才稳住了。
红色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他的眼。刚才蹲在地上时,有一根指甲触断了,断裂的指甲刺进肉里,当时没感觉到,这时候尖锐的疼痛传来,让他全身瘫软无力,差点又摔在地上。
真难看,解沧。释迦。他对自己说,从上船开始,解沧就发现苏白几人的不友好,虽然是对着瑞安纳的,但他和瑞安纳在外人眼中或许就是一个整体,尤其罗切贝加竟然也在船上。解沧永远记得第一次在斗罗帝国的释迦教廷见到罗切贝加时的情景,罗切贝加站在高台上,穿着洁净的袍子,微笑着从高处看着他。罗切贝加对他来说就是天上的云,而他是地上的泥,心中疯狂飙升的嫉妒几乎要把他撕碎。即使后来他的一举一动努力向罗切贝加靠齐,在一些人眼中,他还是地上的泥,永远都不会变成天上的云。
71、帝国的方向(三)
团子被惊吓了;只要一离开维佐的怀抱;就睡得十分不安稳;维佐把团子抱着怀里;轻柔地按摩他的身体;让团子在睡梦中尽量放松。
凤庄端着一杯牛奶过来;递到维佐嘴边,“喝下去;维佐;你现在的情绪起伏太剧烈。”
维佐抬头看他,“不怪我吗?”他苦笑;“如果我早动手;安安就不会……”
“这样说;我也有错,我不该顾忌你的情绪。如果我动了手,安安也不会遇到这件事。”凤庄看着维佐的眼睛,认真地道:“不要苛责自己的过错。安安现在没事,我们应该庆幸。”凤庄伸出胳膊把维佐和团子一起圈在怀里,和维佐脸贴着脸。
肌肤贴近的温度让维佐更快地平复了情绪,就着凤庄的手把牛奶喝完,在凤庄温暖的怀里昏昏欲睡的时候想着,他对凤庄越来越依恋,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看着睡着的姆子两人,凤庄轻手轻脚把两人放到床上,或许是在睡梦中一直感觉到父姆的气息,团子皱起的眉渐渐展开,拉了被子给两人盖好,凤庄靠在床背上,思索了很久。
苏白和道尔顿就菲诺罗帝国的贸易问题终于达成了协议。
协议达成,道尔顿也接到了诺伽,就准备返回菲诺罗了。凤庄一家并没有去送行,虽然维佐恢复了精神,但团子一直很萎靡,维佐找不到解决的方法,着急上火,嘴上起了一溜火炮。
回到道尔顿的飞船上,从舷窗看着苏白的飞船舰队驶远,诺伽的神色带着没有掩饰的仇恨,“凤庄。温。道帝敦曾经毫无防御地在我身边,我竟然没有认出来,如今看着他安然无恙地离开,不甘心!”团子一直没有易容,认出团子的诺伽,自然推测出来凤庄就是那个被他所救的科维。兰奇。
道尔顿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根从掌心掰开,“那是战争的罪恶,不是凤庄。温。道帝敦的。”十几年前,凤庄的海豹部队击毁了纽特蓝和圣卢西亚交战的舰队,纽特蓝帝国不复存在,十几年后凤庄下令摧毁纽特蓝所属的五个星域,纽特蓝人再没有寄托的故国家园。但是,他从来不觉得凤庄做得不对,站在彼此的立场上,凤庄是圣卢西亚的功臣,他在军事上的才华让人仰视。这次战争伊始,他就知道战争胜利方不会是纽特蓝。把纽特蓝人推进战争这架绞肉机的不是凤庄,而是纽特蓝被欲望腐化的人心,所以和凤庄第一次交手后,他带着属于自己的势力退出了战场,与其把希望浪费在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战争中,不如在宇宙的某处建立一所可以容纳纽特蓝人的家园。
听见他的话,诺伽猛地扭过头来,注视着他的双眸中燃烧着仇恨的大火,他的声音格外尖利,大声叫喊他的名字,“怀特。道尔顿,你忘记了圣卢西亚加筑在纽特蓝人身上的屈辱和仇恨了吗?凤庄。温。道帝敦是个魔鬼,他摧毁了我们的家园……”诺伽转头看着舷窗外面在星空中逐渐远去消失的飞船,面容扭曲狰狞,恶毒地道:“你说,如果我把凤庄。温。道帝敦在他们飞船上的消息散播出去,会不会有人想在他们回到圣卢西亚前杀了凤庄?我可不相信没有人不想凤庄,即使在圣卢西亚,凤庄也有敌人吧?”
他的笑容阴毒刻薄。
“诺伽,”道尔顿抱住他,低下头亲吻他。
诺伽在他怀里挣扎着,他的嘴唇被狠狠地咬破了,甜腥的血液味道让诺伽的挣动渐渐平缓,激烈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道尔顿吻着他的长发,“诺伽,别让自己背负那么沉重。”六年前瀚海星的纽特蓝反抗武装被摧毁,诺伽失去了爱人,之后情绪波动时会性情大变。他很嫉妒那个“修”让诺伽爱得那么深,虽然一开始他接近诺伽是因为诺伽的皇族身份,但后来不知不觉中就变了。他成为菲诺罗帝国皇帝,向诺伽下聘,用“组建纽特蓝人家园,诺伽是纽特蓝人心之所向”的大义名分让诺伽应允成为菲诺罗帝国皇后。但,也仅止于此了。
离开卡米莫公国范围后,苏白下令舰队进行修装换装,虽然维佐看不到所在飞船变成了什么样子,但从舷窗看到其他的飞船非常快地变换了外形,由原本的战列舰巡逻舰等变成了商用飞船,船身上苏白商号的名字十分显眼。
维佐看得目瞪口呆。
苏白笑着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说了一句让维佐牙疼鄙夷不屑的话,“我可是正经商人。”
谁信?
不管维佐内心如何吐槽,苏白的商队变了装,准备走经商路线,经过下一个国家,在一颗贸易中转星球停下来让职员们去进货,苏白也下去了,凤庄一家目标太大,为防止暴露身份,待在飞船上。
瑞安纳的事后,团子很沉默,也没有了往常的调皮活泼劲儿,维佐很忧心,却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苏白的飞船内部面积很大,各种配置也很齐全,不管是休息娱乐,还是战备。
“安安。”凤庄蹲在团子面前,背景是飞船上射击训练场。
团子看着凤庄,眼里很是不解,拉了拉凤庄的衣服,“父亲。”
凤庄在地板上坐下来,伸手把团子抱进怀里,放在腿上,“你害怕吗?因为杀了人。”瑞安纳事后,这是第一次在团子面前提及那件事。
听到凤庄的话,团子的小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小脸白白的,眼里闪过恐慌。
凤庄握住团子的小手,发现掌心的小手温度冰凉。
“可以告诉父亲吗?当时你为什么开枪?”凤庄直视着团子的眼睛,不打算让儿子继续逃避,这对团子之后的成长一点也不利。凤庄等待团子开口,手指安抚地揉搓着掌心的小手。
团子看着凤庄,张了张嘴。
凤庄耐心地等着,不开口催促。
“父父……”团子很久没有叫这个称呼,自从他在凤庄面前说他长大了之后再没叫过这个显得亲昵的称呼。
凤庄笑着,拔了一下团子的头发,低下头在他头顶亲了一下。
因为凤庄的举动,团子被安抚到了,小身子不再发抖,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从凤庄腿上站起来,伸出胳膊抱住凤庄的脖子,白嫩的脸颊蹭着凤庄的脖子。
这个举动,是撒娇吧。凤庄想着,把团子的小身子圈起来。
“父父……”团子低声叫着,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柔软,“安安讨厌那个人。”
“嗯,父亲和姆父也很讨厌他。”凤庄附和儿子。
在凤庄的抚慰下,团子向凤庄讲起当时的事。
因为是在苏白的船上,船员都认识团子,对于飞船上唯一的孩子,可谓疼宠溺爱到了极点,因为团子长得肉肉的可爱,很多船员喜欢逗他,团子有时候会离开凤庄和维佐一小会儿。因为时间不长,飞船上船员人来人往,凤庄和维佐也就疏忽了。
团子原本不在水池边,而是在休息区一个小隔间,趴在桌子上玩石子。这些石子十分漂亮,颜色鲜亮,有透明的、半透明的,是团子从船员身上搜刮来的,为此罗切贝加还为他做了一个手袋,专门存放这些东西。
瑞安纳在对面坐下来,团子抬头看了一眼,继续玩自己的游戏。他不喜欢这个人。瑞安纳开始说话,絮絮叨叨,团子自动封闭耳朵,瑞安纳说了什么,一点也没记住。团子被瑞安纳“絮叨”地烦了,把石子捡起放进手袋,从椅子上跳下来,准备走开。
双脚刚落在地板上,身子就被人抱住,团子自然开始挣扎,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水池边。团子人小力弱,瑞安纳一直疯子一样絮絮叨叨。团子抓挠咬什么招式都用上了,后来发现什么都不如大声呼喊有效,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就被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