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小看了这个女人,玄冥有些气馁,坐在他眼前的女子显然拥有他所不知道的宽广的情报线。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名叫颜的女子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小心认识了两个人,顺便帮他们一个忙而已。”
那是谁?当然,玄冥没有问出心里的问题。
“三天。”她缓缓地抬头看着玄冥,“我想三天之内这事情就会结束,到时候我也该回去了。”
“是了。”玄冥带着讽刺的语气说着,“要是南秦氏的长女逾期不归的话,会让人很担心吧。”
这个出现在北荒王眠城的南秦使者,这个轻易地说出了很多秘密的女子正是南秦王朝皇帝目前承认的唯一的皇女秦疏颜。
“有空来说我,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如何?”颜笑着走开了。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花庭中,玄冥还站在原地。天空中还是一轮圆月,数个时辰之前和数个时辰之后的眠城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不安和惶恐正在这个地方滋长着。就和玄冥先前预料的一样。似乎是被人看出来了。他在月下仰头去看天际,在面具底下露出笑容……
秦疏颜并不是一个喜欢呆坐在宫廷里的女子,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在离开了花庭之后她面容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很难办哪。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三天的时间,真的足够吗?
三天的时间或许不够,可是花上三个时辰来解释和道歉还是足够的。
就在眠沅湘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快要解释到崩溃的时候,玄翎总算忍不住笑了出来。
“总算啊……”眠沅湘长叹一声,倒在地牢的大床上。
喂!玄翎戳戳他。
“我累死了。”无奈死猪样的眠沅湘动也不动,“你就让我休息吧。”
想到这家伙刚才经过的场面,玄翎忍不住地笑。
是真的很累了。他也躺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反正明天会累的又不是他……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眠沅湘并没有看到如果是睡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的话可以看到的天光。睁着眼睛想了片刻他才想起来这是在地牢里。
早在十年前,这个差不多被废弃的地牢就被他那个偏爱避暑的父王做成了地下宫殿。甚至还一度信誓旦旦地说百年之后要葬在这里,按着眠沅湘的观点来看他父王的这个目标是很难实现的。现在倒正好被他用来藏犯人。
父王放着的大床还真是大,两个人躺着也完全不会打架。眠沅湘起身的时候发现玄翎蜷着身子离他远远的。自己呈现大字型躺在床中间伸长了手臂也够不到。他不由地笑了笑,这么小心,可不像是平日里相处的样子。
被他的动作所打扰,玄翎醒了过来。先前就已经很不舒服了,在被那香弄晕之后更加不适,自己的喉咙还是很痛,到现在已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可以用眼睛说话。”看着那种刚刚起来稚嫩的感觉,眠沅湘就是忍不住想要调笑几句。
当然了,后果也是他自找的,玄翎呆了呆,然后一张符纸准确地贴上了眠沅湘的脑门——呼啦啦的一声,火焰顿时烧掉了符纸,把眠沅湘吓得半死。
“你你你你你——”
似笑非笑地瞪他一眼,某人刚才好像说他可以用眼睛说话来着。
顿时发现自己说错话的眠沅湘翻了个白眼,认命地爬起来去履行他的职责。
见他要走了,玄翎连忙伸手去拉。
衣领被一把扯住,没有注意到只顾着起身的眠沅湘差点被掐死。
“你干什么?”回过头,却看见了玄翎不好意思的笑容,一下子就把他的怒火给扑灭了。
两双眼睛对看了半天,眠沅湘迅速起身,并吩咐了守在外面的人,“找纸笔过来——”
意思领会还算正确,玄翎看着他的背影,发现这家伙开玩笑一样说出来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不能光靠着眠沅湘,玄翎决定还是要帮自己和眠城摆脱这种困境的,或许可以研究一下苏蟾香的问题……
大踏步离开地牢的眠沅湘一出门口就被暑气包围了。
“这么热……”天气很是反常,这种时节的眠城应该是冷暖适宜的,也正是招待客人最好的季节,北荒王眠夜经常为自己的寿诞是在这个时候而高兴,原因有些复杂到让眠沅湘无语的程度。冷暖适宜所以适合招待客人,适合招待客人所以可以广发请帖,广发请帖所以来人众多,来人众多所以收到的贺礼也多。想起来就想笑的眠沅湘笑不出来,他的父王,北荒王眠夜现在还和他的母妃在床榻上躺着不省人事。
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都被浸在了冰水里,直到他察觉出父母还尚存有气息,他全身紧绷着的肌肉才放松下来。一点血丝从母妃的嘴角蜿蜒而出,殷红的血珠在锦缎寝被上凝聚起来刺痛了他的眼睛。有一种香甜的气息从那血里散发出来,眠沅湘分不出来。而房间里所弥漫的那种香甜眠沅湘太熟悉了,就在不久之前玄翎做过的糕点还让他爱不释手。
那一个瞬间,他不是没有真的对玄翎产生仇恨,只是他的判断力和控制力让他冷静了下来。
那个人有什么样的理由做这样的事?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他想不出来,那或许也代表着那个人没有这么做。如果不是那个人,还会有谁要这样做?他越想越寒心。要是不是他,万一不是他,那么——
他很快就下令以毒害北荒王夫妇的罪名将玄翎关进了地牢。在现在看来被迷雾笼罩的眠城最安全的大概就是那里。
卷二 红眠 第五章 朋友(上)
第五章 朋友(中)
“镇宇叔你觉得我能成功吗?”眠沅湘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才这么问身边被他视为长辈的人。
“小少爷当然是能成功了。”眠镇宇可是一直对他家少爷充满信心的。
眠沅湘笑了笑。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是需要自信一点,父王和母后对他向来采取放任自然的教导方法,他也因此得到了很多的锻炼,这种时候更是不应该退缩。
这一次的事件,眠沅湘一开始就采取了开诚布公的办法,直接告诉那些来访的客人们他已经找到了毒害父母的凶手,现在正在追查解毒的方法,若是在三天之内找不到解药,很有可能导致最糟糕的后果。他当然希望获得他们的帮助,所以恳求他们再留在眠城三天。
眠沅湘本来就是个相当不错的年轻人,言传身教自他父王的口才也能被他发挥到百分之一百。玄冥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人被感动得自愿提供帮助,对上面讲话的家伙的好感越来越低。
南秦的使者这一天并没有到场,玄冥看到她的随身侍女在眠沅湘耳边耳语了几句,眠沅湘点点头,侍女就走开了。
是有什么问题吗?玄冥并不想去理睬他人的事,这里能让他关心的只有一个人。他转身走开,周围的人诧异地看着他,又没有人敢招惹这位脾气古怪的北琉使者,只能纷纷让路。
眠沅湘也在不远处看着他走开,他皱起的眉头很快又松开了,这里还有很多人要他应对,他可不能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情绪来。
地牢里面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防备——也就是说,基本上没有防备。原先这里就被当做了避暑的宫殿,地点又秘密,眠夜反而没有对这里多加防守。眠沅湘也觉得没有必要,已经明白了该做什么的玄翎又不会自己去破坏目前的局势,既然犯人都不想跑,还要守卫不是浪费吗。眠沅湘继承了眠夜能不浪费就不浪费的“好”传统。
这样的地下宫殿,要进入也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对玄冥这样的高手来说。他悄无声息地溜进了玄翎目前所在的房间,发现他正埋首在桌子上奋笔疾书。
不过好像并不顺利,玄翎的神情越写越恼怒,到了最后一笔索性把笔往桌子上一扔,推开椅子就躺回了床上。还有些烦躁地翻了翻身,然后才安定下来。
玄冥很好奇,他究竟是在写些什么?
玄翎好像睡着了,玄冥还不太放心,过了很久才闪身出来。
桌子上的纸和笔还放在原处,玄冥伸手去拿——
一只手在他的手碰到纸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转过头,看着那双冷冷的眼睛——
“抓到你了。”
玄冥没有动,要是他没有带面具的话,大概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了吧。可是银质的面具还好好地戴在他脸上,玄翎的手也还是按在他的手上。
“你的毒解了?”玄冥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像是在讨论平常的事情一样,根本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重要的。
“嗯。”玄翎放开了手,退回了床上。
“你怎么了?”玄冥走到了床边。
玄翎非但没有抓他,反而窝进床里把被子都盖到了自己身上。
有些受不了他这么沉默,玄冥抓着玄翎的手臂把他扯了过来。其实一接触到的时候玄冥就感觉到了,玄翎的手烫得吓人。
“怎么回事?”明明刚才那只手抓着他的手臂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的。
“问你啊。”玄翎白了他一眼,是谁做的好事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理应不会才是。”玄冥被他躲闪得烦了,揪着玄翎把他塞进自己怀里,一手去摸他的额头。
没什么力气反抗的玄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不老实地伸手想要去摘玄冥的面具,没有成功,却让对方把手抓住了。
又来了。玄翎的脸颊布满了病态的红晕,浑身都没有力气。上次勉强动用灵力让他的问题提前发作了。好吧,来硬的不成,那来软的。
“玄冥你让我看看吧。”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
“你——”抓着玄翎的手紧了紧。
“我就想不明白了。”玄翎的身子一个劲地向下软倒,“玄冥你为什么要恨我呢?”
为什么要恨?
玄翎的眉头皱了起来,玄冥紧紧抓着他的手,简直就是想要把他的手折断。
“你不知道吗?”玄冥在他耳边轻声地说着,“你不记得了吗?”
那声音变得很熟悉,带着很自然的嘲讽和冰冷。
玄翎抬头去看,玄冥的手按在他的面具边缘上,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两位……”门口响起了阴森森的声音,“你们是不是忘记关门了。”
玄翎顿时傻了,呆呆地看着他。
眠沅湘自己也感觉到不对头,怎么他的语气连自己听起来都是怪怪的。
两个人都有些发呆,那么行动的就是第三个没有发呆的人了。
玄冥扬手,也不见他的手中有什么东西飞出,房间里唯一点着的一盏灯火就灭了。这里不是地上,万一没有灯火还可以借助一下外界透进来的天光,这里只要灯一灭,黑暗就占领了整个房间。眠沅湘只能听风声辨方位,顺手扫了几本桌子上的书往风声飞来的方向砸了过去——
一声闷哼似乎说明他打到了什么东西。
等到他找到打火石点亮了灯火,眼前的一切让他吓了一大跳。
玄翎蜷在床角,身边和身上散落着他用上了力气丢过去的书。
“你没事吧?”他问得胆战心惊。
玄翎在那边没有声音,连一点动作也没有。
眠沅湘轻轻地靠近,在床边很清楚地看到玄翎的额头有一块地方被砸得满是血污。老天,他该不是失手杀了人吧。被这个概念所深深震撼的眠沅湘用常人所无法比拟的速度扑倒了床上,“你——”
时机的把握也只有一瞬,玄翎从身后摸出白色的花瓶精准无比地砸到了眠沅湘的脑袋上,后者也很配合地倒在了床上。
从地下宫殿的房梁上跳下来的玄冥觉得冷汗从自己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你够狠……”
……随着清醒程度的增加,眠沅湘觉得头上的钝痛也越来越明显。缓慢地张开眼睛,眼前的世界是一片模糊,难道是还没有清醒?在片刻之后他就明白过来了,这是在地下宫殿,点燃起来的微弱灯火不足以照亮这个房间。
房间的那一边有人坐在桌边,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一只手托着下颌好像在思考什么。眠沅湘的头偏转了一点就看到了。
“玄翎?”屋里面的灯光很暗,那个人坐的地方又离他有一段距离,但是那干净漂亮的容颜还是勉强可以分清楚的。
那个人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反应,只是手指的敲击停止了,在眠沅湘叫了第二遍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叫我?”
眠沅湘伸手扶住头,从床上爬起来,“不,不是你。”
坐在桌边的玄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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