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鼠见了猫吧。”琉枢的形容更加……
“还有心思在这里胡说。”玄冥一人一锤敲过去,“还不快去帮忙。”
琉枢和琉光摸摸头,吐了吐舌头。
这一阵子玄翎忙碌得都没有时间来陪他们两个,这个时候,玄冥出现了——或许对年幼的两个皇子来说,玄冥就是一个替代的玩伴。而这个认识,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小皇孙现在已经能说不少简单的语言了,玄翎发现现在要是让孩子沾到水就下半身化作鱼尾了。这是好现象,说明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他的力量正在逐步稳定,用不着过多久孩子就能和普通人一样了吧。
玄翎叹了一口气,他总算是放下一桩心事了。
“明天要正式开始新修法典的抄录,我大概会很忙。”玄翎琢磨着,“麻烦你帮我看着这个孩子。”
“啊?”眠沅湘的笑脸僵在脸上,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嗯。”玄翎用眼神在说不是你是谁,“我算下来好像也只有你明天有空。”修整法典律法是多大一件事,皇宫里能去帮忙的人手都去了。
“明天?”那么也算是时候送礼物了吗。
玄翎奇怪,“不是准备我生辰的时候送吗?”
“这个……”眠沅湘摸摸头,“我的礼物还是现在送比较好。”私底下就行,公开拿这种东西给玄翎他怕丢不起这个人,玄翎应该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可是别人怎么想就……
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锦缎的小包,拉开了口子就从里面倒出来一件小东西。
一块小指甲大小的白色东西,就像是一块小玉片。不过是完全不透明的骨白色。
“可能我做得不太好,不过应该还可以。”眠沅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不是玄翎这样的专家。
玄翎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这东西……这东西……
“护身符啊。”眠沅湘一脸的就是这样。
果然——半调子啊——玄翎没有力气生气了。
“你拿着吧。”眠沅湘还以为玄翎看不上眼呢,“好歹也是我的骨头。”
他好不容易从北琉的藏书中找到了这么一件他可以制作的东西。那本古籍残破不全,有些地方的字都糊得看不清了,前两天病急乱投机的他就照着那方法做了。
取骨做符,他为了做好还特意悄悄请教了一位来北琉京城的流浪术士呢。对方听说他要做骨符也很吃惊,不过看在他掏出的银两面前他也就详详细细地教给他了。
和那位术士说的一样,用化符水浸过的匕首切近肌肉的时候一点也不痛,很顺利就从小腿上削下了一片小指甲盖大的骨片。等他把匕首和骨片从腿上拔出来的时候腿上竟然没有伤口,活动活动也没有任何异常。再经过一系列的工序,等他把红线穿过骨片的时候骨片的表面已经玉化了。完成了这么一件东西眠沅湘可是有些自豪的。
玄翎看他的眼神很是怪异。
这让眠沅湘心里打鼓了。这东西该没有什么不对吧。
“取骨化符。”玄翎摇头,“这东西失传很久了。”
他没有说的是这本不该是没有灵力的人所能做成的,这个眠沅湘……
眠沅湘被他看得很想背过身去。
诡异啊……
在确定眠沅湘并不知道这东西的作用之后,玄翎的笑容变得古怪起来。
“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我就收下了。”
“呃——”眠沅湘递着骨片的手不禁一抖,有些犹豫地缩回去了一点。
玄翎的笑容很灿烂,就好像在闪闪发光,“你不是要送给我吗?”
本来就是为了送给他才做的东西,眠沅湘咬咬牙,把东西递了过去。
玄翎把自己的侄子放到了摇篮里,郑重地双手接过了骨片。
就在骨片接触到他掌心的一瞬,眠沅湘看到玄翎的手动了动,而后就有血从骨片下面渗出来。
“这……”
“没事。”玄翎不在意地笑笑,说起来还是他占便宜呢,这点小伤没什么问题。
觉得怪怪的眠沅湘还不知道自己吃亏了,“这个是护身符吧。”“护身符”这三个字是他勉强能够从古籍上认出来的。
“也可以这样说吧。”玄翎看着自己的血都被骨片吸收了进去,骨片的表面隐隐浮出一种浅淡的粉红,仿佛脱胎换骨般变成了油脂感十足的极品白玉。谁都不会猜到这原来是什么东西了吧。
玄翎在心里偷笑,某人还不知道自己取骨的地方现在已经多了一个戳出来吧。还是先不要告诉他,等他自己发现了才好玩呢。
玄翎把骨片挂在头颈上,笑眯眯的样子让眠沅湘觉得刺眼。
“那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对啊。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百里明晰就进来了,“殿下,您来看看外面的布置是不是合适。”
“就来。”笑得让眠沅湘不安的玄翎顺手就把孩子塞到了他手里,还美其名曰,“你先练习练习。”
“啊?”眠沅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自己怀里的孩子闹腾得手忙脚落,“哇——不要哭啊——啊啊啊啊!别尿在我身上啊——”
玄翎乐啊,就差没咧开嘴大笑了。
百里明晰是怎样聪明的人,也在前面捂着嘴笑。眠家的孩子还真是可爱呢,难怪太子殿下这么喜欢逗他。
百里明晰和昔桃不光是一等一的管家,还是一等一的布置高手,玄翎挑不出一点不满意的地方。等到玄翎看得眼睛发酸终于看完了的时候都已经月上中天了。
“哎呀这么晚了。”百里明晰走出灯火通明的房间才发现,“殿下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您可就不用睡觉了。”
这么晚才说,也没多大效果吧。
玄翎伸了个懒腰,不过,有休息还是比没休息的好。他离开了依旧忙得热火朝天的地方,向自己的宫殿走去。
明天……
玄翎抬眼去看天空中挂着的明月,想着明天就能将几个月来做准备的工程完成他就无意识地摸摸脖子上挂着的骨片,玄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滑出了微笑。那个傻瓜,还不知道这骨片就代表着约定吧。一个生死约定就这么容易定下来,眠沅湘还真是单纯得可以。等过了大婚再解释给他听吧,到时候这家伙的嘴肯定会张得大大的。
“太子殿下。”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回过头去看,在走廊的那一边,还来不及挂上灯笼的地方站着一个侍卫装扮的人。
“太子殿下。陛下请您过去。”
记得上次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情形,不过这次他认识那个侍卫,是常跟在父皇身边的那一个。
是不是要嘱咐他什么?这几天玄翎和列帝闹得不怎么愉快,虽说是父子间无长远的仇人,可是那心里的疙瘩也没那么容易消失。
“带路吧。”玄翎轻叹一声,他和列帝之间有什么最好是赶紧说清楚,隔夜的仇会更让人不舒服。
列帝没有在自己的宫殿里面,而是在太庙里面。
“父皇?”
太庙里安静得很,只有列帝在和他祖先的牌位对视。玄翎记得自己也来过这里,并没有这么阴森的感觉。冷得他就像被浸在冰水里一样。
叫了一声,列帝并没有回头。玄翎又叫了一声。
“你来了?”列帝没有看他,只是面对着那些牌位,“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父皇?”列帝的语气都说明他肯定不是要说什么好事。
“出来吧。”列帝的叹息声没有停过。
玄翎正感到奇怪,从牌位的后面走出来一个人。
卷二 红眠 第八章 变(中)
第八章 变(下)
“玉大人?”玄翎认识他,这位玉大人是北琉王朝的大史官,执掌北琉司史令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他始终以严正丝毫没有偏向的记录著称于世。
“太子殿下。”玉有铭向玄翎一行礼。
玄翎点头回礼,看向列帝的眼光愈发不解,“父皇?”
列帝转过身来,玄翎看到他惨白的面容吓了一大跳,“父皇?”
列帝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陌生人。
“念吧。”他对玉有铭下令。
“是。”玉有铭拿着的是一卷带着大大的红色封字的卷轴,玄翎知道那红封是皇家专用的,就不知道卷轴里写着什么。
“……时年,后莫氏产一子,无眼死胎。葬梅树下。收友人之子,更其名琉漓,后甚慰……”
三句话如晴天霹雳打在玄翎身上。震得他浑身都在摇晃。
“什么?”他无意识地反问,这是什么?
列帝看他的目光带着怜悯,“我不该一直瞒着你,可是……”
还记得那年妻子痛苦的眼神,还记得那个死胎被皮肤覆盖的眼窝里什么都没有的恐怖,为什么会是他们,为什么会是从来都那么贤良淑德的莫离。他想质问苍天,却连发出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一直到,那个人的出现,还记得他说——
“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是这孩子我只能交托给你。”
那么稚嫩的孩子,抱在怀里都能感觉到脆弱。琉列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交到妻子手里,看着她焕发出来的容光,他想着她应该不会离开自己了。没有想到,珍爱的妻子仅仅停留了三年就永远地抛下了他。
在接纳玄翎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要把这个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到了现在却……
“我……”玄翎张嘴,他还能叫父皇吗?在这种时候告诉他这些,列帝是想要做什么呢。
“玉有铭。”列帝望天房梁,“我说,你写。”
“是。”玉有铭似乎是早有准备,坐到地上在面前铺上了黄色的娟纸,又从供桌上拿来了笔砚。
玄翎茫然地看看他再看看列帝,这是要做什么?
列帝的声音很平稳,就好似他已经在心中打好了腹稿,“查玄翎非我琉氏血脉,倒行逆施,屡次违天之意,引怒天怨。近日更妄图染指我北琉圣物……着其……”他顿了顿,抬头望天的眼睛垂了下来,“着其自尽,以帝王之礼厚葬。”
玄翎的耳边嗡的一下响了起来,“什么?”他痴痴地望着列帝,就好像根本不认识他。
“琉漓,你选什么?白绫还是酒?”这样在问他的列帝,就好像小时候在问他想要玉佩还是玛瑙做的挂件当生日礼物一样。
“为什么?”玄翎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只能看着列帝,看着这个现在正问着他该怎么结束他生命的人。
他曾经的父皇。
“你不明白吗?琉漓。”列帝的手按在玄翎的肩膀上,真的就像是一位父亲在安慰他即将远游不放心家中的孩儿。
“我明白什么?”玄翎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能让帝血金册的事情被人所知,毁了北琉。”列帝的眼神很清楚,一点也不像是在做逼死玄翎的事。
“我?”玄翎重复着,“毁了北琉?”眼睛开始看不清楚,视线被模糊了,玄翎不想要哭,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真的很对不起你。”列帝把玄翎揽在了怀里,“我不会让你痛苦的。”
还有别的选择吗?现在摆在他面前的竟然只有白绫和毒酒两条路。
“我不明白。”他无力地说着,要是没有列帝扶着他,他就要倒在地上了。
“你不需要明白。”列帝在他耳边这么说着,“你只要睡过去就好了。”
睡过去?就像母后那样?他还有没有资格叫母后呢?玄翎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在列帝的眼神当中又无法说出来。他只能从列帝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是铁了心要杀他。多可笑啊,他十七岁的生日竟然会这样收场。什么北琉的太子,原来不过是一个不知道来历的野孩子。原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说法今天竟然在他身上实现了。
玄翎还记得他那被他所尊敬的父皇从来没有对哪一位臣子下达过自尽的命令。他犯了什么大错了,要被这样对待?他不是列帝的孩子,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吗?
很冷啊——
怎么会这么冷?
“琉漓?”
玄翎回过神来,列帝还在等着他的决定。
他是真的打算什么都不告诉他就要他踏进死域了。
玉有铭在看着他们,冷然的眼神就似他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面镜子,映照出这世间的一切。
过了很久,又好像不是很久,玄翎的唇间缓缓说出了一个词,“白绫……”
要他死是吗,要他死的话就不要给他毒酒了,毒对他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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