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拿着两个河灯往前跑了两步,手臂便被他拉住,只笑呵呵的回头说道:“知道了,你看那里不是有么?”
珍珠已经跑到踏步跟前,提着裙子一步步走下去。锦瑟还没跟上,后面便有几个人走在她的前面一步不下去。锦瑟只好喊了一声:“珍珠,你这死丫头不能慢点么?”
珍珠下到一半处,听见锦瑟叫赶紧的停下来等她。在锦瑟前面的几个人便忍不住回过头来看锦瑟。其中一个青年公子忽然笑起来,转过身来往回走了两步,且冲着锦瑟微微的笑。
锦瑟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心想这人干嘛呀,笑的跟个鬼一样,还朝这边走过来了,姐跟他不熟啊。身边的叶逸风似乎感觉到了锦瑟的紧张,抬手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拉,淡然笑道:“这不是刘公子么?”
被称作刘公子的人忙抱拳笑道:“果然是叶大公子。刚才在下还以为认错了人呢。叶大公子今儿倒是清闲,带着女眷们出来放河灯?”
叶逸风微微点头,对身侧后的锦瑟说道:“这位是营缮司刘大人之子,刘公子。”却并没有向对方介绍锦瑟的意思。
锦瑟也只是站在叶逸风身后,冲着刘公子微微一福,淡笑着说道:“刘公子好。”
刘喆勍的目光从锦瑟的身上扫过一遍,微笑点头,算是应了。
他不知道锦瑟如何称呼,自然也不能随便乱说。只侧身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人,笑道:“我等都是闲散之人,有幸在这里遇见叶大公子也算是一大幸事。待会儿放完了河灯,由在下做东,请叶大公子去那边小酌几杯,如何?”
叶逸风却微微摇头,说道:“多谢刘公子美意。我待会儿还有点事情,改日我做东再请刘公子,如何?”
刘喆勍知道这一位叶大公子走的是六王爷的门路,自然不敢轻易得罪,只拱手笑道:“既然叶公子还有事,我们就不好叨扰了。叶公子请。”
叶逸风淡然一笑:“刘公子请。”
锦瑟跟在叶逸风身后,心里暗暗地鄙夷,这些人弄虚作假的本事真是高超啊,一个个都带着面具说话,累死了。
欧阳铄素来不喜欢跟这些年轻的公子们打交道,他所接触的人都是掌握着实权的官大人和诸位王公侯爷们,这些纨绔子弟他从不放在眼里。不像叶逸风偶尔还好跟这些人客气两句。他则早就跑到踏步之下,和珍珠一起点起了河灯。
锦瑟见珍珠已经把一只河灯放到水里,正蹲在水边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于是挣脱了叶逸风的手,也快步跑下去。叶逸风担心她的安全,立刻跟上去,从刘喆勍几人面前经过也没跟诸人打招呼。
刘喆勍旁边的一个穿着墨色长衫的青年公子微微冷笑,极不乐意的哼了一声,说道:“无非如此。”
“张兄,我们往哪边走。”刘喆勍像是没听见似的,跟那个冷哼的人笑了笑,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原来这踏步下到一半时,又分开左右,左边已经有叶逸风四人蹲在水边,没有了空隙,右边却只有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小孩,已经放完了河灯准备离去。刘喆勍便引着众人往那边去。
所谓放河灯,对这些纨绔子弟来说不过是一种乐趣。或者说,不过是他们寻花问柳的一种捷径而已。因为这一天,整日呆在深闺之中的姑娘们有些人也会在父兄家人的陪伴之下出来走一走。
一年之中,上元节天气寒冷,虽然元宵灯会更加热闹,但女子们多用轻纱遮面。中元节则是暑热天气,有性格开朗些的女孩子根本不用面纱,暮色轻霭之中,视线朦胧,人们又多注意河中琳琅满目的灯,所以这些深闺之中的女子便少了几分顾忌。
正是因此,每年中元节都有年轻男子结伴出游,其目的并不是为了放灯,而是为了寻找自己心仪的女子。而有些适龄出嫁的女子也会趁此机会悄悄地出来,希望能邂逅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子。
刚刚刘喆勍几人先是看见了珍珠,才跟过来的。珍珠这次跟着锦瑟出门也换了一身银红色的衣裙,并不是丫鬟的打扮,况且她正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容颜娇美,甜润可人。刘喆勍看了一眼心思便动了,因见她单身一人,所以他们便毫无顾忌地跟上来。
却不想珍珠身后还有别人。
锦瑟那一嗓子娇嗔之中带着几分凌厉之气,明明是主子呵斥丫头的语气,却又没有那种狂妄霸道。辣中带着几分甘甜,好像是一杯耐人回味的佳酿,先是香辣后面却带着几丝甜美。
刘喆勍当时就酥了半边身子。和他一起的几个青年公子也忍不住惊叹,纷纷回头看时,却见一个穿着朱砂色衣裙的少女被一个冷峻的男子踏着薄薄的暮色牵着缓缓地走过来。看不清她的面容,却只见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帆船样式的河灯,被自己一看,似有些惊慌,悄悄地往那男子的身后躲。
如此一来,刘喆勍几人的心里越发的想把这小丫头拉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个真切。
只是刘喆勍却不成想,那个牵着她的男人确是前几天自己的父亲刚刚让自己认识的六王爷的嫡系镇南侯府的大公子叶逸风。
眼看着人家走过来了,刘喆勍又不好怎样,只得迎上去同叶逸风寒暄几句。想着就算那个小美人是他叶大公子的人,这会儿被他公然牵手走在大街上,想必也不过是个宠姬而已。
于是他便开口相邀,想着自己的父亲好歹现在也正跟叶逸风共事。一个是官,任工部营缮司的主事,另一个是商,虽然是侯门公子,但毕竟是庶出的。将来的爵位没他的份儿,他也不过是有些臭钱而已。不管怎么说,这个叶逸风也得给自己几分面子吧?
然而,叶逸风显然没有应付他的心思,只是敷衍了几句,直接拒绝了他的邀请,便带着小美人去放河灯了。至于他身边那些纨绔们,人家根本正眼没看一下。
刘喆勍知道叶逸风的底细,这口气还能忍一忍,他身边的那些人整日不学无术,根本不知道叶逸风是谁,此时被这个冷傲的生面孔给摆了一道,心情显然很差。
被刘喆勍称为‘张公子’的纨绔名叫张俊澜,其父是一等轻车都尉,在朝中并没有实际的职务,只是一个蒙祖荫而袭下来的爵位。如认真算起来,也算是个正三品。
在这一群人里,张俊澜的父亲爵位算是比较高的。刘喆勍的父亲虽然在工部任主事,可算起来也不过是个从五品,比这张俊澜的父亲还差着一大截呢。
是以张俊澜的脸色当即就放了下来,一边跟着刘喆勍往右边转一边冷声哼道:“那人是谁,眼睛都涨到头顶上去了。”
刘喆勍忙低声说道:“张公子,你不是认识他,他乃是镇南侯府的大公子。十年前被侯爷送去梁州黄沙镇督建祖茔去了。前些日子刚回京,不但你不认识他,恐怕京城里的人大都不认识他。”
张俊澜便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摇头说道:“我当时谁呢。不过是个庶子罢了。镇南侯府我跟叶逸贤倒也相熟,叶逸平也算个人物儿,就是没听说过这么一位大公子。架子端得倒是不小。我说喆勍,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包了?连这样的人都唯唯诺诺的,真给咱们弟兄们丢脸。”
刘喆勍是知道叶逸风的,只是这里本就不是说话的地方,况且叶逸风几个人就在不远处,若真的说起来,恐怕人家都能听见。那样的话恐怕就不好了,自己的父亲还要跟他一起共事的。于是只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张兄不知道,这位公子大有来头呢。以后有时间兄弟我慢慢说给你听。来——火折子呢,快把灯点上。你看这水里的河灯越来越多了。”
旁边几个纨绔公子听了刘喆勍的话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把河灯点上,一个个弯腰站在青石踏步上把河灯慢慢的放到水里去,让缓缓地水流带着玲珑的河灯慢慢的飘远。
张俊澜却像是没听见刘喆勍的话一样,眯起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叶逸风和他身边娇笑连连的锦瑟。刘喆勍正背着风点河灯,只同另一个公子说笑着,把河灯放到水面上去,又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双鲤鱼的河灯笑着让同伴看。一时没有注意张俊澜离开,更不知道他悄悄地走到了叶逸风的背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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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锦瑟把手里的八角河灯交给叶逸风拿着,自己却拿过火折子来点火。她一直对古代的火折子很是好奇,圆圆的一个筒,里面装了有磷的纸卷,不管在哪里,轻轻地一划就着了。比现代的打火机都方便。只是不安全,总要弄个盖子扣上才行,不然的话随便装在哪里一摩擦就着了,岂不是引火上身?
她站在水边的青石踏步上,擦找了火折子慢慢的凑到叶逸风拿着的河灯跟前去。却因为八角河灯的灯芯在里面,她不知该如何把火折子伸进去点蜡烛而着急。正笨手笨脚的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却忽然听见河岸上有人很是不耐烦的说了一声:“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姓郭,我姓锦,叫锦云开!”
锦云开?锦云开!
“锦云开”这三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劈中了锦瑟的脑袋,她顾不得手里的火折子还燃着火,忙回过头去寻找。
河岸上行人攘攘,暮色沉沉,她哪里能分辨的清楚说话的人是哪个?于是她一着急直接把手里的火折子一扔便往岸上跑。不料火折子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刚刚凑过来的张俊澜身上。
张俊澜刚想凑过来想找个由头跟叶逸风说两句话,敲打敲打他不要这么傲气。却冷不防有个火折子从半空飞过来直接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一着急立刻挥舞着胳膊一阵慌张扑打推搡外加咒骂,却又把不分青红皂白闯过来的锦瑟给一把推了出去。
锦瑟一心只想去岸上寻找那个叫‘锦云开’的人,却不想刚迈出两步便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脚下不稳往后退了两步,“啊——”的一声尖叫之后,‘噗通’一声落到水里去。
众人听见落水声纷纷看过来,更有胆小的人连声吵嚷着救人。
水波一层层的荡开去,河边上五颜六色的河灯都迅速的散开来。映着嶙峋的水光,如烟火绽放于夜空一样缤纷靓丽,别成一种绚烂的景致。
纷乱之中珍珠更是大惊失色,大声叫着“姑娘——小心——”便要往水里跳,幸好被欧阳铄一把拉住。不然她这个不懂水性的丫头跳下去,必然是忙上添乱。
几乎是锦瑟一落水的同时,叶逸风把手里的河灯一扔便立刻跟着跳下水去。猛的拨了两下水游到她的身边,长臂一伸把那个在水里手舞足蹈的丫头拉到怀里,红着眼说道:“丫头,别怕。丫头……你怎么样?”
锦瑟原本是会游泳的。但是经过穿越一事,灵魂和肢体虽然已经合二为一,但却一直没下过水,腿脚到底有些不协调。再加上事出突然,她防不胜防,自然有些慌乱。不过在水里扑腾了两下也就找到了感觉,刚协调了动作稳住了身子,叶逸风便跳了下来,一把拉住她紧张的询问。
她便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伸出手臂去勾住叶逸风的肩膀,又吐了一口水说道:“没事儿。我通水性的,你别担心。”
叶逸风俊逸冷硬的脸上全是水渍,有一缕散落的黑发从鬓前垂下来,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像是一笔重墨,深深地刻画了他的愤怒。
“先上去。”他拉着锦瑟游到岸边,欧阳铄伸手去把他拉上来,珍珠忙拿着帕子给锦瑟擦脸上的水渍,又着急的跺脚:“浑身都湿透了啊!姑娘快些跟奴婢回车上去吧,这万一着凉可怎么是好……”
欧阳铄忙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叶逸风,看这两个人浑身上下都往下滴水,着急的直跺脚。
众人见落水的小丫头有惊无险的被救上来,纷纷感慨着,有个好心的中年妇女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递给锦瑟:“姑娘,快披上,夜风太凉,得了风寒可不是小事儿。”
叶逸风却拿着欧阳铄的帕子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水渍,便走到了傻愣愣的张俊澜跟前,修长的剑眉微微一跳,冷声问道:“你是谁?”
张俊澜初时见自己把锦瑟推下水,心里自然有些害怕。但此时见人并没有危险,已经救了上来,心中的那股慌张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愤怒。见叶逸风过来质问,便一挺胸冷声说道:“我叫张俊澜,家父张长岭乃一等轻车都尉。刚才那丫头把火折子扔到我的身上,我还没向她问罪呢,你这会儿想说什么,是替她来给本少爷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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