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那睡梦中稚气的笑颜,香宸先前的不快,似乎也忽然烟消云散了,不忍惊扰小太监的美梦,香宸笑着离开。她甚至在心里猜测着,那小太监究竟在做什么梦呢?这么小的年纪便到宫中做了太监,该是生活所迫吧?想到这里,香宸心里泛起了一丝怜悯。
“香宸姑娘请等等。”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香宸驻足转身,原来是那驾车的小太监,不知何时他已醒了,正驾车朝她赶来。
香宸微笑,是谁说太监的声音又尖又细很难听的?
马车驶到香宸身前时,停了下来,小太监也下了马车,一边向香宸作揖,一边惶恐地道:“香宸姑娘请恕罪,奴才真该死,竟然睡着了。”
语毕,小太监便要伸手往自己脸上打去。
香宸眼疾手快,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太监被香宸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一时间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办。
香宸放开了小太监的手,微微一笑:“不过是睡着了而已,有什么该死不该死的?犯不着为这个伤了你自己。”
阳光照耀下,香宸周身仿佛出现了一道光环,轻风拂过,她白衣胜雪,衣袂翩翩。
小太监又是一愕。一直听宫里的人传言说,这未来的凛王妃长相平庸,脾气古怪。不爱理人。从王府来宫里的路上,她也是不发一言。面色冷冷,害他真信了宫里地传言。。奇∨書∨網。可如今看来,宫里的传言全是子虚乌有,在他眼中,她比谁都要美。她的脾气比谁都要好,此时他竟羡慕起王府地下人来,若自己不是太监而是王府的下人,该多好?
看着小太监那傻楞楞地透着稚气的脸,香宸笑意更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如此,小太监方才似梦中惊醒一般回过了神。
“香宸姑娘请恕罪,奴才一时走神了。”小太监红着脸低下了头,
“你又没什么错。何必说让我恕罪呢?还有以后在我面前不用称自己奴才。大家都是人,平起平坐,在我眼里。没有什么奴才主子之分。”香宸温和地道,
“香宸姑娘。这……这话可不要乱说。”说到这里小太监抬头望了望左右。见四周无人,方才放下了心。又接着道:“我们做奴才的,哪敢那么想。而且香宸姑娘你这话,以后可不能说了。万一给别人听到了,会落人口实的。”
香宸闻言,也不由得愣了一愣,中也暗自后悔,她在说些什么呢?这可是宫城,而且这小太监毕竟是宫里的人,她怎么能在他面前说这种话?自己真是越来越没用了,这么容易就感动,这么容易就表露出了自己地真实想法,以前那个善于伪装的香宸,到底哪里去了?
看着香宸一会儿冷笑,一会儿又悲伤,最后转为了冷漠,小太监不知怎的,心里忽然难受起来,难道他说错话了吗?他可是所说的都是为她着想啊。
“香宸姑娘怎么了?”小太监忐忑地道,
香宸浅笑:“没什么,公公还是请快送我回王府吧。”
香宸脸上虽笑着,但却让小太监感到疏离。
“是,请香宸姑娘上车。”小太监掀开了车帘,让香宸进了马车。
在车帘放下的那一刻,香宸脸上的笑,已然消失。
小太监随后也上了马车,挥了挥鞭子,马车开始朝王府的方向行进。
四野寂寂,只有车轮转动的辘辘声不停地响着,小太监只觉,那车轮似乎碾在了他的心上,车帘放下地那一瞬间,他捕捉到了香宸脸上的冷漠。为什么会这样?她先前不是对自己还那么温柔吗?为什么……?她甚至没有问自己的名字呢。不过问不问,又有什么关系,他是宫里地太监,仅仅是一个太监而已。
香宸坐在马车中闭目养身,外表看起来虽是悠闲自得,可脑中却是思绪翻腾。为什么在她放下心防,试着去了解,去接纳,去关怀的时候,人们又会给她一记闷棍,让她重新拾起伪装地面具?那么她到底该怎么办?由于香宸聚精会神地凝神深思,丝毫没有注意到车外景致地变化,以及四周的吵闹,待马车忽然停下之后,香宸才回过神来。本以为王府到了,可是车外传来地那嘈杂的声音,却让她起了疑。于是她没有马上去掀开车帘,而是隔着车帘向外面的小太监问道:“怎么回事?”
“呃……香宸姑娘,奴才……奴才走错路了。”小太监惶恐的声音自帘外传来。
“走错路?”香宸皱眉,
“对,都怪奴才一时走神,竟走到集市来了。请香宸姑娘恕罪,奴才这就转回去。”小太监急道。
香宸闻言,掀开了马车的侧帘,看了看窗外,确实是走到了西边的商业区。
“那你快倒回去吧。”香宸冷声道。小太监听了忙不迭地挥起了鞭子,调转马车。
马车调转过来,没驶多会儿,香宸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声,接着便是道路两旁行人的惊呼声,但这些都没有掩盖住其间一女子响亮的笑声。
接着便听到小太监“吁……”地一声,再接着便是一声马儿的长嘶,随后马车停了下来。
香宸依然没有掀开帘子,她想看看,这小太监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可不待小太监开口,车外却传来了一声女子的娇斥:“你是什么东西,赶拦住本公……本小姐的去路?”
“难道你没看出这是什么车吗?”小太监似乎也急了,本来他架的这辆就是皇家马车,有点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来。
照情形看来,这小太监似乎真没施什么诡计,但香宸依旧没有答言,只坐于车内,静观其变。
“哼,我管你什么车?遇到本小姐,就得让开。”女子刁蛮地道,
“这可是皇家的马车,你可看好了。”小太监大声地道,心中暗道:不能让自己的声音比这女子低,定要喝退这女子,不能让车里的香宸受辱。
可香宸哪儿知道他的心思,只道他也是仗势惯了,动不动就抬出皇家来压人,至于那女子……
“哼,皇家?皇家又怎样,本公……本小姐一出马,皇家也要忌惮三分。”女子嚣张地道。
她这话,终于勾起了香宸的兴趣。把车帘掀开了一条缝,探身眯眼向前望去。
只见那自称皇家也要忌惮三分的女子,一张俏脸明艳动人,一袭红衣似火,骑着一匹雪白的马,立于大路中央,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第四十二章 往事不堪深埋骨
第四十二章 往事不堪深埋骨 “你好大的胆子,敢蔑视皇家的威严。”小太监怒道。
“哟,皇家威严?你是皇家什么人啊?是王子啊,还是王爷啊?哈哈哈……”女子坐在马上笑得前俯后仰,那娇艳的脸庞因着这笑,而变得有些扭曲。
街旁围观的人听了她这话之后,便也跟着哄笑起来,任谁都看得出,那驾车的不过是个小太监而已,这女子分明就是在侮辱他。
香宸轻蔑地笑了笑,真是愚昧啊,原先还对那骑马撞翻摊子的女子横眉怒骂的人,在看到她欺负别人的时候,竟又跟着起哄。
“你……我虽然不是皇家的什么人,可这车里坐的,是你惹不得的人。”小太监急道,以往宫里的主子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主子,就直接拿他们这些下人出气,表面是打骂奴才,其实驳的是主子的面子,所以他定要先让这女人知道车中人的厉害,让她不敢再口出狂言。
但是,车中的香宸可就不这么想了,在她眼里,这小太监先是抬出了皇家的地位来压那女子,如今又抬出她的身份来压人。但那女子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把她放在眼里,更何况她现在还什么身份地位都没有,不过一介平民而已。
香宸冷冷一笑,随即放下了车帘,身子往后靠住了车壁,悠哉地“听”起了好戏。
“那你倒是说说看,里面坐的是什么人?看本小姐到底惹不惹得起!”女子轻蔑地道。
路边围观的人群也开始议论纷纷,都在猜这车里坐的到底是什么人。
小太监“哼”了一声,道:“你小心坐稳了,我说出来。可别把你吓得从马上滚下来。”
“你说,本小姐听着。”女子不以为意地道。
香宸也在车内侧耳聆听,她想看看。。。这小太监究竟要说她是什么人。
“你可听好了。”小太监说完顿了顿,眼光绕着围观人群看了一圈。最后落在那红衣女子身上,方才朗声道:“这是我们未来的凛王妃。”
小太监话音刚落,围观人群中唏嘘之声便开始此起彼伏,而那马上地红衣女子,也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就连车里的香宸。也是颇感诧异,她没想到小太监会这么说,毕竟她和景凛根本没有向外界宣布过她们的事,而且世间万事万物皆存在变数,这小太监先前还提醒她说话要小心,不要落人口实,那么此时他就不怕落人口实了?
“你说什么?你说马车里地是你们熙楚未来的凛王妃?”红衣女子似是回过了神。
而她那句“你们熙楚”,却没逃过香宸地耳朵,从她的话可以判断出。她并非熙楚人,那她到底是什么人?忽然,香宸脑中似乎有灵光一闪。但那灵光仅是一闪而过,她没能从中理出头绪。
“既然是未来的凛王妃。那为何老躲在马车里不发一言?倒是出来让我们大家瞧瞧这未来的凛王妃是什么样子的啊。大家说是不是啊?”红衣女子颇具煽动性地语言激起了围观人群的兴趣,听她这么一说。大家都开始出声附和。
然而,群众的呼声再高,香宸还是无动于衷,车外的小太监叫了几声,香宸都不应声,他又不敢直接掀开帘子让香宸出去,呼声越来越高,小太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怎知,香宸已是打定了主意不现身的,她做人本就低调,如此轰动的出场方式,她实在是不喜欢,更何况一旦出去了,她必定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也许……这便是那小太监的诡计吧?那好啊,她就是不出去,看他怎么圆场。
“香宸姑娘?您……您还在里面吗?”见事态发展得有些白热化,小太监急得满头大汗。
“出什么事了?”香宸悠悠地道,声音有些含混不清,让人听起来像是刚刚睡醒一般。
小太监闻言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这么吵,她还睡得着。
“香宸姑娘,外面的人想拜见咱们熙楚未来地凛王妃。”小太监毕恭毕敬地道,
“熙楚的凛王妃?这里有熙楚未来的凛王妃吗?”香宸故作惊讶地道,
“这……”小太监一时语塞。
围观人群越来越多,议论声和呼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那红衣女子见状,明艳地脸庞爬满了得意的笑,见对方迟迟没有动静,她狠狠地往空中挥了一鞭,鞭声响亮,原本还人声鼎沸地街道上,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了那红衣女子身上,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见挥鞭起到了她想要地效果,红衣女子更是得意,她双手环于胸前,扬起了下巴,嗤笑道:“怎么?商量好了没有?到底是不敢出来见人呢?还是你根本就在说谎?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未来的凛王妃,正要商量怎么圆场吧?”
小太监一张稚气未脱地脸此时已涨得如熟透的番茄一般红:“我没有说谎。”
“那怎么不敢出来见人呢?莫非是长得太丑了所以才……”红衣女子故意拖长了尾音,让人不由得跟着猜测起来。
若说先前还是悠然自得,但此刻听了这些话,香宸先前的洒脱已然消失,自卑和骄傲一齐跑了出来,这两种本是相对的东西,同时出现在香宸身上,并不奇怪。
她不是圣人,她不可能对那些人的话无动于衷。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便是由于长相平庸而在家族里无立足之地,被家族中的人所嘲笑,长此以往便养成了她骄傲冷漠的性格,但是她平日里的骄傲和冷漠不过是用来掩饰自卑的武器。
虽然那种骄傲与冷漠虽然在来熙楚之后渐渐退去,但深埋在骨子里的东西,怎是说去就能去掉的。就像一个伤口,即便是好了结了痂,但若不好好保养,不注意循序渐进的祛疤方法,而是在痂掉之前,便硬生生地把痂揭开的话,那表面看起来似是已好了的伤口,便会再度血流如注,若此时再在上面洒上一把盐的话,那伤口便会让人痛彻心扉,甚至化脓、感染,到了那时若想再让伤口愈合,便不是易事了。
香宸的伤口此时虽没到化脓感染的地步,但却已是被那红衣女子给硬生生撕开了,而那些呼喊的人群,便是在她那已鲜血淋淋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但是他们若认为这样就能把香宸打到的话,也未免太小看她了。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不饶人。”但古亦有云“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香宸亦不是那种被一人激便什么也不顾地冲出去反击的人,她会反击,但此时时机不对。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而已。
香宸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想待伤口不再痛时,再开口解围,因为她需要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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