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04秒,四川汶川、北川发生里氏八级地震,瞬间大地颤抖、山河移位、满目疮痍,就连我所在的上海都有强烈的震感,前世我在国外只是通过网络了解了一些这次特大地震的有关报道,感受远远没有身临其境来得这么震撼,好像这一刻就是世界末日一样让人胆战心惊。
大地颤抖的那一分多钟我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景齐的日常事务,办公室外一些胆小的女员工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躲桌底的躲桌底,跑楼梯逃命的逃命,只有我仍旧淡定地埋头处理手头上的文件。
几个小时之后针对这次特大地震的报道就铺天盖地而来,有图有真相,轰然倒塌的房屋到处都是,原本充满生机的小镇经过这次地震变得残破不堪,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痛哭声,遍地都是一张张绝望的脸庞,无数的人在这一次灾难里面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无数的人在这次灾难里面缺了胳膊少了腿,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
电视机里镜头一个一个闪过,我的眼睛却早已失了焦距,握住遥控器的手攥得紧紧的,我想换个频道平复一下心情,僵硬的手指却动不了一丝一毫,就连助理进来拿我签好名的文件我都不知道,这一刻我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我本该为衣尚赢得这一次赚取好名声的机会而感到高兴,但是为什么我居然笑不出来?
电视里持续报道着灾区最新的消息,人民子弟兵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震中地区进行抢救工作,灾区人民自发组织的抢救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被深埋地底的遇难者遗体一具一具被挖出来摆了满地……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扔了遥控器就不要命似的扑回到办公桌前想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我极力使自己把刚才看到的画面抛出脑海,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加惨烈的画面,我开始质疑自己,为了衣尚的利益而知情不报结果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这个决定我到底做得对不对?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当灾难袭来,我自己又目睹那么多鲜活的生命一个一个地离开这个世界时我犹豫了,我一直都说王爵变了,变得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连对待亲兄弟都可以做到心狠手辣,但是我自己呢?我又何尝不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
汶川地震温总理亲临第一线,六旬老人潸然泪下,全国人民看到的是一个真心实意为人民办实事的好总理,同时也看到了希望,有了这份希望重建家园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中华民族不会被这样一次灾难打败,但,我如何才能置身事外?
渐渐地,吵吵闹闹的公司里就安静了下来,虚惊一场的员工们一个一个地离开了公司,到最后连留下来加班的员工都走光了,空荡荡的公司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一个瘦弱的身影很有目的性地朝我的办公室靠近,我以为是楼下的保安,瞥了一眼又垂下了头,说话的语气也不耐烦到了极点:“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门待会儿我自己会关。”
来人在办公室的门边就顿住了身形,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办公室里的日光灯突然之间被人打开,太过刺目的光让我很不舒服,下意识地就伸手去遮挡,怒火也一触即发,猛地一拍桌子我冲门边的人就是一通大吼:“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怎么样?我叫你滚!”
“晚餐是吃的炸药还是怎样,这么大的火气?”
熟悉的嗓音传来,我诧异地望向门边,有些手足无措,语气顿时就软了下来:“以隽,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以隽,他斜倚在门边双手操在胸前打量我:“奇怪了,不是你说每天下班都去事务所接我的吗,我好不容易答应你回家去开夜车,结果你倒好,把我一个人扔在事务所不理了,我找过来还被你无缘无故地骂了一顿,我都还没生气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火?”
“我……我忘了。”
面对以隽的一通质问我很是难为情,一个人躲在不开灯的办公室里生自己的闷气已经够傻逼了,还要把气撒在其他人的身上,我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忘了?”以隽显然不信,站直了身子就朝我靠近,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和我隔桌相望,让我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然后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易尧,你怎么了?看得出来你的心情很不好,因为什么说出来让我听听看。”
这种事情要是换做其他任何人我是打死都不肯说的,因为即使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把我当成疯子,但是面前的以隽也是重生的,相信他一定可以理解我矛盾的心情。
“以隽,我……我没有想到会死这么多人,我真的没有想到。”
“死人?”以隽皱起了眉,好像没怎么搞懂我的意思,“突然之间和我说什么死人啊?”
我的心一紧,紧咬住嘴唇,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地震。”
“地震?”以隽直起身子,有些诧异地望着我又重复了一遍,“你说地震?”
我缓缓坐下,双手抓紧了座椅两边的扶手,点头:“没错,汶川地震,死伤无数。”
听了我的话以隽竟然一点都不在意,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我旁边,甚至还转过椅子坐到了我的大腿上,双手捧着我的脸,问道:“你半夜没事干一个人坐在这里发神经就是因为汶川地震死了很多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关心国家大事了?这可不是你尚易尧的风格。”
我现在根本无心和以隽你侬我侬,要是以前以隽这么主动我早就把他压倒就地给办了,但是现在确实没这个心情,拉下以隽在我脸上乱摸的手,我自认为语气是严肃到了极点:“以隽,正经一点,我说真的,这次地震死了这么多的人,我的心里变得好矛盾好矛盾。”
“矛盾什么?”以隽也不生气我不配合他的主动,就只是乖乖地坐在我大腿上,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端,“这次地震不是你计划里面衣尚重振旗鼓最重要的筹码吗?现在你应该高兴而不是躲在办公室里伤感死了那么多的人。”
说起这个我更加羞愧难当,微微偏过头不想和以隽直视,我在逃避些什么我自己都不清不楚。
窗外已经黑得只剩下星星点点的霓虹,什么都看不清楚,就像我现在的内心一样混乱不堪,但是以隽是我现在唯一能够抓住的一根稻草,除了他我找不到其他的人来倾听我内心的想法。
“我之所以把汶川地震纳入计划那是因为我上辈子在国外不知道这次地震波及会有这么大,死伤会有这么多。”
以隽忽然用力把我的头掰过来和他对视,以隽的脸靠我那么近,呼吸那么近,治愈的嗓音也那么近,以隽问我:“你后悔了?”
后悔?以隽这个问题正中我的软肋,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后悔,应不应该后悔,所以我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以隽顿了一下,接着问我:“那你是不是因为没有把汶川会有地震这件事上报地震局让他们做好防灾的措施,灾民们没有事先转移导致家毁人亡而觉得内疚?”
以隽说出了我心中那条横亘的刺,虽然深深刺痛了我,但我还是坚定地点了头,苦涩地说:“没错。”
我很沉重地承认自己罪孽深重没想到以隽却还笑得出来,还亲热地搂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低语:“易尧,你个傻瓜,怎么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件事和你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我很想推开面对死亡这么冷漠的以隽,可是我又有些下不去手,这个人是我爱了两辈子的人,我保护他还来不及怎么能去伤害他。
“可是以隽,我们事先是知情的,如果我们……”
“行了易尧!”我话还没说完以隽就厉声喝止了我,搂住我的脖子的手不经意地就加重了力度,平时重话都不会说一句的以隽此时却在狠狠教训我,“地震局的专家都不能预测出这次地震,你以为你一个半桶水都算不上的普通人说的话他们会相信?别太天真了易尧,这些事不是我们的力量可以阻止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是无法挽回!如果你非要内疚那么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多捐一些物资给灾区,然后让衣尚在这次地震里面打响最关键的一炮!你明白吗?”
这样的以隽是我不认识的,我觉得有些心寒,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以隽从我身上扒了下来,很受伤地望着眼前这个我觉得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你觉得我不用内疚?”
估计以隽也接收到了我眼里传递的信息,很长时间都没再说话,我和他就这样对望着,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僵局。
良久,以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伸手再摸摸我的脸却被我一掌拍开,我转过了头不想看他,以隽苦笑一下,缓缓在我面前蹲了下来仰视着我的侧脸,语气已经恢复到最温柔的程度:“不是不用内疚,而是你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而已,易尧你一定要记住,这不是你的错,就算你拼尽全力去游说那些人也不会改变这个现实,地震依旧会发生,死伤依旧会有这么多,我们只不过是凡人,我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可以和自然相抗衡。”
我知道以隽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是我仍耿耿于怀,我把头转了回来,仔细看蹲在我面前的以隽,轻柔抚摸着他的脸告诉他:“但是我连尝试都没有去尝试过。”
以隽伸手按住我在他脸上抚摸的手,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尝试或者不尝试都是一样的结果,易尧你要学会怎样克服重生给你带来的各种困扰。”
“怎样克服?”我问。
以隽低笑一声,把我搂得更紧了一些:“做好自己就是最好的克服办法。”
“做好自己?”
“对,做好自己。回A市吧,姐夫现在一定很需要你的协助,回去和姐夫一起给灾区的人民捐助物资,把你内心对他们的愧疚降到最低。”
“那你呢?”
“我留在上海等你回来,哪里也不去。”
不管遇到什么事,家里总有一个对我死心塌地的以隽等着我回家,我不是曾说过只要有了这份坚定我们的未来就一片大好吗?或许,正如以隽所说的我应该学着如何克服重生带给我的困扰,以后还多的是地震、海啸、泥石流,我一个平凡的人能奈它们如何?做好自己才最重要。
2012—08—11
☆、第四十三章 捐助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天家里的网络出现了问题,晋江一直上不来,所以说好的日更迟迟没能兑现,万分抱歉!!!最后逼于无奈某曦只好背着爸妈一个人跑到鱼龙混杂的网吧来更新(从来没进过网吧的某曦全程戒备,小心肝儿不停地颤啊颤~~~~(》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