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悬空的感觉只那么一瞬,然后玄翎再张开眼睛就是在原来的荒野当中了。
再加上那个笑得有些奇怪的心魔悬坛宗衣。
“你怎么在这里?”玄翎脱口而出。
“你觉得呢?”心魔挑了挑眉,他以为他喜欢在这里吗。
玄翎听出来了,心魔受了不小的伤。从气息很容易判断这位魔域的高手似乎和妖域的人交上了手,还不幸落在了下风。
“看来还是你棋差一着。”玄翎想笑,又不太想刺激到某魔。
“哼——”心魔冷哼了一声,“我可不想他那么心想事成。”
所以才把玄翎劫走不是。
玄翎身上白色的衣服都成了土色了。在荒凉的平原上看过去到处都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看来某些人着急得不得了了。他可得赶紧回去报个平安才是。
“多谢了。”
悬坛宗衣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
三合镇的官员们几乎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生也不得死也不得。相比较之下还是那么不知道真相的道者们比较幸福一点。
玄翎走进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了声音。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眠沅湘,他的大笑声顿时让在场的官员们险些掉了眼珠子。
“玄翎你怎么这么狼狈啊。”
不理他,玄翎直接去问道门中人有没有看到宿云。指明方向道了谢后他丢下笑声嘎然而止的眠沅湘到了内室。
“那个……将军?”镇守小小声地凑了过来,想要知道他们下一步能做些什么。
“暂时不要透露任何消息,明白?”眠沅湘也小小声。
“明白。”镇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声应着。
这些情景进了里面的玄翎当然没有看见,他走进去的时候宿云正张开了眼睛往这边看过来。
“玄翎?”他的声音还很虚弱,因为毒伤的关系眼睛也是模糊的。
“没事吧?”玄翎只想来看看这个多少算得上勇敢的小道士怎么样了。
“没事。”小道士笑得像个孩子。
“有和你师父说你要跟我学东西吗?”玄翎坐到了他床头,打趣道。
“还没有。”
“找个时候说说吧。”玄翎把垂落在他眼前的发丝理了回去,“多休息,少操心。”
“嗯。”小道士安心地睡着了。看他的样子真的就还是个孩子。
玄翎走了出去。他其实也和眠沅湘一样,他也真的不想让这样的孩子受到伤害。
他刚出门口就看到了眠沅湘。
“能和你说两句吗?”北荒王之子脸上难得地出现了忧郁的神情。
玄翎怔了怔,然后顺从地跟着他走了。
这里是三合镇镇守大人的后花园,眠沅湘有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将军称号自然能顺利让镇守大人招待他们到这里。
镇守大人也是知道了,玄翎就是他们不久前突然暴毙身亡的太子。不管这位镇守大人如何不想,他就是牵扯进北琉的最高权力当中了。
三合镇的镇上还是有很多的水源的,到底这里是三条河流交汇的地方,水汽还是很充足的。想必那个飞僵造成的一时不顺很快就能被自然所填补。
一个小小的荷花池就在眼前,池子里的荷花还没有到盛开的季节,只有舞裙般的荷叶挺立在水面上。
“应该会开出白色的花朵。”玄翎用肯定的语气这么说。
眠沅湘的嘴角扯动了一下,“我可没有你知道得那么多。”
玄翎低下了头,在荷花池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天色又将暮,淡红色的光华照耀在天地间,玄翎身上满是土色的衣服在这样的光泽也看不清楚了。
“玄翎你什么时候回去?”眠沅湘思忖再三,还是决定问些不怎么重要的问题。
“过一段时间吧。”玄翎看着池中的荷叶,“这里现在离不开人。”
“到底是为什么呢?”眠沅湘在沉寂了之后问了出来,“你要做什么呢?”
玄翎沉默了,就在眠沅湘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说话了。
“妖界的大军大概已经快到人间界了。”
“什么?”妖界的大军?那是什么概念?眠沅湘一头雾水。
“人间界勉强说起来是和妖界平衡的一个世界,千百年前曾有约定不会互相侵扰,但是最近天域的力量离开人间界,这在妖域看来是个大好机会。”玄翎的嘴角带着笑意,但那笑意从未到达眼底,“他们这次来,可是来者不善。”
“你的意思是——”眠沅湘感到自己在逐渐地毛骨悚然。
如是妖界来犯,他们是否有足够的能力阻挡。
“我要去一次哲别寺。”玄翎突然这么说着。
“啊?啊?”眠沅湘没有反应过来。
“明天早上出发,你收拾一下吧。”身上的脏衣服穿了这么久了,也该去换换了。
“啊?”眠沅湘第三个啊出来,才问出一句完整的话,“哲别寺在哪里?”
“云九镇,距离还是有些的,我们要赶路了。”
北荒王之子原本是来做客的,但是现在似乎是担当了太多额外的事情。他看着玄翎心情愉快地去他安排给他的房间,抓了抓头上的头发,他好像有点不明白了。这是变成了跟班?还是玄翎在逐渐告诉他一些事?他是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不是在这种一知半解的情况下啊。
觉得自己想破脑袋应该也想不出来的眠沅湘在荷花池边待了好一会儿,然后决定了——
回去睡觉,明天出发——
卷三 白雪 第三章 翎(下)
第四章 江湖(上)
江湖是什么?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这句话一点也不错。
眠沅湘抚了抚额头,玄翎则索性趴在马背上装死。
眼前的大道官路上正正经经地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次乃江湖路,要过来,花钱卖。”
姑且不论布条上有多少错字,至少那明晃晃的大刀还是能看出来者的意图的。不过——实在是有些过头的对比啊,那个小个子的黑小鬼看起来拿着刀的手都在哆嗦,不知道是拿不动了呢还是在害怕呢。
“啊哈哈哈哈!快点留下买路财!”
看来是拿不动了。在他非常嚣张的笑声还没有消失之前手上的刀就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原来北琉虽然治下清明,但还是有这样的‘奇人异事’的。”眠沅湘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玄翎的眼睛现在不太好,耳朵可没差到哪里去。
眠沅湘刷地换上笑脸,“没什么。”
玄翎哼了一声,策马向前走了几步,“小丫头,字写错了。”
没错,字写错了。恩?小丫头?眠沅湘的眼睛瞪大了,他怎么也看不出那个黑不溜秋的小野人是个姑娘来着。
“我不会写。”黑丫头习惯地抓抓头发,回答得理直气壮,没有想到刚捡起来的刀那根本不是她单手可以拿得动的,所以她的大刀再一次哐当滑落在地。
路边忍不住传出了几声憋闷的笑声,黑丫头不禁恼羞成怒,“笑什么笑!这主意还不是你们出的!”
路边没了声音,黑丫头从地上努力双手把刀捡起来,再抬头玄翎就站在她面前了。
厄——近距离的看还真是很漂亮呢,有那种出尘的味道,是不是传说中的仙子就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太危险,女孩子还是不要拿这么粗笨的东西比较好。”玄翎眨眨眼睛说说话,毫不在意地把黑丫头手中的大刀拿了过去然后递给牵着马走过来的眠沅湘。眠沅湘撇撇嘴,这哪里是大刀啊,简直就是废铁一块。
路边这个时候蹭地窜出来一个人,朝着黑丫头大吼,“玉米你忘记我们来干什么了?被迷住了吗?”
眠沅湘在边上捂着自己的嘴巴猛笑。名叫玉米的黑丫头恼了,cha着腰就要和同伴吵架,那边的来路上却在这个时候烟尘飞起马蹄声响彻大地。玉米突然焉了,两个躲在路边的同伴也慌了。急急忙忙地就要逃走。
来人显然要困住他们,玉米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溜开就被包围住了。
“还往哪里走!”为首的一个年轻骑士喝道,“还不把玄武令交出来!”
“!”
江湖是什么?江湖就是一大堆人不讲道理只凭实力的地方。
眠沅湘不记得以前是谁和他说过这样一句话,不过他现在是彻底明白什么叫做不讲道理了。
对方不讲道理所以他们就被当成了是黑丫头一伙的,所以他们会动起手来,所以为了照顾黑丫头和她那两个其实压根不怎么会武的同伴,他们就被匆忙地赶进了杂草丛生的荒山野岭。
“看来最近我和荒山野岭真是有缘。”眠沅湘无言以对。
玄翎在边上笑,“谁让你不拿东西压他们的。”
“有用吗?”眠沅湘摊摊手,“他们可是连眼前你是谁都认不出来的,还会认我?”
黑丫头和两个穿着同样土气陈旧的同伴在那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眼前这两个看起来锦衣华服的家伙连大喘气也没有,他们顿时明白了一个道理。
“大侠——”
“什么什么?”眠沅湘跳起来,“谁是大侠啊?”他吗?
“是啊,大侠。”黑丫头玉米的眼睛里闪闪发亮的感情就叫做崇拜吧。
眠沅湘挠挠头,苦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那边不是还有一个吗,还是他们当之无愧的皇太子,干嘛就要非叫他大侠呢?叫了他大侠他不就得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吗?而且,玄翎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到那个什么寺院去啊?飞鸽传书之后飞廉居然也认同玄翎的看法让他暂时不要回京。这让眠沅湘在诧异的同时更加疑惑了。如今北琉京都一片哗然,玄翎及时回去不就能解了飞廉的围吗?
在那边胡思乱想的眠沅湘一心两用的本事还是挺大的,至少该听的事情经过他一点也没有漏。说简单事情的经过其实还是很简单的,这个地方有那么一个帮派仗着自己学过武,平常的时候就多少有些看不起平常老百姓。这三个从小住在这里的小伙伴就偷偷去偷了他们的那个什么玄武令。在偷到了玄武令之后他们三个从来不涉足所谓江湖的小鬼头闲着闲着又想当当江湖人的瘾,于是乎就出现了道路上的那一幕。
让眠沅湘无话可说的是难道江湖人在他们三个心目中就是拿着大刀在路边大叫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拦路抢劫人士吗?
“玄武令究竟是什么?”眠沅湘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也不知道。”玉米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小布包,打开是一层黑布,再打开还是一层黑布,继续打开依旧是一块黑布……
“不是我包的,是偷出来就没有动过。”玉米迎着眠沅湘怪异的眼神呱呱叫。
玄翎在边上注意周围的动静,他可不想那群武林人士乘着他们不注意冲过来。
眠沅湘和三个小鬼头在那里凑着脑袋商量,似乎是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有个准。
眼前的情景,让他安心了不少。只要能一直这样下去的,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
“玄翎。”眠沅湘抬头看向他,“你过来看看这个是什么。”
他们三个的猜测多了去了,可就是觉得没有一个靠谱的。
“好。”
太阳还高高挂在空中,虽然是在树林当中,可那从树叶间透出来的点点碎金依旧压迫着玄翎的视力。他能看清三个小家伙的身形,也能看到眠沅湘脸上的笑意,可他看不清楚眠沅湘递过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玄武令,听名字似乎是某个帮派里号令的这类东西,镇守四方的神灵经常以这种形式被人们祈求着。希望能够带来繁荣和昌盛。真正的繁荣是需要人们自己去争取的吧。知道这个道理的又有多少呢?
玄翎觉得手掌上冰了一冰,一个有些分量的东西被递到了他手中。那质地感觉是玉,半圆的弯弧,还有……
剧烈的撕裂般的痛处袭了过来,玄翎张了张嘴,然后后背感觉到了一阵凉意。就好像冰水直接灌注进了体内——带有尾羽的利箭从远处射来,精准地刺进了他的左背——
这个结果,不光是眠沅湘他们慌了,对面的人也慌了。
“不是就吓唬吓唬吗?怎么弄出人命了?”
“我哪里知道,根本就没有用力啊!”
“要不要过去看看?”
人马慌乱在一起,嘈杂的声音里再也听不出谁在说话谁在嚷嚷。
眠沅湘接住了倒下去的玄翎,他脸色惨白地看着玄翎胸口透出来的刺眼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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