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亮光,渐渐靠近了,我露着两个眼睛看,看不到火把后面的脸,火把高度降低了,然后,听到让我如此想念的声音:“烟晓。”还有火把后面亮堂起来的脸庞。
再也不伪装坚强了,我跪立起来就扑了上去,搂着他的脖子开始大哭。他身体僵直了一会儿,然后一只手用力地抱紧了我。
昏黄跳动的火光,让易倾瞳的脸显得格外不真实,他看向我,我看向面前的火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声音低哑。
“见到又怎样,你都已经成亲。”我漠然。
“我没有办法。那天你彻夜未回,我派人搜寻,却在竹林坡附近的河边发现了你的一只鞋,有人说亲眼目睹一名女子跳河,描述的容貌和你相差无几,他们都说你已经不在了。”
“好端端的我干嘛跳河自杀!”我有些气愤,“那天晚上我是去了竹林坡,因为你写纸条给我……不过看来的确不是你写的。后来有黑衣人袭击我,我差点死掉了,幸亏有人经过救了我。”
“你被黑衣人袭击?”他显得神色担忧。
“是啊,据说是什么玄光门。”
“玄光门?玄光门的人为什么要杀你?!”
“我怎么知道!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到底是哪只狗眼看见我跳河了?!”这不是在触我霉头么。
“我不相信,一直都不相信你会自杀。可是爹娘都劝我不要浪费了你的苦心,我答应等七天,七天之后你不回来,我就和她成亲,结果……”他微微低头,眼睛里是无尽的哀伤落寞。
我的心隐隐纠结的疼,转过脸来继续说:“我是回来过,可是那天在街上看见了你穿大红喜服的样子,你说,我还怎么回来。”
“可是我从来没碰过她……”他的眼里是急切的解释。
我嘭地站起来,打断他的话:“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脚腕的疼让我摇摇晃晃,他伸手扶我,被我推开,我勉强站立继续说:“我们现在见面了能怎样,就算你还没与她成亲又能怎样,总有一天你们要在一起,我只不过是个外人,还不如趁早离开。”
“可你明知道我心里……”
“我不知道!你别傻了,我们怎么可能啊!你想想你的前世,你的前前世,你的生生世世!注定和她在一起,我算什么?啊?”
他突然一声吼:“别跟我提什么前世!”
我愣住噤声。他的脸是怒不可遏的表情,瞪着眼看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的盛怒。他从来都是那么清清寡寡,波澜不惊,偶尔会向我微笑,温暖如同冬日暖阳。而现在的他却是那么的生气。
慢慢的,他的表情如同消融的冰雪,融化了愠怒,取而代之的是阴霾的忧伤,他看着我说:“你一点都没变。你知道么,每当你说这些,你几乎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低头沉默,心里翻江倒海地难过。
他忽然过来抱住我,我想挣开,他反而抱得更紧,他的嗓音却哽咽了:“别动,就一会儿。”
相拥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了手臂,然后说:“我们回去吧,我请御剑山庄帮忙找你,还有你那些朋友也很着急。”
我点头。
他掏出一个细小的竹筒,一拉,一道闪亮的焰火凌空飞去,发出尖锐的声音。然后他拉我走,刚走了一步,我一个趄趔。
他问怎么了。
我摸着我的腿说:“我脚扭了。”
他看了看,然后过来一把把我横抱起来,我轻呼,看着他的眼睛,乖乖的不再啃声。
曾经淡引墨也这么抱过我,可是却是两种不同的感觉。挽着易倾瞳的脖子,我的脸靠在他肩膀,听着他的呼吸声,感受他暖暖的体温,还有他衣服上淡淡的清香,心里无法言喻的安详,我几乎沉沉睡去。终于可以不再那么辛苦地挣扎,可以如此地靠近他,哪怕只是这一路的长度,我觉得已经足够了。知道他心里对我是同样的想念,一直逃避的只是我而已。
夜还是同样的黑,可是易倾瞳居然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回去的路。看到不远处山坡下明晃晃的灯光,我心里一下子释然,可是又忽然的失落,两个人的时间已经没有了。
到了山庄门口,真的有很多人举着火把在那边等着。我看见淡引墨匆忙地跑上前来,看着我们忽然就停下了,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黯淡。我看看易倾瞳,示意他放我下去。摇摇晃晃地站住了,一瘸一瘸地走上前两步,淡引墨终于上前来,冲我就竖眉直嚷:“你到底跑到哪去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啊!莫名其妙地玩什么失踪啊!”
我嘻嘻笑着说:“对不起嘛,对不起啦。”
他不罢休地凶:“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三更半夜的要是碰上什么坏人怎么办啊!”
我一个劲低声下气地道歉,他还喋喋不休,于是我干脆大吼一声:“好了啦,我都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何况我现在是伤病员哎,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啊!”
他立马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惊慌地问:“怎么了,伤哪了,要不要紧啊,我看看。”
“脚扭了,不要紧啦,还不扶我进去。”我气高颐使地扮太后。
他乖乖地扶我进去。走了几步,我回头看,易倾瞳还站在原地,夜色太浓,他的脸看不清晰,我依然感觉得到他暗灰色的忧伤。
虽然这一次被我搅和了突发事件,可是易倾瞳仍当之无愧地成为那个什么武林盟主,当然也得到了那把噬。大概只有我和他知道,其实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御剑山庄为此安排了群雄宴,宴请当天到场的一些名门大派的掌门或是武林中的著名人士。易倾瞳毫无疑问是主角,而我居然也在宴请之列。淡引墨有资格参加是理所当然,我被邀请就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
设宴当晚,山庄的宴客大厅人声鼎沸,高手云集,一派觥筹交错的喜庆之气,人们纷纷向易倾瞳举杯敬酒祝贺。只有我知道,易倾瞳有多么讨厌这种奉承庸俗的言辞和喧闹杂乱的应酬。他只是淡淡地微笑,举杯喝酒的时候眉头却皱起来。
一室喧嚣喜庆,在一名侍卫惊慌失措奔将进来以后,被打断。
他的表情无比恐慌,近乎扭曲,奔进来的时候没有站稳,扑倒在地上,一口气缓不过来地结结巴巴着:“启……启……启禀庄主……宝……宝……”
狄老庄主眉毛一横道:“到底什么事如此惊慌?!”
那人终于说道:“宝剑不见了!”
大厅像是突然起了飓风,一瞬间炸开了锅。
众人跟随老少庄主来到安放剑的房间外,只见一干守卫都已被打倒在地上,房门大开着。老庄主奔进去,出来的时候满脸的惊恐。我转头看易倾瞳,他也已是一脸焦灼。
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有刺客!”抬头望去周围屋顶上忽然出现了大批黑衣人,一个个如同鬼魅一样急速游走。而他们的着装居然和在竹林袭击我的黑衣人一样,腰带上有着闪电的记号。
“是玄光门的人!”不知谁大呼,然后各高手纷纷跃然而上,拦截黑衣人,与之打斗开了。霎那间,一片混乱。
不知是玄光门的人武功都很强,还是这些所谓名门正派都是些菜鸟,我们并不能占上风,再加上黑衣人人数也不少,双方似乎势均力敌。周围到处是兵器碰撞和拳脚相向的声音。
我躲在假山后面,胆战心惊,我的三脚猫跆拳道还是不出去送死了。忽然身后“嘭”地一声,我吓了一跳,哗地转身去,一个蒙面黑衣人已经面向我倒下去,他的身后,出现了易倾瞳凛然桀骜的脸。他一把把我拉到身后说:“跟着我。”我吓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四下找找淡引墨,他也正打得不可开交。倏忽一下,三名黑衣人出现在我和易倾瞳的面前,他们一齐向易倾瞳冲来。易倾瞳把我甩到一边,灵活招架。我看得跳脚,可是两臂猛地一紧,脚下就已经腾空了。脑袋一霎那有点死机,马上反应过来,却发现我正被一名黑衣人箍着双臂,抓住腰,跃上了屋顶。
底下传来两声大叫:“烟晓!”正是易倾瞳和淡引墨。他们奋力想甩开那些黑衣人,可是淡引墨被死死地围攻着,寸步难行,易倾瞳已经跃到半空,谁想半路又杀出程咬金,黑衣人半空截住了他。
“绑架”我的黑衣人开始飞身要闪,我死命挣扎,又踢又打,依然挣脱不了,大声地叫着易倾瞳和淡引墨。忽然只觉脖子上被猛地一砸,然后意识一片混沌,喧嚣嘎然而止。
重逢,是开始,还是结束?
[笑傲江湖:第七章 身陷囹圄]
翠绿、温蓝、炫白相融相错,烟雾妖娆,婷婷袅袅。一瞬间熊熊大火吞噬了一切,那燃烧一切的红,漫天漫地,呼啸狰狞,跳动的火星蔓延了整个视野。霎那一道白光,世界归于沉寂,黑暗席卷而来,我挣扎着叫嚷着,却发不出声音,眼泪倾泻而下……
重看到光亮,我已喘息不止,满头大汗,静了静心,原来只是个梦,松了口气。猛然间,发现四下一片陌生。我正坐在一张雕花大床上,没有床幔,清清楚楚地看到屋内的景象:房间不大,红木的桌椅,布置精美,桌上烛光闪动。
细细回想一下,确认我是被黑衣人打晕了,之后的事都不晓得了。
现在似乎是晚上,窗外很黑。下床来,走到门前,拉一下,没动静,难道用推的?再推一下,还是纹丝不动。干脆又推又拉一阵,门嘎吱嘎吱响了一通,居然是从外面锁上的!扒窗,窗也一样。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什么地方啊?难道我真的被劫持了?难道说这里是玄光门的地盘?那我不惨了!要杀我在前,现在绑架我在后,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有没有人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用力敲门大喊。既然把我锁起来,那我也不用顾及什么深更半夜扰人清梦了。
又踹又砸了一通,我都已经气喘吁吁了,正趴在桌上喘气,忽然,门哗的一下被大力打开,然后进来四名穿黑色衣服的人,虽不同于之前一身漆黑的黑衣人打扮,但是同样的,腰间有着闪电标志,毫无疑问是玄光门的人。我立马站起来,进入警戒状态。接着又进来一名穿黑底镶红边,似乎级别要高一些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看我,然后对一旁的人说:“带她到偏殿,门主要见她。”
门主?难道就是玄光门的门主?还没容我多想,两名手下就上来箍住我的双臂,把我架了出去。任我奋力挣扎都摆脱不了,只得乖乖走。既然到现在也没把我怎么样,去那也不会怎么样吧,还不如省点体力,找机会开溜。
到了他们所说的偏殿,把我用力丢进去后,门就嘭地关上了。
没有退路,我只好往前看。据他们说是偏殿,可是我看来却是大得很。大殿整个基调是褐红色,看着挺阴森的,正中央是一个大池子,扑腾扑腾地冒着热气。是浴池么?这么浪费!然后再过去一点是一个纱幔,与整个色调很不协调的是,纱幔是透明的纯白色,隐约在里面的可以看出是一张巨大的床。如果这里的主人是女人的话,那她的品味也太独特了,反正我是喜欢亮堂的颜色。要是是个男人,那他还真变态。
站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只能壮着胆子往前走。绕过烟雾缭绕的水池,跨上几级阶梯,撩开纱幔,果然是一张超大的床。好像很软的样子,居然这么会享受的。想想寝室里那张放了一条被子再躺一个我上去就塞满了的床,我情不自禁叹气,真是人比人比死人。
没什么苗头,于是转身想走。刚转过去就结结实实地撞上一堵墙,疼得我龇牙咧嘴的。好端端哪来的墙,一看,原来是个人,再看,妈呀,吓得我一个踉跄,惊恐地后退,却被床沿绊倒,嘭地摔在床里,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软!梁烟晓,现在可不是羡慕人家床的时候!
一骨碌爬起来,望着眼前那个人,我大气不敢出。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个男人了,黑色的镶金锦帛衣衫恰到好处地包裹着精健的身躯,刚刚的一撞,让我知道这家伙几乎可以去媲美世界先生的肌肉了。往上看,只见他戴着一个银白色的面具,面具露着两个眼睛,嘴巴部分只有一条缝,整个面具也是一张脸,奇怪的脸。刚刚撞倒的时候,我乍一看还以为是遇到鬼了。
我瞪大眼睛看他,他忽然笑出声来,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听得见他的笑声,然后他啧啧两下说:“这么主动就爬到床上去了?”
啊!我晕大头!赶紧跳起来,硬着头皮看向他说:“你是谁?”
“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他口吻轻佻。
我这什么问题,明明已经知道他就是玄光门的门主嘛。淡引墨好像说过他叫什么来着,对了,冥无涯!
他又说话了:“应该是我问你,你是谁?”
咿?脑袋当机。头一下子热乎起来,我气愤地叫:“你不知道我是谁就把我抓来啦,有没有搞错啊,抓错人了!”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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