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蓉苑属于靖远侯府的外围,高墙外面便是狭长凌乱的巷弄,很好让人藏身。占着地势的优势,所以自己幽暗阁的暗卫一时疏忽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公子欢喜派过来的暗卫起码都有青阶的功夫,领头的前不久才进了蓝阶……
自己居然没有得到消息,那就说明那个黑衣人武功很有可能已经到了蓝阶。
沈从容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子莫明的沉重,看来烟姨娘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那么容易对付,至少她身后的那个人就不是什么善类。
烟姨娘在听见靖远侯爷归来的消息非但没有欣喜若狂,反而还失神落魄的……难不成侯爷的失踪跟她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沈从容思索着,脑海里面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一把揽起了裙裾,转身便打算朝着库房而去。那里,锁着从烟姨娘那里夺回来的嫁妆。前阵子她就觉得奇怪,烟姨娘藏在井底的东西除了一些银票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
那些银票她大可以放在钱庄,为何还要绞尽脑汁的藏在自家井底?
唯一的解释那便是,为了掩人耳目!
想到这里,沈从容不由的怒从心底生:好个烟姨娘,从一开始就装傻充愣。这些日子以来,自己貌似让她们母女两个吃了不少苦头,可如今一想,这个烟姨娘压根儿就没有表面上那么蠢钝!
上辈子与生俱来的傲气突然被激发,沈从容那温顺纯良的脸上霎时覆上了一层寒冰,眸光里面更是射出一道道至寒的光,“既然你要跟我玩手段,那我就好好陪你玩玩。”
就在沈从容走到库房门口,正打算开门的时候,却听的里面传来了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
美眸猛地一眯,沈从容脸上浮起了怒气:看来自己的推测果然没有错,烟姨娘的嫁妆里面果然有猫腻!
素手转了几转,掌心微微燃起蓝色的火焰。
沈从容缓缓的吐了一口气,猛地推开了库房的大门。一个黑色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视线之中。那眉目间似有白发闪现,在加上眸子里面映出了被岁月碾压过的痕迹,果然就是墨染口中那个黑衣人了吧!
那黑衣人正在翻找些什么,如今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不由的大惊失色。他武功并不差,只是万般诧异:眼前这么一个妙龄少女堂而皇之的走过来,自己怎么会半点都没有察觉?
怔忡一瞬,黑衣人便回过神,纵身扬手便朝着沈从容面门上打了过去。
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沈从容冷哼了一声:好歹毒的掌法,分明就是想一掌要了自己的命。
心底思量着,她脸上却是惊骇无比的神情,眼看着大掌便要拍上来,脚下顺势一软,整个人跌坐到了地上。而藏在广袖下面的手指却是飞快一弹,一抹银色瞬间没入黑衣人肋下。速度之快,让黑衣人居然没有丝毫察觉。
沈从容大叫了一声,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看上什么拿便是了,不要杀我啊!”
黑衣人一掌劈了空,如今见沈从容大吵大闹,也不敢再恋战。只是疑惑的瞪了她一眼之后,纵身破窗跃了出去。
黑衣人破窗之后,沈从容嘴里还在继续惊恐的尖叫着,可人已经缓缓地站了起来。她脚下发力,飞快的挪到窗边,恰好瞧见一抹黑色跃过墙头。
沈从容打了一个响指,一早就侯在门外的两名暗卫瞬间现身。“他中了毒,速度肯定要降下来,你们给我跟上去!给我查查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暗卫没有言语,只是颔了首,然后瞬间消失在沈从容的面前。
望着手下跃过墙头的身影,沈从容眼神愈发寒冷了起来,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股极致的冷意。如果此刻有人在她面前,肯定要被这气势吓的浑身发颤。
她沈从容上辈子蠢过一次,被人耍过一次,那也只会是唯一的一次。这辈子,谁要想在她面前玩手段,那就是触了她的逆鳞了。
烟姨娘,饶不得!
沈从容眸光扫过了库房被翻开的几个木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万万没有料到,当日从井底将东西拿出来之后,就直接放在自己的闺房了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滋味不错吧?
素手清扬,优雅的掸去方才沾染上的灰尘,沈从容正愈转身,却瞧见连翘一脸不悦的朝这边走了过来。素来情绪还算稳妥的她不时的回头,朝着前厅那边频频的看。
沈从容从库房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好奇,“什么事让咱们连翘姐姐气的直翻白眼?”
见沈从容取笑自己,连翘这才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吐了吐舌头,“哎呀,小姐你老是取笑人家。”
沈从容浅笑着,在连翘的脑门上戳了一下,“不是让你在院子门口守着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一提起这个,连翘不由的又来了气,“咳,小姐您就别说了。方才三姨娘领着四大家族的妯娌要去逛后院的荷花池,路上似乎跟烟姨娘打了照面。后来我就瞧见春花领着四少爷跟了过去,我不过是与四少爷打了个招呼,多问了两句,春花就跟我呛了起来!真是……”
沈从容瞳孔骤然一缩,俏脸上瞬间覆上一层寒冰,“春花?她不是沈云苓身边的丫头吗,怎么会跟四少爷在一起?”
038、人命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被沈从容这么一点,连翘也是猛地回过了神。
三姨娘素来就是最为疼爱自己的儿子,平素不管走到哪里也要将宝贝儿子带在身边。大伙儿心底都清楚的很,她千防万防就是怕烟姨娘加害自己的儿子。
侯爷失踪这半年里面,连翘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三姨娘从不允许四少爷单独一个人离开瑰园,就算出去也一定会让丫鬟跟着。
如今,沈云苓身边的丫鬟又是怎么从瑰园将四少爷带走的?
“小姐,该不会……”连翘似乎猜到了什么,一张俏脸不由的煞白。
沈从容眸子里面覆着寒冰般的冷意,沈崇思虽然不是嫡出,但总归是靖远侯府唯一的男丁。再加上三姨娘平素虽然仗着有个儿子而跋扈泼辣了些,但总归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说他们往哪里去了?”沈从容一把揽起裙摆,飞快的走了出去。
连翘也拎着裙裾飞快的跟了上去,“就在后院的荷花池,之前烟姨娘与那些人寒暄了几句,一听说她们要去荷花园便微微变了脸色。如此想来,其中果然有猫腻!”
沈从容一听这话,脸又黑了几分。这靖远侯府里面闲杂人等太多,沈从容虽然加快了步子,却没有暴露自己的武功:只愿她到荷花池的时候,事情还不算太糟。
连翘也是惊得一脸煞白,自打夫人死了之后,这些年一直都是烟姨娘掌家:烟姨娘手段虽然厉害,但总归也没有伤了谁性命。最严重不过是将竹里苑那些人都一并卖了出去。
这一次,想到方才自己瞧见烟姨娘眼底那一抹阴毒,连翘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当沈从容赶到后院荷花池的时候,一片欢声笑语正从不远处的画舫上面传了出来。远远看去,那是一顶极致豪华的画舫,上下共有三层余。而三姨娘这个时候正陪着四大家族的妯娌在顶层上赏风景,笑的一脸和睦。
不得不说三姨娘在人情往来这一方面还是很有些手段的,当年就是靠的那一张讨巧的嘴皮子,这才哄的靖远侯爷心花怒放。将她一个戏子收到了房里,当上了姨娘。
沈从容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今倒是笑的开心,不知道等会儿听到自己儿子出事的消息,是不是还能笑的出来。
沈从容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屏气凝神。细细的听着周遭的一切声响。
荷花池的南岸,是一丛半人高的芦苇,面积大概有十来见方。这是靖远侯夫人当年为了让这荷花池更有些意境而故意叫人栽种上的,不过时至今日,面积覆盖的越发大了些。里面想要藏上十几个人,又不叫人发现,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一阵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线没有能够逃脱沈从容的耳朵,她一蹙眉,赫然睁开眼睛:“连翘,跟我去那边。”
“可是小姐,那边很有可能是沼泽地呀,要是陷进去了就麻烦了。”连翘担忧的拉住沈从容,“要不小姐你在边上候着,我过去看看。”
沈从容回过头,瞧见连翘一双眼眶红红的,双手死死的拽住自己的袖口,就连关节开始泛白也没有察觉到。
“连翘?”沈从容不解的蹙眉,似乎没能明白为何连翘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她忘记了,自己会武功吗?
连翘眨巴了眼睛,终于落下泪来,“小姐可还记得您及笄的那天?”
沈从容一愣,脑海里面飞快的闪过一幕幕的画面。及笄,不过是去年的场景,不过奇怪的是,当初的沈从容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荷花池边上。她似乎很焦急的在寻找些什么,不过当她走到荷花池边上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双手来,将她推进了荷花池里面。
也就是从那一次开始,沈从容落下了病根,整个人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
沈从容又蹙起了眉头,却还是搜寻不到那双手的主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连翘怕的要死,当即就认定这件事一定是烟姨娘和沈云苓合谋策划的。沈从容从那次起就大病了一场,再也没有从床上爬起来。
如今好不容看见自家小姐恢复了往昔的风采,而且更有大比以前的仗势,连翘真的害怕,生怕这又是一场计划的阴谋,只为让小姐再死一次。
似乎瞧出了连翘心底的忧虑,沈从容脸上的神情放的清淡了一些,她轻抚着连翘的手背,低声宽慰道,“放心吧,以后不论是谁,也甭想伤到我们一根头发。”
这一声“我们”让连翘听的眼眶又是一酸,她猛地抬起头来:只见自家小姐一双明眸璀璨如繁星,里面自然流泻出来的自信与骄傲,还有那势在必得的模样,那一份骄傲的气质又岂是自己以前能够看见的。仿佛就只需要这一个眼神,自己就可以放心的相信去相信她,甚至将生命也交付给她。
“你要是不怕,就跟着我一并过去。”沈从容脸上挂着安抚的暖笑,轻轻的温和语调让连翘莫明的放宽了心。
她用力摇摇头,跟在了沈从容的身侧,“小姐,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沈从容满意的笑了笑,扭头便朝着那半人高的芦苇丛里面走了过去。
脚下的步子放的极轻,沈从容屏气凝神,利用自己浑厚的内力一路摸索了过去。这芦苇地果然就是像连翘说的那般,有些地方是干地,有些地方却是沼泽,一个不留神,就很有可能陷下去,被吞噬了性命。
两人摸了一会儿,果然听见左前方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响声。
连翘一惊,猛地望向沈从容。
沈从容向连翘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而连翘却是一脸惊恐,用力捂住了嘴巴,她指着视线范围内了一颗芦苇根,眼底全是惊骇。
沈从容顺着连翘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双赤果着的脚赫然出现在视线之中,上面沾染了不少的淤泥,已经是一动也不动了……
039、怎么会是你
沈从容瞳光骤然一缩,心下也泛起了一股恶寒。难不成自己来晚了一步,沈崇思已经出事了?
那双赤果的双脚已经泛起了青紫,显然那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从未见过这个场面的连翘吓得一张俏脸惨白,双眸里面泛起了惊恐的泪水,可不远处依旧还在悉悉索索的声响让她瞪圆了双眼,强忍着不敢叫出声来。
沈从容自己虽然死过一次,如今后背也是泛起了凉意。在她的记忆中,靖远侯府素来都是安宁,如今突然蹦出一具尸体来,难不成有人想借机陷害自己?
这个念头闪过,沈从容脸上瞬间聚拢了一团至寒,那绝美的脸上蒙上的阴霾,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让她恍若地狱出来的修罗一般。她秀眉一蹙,便动用了内力,飞快的冲了上去,一把将那半人高的芦苇给掀了开去……
“怎么会是她?”沈从容猛地一惊,目光却骤然被半躺在淤泥与芦苇根上的少女给惊了一跳。
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将那张脸掩去了一半。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嘴巴半张,仿佛死前受了莫大的惊吓一般。粉色的衣物给淤泥浸透,约莫着她应该已经在这里躺了大半天了吧?
连翘紧紧的捂住嘴巴,连大气也不敢出。若不是她此时手里还紧紧的攥着沈从容的衣摆,恐怕光看了第一眼便要被吓得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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