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贵妃自缢未遂,太后大哭不止,建章宫几乎闹翻了天。
半月后,建章宫的一名守卫匆匆的飞奔进了凌霄殿,叩跪在大殿前,打破了帝后用膳的平静,也将后宫连日来都不曾平静的风波带进了凌霄殿中。
云倾抬眼望向凌烨轩,而帝王的面色则是紧紧的绷住,随后啪的丢下了手中的碗筷,猛的起身,全身都笼罩着暴戾的怒气。
那名来报的侍卫吓得全身颤抖,连头都不敢抬,大殿内伺候膳食的宫娥也吓得尖叫起来,四处乱窜,而后纷纷叩跪在地,连气都不敢出。赵公公和蛮儿自然也是面色苍白,不敢吭声。
云倾看着凌烨轩手中的筷子跳跃落地,翠玉包银,折成几段,但是却没有说话。
太后,又是太后,太后安逸的时日过多了,所以又开始死灰复燃,上一次芙贵妃大闹凌霄殿,回去之后便被凌烨轩罚奉抄经,说是为小皇子祈福,如今芙贵妃受过的时日未满,竟然在藏经阁上吊自缢,这,就是明白着告诉整个后宫和朝堂上的人,皇后霸宠,使得后宫嫔妃受尽委屈不堪受辱。
“皇上,太后奴婢来请皇上前往建章宫议事,芙贵妃已经醒了,但是却啼哭不止,还吵着要轻生”大殿外,又跑进来名宫女,这是建章宫的老嬷嬷碧珠,她一身深褐色的宫服,神色紧张慌乱,踏进大殿就扑通一声叩跪在地,连声哭求。
“她想死是吗?”凌烨轩眯起了狭长的眸子,俊容分外深沉,随后在众人惊诧之时,喝道:“好,朕就成全她,宣旨下去,任何人不得阻止贵妃轻生,若是谁敢再来禀报,一同陪葬。”
帝王的声音如同地狱修罗一般,吓得众人都呆住了,特别是以为前来喧闹哭泣就会得到一些好处的碧珠,她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面色阴沉的帝王,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差点没有昏厥过去。
云倾看着碧珠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冷意,看来,太后再次失算了,她无论现在折腾出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她的儿子似乎都不会再理会,也不想理会了。
“皇……皇上,这,这……”碧珠慌张之余,吞吞吐吐的开口,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
云倾起身,冷声道:“下去,传皇上的圣旨,若是芙贵妃有什么万一,建章宫所有的宫娥全部陪葬,你们要好好的看着。”
碧珠身子一颤,一双惊恐的大眼望着云倾,而云倾则是寒声道:“还不快去……”
碧珠吓得仓皇而逃,快步冲出了凌霄殿。
云倾望向凌烨轩,走到他身侧,抬手握住他紧握的拳头,轻道:“皇上息怒。”
凌烨轩闭上双眼,显然已经对芙贵妃的事情不耐烦了,否则以他内敛的性子决然不会说出如此大失体统的话,更也许,凌烨轩在心里已经动了要王氏一族溃败的心念。
“出去,全都给朕滚出去”凌烨轩睁开双眼,似乎还是烦躁不耐,他怒喝一声,吓得大殿内的宫娥,包括赵公公和蛮儿都快速离去。
凌烨轩反手将云倾的素手握住,随后转身从背后抱住她的日益沉重的身子,却久久不语……
边关战事告急,匈奴与契丹正式冲突,远在云山的雷霆在率领大军训练了八九个月之后,已经开始磨刀霍霍,但是最另人觉得欣慰的是,便是此刻魅影门的人联络到了魏堰,将铸造出来的大量兵器运送到了云山。
云倾将魅影门铸造兵器的消息传达给了凌烨轩,命令杨飞和庞炎保护兵部尚书立刻前往云山验证。兵器,是战场上至关重要的东西,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转眼间,年关降至,各地的战火却在这个时候如数上演,烽火四起。北楚的新王楚桓连上十六本走着呈送朝廷,三本请战奏折,两本报丧长卷,其他的则是今年进贡的清单。
“北楚的两位新王妃病故了”凌烨轩坐在书房中,将两本报丧缅怀文章摊开,剑眉紧紧的黜起,最近一直忙于设计四方局势,他已经几夜不曾合眼,时常彻夜与冷战天等人商谈下一步该如何。有时候,即便是隔岸观火的战略,依旧要劳心劳力。
云倾坐在凌烨轩的身侧,掳袖磨砚的手停顿了片刻,随后抬眼望向凌烨轩。其实,这两个新妃会亡故,云倾早已经料到,毕竟楚桓也是一个不容许任何人操控决断他人生的枭雄。
“三月就已经生病了,能拖延到现在,已经是福气了”云倾淡淡的说道,楚王从生病到驾崩,也不过半月的时间,一个人就算真的得了疾病,会死的那般突然,会在短短的十几天消瘦得嶙峋枯骨么?所以那两个汉妃已经算是被厚待了。
凌烨轩望向云倾,似乎要在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寻找着什么,但在看到她始终淡然凉薄的模样,不禁叹息了一声,将手中的丧卷叠起,扔在了一旁,随后拿起了另外一本奏章,道:“现在契丹和匈奴大战,楚桓上表多次要借助两国交战之际,奇袭齐国,他倒是想的周到。”
云倾一怔,猛然抬头。凌烨轩见云倾终于有了反应,眼底一沉,薄唇也勾起了一抹苦涩而冷凝的笑意,他至此都还介意那个清俊出尘的男子,因为在北楚的那段时日,云倾与他之间的暧昧,他用尽了办法都无法从心底撇除。
“皇上觉得是臣妾私通消息给他,教他这么做的吗?”云倾的神色紧绷,秀眉也缓缓的黜起,显然是有些动怒了。不过,另外也有些震惊,楚桓竟然可以跟自己想到了一起,要趁契丹和匈奴交战,齐国乐观其变,疏于防守,甚至无它可以求救支援之时,奇袭齐国,占领要地。
“你不会”凌烨轩立刻说道,话语间斩钉截铁。
云倾怔住,正当疑惑,却见凌烨轩目光深沉的凝视她,眼底流动着某种嫉妒和不甘的苦痛,薄唇紧紧的抿起,他在压抑心底的怒火,她甚至可以看得见她眼底跳跃的火苗。
“臣妾的确不会,因为皇上才是臣妾的夫君”云倾也有些恼怒的说道,她知道他始终不信任自己,无关她的忠心与否,因为,他怀疑的只是她的情之所归处。可是这样的怀疑却另云倾很是生气,她可以等待时间去证明自己对他的感情,因为她说的他都不信,可是已经这么久了,他却始终如此耿耿于怀。
云倾眉眼之间的隐怒让凌烨轩怔住,他剑眉紧紧的黜着,似乎有着化不开的愁绪,但是随之却又叹息了一声,将手中的折子丢下来,道:“朕只是不明白,为何会那般巧合,他的策略总能跟随得上你的脚步,而且有时候多想的办法都与你极为相似。”
这部是巧合,也不是他们暗中通信,那么是否他该人为是心有灵犀?可是想到这个词语,凌烨轩就有种想杀人暴怒的冲动。凌烨轩猛的起身,在大殿内来回踱步,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不让自己易怒的脾气吓到她,伤害到她,因为他承受不起吓坏她或者伤害她丝毫的后果。
云倾秀眉微挑起,不禁垂眸望向凌烨轩桌案上的那份折子,移身取来,细细查阅,果然是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这也难怪凌烨轩会觉得不安。目光微沉,云倾将折子放下,却平静的道:“楚桓是一个绝世枭雄,他总能想到于自己最为有利的策略,所以这一点并不足为奇,再者,我们商讨这个办法的时候,也只有杨飞。庞炎等人在场,所以不会有人泄露,就算泄露了,楚桓也只是暗渡陈仓的去做这件事,而是明目张胆的上书请示。”
凌烨轩身形僵住,转身望着云倾,而云倾则是抬头看他,神色平淡如常,继续说道:“楚国位居极北之地,匈奴虽然与契丹交战,但是此刻若是北楚发兵,必然会造成城内虚,而齐国又在极南,北楚的军队就算发兵也要半月时日,还不如轩烨国自己发兵,省力省时,而且名正言顺,所以,皇上可以用这个理由婉拒。”
凌烨轩双眼眯起,深沉的眼底划过一丝震惊,而云倾则是丢下手中的折子,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一般的起身欲要离开。可是,她还没有走两步,腰身就陡然被一股大力被束住,随之被紧紧的拥住。
垂眸,云倾有些无奈的叹息,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小腹就因为凌烨轩的突然施力,而猛的一阵疼痛来袭,甚至,云倾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裙襦上蜿蜒下的滚热的血迹。
她呼吸陡然一窒,整个人僵住,一双美目睁大,因为腹中的疼痛突然一阵一阵的来袭,甚至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凌烨轩感觉到了云倾的不对劲,他有瞬间的慌促,随后立刻松开她转到她的面前,在看到云倾面色苍白无血,贝齿紧紧的咬住红唇,显得十分痛苦的模样时,惊道:“婉儿,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皇帝颤抖的声音吓着了书房内外的宫娥侍女,赵公公和蛮儿都飞快的奔跑进来,随之都被眼前的场景被吓住了。
云倾疼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不停的呼吸,额头上的汗珠也溢出,她身子慢慢的瘫软,凌烨轩吓得面无血色,立刻搀扶着她,紧紧抱住她,沙哑的声音带着咆哮的道:“快,快宣李太医,让他马上滚过来。”
赵公公吓坏了,可是他毕竟年老,也见识过一些事情,所以当下叫道:“哎呀,皇后娘娘怕是要生了。”,而他的话音刚落,蛮儿就冲了上前,急促的道:“是了,是了,半月前李太医还曾提点过奴婢,说皇后娘娘恐怕就在着两日要生了,奴婢见皇后三五日都不曾有动静,以为还早着呢,没想到今日突然就……”
云倾已经瘫坐在软垫上,腹部的疼痛让她有些恍惚,她不住的喘息着,素手揪紧了自己的衣裳,眼前的景物也渐渐的变得模糊,因为,这种疼痛来的太突然,也太猛烈,让她一时间无法招架就已经席卷全身……
凌霄殿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太医院二十几名太医飞快的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内务府也加紧调遣出了所有还算机灵的宫娥,一时间,内内歪歪,进进出出的人如同喧哗集市一般络绎不绝,众人也忙碌的没有一刻空闲。
皇后要临盆了,这个消息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席卷了整个皇宫,几万双眼睛顿时都盯住了那金碧辉煌,象征威仪至高的凌霄殿,后宫的嫔妃们没有一个人不揪紧了心,带着复杂的情绪等待着消息,而建章宫中,轻生未遂而被拘禁的芙贵妃和几次翻海捣狼,都没有能够掀出风云的太后则是紧绷的着面色,深沉的眼底看不出任何的思绪。
李太医担当起了为皇后接生的任务,这个老人家,曾经接生过当今的皇帝,如今又要接生轩烨国的第一皇子,所以激动之于难免紧张,额头上的汗水也是不停的溢出,即便蛮儿在一旁递帕擦拭都不管用。
一块块木炭从宫殿外抬进,三五名御前侍女拨动这炭火,执扇送暖风,可是却还是没有将满殿的寒意和紧张的气氛从内殿送出去。云倾躺在床榻上,腹中撕裂的疼痛已经让她从起初的隐忍到无可抑制的叫喊,只觉得有无数把利剑从身体穿透而过,骨架分离,痛得身心疲倦,直到力气都用尽。
“皇后娘娘,您忍着点,快了,奴婢听说,生养第一胎的时候,终究是要吃苦头的,以后就会好了”蛮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云倾,只能不住的递换着帕子为云倾擦汗,心头急的眼眶都已经红了,少不经事的她,却强忍这这种无助不敢哭,只是不停的对云倾说话。
李太医见云倾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连忙让蛮儿取了块干净的帕子折叠起来,让云倾咬着,但是下腹不住的坠落和膨胀撑开感,却让云倾几乎晕厥,她咬紧牙关,眼前的人影似乎已经变成碧色晃荡的幽魂,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冷婉儿的母亲是难产而死的,并且是无法收拾的血崩。云倾在脑中意识快要耗尽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件事,随后心头似乎被某种巨大的恐惧给拽住了,怎么都挣脱不了。
“娘娘,您再用点力,再用点力,快了,快了”太医的声音在云倾耳边响彻,但是她却觉得已经全身瘫软,身体也开始变得飘飘然起来。
“婉儿,婉儿……”可是就当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脱离现实的时候,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的身体又重重的从云端给拉了回去,那股霸道,暴戾,如同暴风雨一般的骇怒将她整个人包裹,无法逃脱,随之,她吃力的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张急切,眼眶猩红,且满脸憔悴的面容。
感觉自己是从地府中走了一回一般,云倾身上的力气都已经被抽离,就连眨眼都觉得费力,可是,当记忆入潮水一般涌来的时候,她还是吃力的想要挣扎起身,疼痛已经让她觉得麻木,甚至不知道痛得究竟是什么地方,只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孩……孩子呢?”云倾的声音极为沙哑,且虚弱得连自己都快听不到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