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来就听到了“不实流言”,又遭遇了母亲不明不白的“问候”,现在又加上父亲的咆哮,眠沅湘忍不住了。
“我在这儿!”他大咧咧地冲上去,“有何贵干?”
差不多是跑进来的九疑王险些摔倒,瞪大眼睛看着不屑子,“有何贵干?这是你和你老子说话的态度吗?”
跟在九疑王后面进来的随身侍卫立刻开始清场,某对父子互相“攻击”的场面还是不要让旁人看到的好——其实也没什么,如此没有水准的掐架实在是会让看到的人感觉到他们九疑没前途了。
眠沅湘的眼珠子朝天,“难不成我要说有屁快放?”他在他老子面前那绝对是“豪放”无比的。
“你——”颤抖的手指着不屑子,北荒王眠夜的声音极具感染力,“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儿子!”
“那是你的事,我怎么知道。”
相互说得正“高兴”,外面也正欣赏父子吵架欣赏得正高兴的侍卫们都忘记了,他们吵架的声音太响了。
响到了吵醒了里屋的人。
玄翎的头很晕,脑袋里就像是有千百个人在吵架,耳朵嗡嗡的,勉强睁开眼睛所能看见的也是模糊的景色。
好像,有什么人在很大声的说话,他慢慢起床站稳了循着声音挪动着脚步——
眠沅湘和他父亲回过神来的时候正看见玄翎倚靠着门框苍白着脸色看着他们。
“你……”
担心他随时会倒下来的眠沅湘倒是没有什么恶意,他仅仅是想上前扶住对方。可是经过了一番波折的玄翎明显脑袋里想的不是现在的事情。他隐约记得那张脸,那张连接着他小时候想也不想想起来的噩梦的脸——
玄翎的手很精准地捏住了眠沅湘的脸颊,往两边使劲一扯——
“啊啊啊——”眠沅湘甩开他的手惨叫,疼死他了。
本就站立不稳的玄翎立刻沿着他甩的方向倒了下去,幸好眠沅湘的反应速度够快,赶在他的头撞到什么之前拉住了他。玄翎身上没有力气,就软软地倒在了他怀里。眠沅湘查看了一下,发现玄翎的手臂还是在尖利的雕饰上被划了一下,现下正渗出些许血丝。
眠沅湘行动迅速,瞅准了时机手脚利索地从赶过来后离他最近的父亲身上撕下一长条布料在玄翎手腕上缠好了伤口。
在肌肤相互接触的时候眠沅湘觉察出手底下传来的,是滚烫的触觉。他不由皱紧了眉头,这个救回来的少年让他有似曾相似的感觉,糟糕的是他知道他的情况不是很好。
眠夜在边上看着自己儿子在别人身上“毛手毛脚”,再瞪瞪自己被撕坏得很彻底的衣服,就差没气得吹胡子瞪眼了。
“重华——”在乱七八糟的时候,他的母妃还要来乱上加乱,“哎呀!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过你父王那关,要不要母后帮忙啊?这是怎么回事?”
眠沅湘确定了,他们之间缺乏沟通。
他的母妃是他们之中最细心的一个,当下蹲到了半坐在地上扶着玄翎的儿子身边,“这孩子怎么了?”
“不知道。”眠沅湘护了玄翎一路也没有看出他是生了什么病,“好像是病了。”
“好像?”王妃的语气瞬间提高了一个八度,她的儿子这么不会照顾人吗?还是——
被自己母妃用诡异的眼神打量的眠沅湘只觉得面对十万大军也比面对母亲这样的眼神要容易。
“有没有找过大夫?”眠夜觉得再不出点声说点话他就要被这母子俩彻底忽略了。
“当然有。”眠沅湘抬起头来,好似是现在才看到他“伟大”的父王,“不过没有诊断出什么。”每一个他请来的大夫都在搭过玄翎的脉之后表示无能为力,有一段时间他差点以为他救回来的人没救了。闹了半天他才明白大夫摇头的意思原来是都诊断不出玄翎的病因。
“让御医过来看看?”王妃建议。
“我觉得没有用处。”眠沅湘不觉得会有用,一路上他找的都是名医。
铁青着脸看着旁若无人的母子俩的眠夜从嘴里一字一顿地吐出话来,“你们两个要聊到什么时候。”然后凶狠的目光很想在眠沅湘身上打出个洞来,“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眠沅湘这才想起他正用半坐的姿势抱着还在微微挣扎的玄翎待在地上。
眠城的少主连忙把玄翎放回床上去,动作轻柔地用被子把玄翎裹得严严实实的。
“不会有事的。”他轻拍玄翎的肩膀。
本来就没有恢复过来的玄翎的意识更迷糊了。刚刚好像听到了吵架,爬起来之后就有一种噩梦再现的感觉,然后——
“真可怜。”王妃的同情心瞬时泛滥了,“肯定在路上吃了不少苦吧,你看都瘦多了……”
“母妃你认识他?”眠沅湘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救的人叫什么。
“不认识。”北荒王的王妃说得很肯定。
“那你怎么知道他瘦了?”眠夜怀疑地看着自己的王妃。
“猜的。”王妃看着玄翎干裂出血的嘴唇实在是难受,小心地用手帕沾了水帮玄翎擦了擦,被水刺激到的玄翎张了张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焦距,看来他的意识在刚才的一番惊动之后又沉入了水底下。
卷二 红眠 第一章 霹雳(中)
第一章 霹雳(下)
“……”很明显,眠夜和眠沅湘父子加起来也只能对北荒的王妃甘拜下风。
“我觉得他好像是走火入魔了。”眠夜仔细端详了一下玄翎的脸色,然后又搭了下脉搏。
“啊?”名医都看不出来的他父王就看出来了。
“啊什么啊。”眠夜一瞪眼睛,“你父王我以前可是师从过名医的。”
眠沅湘的表情顿时惊涛骇浪口眼俱张不可置信。
玄翎的问题就在这根结上,一方面是他所练内功的自然循环,一方面是外界的压力和自身的不安,纠结在一起就造成了目前的现状。对专司看病而没有练过武术的大夫来说看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要真想让他好起来,儿子——”眠夜很父子情深地拍着眠沅湘的肩膀,“你就要辛苦一点了。”
“啊?”眠沅湘啊的样子有点呆,险些让眠夜破功笑出来。
“用内力帮他梳理经脉就能好一点。”眠夜沉吟了一下,“不过不知道他到底练了什么功夫也很不好办。最好还是让他先清醒过来。”他倒是没看出来自家儿子捡回一个江湖中人。
眠夜提出的是一个好办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眠沅湘有点垂头丧气。
“儿子!”北荒王的王妃义正言辞地教训儿子,“你可不许乘人之危。”
“我什么时候乘人之危了?”眠沅湘满脸的委屈,他怎么就听不明白他母妃的话了。
“就是不许。”王妃戳戳她儿子的脸颊,“要娶别人也要别人同意知道吗?不是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的。”
“娶?”眠沅湘看看他母妃,再看看床榻上的玄翎,“他?”
王妃郑重地点点头。
眠沅湘只感到一阵眩晕,自己要扶住床才能不坐倒到地上,“我的娘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北荒王尽管没有像他儿子一样震惊,可也用见了鬼似的表情看着他的王妃。
王妃疑惑地看着眠沅湘,“不是姜重黎说你带了一位‘特别’的新娘要回来成亲吗?”
那个姜重黎……
眠沅湘觉得自己也要走火入魔的,被气的……
“你们有没有搞错!”经过了一连串的打击之后的眠城少主发飙了,“怎么连这种不符合常识的事情你们也相信!”
“不是我们喜欢相信这种事。”眠夜没什么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今天过得可真是精彩,从一大清早到现在都没有消停过,他要找个时间补充一下睡眠,“你也不想想,从小到大你做过的‘不符合常识’的事还少吗?”
眠沅湘语塞,回想起自己的某些“辉煌”经历,他气馁地发现自己还真是没有反驳的权利。
“重华。”专心看顾玄翎的王妃想起来了,“你知道这孩子叫什么吗?”
眠沅湘一呆,“不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这样了。”唯一清醒的时候就是刚才那混乱的片刻,而他们都无法从这当中知道些什么。
“真可怜……”王妃的爱心泛滥了,不用去看她眠家父子也知道他们眠城的王妃眼睛里正蓄积着泪水。
“重华啊,我和你母妃先去休息了,等会儿御医过来看过了你就赶紧给他准备药吧。”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不成等到眼泪泛滥。
“可是……”王妃不高兴了,这么漂亮的孩子她很想好好照看,自从自家儿子大了以后她有多长时间没有照看过小孩子了,重华也是,不早点成亲给她养个孙子抱抱。
“好了好了,你就回去休息吧。”眠夜差不多是用拖的拉着自己的王妃离开,“人家孩子也要好好休息不是……”
被母亲瞪得有点背脊发寒,眠沅湘用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看着亲生父母离开。
好难得的清静。从来都是喜欢热闹的眠沅湘此刻才知道清静的得来不易。
“你最好快点醒过来。”他对着床榻上的玄翎自言自语,“要不然我的清白可就完了……”都说姜重黎那家伙是大嘴巴了,没想到他还有无中生有的本事,等他解决完了这件事,看他怎么揍那个家伙!
远在北琉境内的姜重黎突然打了个寒战,先前他还是为了“报答”眠沅湘让他在雨天奔波买衣服的“情义”好好地大肆渲染了一番眠沅湘带回去的“大美人”呢。抬头看看晴好的天气和光芒四射的太阳——嗯?有谁在骂他吗?
……玄翎觉得自己的梦很奇怪,一会儿是梦见小时候自己和同年龄的小孩子在庭院里嬉戏的景象,一会儿又是在一片漆黑的地方摸索,还有刚刚他好像醒过来看到了几个人,不认识的,又带着一种熟悉感的人,他们的穿着好像——
混沌的脑子不适合长时间的思考,玄翎的梦境渐渐变得连续,什么时候梦也有如此实质的感受了呢?
脚下是铺有平整的黑色镜面般石头的地板,在他模糊的印象里这是他四弟的房间。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环顾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
从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对自己的四弟没什么印象,固然其中有他自小就被立为太子事务繁忙的原因,也和原皇长子有很大的关系。琉念的顽劣让列帝大为恼怒,尽而迁怒其母妃责备她没有管教好儿子。继琉念之后又有了皇子的王妃在抗辩无效的情况下对四皇子的管教可谓严格到家,就连四皇子所居住的宫殿中的侍卫和宫女们也没怎么见过这位深居简出的皇子。而且——
玄翎还记得那天冲天的火焰,那一场大火熊熊燃烧了整整一宿,烧掉的东西中就包括四皇子的宫殿。同他年龄最接近的皇弟从此就把自己藏得更深了。据说,大火将他全身都烧伤了,就连脸也——
玄翎去看望过他,但是对他不怎么友善的王妃挡在面前,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北琉的列帝在立了太子之后那是越来越不务正业了,玄翎也因此忙得恨不得一天多出几个时辰来,匆忙的来去间,他也只好放弃了去探访的念头。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玄翎。”
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在叫,是谁呢?玄翎回过头,只有一面他没有见过的铜镜立在墙角,周围依旧没有人影。仔细想想,这声音好像就是他自己的。可是他并没有开口叫自己的名字啊?
“有人吗?”玄翎听到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和那个呼唤他名字的声音相似非常。
四周一片空寂。这地方简直就像是个无人的坟墓。玄翎想要离开,却发现在原地绕了一圈之后竟然没有看见应该存在的房门。
“玄翎。”
那声音又在呼唤了,玄翎定了定心,发现那声音好似是从镜子后面传来的。那边有什么吗?他走了过去。
按着平常人的想法,如果四弟的容貌真的被毁了的话,这面足够大,能够照出一个人完整样貌的镜子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站在镜子面前看去,光亮的铜镜被打磨得非常清晰,然而在镜子赫然照出的四周景物中偏偏就没有他的身影。
果然有古怪。玄翎慢慢伸出了手,触摸到镜子光滑的表面——
一只手从镜面中就如打破水面一般伸了出来,牢牢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镜子里终于出现了景象,站在他本该在镜子中的影像所在的位置的,是一个和他高矮一样,脸上带着可怕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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