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有些迷惑,那无辜的样子还该死的迷人,害得沈然差点心虚地以为是自己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完全把受害者和被告者给弄混了。
“有什么过不了的坎,至于这样自怨自艾吗?她看得见吗?你就算醉死在这边,也没人会去心疼,既然放不下,就去争取啊,你以为放任自己自灭生自灭,你的那个若儿就会回到你身边吗?男子汉大丈夫,在这边买醉消愁,怨天尤人,缅怀过去,算什么?这种懦夫的行为,别说你的若儿,就是我也瞧不起你。”她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很想骂醒他,很久没骂人了,感觉还真爽,或许在潜意识之中,她还是有那么一丁点想帮慕容羿宸的成份在,当然,更多的,她看不惯这个男子的作法,如此一个飘逸如仙的男子应当是那个云淡风清,视俗世于无物的人物,却深陷在情爱之中不能自拔,甚至有自残的想法,真的很不值得。
“有人对不起你又怎样,你以为你这样,他们就会伤心难过吗?你这样做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不要就以为你一个有多惨,世上比你惨的人多的是。现在,你要不就忘了那些仇恨,要不,就振作起来,让那些曾经对不起你的人看,她错过的是什么?让他们悔不当初。”说着说着,沈然愈加激动,或许是因为自己也背负着一腔仇恨,说到最后,她都不晓得是在对齐默说,还是在对自己说了。
齐默的神智开始清明起来,瞧着眼前气愤的女子,哑然失笑,她不是她,即使有着几分的相似,她依然不是她,心中的那个她是娇弱可人,生气也会只是扁着嘴不说话,自个生闷气,绝不会这样大骂他的。他的若儿,看着沈然,他的眼神有些迷惑,这张脸真的有些相似,就是看到了她这张与令他痛彻心扉的脸,才会勾起他隐在心中多年的痛楚,让他连着几天醉生梦死,不愿再清醒一刻。
“是你。”齐默平静地叙述,带着微微的醉意,但明显已经看清眼前的人物究竟是谁了。
晕,现在才看清,敢情她刚才那篇呕心沥血,感人至深的伟大发言,他没听到?
齐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也不看沈然一眼,就往自己住的竹楼走去,留给沈然一个孤寂的背影。
真是个怪人!沈然心里念道。下次再听到萧声,她才不出来呢。没办法,这片竹林离她的碧落轩实在太近,那萧声时不时地就蹿到她的院子里去了,偏偏她又是个爱乐之人,每次听到,脚总是不听使唤地动自动自发走来这里。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听到语儿焦急地呼唤声,沈然拍拍衣摆便走了出去。
清晨,沈然还在幸福地钻被窝时,有人却不识相地跑来打扰,硬把她从暖暖地绵被里给挖了出来,哀怨地看着挖她起床的人。
陆冰语看她怨妇似的眼神实在受不了,告铙道:“小姐,你别再这样哀怨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好,看得我好内疚。”
“知道内疚,那你还你这么早就叫我起床,你不知道我昨晚超晚睡的吗?”都是那个酒鬼害的,下次他要是醉死在竹林,她也不会去管他的。她不知道,永远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知道,又不是我要你起床的,是有客人来了。”跟随在沈然身边这么多年了,她最清楚自家小姐的生活习惯了,她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小小的懒,还有那么一点点起床气。
“客人?谁啊,这么早,还让不让人睡了?”沈然埋怨道。
“是姜国的齐默王子。”美男一枚哦,连冷艳的陆冰语也小小惊艳了一下。不过还好,跟在小姐身边,她对美男已经免疫了,惊艳一下就也过去,绝对没有发花痴的迹象。
沈然听到他的名字倒是清醒过来了,那个酒鬼喝了那么多酒还爬得起来啊,这时候来找她是要干嘛,难道是想报回那一巴掌之仇吗?
稍稍简单妆扮了下,沈然便走出内室,来到客厅中,齐默依然是一身青衣,儒雅淡然,却似乎少一点初见时的忧郁。
“这么早来打扰王妃,请王妃见谅。”齐默一看到沈然就先告罪道。
“默王子请坐。”待齐默坐下之后,沈然才开口道:“请王子莫再称我为王妃了,我不是王妃。”顶着名号实在有够讽刺的,她明明就不是,感觉就像是偷来的一样,要被有心人听到,还以为她有多想当这个王妃呢。
“啊?”齐默有些惊讶,这不是宸王爷自己说的吗?难道他连自个妻子是谁都搞不清楚吗?世上有他这么糊涂的丈夫?
沈然淡淡一笑:“我只是他的侧妃,王妃另有其人,王子以后莫再叫错了。”真不愿这样介绍自己,搞得自己像个小老婆一样。
“原来如此,是我弄错,请侧妃娘娘莫有见怪……”
“没关系。请问王子这么早来碧落轩是为了……”有事就快说,她还想去补个眠呢,困死了。
齐默欲言又止,看了看她旁边的侍女。
沈然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道:“你们都下去吧,语儿,你也下去。”
“是。”陆冰语没有犹豫便带着侍女退下,她一向相信小姐的能力,小姐虽然没有内力在身,但一般人也伤不了她,而且这个王子看起来并没有杀伤力,整个一白面书生。
齐默看了看身后的四大高手,礼貌地说道:“你们也退下吧。”
“卑职们必须随身保护王子的安全,请王子见谅。”四大高手之一职业性地说道。
“我只是想跟秦侧妃说几句话,没什么危险。”这四个人不是他从姜国带回来的,而是皇帝派来的,明着说是来保护他的,实则是监视他。
“请王子见谅,卑职职责在身。”皇上早有明令,若只有他一人时,他们可以给他一定的空间,隐在暗处,但倘若有旁人在场,他们四个必须时时刻刻紧盯着,以防他玩什么花样。
“你们……”守得还真严呢,齐默退了一步,道:“那你们站远一点吧,我跟秦侧妃说几句话,不会怎样的。”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也觉得没什么,便退出了房门。
“王子想说什么?”沈然瞧着从侍卫一出门就心不在焉的齐默开口说道,他不会是来这边表演发呆的吧?
齐默很快就收回心魂,道:“我是来为昨夜的失礼来向你道歉的。”那句侧妃叫着很别扭,他干脆就不叫了,直接以第二人称代替。
“没事,王子不必介意。”她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中一酒鬼计较。
“昨夜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令齐默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齐默昨夜想了一夜,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要不忘记仇恨,要不振作起来。现在,我已经告诉你,我的答案……我忘不了……”那个刻在他心头的女子叫他如何忘,她在他心上留下的伤痕,他更不会忘。
“哦。”他就专门跑来这边说这个的,其实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似乎都不关她的事吧,他根本就没必要登门拜访,虽然两人住的地方离得很近。
“所以,我决定回国。”齐默笑得很无害,很淡然,似乎将身上所有阴霾全部挥散开去。
回国?这是他可以自行决定的吗?
“你认为我国皇上会让你离去吗?”两国正在交战,齐默无疑是一枚重要的棋子,所谓质子,其实也就是人质,皇帝怎么会放他离开。据她所知,齐默在皇宫已经住了近三年,在这个时候突然将他移来宸王府,皇帝看中的不就是宸王府的守卫吗?说句不客气,宸王府的守卫甚至比皇宫还要严密十倍,那些所谓的江湖神偷有胆去偷皇宫,却绝对不敢来偷宸王府。
“他不会。”继续无害的笑容,不过却看得沈然心里有点发毛。
“那你还怎么回国?”就算他要回国也不用跑来跟她说吧,就不怕她告密吗?好歹她也是个龙陵人吧。
“这个,恐怕得需要侧妃娘娘你的帮忙了。”儒雅的笑容,温柔的表情,高贵的气质,怎么看都像是位天使。
沈然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一把华丽丽的利剑来到她的身后。
“路途遥远,希望侧妃娘娘能够送小王一程。”他的笑容依然是让人感到那么舒服,动作却跟他的笑容极不相符。
不愧是皇室长大的孩子啊,腹黑起来还真不盖的,明明做着坏事,却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这算不算是皇室特征呢?
“齐默不觉得自己有点恩将仇报吗?”沈然笑了笑说道,半点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无视着身后那把刀,自然地完全把那把刀当作空气。她激励起他的斗志,他就是这样报答的?她算不算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呢?而那个什么事都算得通透彻底的男人,在让她去让齐默振作的时候就应该有想到这一天了吧?
“是有点。”齐默亦是大方地承认,懒得给自己借口。两个人怎么看都是像相交已久的好朋友那么谈天说地,谁会想会他们谈话的内容会如此另类呢?
两人就这么出了碧落轩……
书房内,慕容羿宸很随性地喝茶,好笑地看了一眼有些局促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身材有些发福,此刻的他有些惊魂未定。
“承蒙宸王爷相救,本王不胜感激。”徐正福拱了拱手,颇有劫后余生之感。
“福王不必客气,你是怡儿的外公,自然也是本王的外公,本王出手相助也是应该的。”慕容羿宸说着,却无半点谄媚的意味,反而却让人感到他的高不可攀,即使是雄倨一方的藩王在他面前,气势也是生生矮了一截。
“说的是,说的是……”徐正福干笑几声,道:“王爷可知皇上为何会突然想要撤藩?”他事先一点消息也没听到,还傻傻跑来京城,差点就让人给瓮中捉鳖了,在他得到消息,带着人马从驿站逃出来后,皇帝仍穷追不舍,派出一大群人马来劫杀他,要不是慕容羿宸及时赶到,他此时早已在大牢跟老鼠为伴了。
“皇上早已有撤藩之意,本王多次进谏也无法改变皇上的意思。”怪只怪你们藩王不知收敛,竟敢一方做大,皇帝怎么可能放任着他们的势力渐大,中央集权那是必须。当然,这些话慕容羿宸是不会说的。
“本王也听闻过本王为了撤藩的事在朝堂之上,为我们藩王说了不少好话,无论如何,本王还是要多谢王爷。”他这个外孙女婿可真是没话说,他家怡儿可真嫁了个好丈夫。
“福王如今打算怎么办?”慕容羿宸好整以暇地看着徐正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本王想尽快离京,回到藩地去。”只要回了去,老皇帝就不能怎么样了,如果逼急了他,反了又如何?
“现在京城戒备森严,到处都是在找你的人,只怕想出京没那么容易。”当然,以他的能力想送一个人出京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只是他没有想当好人的打算。
“那如何是好?”徐正福苦恼地说。这宸王府也不是久留之地,虽然当时宸王是以黑衣人的身份去救他,皇帝肯定也不知道,但是一天没有回到自己的地盘,他一天就不能够担心。
“福王尽管在这边住下,想来还没有人敢搜宸王府。”慕容羿宸明知他在担心什么,却偏偏这样说。
“话虽如此,但本王终究心难安。王爷可有办法助本王出京?”有些恳求的意味,如今他能求助的人也只有慕容羿宸一人了。
“这个……”慕容羿宸故意沉吟道。
“王爷尽管说来,若本王得以出京,定当不忘王爷相助之情。”徐正福以为他是要提什么条件,急忙应下。
“福王说的是什么话,怡儿已经嫁给本王,福王便是本王的亲人,本王怎么可能坐视不管?”慕容羿宸强调着他与他之间的那密不可破的亲戚关系,这也是他当初娶秦汐怡的目的。
“王爷说的是,是本王失言。”瞧瞧,多好的外孙女婿。想想也是,若自己不倒,对宸王也一大帮助,自己若是倒台了,对他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本王是在想,以本王的兵力若想以武力护送福王出京可能有一定的阻碍,而且也势必会惊动到皇上,本王和皇上好歹也是叔侄一场,并不想撕破脸皮。”挖个坑还等着别人主动跳上去。
徐正福大受感动忙说道:“本王在襄阳城外还有十万兵马,襄阳离京城不远,三天路程即可到达。”这十万兵马是他隐藏多年的,若不是为了自身安全,他也不会说出来。
“若有福王的十万兵马,护送福王出京定然不成问题,可是如何通知他们前来救驾,福王可有办法?”鱼儿上勾了。
“本王此番进京也带来了虎符,那些将士只认符不认人,若无虎符在身,本王就是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听令。”
“如此甚好,本王立即为福王召集人马,只是要暂借王爷虎符一用。”他慕容羿宸骗起人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