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任何一方。
可是,她竟莫名的觉得累。
凌烨轩会在颜美人和太后之间选择谁,她不知道,可是她却知道,往后这后宫,将不会再太平。而颜美人手中亮出来的面死金牌,更加成为她日后的最大阻碍。
她终究是忽略了一些细微的东西,云倾漫无目的的走到那片后山的树林中,脚步渐渐的缓下来,垂眸,慢慢的闭上双眼。
太后说那块面死金牌是太祖皇帝留下来的,所以可能只有一块,这便排除了其他人还有的可能。但是皇帝居然将如此珍贵的东西给了颜美人,那便说明了颜美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可是,这块金牌是什么时候在颜美人手中的?若是她早就有,当初自己攉掌她之时,她为何没有拿出来自保?
骤然睁开双眼,云倾脑中的思绪顿时明晰起来。向来这一次颜美人对自己没有丝毫芥蒂,并且满脸洋溢幸福,就是因为得到了那块免死金牌。
换言之,也就是这块金牌是在半个多月前或者她刚回府的那三天里,皇帝交到了颜美人的手中,为的,便是让她不再被任何人欺负。呵……云倾冷笑起来,凌烨轩,你果然是个好夫君,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不顾一切。
可是,他愈是如此疼爱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必须死的更快。否则,就会动摇她的位置,而她,在没有足够强大的背景和权利之前,必须保住这个皇后的位置……
“你的计划成功了”孙恒初的声音淡淡的从她身后传来,带着几许清冷的寂寥。
云倾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的转过面容,留给他最美丽的侧影,轻盈的道:“你的消息很灵通,说明你一直都在注意我”
“婉儿,你在宫里作何我不管,毕竟你的地位和权利可以护佑你,可是魅影门的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招惹?”孙恒初看着云倾精娇小却坚毅的侧影,眉宇间染上了几分气恼。
云倾微挑眉,有些稀奇的道:“你生气了?”
“是”孙恒初面色紧绷难看的别过头,眼底有些不解和恼怒。他不懂,不懂云倾为何总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别人不敢触及的禁地,后宫的争斗他是不懂,可是江湖的危险,他却十分清楚且深有体会。
云倾转身,静静的看着孙恒初别扭生气的模样,浅笑了一声,缓缓走上前,道:“初哥哥不是说,会一直保护婉儿的吗?怎么,现在后悔了?”
“这与魅影门的事情无关,而我,也从未后悔”孙恒初立刻反驳,他看向云倾,眼底有着深刻的坚持和决然,那眼神,温柔的可以沉溺一切,可,始终无法化开眼前这个女孩如磐石一般的心。
“魅影门是我拉拢的势力之一,我在恰当的时候,需要用他们的力量来保命”云倾并不遮掩自己的野心和考量,孙恒初既然决定跟她一生一世,许下不离不弃,就必须接受她的一切,包括她的残酷,血腥,如果他不能,她也不会挽留。
孙恒初眼底微露震惊,但,却不是因为云倾说出了自己的野心,而是,她第一次告诉他,她的计划和目标。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底的柔软被触动,升起了一股暖意,可是,他还是黜起了眉宇,因为担忧。
“婉儿,小皇帝不是等闲之辈,我能看得出来,他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的,只是他没有说出来罢了,但是假以时日,他羽翼丰满之后,有能力铲除相爷之时,那你又该怎么办?”孙恒初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他见过小皇帝,在六年前,小皇帝第一次踏进相府,看望婉儿的时候,他就看出来那个男子的暗掩锋芒。
他绝对比凌烨云更加危险,并且他有时看云倾的那种眼神更令他心慌。那样的眼神,是挣扎而复杂的,虽然没有凌烨云那般的纯粹,可是,却没来由的让身为男人的他都感到烦躁。
云倾没有想到孙恒初竟然会提到凌烨轩,其实,对于皇帝,她也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那个少年有时很接近,有时却又很疏远。
但是这种感觉的来源,她却从来都不曾去揣度过,或许,因为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婴儿的双眸第一眼看到的人吧。所以有种特别的而复杂的情节。
“他知道又能如何?他将来羽翼丰满,可是现在,他还没有能力除掉我”云倾有些不屑的说道。她和凌烨轩,是注定要成为敌人的,所以知道或者不知道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谁能先快彼此一步铲除对方,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所以,他们之间就算真的有了感情,那也注定是悲伤的。至于,是谁会悲伤,她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他,也或许是她。
但最终还是会尘归尘,土归土;路归路,桥归侨。
“婉儿?”孙恒初没有想到婉儿给他的答案竟是如此的冷漠,一时间,竟怔在那里。阵阵的寒意将他有些温暖的心再次冷却了,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可是,却也觉得安心了。
因为他明白了,婉儿的血是冷的,心也是冷的,所以她不接纳他,也就代表着不会接纳全天下的男人。可是,现在,他在她身边不是吗?他已经比所有爱慕她的男人都离她近,甚至被允许一生一世的相随,这还不够吗?
不知道是嘲笑自己的真心付之东流,还是真心为自己高兴,孙恒初捂着自己的心口,只觉得那个地方疼得几乎快麻木,可是,他却还是露出一抹笑意。
“我明白了,婉儿,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沉默的跟随,不会再有异议了”孙恒初几乎有些失神的说道,随后不看云倾有些诧异的目光,径自走进了树林深处。然,在那东方初升的红日笼罩得树林昏红一片中,却映照着他寂寥萧索的背影……
云倾看着孙恒初有些失魂落魄般的离去,双眼染上了天地间的那抹殷红。
脚下青草已渐渐枯黄,失去了当初清雅扑尘的气息,她垂眸,转身出了树林。
……
秋天刚至,却已经染上了萧索飘零的气息。
御花园中百花怠谢,菊花遍布,金灿灿的一片,夺目绚丽。
云倾漫步在花园中的鹅卵石小径上,步伐散漫的欣赏着四周的景致,但是忽然看到前方一处姹紫嫣红袭入眼底,而后几处身着碧色罗裙的宫娥翩然起舞的身影在花丛中若隐若现。
微挑秀眉,云倾有些好奇的走上前去,但是走近之后,才发觉那些宫娥是霓裳宫的舞姬,似乎正在排练什么舞蹈,她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许疲惫,但是一旁执着教鞭的,身着深蓝绫罗,粉色烟霞长裙的俏丽女子却丝毫不懈怠的来回指点,只要有人一个旋转或上举的动作不对,她便毫不留情的抽上一鞭。
“皇后娘娘……”此刻,路经花园的宫娥发现了鹅卵石路径旁的云倾,立刻上前叩拜行礼,而这一声微微惊诧的声音瞬间惊动了那些飘然起舞的少女们。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凤驾下临,未曾迎接,还请娘娘怒罪”那执教的俏丽女子闻声,立刻带着那练舞的二十来名舞姬匆匆的走到云倾面前,拂裙叩拜。
云倾垂眸望着脚下的执教,走上前去,默不作声的伸手抬起那女子的下颚,只见那女子微微一怔,随即扬起脸,浅柔的红日光辉下,一张姿色俏丽,风情独特的面容映在云倾的眼底,虽然比不得后宫嫔妃的艳丽妩媚,却有匠心巧慧的资质。
那女子看到云倾,眼神微露惶恐,却不敢动弹,只能垂下睫羽,僵直着身躯。
云倾松开手,抬眼扫了一圈她身后的那些身材修长,似特别挑选出来的宫娥,淡淡的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回禀皇后娘娘,契丹二皇子前来朝贺,皇上下旨,要在三日后的晚宴上,让‘霓裳宫’献上舞蹈,因为时辰紧凑,所以奴婢只能带着舞姬们清早在御花园练习。”舞姬执教唯唯诺诺的说道,似乎生怕云倾怪罪。
“哦?”云倾秀眉微动,随即看了一眼周遭摆设的花红草绿,似乎也有些明白这名执教的意思。契丹进贡了十二名舞姬,应该都是擅长舞技的,而轩烨国的历代帝王都鲜少沉迷歌舞声色,所以虽然宫内设有‘衣裳宫’,却大多是闲置着。
而她刚才见这里的宫娥动作都颇为生硬,想必也是临里挑选出来的,但是皇帝下了旨意,所以执教便向借机取巧,利用周围的花草和别具匠心的设计来掩盖舞蹈本身的不足,也希望在契丹人面前起舞的时候不要差强人意。
可惜,她们却不知道,原本就是赝品瑕疵的东西,再在其上镀金镶银,便会成为贻笑大方,哗众取宠。
“契丹的舞姬姿色非凡,是你们这些投机取巧所不能比拟的,难道宫里就没有别的才艺能拿出手么?”云倾有些冷清的说道。
“这……”那执教有些吞吐,她低垂着头,有些紧张的道:“奴婢回禀皇后娘娘,历来‘霓裳宫’都是闲置的,奴婢虽然回些舞技,可是也只是在后宫筵宴上献丑的,而且内宫虽有乐师,也都年迈岁长,皇上登基六年,也未曾再纳这些人进宫,所以,所以……”
“我明白了”云倾打断她的吞吞吐吐,不禁抬头轻抚自己的精巧的下颚。
这样的舞蹈,绝对是要拿出来丢脸的,而她们丢得,不仅是当今皇帝的脸,更是她这个后宫之主的脸面,和轩烨国的国体,所以……
云倾眼底划过一道精光,突然狡黠的笑起来,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道:“这个舞你们不用编排了,你,带本宫去‘霓裳宫’,将那些可用的乐器都吩咐人搬过去”
那名执教有些惊愕诧异,眨巴着眼睛望向云倾,面色迟疑。
“如果皇上问罪,就说是本宫的意思”云倾知道执教在想什么,便缓缓的道。
“是,奴婢马上去办”那执教不敢再说话,忙起身,小心翼翼的领着云倾向御花园北侧的霓裳宫乐师府走去。
……
云倾待在霓裳宫内整整大半日,待到傍晚时,才带着满身疲倦的回到了宸栖宫,但是还没有迈进大殿,就见蛮儿一直在大殿前来回走动,神色焦急慌张。
她眸光朝大殿内一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皇后娘娘”蛮儿见云倾回来,立刻冲了下来,双眼满是紧张的道:“娘娘您去哪儿了,奴婢派了好多人去寻找,都没有您的消息,皇上上午就来了,一个人坐在寝殿内,脸色难看极了,奴婢们不敢进去打扰……。”
蛮儿一口气将话都说完,随后用力的咽了咽口水,又道:“娘娘,奴婢已经悄悄打听过了,皇上是从建章宫来的,恐怕…恐怕是知道了太后娘娘和颜美人冲突的事情。”
云倾长睫微扇,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她抬手握住蛮儿紧张得不住挥动的小手,用力捏了一下,笑道:“别怕,你去传膳吧”
蛮儿有些吃惊的看着云倾,在这个时候皇后还有心情用膳?但她随后眨巴了一下眼睛,也镇静了下来,点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去将内殿的宫女都撤了,再去御膳房传晚饭”
云倾点头,这丫头越来越开窍了。
蛮儿搀扶着与云倾步上石阶,缓缓的走进大殿,随后挥手撤下了所有的宫娥,虽然她还是担心云倾,更怕自己耽误事情,所以也跟着退出了大殿。
云倾走进内殿,只见细密的珠帘内,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正坐在她的金丝楠木凤榻上,他身子微微歪斜着,修长的手抵在额头前,手中似在把玩着什么东西,从侧容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情绪。
“臣妾参见皇上,让皇上久等了”云倾撩开帘子走进,轻声请安。
皇帝的身子微僵,他抬起头望向云倾,眼底满是深幽,但沉稳的声音蕴藏着某种不确定的情绪一般,有些暗哑的道:“恩,皇后回来了,起来吧”
云倾秀眉拧了拧,有些疑惑的朝皇帝看了一眼,但这一眼,却似让皇帝有些心虚一般的转开了目光,随后,她看到了皇帝脸上闪过一丝不确定的复杂情绪。
疑惑更深,云倾缓缓起身,拂了拂烟霞色的长裙和鸾红凤袍,款步走到皇帝身边,入座在一旁的金丝绣团凤芙蓉簟上。
她瞥了一眼周遭的陈设,只见乌木色的案几上,有一杯已经凉透却没有饮用的茶水,但却渐出了几许,凤雕镶金的扶手两侧,枕头也有些凌乱,丝绸桌旗和塌下的明黄色绸缎就更不用说了,仿佛有人在这里打过滚一般。
看来皇帝的确在这里等她很久了,并且心情很是烦躁,以至于这里的东西都成了碍眼的对像。可是,倘若他是因为察觉了她的所作所为,为何不是质问,而是用那样心虚的眼神看她?
“臣妾听说,皇上已经来了很久”云倾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只想找个话题刺探他此刻的态度。
“恩”皇帝应声,他神色有些慵懒,因为随意歪在凤榻上,身下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