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凌烨轩突然朗声笑起来,他狭长的凤瞳微眯,冷冷的朝宴席上一睇,竟道:“既然二皇子提出了,朕,如何能辜负殿下的期望,王大人,朕听说令千金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知,借此良时美景,献上才艺,也让二殿下和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开开眼。”
王言平一怔,他有些错愕的抬头,竟不知道皇上何时注意他的女儿了,于是慌忙起身,抱拳道:“皇上言重,微臣惶恐,小女虽识得几个字,懂得几首曲子,但是却万万不敢在人前献丑。”
“王大人谦虚了,来人,铺纸研磨,让王大人的千金作画一幅,赠于二殿下带回契丹作为纪念,如此,也能聊表我轩烨国言和诚意”凌烨轩不给王言平推脱的机会,面带温和笑意的下旨。
王言平面色一变,他有些慌张的睇向帝王,却见皇帝神色如常,面带亲和的笑意,根本看不出丝毫情绪,于是他黜了黜眉宇,只能硬着头皮道:“得蒙皇上青睐,微臣荣幸之至”,随后缓缓坐下,示意一旁女儿上台献艺
王言平身旁的少女身着粉色长裙,姿态婀娜,貌美娇羞,只见她款款出列,向皇帝及福身扣礼,声音轻柔如绵:“臣女王馨瑶,叩拜皇上万岁,太后娘娘及芙贵妃、各位美人长乐无极,二殿下千岁”
王馨瑶是王言平的独女,姿色出众,才华横溢,在金陵城也算的上数一数二的绝色佳人,如今年十三,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一颦一笑皆含少女特有的气质,令席间的官员都不由得耳目一亮。
耶律达纳也顿了一下,他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这个含羞娇媚的少女,不禁莞尔笑道:“臣下以往一直都听说中原女子长得如花似玉,如弱柳扶风,今日见得后宫里的这位娘娘还有这位小姐,才知道传言不假,当真是如花娇艳,似玉精琢,皇上好艳福啊,哈哈哈……”
契丹二皇子最后的几句话,让在场的百官都面色微沉,而在做的后宫佳丽也震了一下,他们纷纷将目光睇向出列的那名少女,眼底都划过异样的情绪。芙贵妃陪同太后坐在垂帘后,她的双眸一直痴痴的望着龙椅上那个俊美的少年天子,突然惊闻契丹二皇子话中有话,不禁也将目光落在王馨瑶的身上,眼底瞬间染上了凄楚和痛心。
她的表哥又要纳妃了么?那个女子是礼部侍郎的女儿,王言平又是朝中重臣,武翊思的左右手,轩哥哥一定会让她进宫的吧。
正当她神思凄苦时,素手突然被猛的一握,骤然回神,却见太后警告的看着她。芙贵妃心头一骇,立刻收回眼光,不敢再放肆。
王馨瑶是个聪慧伶俐的女子,又岂会听不出耶律达纳话中的意思,她娇容微红,轻垂额头,而后在赵公公取来宣纸笔墨之时,又向皇帝福了福身,便走到一旁的,执笔染墨,纤细柔白的素手轻盈而快速的在宣纸上挥洒,宴席间,顿时墨香四溢。
凌烨轩看着石阶下的少女,眼底冰冷阴沉,但俊荣却依旧挂着温和笑意,但,皇帝这样的神色在旁人眼里看着,却当真以为是对这位王氏千金有几分兴趣,因为皇上从来都不曾在宴席间看过任何一个女人,包括哪些后宫的嫔妃。
王言平也注意到了皇帝不同寻常的眼神,他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看了那些后宫佳丽满含怨毒的目光,心里实在不知自己是觉得荣幸还是担忧。毕竟以入宫门深似海,而瑶儿的性情又极为单纯,更何况在那后宫之中,还有那个被传言为妖孽的小皇后……
“皇上,臣女的画已经做好,请皇上过目”不多时,王馨瑶已经落笔,她含羞带怯的后退两步,让宫娥将宣纸呈递到皇帝面前。
凌烨轩看着宫娥所捧的画,乃是一副踏雪寻梅图,枝条老练曲折,红梅点点娇艳,白雪纷飞飘扬,而梅花树下还有一个身着红色斗篷的美人仰手等雪,那艳红的梅花映衬着她娇美的侧容粉若桃李。
后宫中的嫔妃见了这幅画,不由得也出声惊叹,不愧是榜眼出身的王言平,礼部侍郎之女,果然是才情双绝。
凌烨轩点了点头,示意赵公公接过画,摆在了自己面前的案台上,笑道:“王大人的千金倒的确是才情双绝,更可见是虎父无犬女,不过这幅踏雪寻梅图上没有题字,却是一大美中不足之憾……”,说道,皇帝抬眼望向前方,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众人一惊,不知道帝王想做什么,因为但看皇帝的眼神,根本看不出皇帝在看谁。而一旁的契丹二皇子也陡然收紧眸瞳,顺着皇帝的眼神望向前,心里暗自揣测。然,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之时,却听一道娇声高扬,道:“臣妾倒是有一个主意”
凌烨轩眼底的笑意更深,而文武百官和契丹二皇子都被这一道威信十足的稚嫩声音给怔住,纷纷朝前方声源处看去。
只见金灿灿的菊花丛中,一道鸾红色的娇小身影缓缓走来,灿若烟霞的长裙随步而褶皱,待走到宴席之间,灯火通明璀璨处时,众人不禁眼睛一亮。云倾娇小的容颜带着三分浅笑,七分威严,乌黑的簪花高髻上,凤冠颤动闪烁,摇晃的步摇伶仃,两条碧玺璎珞垂落胸前,额点朱砂,眸若琥珀,唇染薄红,端庄妩媚,恰若天仙神女。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皇上”云倾走到王馨瑶的身侧,缓缓福身。
“皇后终于来了,朕还以为皇后打算让朕一个人坐到散席呢”凌烨轩懒懒,看似在责怪云倾,但是眼底却满是笑意。
顿时,宴席间的其他的嫔妃脸上血色褪尽,皇上刚才那句话,简直就是没有将她们放在心里,她们个个瞪向云倾,但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毕竟今日是为二皇子践行,若有差池,恐怕为以有失国体的大罪论处。
“臣妾耽搁了时辰,未能及时赴宴,臣妾知罪”云倾淡淡的说到,但是虽说是知罪,可那张娇小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知罪的样子,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耶律达纳第一次见到云倾,不禁眯起了深邃的双眼,迅速变化的神色表现出了,他此次前往中原的目的:见一见这位被天下人议论纷纷的六岁小皇后。
皇帝见云倾嘴上说知罪,但脸上却没有半点悔改的模样,不由得在心头叹息。这个丫头,真是被自己的宠坏了,他失笑了摇了摇头,但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落入了所有人的眼。
众人都惊疑不已,难道皇上喜欢小皇后?怎么可能,这个小皇后可是冷仲的女儿,还曾欺压皇上最宠爱的颜美人,并且与皇帝在朝堂上对着干,可是……
“皇后刚才说,你有办法,朕倒是想听听,皇后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这幅佳作的不足?”凌烨轩不着痕迹的转换了话题,并示意赵公公迎接云倾上座。
云倾浅笑,提起长裙,缓缓的步上石阶,走到皇帝身边,落座他身旁,随后一双在灯火映照下,闪烁着威严与聪慧的琥珀色眸子向台阶下一扫,落在了自云倾来了之后,面色就有些微显苍白的王馨瑶。这个少女,似乎心仪于她的夫君,可惜,她的父亲却是当朝丞相了冷仲的死对头。
眼底微沉,若是一般大臣的女儿心仪皇帝,想要入宫为妃,倒也是美事一桩,可惜啊……
“臣妾以为,这幅画若是要赠送给契丹二皇子,必然要独一无二的,而在中原,能够流芳百世,使后人争相传颂的绝代佳话,唯独英雄美人,风花雪月,所以,臣妾斗胆,想请威名天下,战功赫赫的威烈将军来填这首《踏雪寻梅》。如此,英雄出少年,美人待闺中,岂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佳话?”云倾话语轻柔而平淡,婉约却稚嫩的声音听得人身心愉悦。
顿时,宴席间哗然一片,百官纷纷相视,有惊愕于小皇后的巧妙心思,更有惊叹这被生生凑合到一起的英雄美人。但,王言平却没有这种欣赏风花雪月美景的心态,因为他察觉了云倾的动机。
“臣以为不可”王言平突然起身说道,他面色紧绷,大声道:“皇上娘娘,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一来,小女尚未许亲,若是与威烈将军共做一幅画,只怕不合宜”
凌烨轩也被云倾的提议怔住,但他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云倾,并不作声,看神色似乎想看看云倾该如何应付此事。
一旁,眼底微诧的耶律达纳也面显深沉,看来这个小皇后还当真如传闻中的那般,不简单那。
云倾见王言平在众人面前十分横气的拒绝,竟不怒反笑,她淡淡的依靠在凤椅上,神色端庄从容,深邃的眼底闪烁着精锐的光泽,她柔柔笑道:“这有何不可?难道,我轩烨国的堂堂的一品镇国元帅,名扬天下,威赫四海的威烈将军还配不上王大人的千金么?”
云倾笑意柔和,却暗语相加,威逼王言平松口就范。对于王言平,云倾了解的不是很多,但是他三番五次在朝堂和私下拉拢官员,打压冷仲和她这个所谓的‘妖孽皇后’之事,她却早有耳闻,并且最近的一次还就在皇帝亲自接她回宫的那一日。
王言平一怔,显然已经听出了云倾话中的相逼,他身子一晃,赶忙道:“臣不敢,威烈将军声名显赫,乃是金陵少女心中的仰慕对象,小女才疏学浅,恐配不上将军。”
“能画得出如此惊才绝艺的《踏雪寻梅》,居然还是才疏学浅之辈,莫非王大人府邸中,还有比令千金更为有才华的人在?”云倾冷笑,双目直逼王言平,大有暗指他结党营私,培养幕僚的意思。
王言平见识过云倾的厉害,但却不知道她竟然如此的强势,一时之间心慌无比,只能迎合道:“皇后娘娘笑话老臣了,老臣不过是个肤浅庸俗之辈,府邸之中哪还有什么人才”
“那既然如此,王大人也就不必推脱了,本宫相信国舅不会亏待令千金的”云倾说的委婉,但这句话却再次让筵席上所有的人都惊住。
皇后刚才那‘亏待’二字,用的实在微妙,莫非,皇后是想将王小姐许配给威烈将军?
后宫嫔妃都精神一震,不由得个个面露喜色,这么说来,这个会画画的女人不用进宫跟他们抢皇上了?刚才,见皇上对那少女赞赏有佳,她们的心都快凉了。
筵席上,王馨瑶的起初因羞涩而绯红的面容顿时苍白起来,她惊诧的看着坐在皇帝身边,一身傲然贵气的女孩,娇柔的身子几乎摇摇欲坠,若非一旁的侍女宫娥搀扶,只怕此刻已经瘫倒在地。
皇帝对云倾的决定显得十分好奇,他狭长的凤眼静静的看着她,唇边显露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事情越发有趣了,而他的小皇后似乎正在做一件朝廷上最为忌讳的事情,可是,她自己却似乎全然不知。
在一旁看着众人神色变化的耶律达纳,只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这位小皇后和当朝的天子之间,也十分微妙诡异。看来这中原的江山朝廷,也是暗潮汹涌啊。
“威烈将军,你还不上前题词?”云倾睇向冷战天,却见他也是一脸错愕,而后在似乎悟出了云倾话中意味的时候,面色变了又变,随后才迟疑的望向云倾,满眼皆是不解。
“回禀皇后娘娘,微臣只是一介武夫,不会吟诗作对,所以……”冷战天起身,却是满脸紧绷,眸露为难的说道。
“这倒不难,既然是要做出举世无双的画作,自然是要特殊一些,不如国舅执笔,本宫来说,如何?”云倾不给冷战天任何迟疑的机会,平静的说道。
云倾知道冷战天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但是当下最关键的是为冷氏一族排除异己,王言平虽是礼部侍郎,但是实力却不容小窥。而她,不容许有任何人在这关键时候破坏她的计划,所以,让王言平的独女嫁到冷家,王冷二族联姻,形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是目前最关键的。
因为,那样的话,就算时机成熟,王言平更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守寡、被牵连杀身大祸。
冷战天顿了顿,他抬眼看向冷仲,而冷仲则是早已察觉云倾的动机,因而眼底匿笑的看着冷战天,微微点头,示意他按照小皇后所说的去做。冷战天无奈,只能出列,走向云倾,恭敬的道:“既是娘娘盛情,微臣就斗胆从命了”,说着,便接过了赵公公递来的笔,屏息沉稳的等待云倾吟诗。
此刻,宴席间也是一片安静,众人都相见识见识这位小皇后的文采。
云倾又岂会不知道众人的想法,她唇角一勾,便淡淡的吟道:
匝路亭亭艳,非时袅袅香。
素娥惟与月,青女不饶霜。
赠远虚盈手,伤离适断肠。
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
冷战天速笔题词,顿时一群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墨宝便跃然纸上。
“好,好一个‘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朕的皇后果然才华潋滟,让朕惊叹不已啊”此刻,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