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把自己碗里最后一口汤喝掉,手中银质汤匙敲着碗,长长一叹,说道:“从昨晚到现在,我一口饭都没吃呢!四少爷,换做是你估计早就饿趴下了。这会儿你还好意思笑话我?”
杜玉昭好看的眉毛挑了挑,捏着嘴巴玩味一笑,说道:“锦瑟,我看你可以考虑一下离开大哥跟着二少爷我了。我保证你每天都能吃的饱饱的,用不了一个月你就能变成小肥猪。”
锦瑟想都没想便皱眉道:“还是算了吧……我没觉得二少爷压榨剥削的能力在大少爷之下。”
叶逸风原本听了杜玉昭的话皱起了眉头,想着该如何把这挖墙角的家伙给拍飞呢,又听见锦瑟拒绝,心情立刻好转。只是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开,便又被锦瑟下面的话给气得半死。
本少爷压榨你了么?剥削你了么?
有眼睛的人都看见了,你这死丫头都被宠上天了吧?
杜玉昭长长地叹了口气,抬手拍着胸口转过头来看了叶逸风一眼,说道:“大哥,你可真是……费力不讨好啊!”
叶逸风冷冷的哼了一声,抬手把刚拿了一颗桃子刚啃了一口的锦瑟拉过来,夺过她手里的桃子说道:“去,把《白头吟》给本少爷好好地写一遍。”说完,不等锦瑟答应,便张口对着桃子上刚刚啃过的牙印咬下去。
锦瑟抿了抿嘴唇,心里哀叹着——你这是什么卫生习惯啊?都不嫌桃子上沾了我的口水么?
而旁边的三位从未见过叶逸风吃水果的兄弟则再次被深深地震撼。
第58章 谁比谁刁钻?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徒徒。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锦瑟盘膝坐在铺了玉簟的凉榻上,长长地吁了口气,把手中的紫毫放到一旁的笔架上,搓了搓双手,活动了一下手指后,方将那一张梅花笺拿起来,轻轻地将墨迹吹干。
嗯,本姑娘的字倒是没有因为穿越的关系而受到什么影响,运笔还算自如,写出来的字依然是娟秀凝润,藏锋蕴秀。
被杜玉昭派来服侍锦瑟的丫头见她写完了,忙上前来微笑道:“姑娘累了吧,来吃口茶休息一下。”
锦瑟转头友好的笑了笑,把手中的字放回去,转身接过那丫头递上来的香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丫头忙低头道:“奴婢叫翡翠。”
锦瑟点点头,问道:“翡翠姐姐,你是服侍二少爷的?”
翡翠摇摇头,轻笑道:“奴婢是服侍玉姑娘的。玉姑娘不在京城,姑娘您又来了。所以二少爷叫奴婢来服侍姑娘写字。”
锦瑟疑惑的问道:“玉姑娘是谁啊?难道你是……”青楼里来的?
翡翠笑道:“玉姑娘就是扬州刺史的千金小姐呀。”
锦瑟依然不解,不过她天生没什么八卦因子,所以笑了笑说道:“那倒是有劳你了啊。我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你忙你的去吧。”
翡翠摇摇头,笑道:“二少爷吩咐奴婢服侍姑娘,奴婢哪敢去偷懒啊。”
锦瑟笑问:“你就这么怕你们家二少爷啊?他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翡翠见锦瑟没有什么大家小姐的架子,比那个玉花穗好伺候多了,不经意间话也多了起来:“姑娘不知道,我们二少爷发起火来可吓人呢。我们都不敢惹他生气,面的被他的怒火给烧的连灰都不剩。”
锦瑟嗤的一声笑着别过头去,看了一眼浅碧色的霞影纱上水墨画一样的花影,说道:“可我怎么看你们二少爷都是很好很文雅的人啊。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翡翠低笑:“那是姑娘没见玉姑娘和我们家少爷在一起的时候。”
又是玉姑娘。
锦瑟皱着眉头搜刮了一下所有有关杜玉昭的记忆,忽然笑道:“你说的玉姑娘可是叫‘花穗’的姑娘?”
翡翠惊讶的捂着嘴巴:“哎呀,姑娘您跟玉姑娘认识啊?”
锦瑟摇头笑道:“素未谋面。不过她的名字我已经听见好几回了。”每回都是被人拿来要挟杜玉昭的。看来这位玉姑娘真的是杜玉昭的软肋。
锦瑟和翡翠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不多时又有一个俏丽的丫头从外边进来,微笑着说道:“大少爷吩咐奴婢过来问问姑娘,晚饭想吃什么,好早些叫人去预备。”
嗯?锦瑟暗暗地笑了笑,那个眼高于顶自高自大的大少爷居然会如此体贴的叫人来问问自己想吃什么?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阴谋哦?
“荷香笼仔鸭,清蒸鳕鱼,蒜香烤羊腿,黑椒牛肉卷,芙蓉蛋饼,白灼菜心,清炒春笋,梨花落,老醋核桃仁,……嗯,还要一个川贝雪梨炖鹧鸪,”锦瑟笑吟吟的报了一串菜名,又特别叮嘱了一句:“炖鹧鸪的那一道汤要浓哦!”
翡翠看着有些傻愣的丫头笑道:“姑娘这一大串儿菜名恐怕这丫头怕是没记住几个。奴婢也听着耳生得很。不如姑娘再说一遍让奴婢写下来,交给她拿去给厨子看吧?”
锦瑟惊讶的笑道:“你会写字啊?”
翡翠笑了了笑说道:“二少爷专门请了先生教过奴婢两年的字,所以奴婢勉强能写。”
锦瑟很是意外的点头:“嗯,这么说你们二少爷也还不算太差嘛。”
翡翠已经另拿了一张纸来铺好,右手执笔,舔了舔墨,笑道:“玉姑娘不喜欢愚钝的人。”
锦瑟摇了摇头,又是为了这个玉花穗?看来自己有必要找个机会认识认识这个女人了。若是收服了她,岂不等于收服了杜玉昭嘛!
当这个来问锦瑟想吃什么的小丫头把一张菜单递给杜玉昭的时候,杜玉昭立刻哀嚎一声叫道:“哥啊!你怎么把那个小丫头给调教的比花穗儿还刁钻啊?”
蓝苍云立刻抬头好奇的看了杜玉昭一眼,想说什么终究是忍下去。
欧阳铄却忍不住,立刻凑上去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不就是人家丫头点几个菜么?二哥你至夸张成这样子么?叫我说天下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花穗刁钻的。锦瑟……”欧阳铄一边说着一边拿过那张菜单看了两眼后,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这丫头一口气点了九菜一汤,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土里长的树上开的全都有了,而且这菜名——有好些都没听说过啊!
这个,不仅仅是刁钻了吧?
比如这什么黑椒牛肉卷怎么整啊?还有这梨花落是用什么做?核桃仁倒也罢了,就算厨房没有准备也可以临时去弄,只是这什么鳕鱼又去哪里弄啊……
欧阳铄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哥这是把二哥往死里折腾呢吧?
叶逸风冷冷的看着欧阳铄由兴奋的样子渐渐地委顿下去,终于忍不住抬手从他的手里抽过那张纸,粗略的看了一遍,微微皱眉。心里暗骂,这死丫头哪里学来的这些刁钻的花招?
杜玉昭看叶逸风也皱眉,顿时看到了希望,忙上前去叹道:“大哥,不是兄弟说你。你自己说你这次是不是显摆的有些过了?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您犯得着这么宠她么?我家的厨子做的饭已经够好的了,您还非要去问问她想吃什么。这倒好了,人家点出菜来了,我这儿却有一半食材不全。您说怎么办吧!”
叶逸风把手中的那张薄纸轻轻地往桌子上一放,淡笑一声说道:“怎么办?厨子没办法你杜二少爷还没办法么?”
蓝苍云的眼睛顿时亮了亮,抬手拍了拍杜玉昭的肩膀:“二哥,保重。”
欧阳铄低着头偷偷地笑够了方抬起头来说道:“二哥,反正你一向喜欢刁钻的人和事。今儿锦瑟倒是按照你的脾气来的。你使劲儿的折腾,说不定锦瑟吃的开心了,以后不跟着大哥了,只跟着你。”
杜玉昭不敢对叶逸风怎样,却回头冲着欧阳铄呲牙:“小四,你皮痒了是不是?嗯?!”
欧阳铄急忙转身离席,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第59章 相敬如冰
一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清辉。用来照明的确是比那些蜡烛油灯之类的好了百倍。叶逸风借着夜明珠的清辉用十二分欣赏的目光在锦瑟写的那张梅花笺上流连,脸上带着一万分的舍不得。
欧阳铄的手指扣着红木桌面,带着几丝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哥,行了吧?你也从来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人啊!只要你开口,让那丫头再写一百张也行啊,至于么你,一张字就跟要了你的眼珠子似的。”
叶逸风皱眉瞥了他一眼,目光之中冰光乍现:“若是这幅字都办不成那件事儿。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说着,他抬手啪的一声把那张梅花笺拍在桌子上,决然起身离去。
欧阳铄拿起那张梅花笺来嘿嘿一乐:“还别说,这么漂亮的小字,我也舍不得给人……啧啧……回头那什么东西诱惑着那丫头再给我写一幅……”
当日晚上,欧阳铄便拿着锦瑟写的那张梅花笺去见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凭着他招人喜欢的脸蛋儿和特殊的亲缘关系再加上这张梅花笺,欧阳铄成功的拿到了今年朝廷在京城西北一片风景优美的山林中为皇上修建避暑行宫的工程。
正是从这一项工程开始,在江南商界颇有地位的梁州四少以如此华丽的开端进驻京城,和工部紧紧地拴在了一起。
而这个晚上镇南侯府里的主子们却还沉浸在对‘四少’之首叶逸风的仇恨中茫然算计。
叶敬淳身为一个封为二等爵的侯爷每日都有很多事情要做。除了上朝参议军中之事之外,皇上还命他监管京城周围防护军营中的军务。
前日,镇远大将军冯盛骋的父亲病故,镇守在西北的冯大将军要进京奔丧,朝廷又要调派人去西北暂时署理那边的军务,皇上又看重叶敬淳,有心派他这个在西南立下奇功的侯爷去西北走一趟。
所以叶敬淳从朝中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各处都已经点上了灯烛,连院子里和穿堂甬路两边的风灯也亮起来了。
龚夫人坐在灯下独自垂泪,她胳膊肘撑着的小矮桌上放着一碗汤药已经凉透了,黑漆漆的像是一碗酱油,却散发着浓浓的药香。
叶敬淳一进门便被这样的景象给弄得莫名其妙。于是皱眉问道:“怎么了这是?”
旁边的丫头连翘忙上前来给叶敬淳解开衣带,把那身紫色织锦绣麒麟的一品武官朝服褪下来放到一旁的衣架上挂好,木香和另一个丫头葛花一起拿了一套家常轻纱夹袍和千层布底的鞋子来给他换上。
龚夫人已经徐徐起身,红着眼睛走到叶敬淳跟前,抬手给他系着胸前的衣带,低声叹道:“妾身对不住侯爷……”
叶敬淳皱着眉头抬手抓住龚夫人的手,不解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出来给我听听。”
龚夫人黯然落泪,双手拉着叶敬淳的衣衫便徐徐的跪了下去。她这一跪,边上的两个丫头惊慌失措也都跟着跪在地上,以头触地,连声求饶:“侯爷开恩,侯爷开恩……”
叶敬淳忙伸手把龚夫人拉起来,握着她的手叹道:“你我二十年的夫妻,有什么事情还需要这般来说?”
龚夫人落泪道:“妾身今儿是太暴躁了,逸风的那个小丫头不懂规矩,当着西府二夫人还有后廊小五家婆媳两个及两边的姨娘们便跟我顶嘴,我说了她两句,逸风就不愿意了,竟从外边席上闯进来护着她指责我。我也是被那小丫头给气糊涂了,才说了逸风两句。可是这孩子……他居然搬着行李走了,说……说出去住,再也不跟家里来往了……”龚夫人说着,又拿着帕子拭泪,然后又拉着叶敬淳的衣袖哭着说道:“他刚回来一天,就这样走了。是妾身没教导好他……侯爷……都是我不好……”
叶敬淳听了这番话,心里也是又急又痛,只叹了口气拍拍龚夫人的手,说道:“好了好了!他十年没在家里,在外边放任自由惯了,乍一回来怕是受不了家里这些规矩。搬出去就搬出去吧,你也不必自责了。天色不早了,我还没用饭呢。吩咐丫头们传饭吧。”
龚夫人自编自演了一场苦情戏,原想着能博得丈夫的几分疼爱和关怀。却不料只换了这么不冷不热的几句话。他似乎连那边小炕桌上的那一碗汤药都没看见似的。一时间,龚夫人的心里有些凉。只是她是大家子出来的闺秀,修养极深,绝不会为丈夫这样的几句话而翻脸。
她低着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吩咐连翘和木香:“叫人去把侯爷的晚饭传过来。”
三个丫头答应着出去,不多时抬了两个大食盒进来,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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