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的传递超越了时间和距离,直接在司水的正神头脑中炸开。
他望向天际的方向,那边似乎传来的隐约的轰隆声,难道是嬴挚?
他面前的神不满了,“你小子到底说不说啊?”
祝融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问清楚,自然是不会那么轻易放他走。
“让开!”共工也不客气,他五岁以后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有那么个老爹了。
“你——”祝融气急,也不管他们是在哪里,火红的法衣点燃了草地,四周的植物发出被烧焦的味道,动物们也开始察觉到这里的不对开始逃离。
共工却没有什么心思来理睬他,径自就要走。
“今天不说清楚就别走!”祝融拦到他前面,几千年的恼火今天彻底爆发了出来。
熟悉他脾气的共工也不多言语,右手幻化出一柄寒冰所做的长剑就刺了过去。
“好——”怒极反笑的祝融右手一横,火焰的长鞭缠上了长剑,一时间山林当中水汽蒸腾什么都看不到。两位神灵身边的水雾不是化作冰晶就是被彻底蒸发干净,能将对方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
昔日水火二神缠斗于野,毁尽三山四林……
在嬴挚在不周山设下封印的时候共工也曾经用自己的力量在山巅之上做下了标记,现在不周山上发生了什么都在他的脑海中清楚地呈现。
真的是要来不及了——
这般走神的共工猛然背后一股大力来袭,他也没有转身,就这么生生挨了祝融一下,而后风云翻卷,化出水龙真身的神灵借着那股力量咆哮着直冲不周山而去。留下火神祝融在那边傻傻地看着怎么也不明白自己那一掌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力量了。
支撑不住的玄翎已经落下了不周山的山巅,白色的衣袍在空中展开犹如翩翩的彩蝶,只是那被暗金色血色沾染的衣角似乎说明情况不妙。
就算是在下坠的过程中他也能看到那犹如利剑一般的力量从远方而来直直刺入不周山中。一刹那山崩地裂,设置在山壁上的封印顷刻破碎,被禁锢在山腹中的力量喷涌而出,就如同绽放的花朵在天空中舒展着它的身形,就在枝杈的末端一根小小的触角像他延伸而来……
共工怒触不周山,不周山倒。
空荡的山腹顷刻被山石填满,而那虚无的力量飘逸到了空中,天空撕裂,大地撕裂,惶恐的生灵们发出痛苦的嘶吼。
救救我们……
大地之上万千生灵发出呐喊,就连妖魔界和地府都能感受到力量的剧烈变化,而天上界无能为力的众神们看着这些,闭上了眼睛。
玄翎在空中的下坠逐渐停止,那小小的力量凝结在他手里,顺着灵息的细丝往上就能看到虚无在天空中张开的无数只冷眼。
银白色的力量沿着灵息往上蔓延,那是属于玄翎的力量,也是曾经属于那位女神的力量。虚空在动摇,四周原先淡到几乎看不见的五色力量再度明显起来,它们聚拢在虚无和混沌周围,将它们包裹起来。
不周山倒,天破地倾,女娲炼五彩石以补之……
力量升腾到了半空中,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够关闭虚无和混沌的道路。玄翎感到胸口发出细碎的声响,暗金色的血液肆无忌惮地从唇角一路滑落,失去一半元神的身体到底是无法承担这般强大的净化力量。他的身形在空中微微晃了一下。就到这里为止了吗?只能走到这里?
无数声响在耳边怯怯私语,又好像是当年在天地尽头时看过来的那双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眼睛。他感动四肢百骸都被疲倦所充满,只想闭上眼睛沉入到黑暗当中再也不醒来——
似乎坠落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缓慢的缓冲让玄翎的意识清醒了过来。坐起身发现他正在一副宽阔的背脊上。
“父王。”
黑色的巨鸟张开双翼能够覆盖半个天空,此刻传到玄翎脑海中的是帝俊带笑的言语。
“总算知道自己一个是不行的吧。”
天空开始变得明亮,十个光点由暗到亮出现在半空中,金色翅膀的鸟在里面扇动着翅膀,在它们之间一道金色的力量在不周山原来的地方盘旋着,将四散的无色力量聚拢起来。
“若要论起力量的融合性来说,也只有他最合适了。”帝俊的声音在玄翎耳边叹息,“做好你自己的事。”
随着他的话语玄翎的身前浮现出了蓝色和金色的光晕。那是龙族的如意珠和行雨令,两种承袭自女神和帝俊力量的宝物。
要想转化虚无的力量,只能乘着现在。
玄翎的手掌在空中轻轻游移,圆球状的如意珠和长方形的行雨令在无声无息的力量当中化作了两个相对的阴阳鱼。水系的力量,火系的力量,两种相对和相生,两种相克和相容。先天八卦的形状在四周隐约浮现。经由那些淡金色的阴爻和阳爻天空中的五色力量开始导入到阴阳鱼当中,阴阳鱼旋转起来……
卷五 玄黄 第九章 钧天(上)
第九章 钧天(中)
五种颜色的力量消融了虚空,分别在旋转的阴阳鱼中凝固出各自的形态,青色、黄色、赤色、白色、黑色,它们凝聚成各自的物件围聚在阴阳鱼天上。玄翎似乎听到身后的父亲叹了口气,然后一道力量从后面推了过来,叠加在五件东西上,它们各自又转化出一部分力量重新融合,形成了和天空一样的苍色。
不周山上空的虚无已经消融,除了那巨大的山体残骸,这个世间的力量稳固平静了下来。
“我能帮你的都帮了。”帝俊的身形化作流光消失在玄翎面前,“剩下的就只有你自己了。”
那一天开始,天帝帝俊正式进入了沉眠,除非是那一抹漂泊在世间的魂魄偶尔的复苏外他再也无法自己苏醒。那一天开始太微宫正式封闭,任何神灵都无法进去其间,也是那一天开始,上古诸神再也没有出现在天上界。
共工只能感觉到在虚无中自己的魂魄飘散出去很远很远,额头和岩石碰撞发出接近破碎的声响,他不在乎地将自己的力量化作利剑撕碎了不周山的山腰。那之后呢?之后他又该如何?
听到那个声音说好好安睡吧他就闭上了眼睛。任凭自己沉入到黑暗之中……
玄翎此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强弩之末,安顿好重伤的共工后他靠着山壁坐了下来,新生的六种力量在他腰间的锦囊里安静地沉睡,它们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主人,还要花上一段时间去让它们自由地流转在这天地间。疲倦已经充斥到了肢体末梢,今天该是最后一次和父王还有太阳神见面了,不知道下一次的再见会是什么时候。玄翎听到了脚步声,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杨戬从崩落的山石中脱离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不周山的残骸,举目望去烟尘还缭绕着的地方似乎还有不少的石头在滚落。但那天地间躁动的力量倒停歇了下来。一步步走过去,不远就看到了靠在那边的白色身影,暗金色的血渍正从白色的衣袍上消失,银色的长发垂落在腰间,闭着的眼睛似乎是没有力气张开。他不由苦笑,自己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烂摊子……
张开眼睛是雕刻精致的雕栏,玄翎眨眨眼睛,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到了这里。
正走进门里的东华帝君看他醒来似乎是松了口气,“你可总算是醒了。再不醒杨回就要上天庭去询问有什么解救方法了。”
“我怎么在这儿?”玄翎还以为自己醒过来的时候能看到不周山的残骸,没想到居然会是上昆仑。
东华帝君耸耸肩,“我不知道,一大清早你就倒在上昆仑山脚那边,把开明兽吓得半死。”同时也把他吓得半死就是了,明明天地的力量不是已经均衡了吗,玄翎怎么会就这么失去意识叫都叫不醒。
回想起昏迷前听到的脚步声,玄翎的神情微微怔忪了一下,那会是谁?
“好不容易烂摊子总算完结了。”东华帝君在桌边坐了下来,把两个杯子都倒上温热的茶水,“下盘棋如何?”
没有拒绝的理由,玄翎就走了过去,久违的轻松感让他觉得轻盈得很,“输了可不能找杨回来报仇哦。”
“我哪会。”
“明明上次就是。”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你以为我每次都会输吗?”
“不会吗?”
“唉,玄翎你不要太过分啊。”
“过分又如何?”
“啊啊啊,本性啊本性。”
……
……岁月在匆忙间滑过,似乎就连神仙们都没有意识到原来他们距离那个涿鹿之战和不周山倒已经经历过了如此长的岁月。在那段天地崩塌的时间里,他们确信他们感受到了女娲的力量,那位久远之前就已经失踪的女神回应了万千生灵的呼唤和求救。五彩的巨石堵住了天空的裂缝,让那些生活在十界的生灵们得以继续存活。
那之后祝融和共工就再也没有在神仙们的视野中出现过,他们都说那两个罪魁祸首已经躲起来了。
那之后炎黄部族繁衍生息,大地上的人类逐渐增多,炎帝和黄帝却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
那之后太微宫封闭,上古诸神离开天上界。
那之后玄冥应天魔劫而亡,北冥灵息倾覆才让这位玄帝托生在轩辕氏族中,名为高阳。
那之后直到封神之战玄翎都没有出现在天庭之中过。
那之后天上界和人间逐渐脱离,人类成为了人间的正式主人。
那之后碧落幽幽,不知谁人叹息不知谁人离别。
……
“玄翎你回来了,太好了。”眼前人的笑容灿烂如昔,却让他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触。
记忆之闸打开后每一次的见面都能回想起天地尽头那双寂静如死的眼睛,重华留在人间界的一丝灵智终究是成为了一个凡人伴随在他身边。
“又怎么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发了出来,猛然间发现不管是以前的重华还是现在的眠沅湘都是会给他带来无尽麻烦的家伙。
“没什么。”
还没什么,看那心虚的眼神就知道绝对有什么了。
“快说!”在魔域忙了好几个月的玄翎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和他绕。
“是有人找你。”
“人呢?”怎么这里就看到眠沅湘一个人,找他的呢?
“走了。”越发地心虚,眠沅湘都不敢去看玄翎的眼睛。都已经过去五年了他怎么还是在玄翎面前有种绝对抬不起头来的感觉,“他有东西要我转交给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好奇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要转交。
“那东西呢?”玄翎奇怪地瞪着眠沅湘,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喜欢绕着说话的人了。
“呃——”眠沅湘咽了口口水,“其实事情是这样,他交给我一个盒子,我很好奇,再加上他又没有说不能打开什么的,所以——”
“所以你就打开了?”玄翎斜看过来的眼神那叫一个吓人。
“在这里。”
那是个盒子,就只是个盒子,里面原本有什么东西现在也没有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这么一碰里面那册书就不见了。”
玄翎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
金册不见了吗?那傻瓜还不知道是因为金册融到他体内去了。要是这样的话他加在他身上的封印……
“算了。”玄翎把盒子放到了桌子上,“是倪君明来过了吧。”
“你怎么知道?”眠沅湘把盒子放到了一个玄翎看不到的地方,“你和他有约?”
“我让他帮我个忙。”玄翎垂下头,浓重的阴影覆盖在他的眼睫下方,终究是不能永远这样相处下去的。
眠沅湘点点头,他碰到那册书的时候就觉得指尖一暖,然后那册书就不见了。总算明白过来这应该属于术门中的事情似乎是让他给弄砸了。
“眠沅湘,你的剑呢?”
玄翎突然的问题让他怔了一下,“剑?什么剑?”
发现玄翎的目光落在他空空的腰侧,他回过神来,“那把?上次让人借去说要看看能不能参透铸造技术什么的。”
“哦。”
五年之内碧落的平稳和繁荣是所有人乐于见到的,但在那光明普照的时候阴暗角落里的流言似乎又有了滋长的环境。他们两人都听说不少关于玄翎没有皇后没有嫔妃的流言,也听说不少关于长留在这里的眠沅湘的传言。和先前周围的朋友们所说的善意的笑话不同,眠沅湘在愤怒之余都生出玄翎最近最好不要回来的想法了。
为什么人心能猜测到此?难道牵涉到权力地位时就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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