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逸风顿时沉了脸,不高兴的说道:“你又打她的主意?还不快滚回去想办法,再多说一个字你就给我回江南!”
欧阳铄笑嘻嘻的站起身来,说道:“得来。大哥是宁可让兄弟们跑断了腿,也不肯让锦瑟那丫头劳碌半分。你真是把她当个稀世珍宝捧在手里呀?唉……兄弟我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重色轻友了。”说完,他抬脚便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方又转过身来对叶逸贤点点头,说道:“三公子,告辞了啊!”
叶逸贤忙起身相送,却听见门口有人匆忙的问道:“喂,欧阳铄在不在这边啊?”
欧阳铄一听这声音顿时乐开了花,忙往外走了两步冲着来人笑道:“锦瑟丫头,你还真是有良心啊,知道哥哥来了特意过来瞧我的吧?”说着,他抬手在锦瑟的脸蛋儿上捏了捏,点头叹道:“不错,两天不见,你好像又胖了些。”
锦瑟抬手拍开欧阳铄的手,低声啐道:“去!拿开你的臭手。再捏我更胖了!”
欧阳铄也不生气,只笑嘻嘻的问道:“在这儿住得惯嘛?住不惯的话这就跟四哥走。玉姑娘回来了,今儿刚回别院,知道我来这里,特意让我跟你说一声,说昭阳公主托她带了好东西给你呢。”
“啊——她回来了吗?我要去找她,这里烦死了,没人跟我玩。”锦瑟一听说玉花穗回来了,很是高兴,她一直都想跟她学学那些香料的调配,觉得把各种植物淬炼过后提取汁液,在混合调配弄出来的香水儿香粉儿的,能有那么多神奇的功效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当然,就算不去弄那些什么调情的,迷魂的,害人的什么东西,想想办法弄点薰衣草,依兰,玫瑰等花卉的精油来用用也不错啊。这些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啊,在现代的话那么一点点就要几百甚至上千块,还不够纯。锦瑟一直都想自己做点事儿了,不然的手里攥着那一万多两从别人那里搜刮来的银子岂不是浪费了?
欧阳铄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是刚刚被叶逸风骂了几句,这会儿只想着让他生生气。他悄然回头看着端坐在椅子上淡然吃茶的叶逸风,心一横,索性抬手拉住锦瑟的手,说道:“走走走,要不你这就跟四哥回去吧。”
锦瑟到底还是有些顾忌叶逸风的,被欧阳铄一拉手,她立刻回头去看叶逸风的表情。恰好叶逸风也冷冷的看过来,她正想同他说要回去一趟,却被他冷声堵回去:“谁叫你过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看你们一天比一天大了,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回房去!”
欧阳铄是从九岁那年开始便在叶逸风的霸道下成长起来的。这会儿听见叶逸风冰冷的声音,早就把刚才的坏心思给丢开了,忙放开锦瑟的手笑嘻嘻的说道:“锦瑟,大哥生气了哦。我得走了,你好好保重啊。”
说完,便急匆匆出门而去,把屋里屋外的七八个丫头婆子还有已经起身准备送客的叶逸贤给看的目瞪口呆。
叶逸风却把手中的茶盏砰的一下放在桌子上,愤愤的站起身来上前拉住锦瑟的手腕,冷声说道:“回房去!”然后他们二人便在一对丫头仆妇的注目中匆匆离去。
叶逸贤首先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对众人摆摆手说道:“都各自忙各自的去吧。那个谁——你去厨房说一声,酒宴不用预备了。”
众人散开,各干各的去了。叶逸贤方回龚夫人房里去回话。
后面姑娘们住的小院子里,鸾音的丫头画眉匆匆的从外边回来,进了屋门后把里面服侍的小丫头打发出去,反手关上房门,方凑到鸾音跟前,悄声回了一番话。
鸾音原本正在写字的手在某个时刻忍不住猛的一抖,一笔重重的笔画把一副工整的闺阁小字给废了。而鸾音对自己手下的败笔毫不在乎,抬手把毛笔放到一旁去,冷声问着画眉:“你看清楚了?”
画眉点点头,轻声说道:“奴婢亲眼看见的。这个小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好像跟任何人都没有戒备的样子。之前我还觉得她很单纯很可爱的,现在看来……她好像真的不简单呢。”
鸾音抬手把刚刚写的字抓在手里,用力的团成一团,依然不解恨似的捏在手心里用力的揉搓着,半晌方冷笑道:“她单纯可爱?像她这样山沟里钻出来的野丫头怎么可能单纯可爱?山野之间缺吃少穿的,她们整日里什么人不见?吃不上饭的时候,估计都去乞讨过。这种人难道你是不知道的?她们为了能多得到一文钱都能打的头破血流。哪里有什么单纯可爱之说?!”
画眉见自家主子的脸色都白了,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赔笑劝道:“姑娘别生气了。凭她怎么样,也不敢越过了姑娘去。太太可是很器重姑娘呢。她一个小丫头能兴起什么风浪来?”
鸾音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如今心里唯一所念便是能嫁一门像样的人家,得一个如意郎君,可以斯抬斯敬,举案齐眉的过一辈子。
原本之前她也没有妄想过能嫁入平南王府甚至是平南王的侄子也没有想到过。但之前那次媒婆来找龚夫人讨要她和莺歌的生辰八字时,她的心里便生出一份旖旎的想法来。
既然大姐姐可以入宫做敬妃娘娘,自己身为镇南侯府的千金小姐,为什么配不上平南王的侄子?
但是那件事情也只是议论了几日而已。后来龚夫人再也没有提及过。鸾音还以为平南王妃已经选择了别家的千金。但前几日她去西府找莺歌下棋,听顾无双说平安王府那个一直奉叶逸风为大哥的侄少爷至今还没有定亲。她的心思便又动了动。
这几日正想着该如何跟叶逸风走动走动,找个机会接近一下他,也好打听一下欧阳铄的事情呢,却不想今日忽然听见前面的小丫头说平南王府的侄少爷来府上做客,夫人很高兴,命厨房里准备上等宴席待客呢。她的一颗心便欣欣然起来。
叫了自己的心腹丫头去前面探听消息还不放心,自己也想着要悄悄地过去瞧一眼,看看传说中俊美潇洒玉树临风的欧阳少爷到底长得是什么摸样。不过她到底是经过了这几年的历练,不再是那种冲动的小姑娘,使唤画眉去前面打听消息后,便强迫着自己坐下来慢慢的习字。
淡妆多态,更滴滴频回盼睐。
便认得琴心先许,欲绾合欢双带。
记画堂风月逢迎,轻颦浅笑娇无奈。
向睡鸭炉边,翔鸾屏里,羞把香罗暗解。
自过了烧灯后,都不见踏青挑菜。
几回凭双燕,叮咛深意,往来却恨重帘碍。
约何时再?正春浓酒困,人闲昼永无聊赖。
厌厌睡起,犹有花梢日在。
那么香艳的词,往日里念也不敢念的,今日就如此流畅的在她的笔尖一字一字的写了出来。写到一半时,听见外边有个婆子说话:“哎呦呦,平南王府的那个侄少爷长得那叫一个俊哟!原来以为咱们家三少爷已经够俊的了,今日一见,竟比咱们三少爷长得还讨人喜欢。瞧没瞧见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那么一眨,就像是有好多好多的话儿似的。啧啧……这样的人物儿也怪不得平南王妃挑挑拣拣的,满京城的姑娘都相看过了也没个中意的。”
听到这话,鸾音的心便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扭了一把,那种酸酸的痛让她几乎落下泪来。
真是无法想象,婆子嘴里那个比逸贤还俊俏的人儿究竟长得是什么摸样。与这样的人错肩而过今生今世的遗憾又如何去形容?
抬手把写好的字掀去一边,又另铺了一张粉色的兰花笺,拿过紫玉镇纸压住花笺的顶端,素手执笔,去哪一方墨玉雕双螭戏珠的古砚中舔了墨,继续写字。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
深则厉,浅则揭。
有弥济盈。有鷕雉鸣。
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这样明白的心思,就这样明白的写在纸上,鸾音自己低头看时,也不觉得脸红。然一首《匏有苦叶》还没写完,画眉便匆匆的推门进来,不等她询问便把屋里的小丫头打发出去,又紧张兮兮的关上了门。
耳边画眉的低声细语,却如三秋之风,一点一点的把她的那颗心吹凉。直到画眉说完之后,又劝了她几句,鸾音才从心底那惊涛骇浪般的愤怒中挣扎出来。
她一边狠狠的揉着手心里的那团纸,一边咬牙说道:“她这个小丫头进门不到三天,罗姨娘心口疼到现在还不能起身,四妹妹又被太太禁足半月。你觉得我们府上被她搅合的还不够乱么?如今她益发张狂起来了,居然无视家规,不守礼教,一听说前面来了男子,就颠颠的跑去了,还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的,简直是败坏门风!”
画眉见越是劝说这位主子越是生气,忙换了话来劝道:“姑娘,别生气了。刚刚我看见大少爷气势汹汹的带着锦瑟回去了。肯定是要罚她的。我们侯府再怎么说也是要脸面的。大少爷也不是那种没数儿的人。您说呢?”
鸾音听了这话心里的气果然小了点。然终究是不痛快,冷声哼道:“大少爷?如今连太太坚持了那么久的事情都自己推翻了。我看咱们侯府真的是要变天了。”
这种话画眉是打死也不敢接的,她只是笑了笑,站直了身子后退两步,看见旁边高几上有茶,便去端了过来递给鸾音,轻声劝道:“姑娘,喝口茶吧。待会儿还要去前面给太太请安呢。”
鸾音把手里的纸团攥得跟一颗石头一样的硬,此时挥手扔出去,仿佛是拿石头砸了锦瑟的头一样,长长地出一口气,心里也痛快了几分。
她抬手接过茶来喝了一口,又还给画眉。沉下心来想了片刻,说道:“燕舞是不中用的。一些事情还是要找莺歌商量才行。你去找一身出门的衣裳来,午饭后咱们去西府一趟。”
画眉忙答应一声转身去找衣裳,鸾音又吐了一口浊气,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外边随秋风摇曳的兰蕙,暗暗地叹道:锦瑟,咱们走着瞧。
叶逸贤一个人回到龚夫人的房里,因见叶敬淳已经换好了伤药躺回了床上,便悄悄地往东耳房来见龚夫人。仆妇们已经把欧阳铄离去的事情跟龚夫人说了,龚夫人心里气闷,这会子正默默地坐在榻上喝茶,因见叶逸贤一个人进来,便问:“逸风呢?”
叶逸贤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很生气,弄着锦瑟回去了。估计是要教训教训他的干女儿了。”
龚夫人还没听见锦瑟和欧阳铄之间的事情,便纳闷的问道:“这又有锦瑟什么事儿?”
叶逸贤苦笑道:“我说给母亲,您可别生气。”
龚夫人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如今我还有什么生气的力气么?你要说就说,不说就算了。”
叶逸贤见龚夫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料想她听了之后也不会生什么气。毕竟家里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大家都身心疲惫,连自己这个闲人都没有什么力气去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何况母亲一人执掌家中大小事情,怕是早就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哪里还有那闲心思生气呢。
于是他便放心的把前面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龚夫人听。
龚夫人初时还很惊讶,想着叶逸风如此不尊重欧阳铄,欧阳铄却还能这样对他。他怕不是拿着平南王府的什么把柄吧?不等她把这件事情想明白,又听见欧阳铄和锦瑟的亲密举动,便忍不住骂道:“这死丫头也真是太过分了!逸风若不好好的教训她,给她立立规矩,我们侯府的脸面都让她给丢尽了!”
叶逸贤摇头叹道:“大哥生气是生气。可母亲没看见欧阳铄跟锦瑟的样子,他们像是老朋友一样的熟悉。而且,欧阳铄还建议大哥把给六王爷寿辰礼物的事情交给锦瑟去办。母亲细想想,锦瑟到底有什么本事,堪当此重任呢?”
龚夫人一怔,不由得转过脸来看着叶逸贤,沉思半晌方叹道:“你这话不错。像逸风这样的人能那么娇宠一个山沟里出来的小丫头,那么这个小丫头一定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之前我们只想着她出身微贱,却没想到这一层去。你这一说,还真是提醒了我。那个丫头一双眼睛像是看透了所有人的心思,却又偏偏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好像天下之间都没有她在乎的事情一样。是很奇怪啊。”
叶逸贤点点头,说道:“之前她第一次来我们府中,我便觉得她很是与众不同。但到底不同在哪里,又说不清楚。今儿见了她和欧阳铄之间那样亲密却又那样单纯,当时我的心里只有四个字:无关风月。”
龚夫人不悦的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失望的说道:“你又说这些没用的。你也这么大了,什么时候才能帮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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