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闵妃骤然想起自己吩咐青山老人在信里写上了要处死萧潇的意思,她心慌道,“不行!本宫怎能放过这处好戏,那个鬼丫头一死,还有谁能帮着本宫和皇后一把,拉凌妃下来!”
阿武及时醒悟过来,支招让青山老人再写一封,请夏侯天明留住萧潇性命,带她回宫。
“来不及了!估计,老六已经动刀了……诶!”闵妃十分后悔,愈发懊恼,发疯似的在荣华宫里四处乱砸。阿武急忙上前劝阻,但顾忌着身份尊卑,不敢动手,怕伤了闵妃。
就在荣华宫被闵妃搅得不堪入目时,门外传来通报,称夏侯天明快马加鞭,连夜赶路,已经到了曦皇城外百里地。
第153章宫门紧闭
闵妃心头一震,呼吸竟有些困难,阿武见此情形,慌忙对外头侍立的公公吩咐,让人即刻去请太医。
“娘娘,小心身子!阿武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阿武搀扶着闵妃坐下,伸手端来茶杯,放入有助凝神安眠的菊花干,沏了浓浓的花茶送至闵妃手上,小心道,“娘娘,小心烫嘴。”
闵妃身子骨在后宫女人里算是好的,极少害病,就连伤风咳嗽一年也只一两次。不过黄莺爬上龙床之后,她这咳嗽的症状就时常发作,太医们并没说明原因,闵妃自己对外说是天气变化原因,实际上就是被黄莺恼的!
闵妃抿了一口,皱眉道:“你别管本宫,先去宫门那里打探消息,看六殿下是不是一个人回宫的。”
闵妃还打算看凌妃一族的笑话,等皇后联手萧潇把凌妃整垮,再适时告诉皇后有关于萧潇的身世,关萧潇禁闭或者处死,省得她帮其他女人争圣宠,可谓一箭双雕。
如果夏侯天明一个人回来,那萧潇多半就已经死在通州了。这样一来,非但没有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反而落下把柄在凌妃手上握着。
青山老头一日不出宫,她就一天不得安宁。
“娘娘为何要……”阿武不解地凝着闵妃双眸,被怒视一眼,即刻低眸听命。
闵妃浑身发软,摊坐下来,搅着手帕喃喃自语,懊悔不该横生枝节,请青山老人进宫。
“对了,吩咐下去,让各宫门的侍卫警醒些,一有六殿下的消息,立马来报!”闵妃停顿一下。见阿武作势要走,急忙忙喝住她。
“娘娘。”
“此事万万不能走漏风声。凌妃带走了那个老头,本宫可以不怪罪,但你需将功补过,知道了么?”阿武发誓点头后,闵妃又细声补充道,“中间若有难处,去找右仆射,就说本宫有事请他帮忙……如果能借机关了宫门,那再好不过。”
阿武双眉一动。心中疑惑:闵妃要关闭宫门做什么?
似乎感觉到阿武的疑惑,闵妃简单道:“凌妃扣着那老头,一天不放。本宫就一日不得安宁,万一再让六殿下碰见了他,本宫还有活路么!”比起被凌妃知道实情,被夏侯天明发觉,皇后一道懿旨下来。闵妃会死得更快。
得知闵妃有了应急之策,阿武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如果关上宫门,六殿下就一时进不来,也就避免了撞见青山老人,闵妃才能安然无恙,顺利脱身。
“早知道就不该出此下策!”闵妃眸色一凛。更加气恼宫外亲信,恨他们不该扣下那只信鸽,否则自己也不会做出糊涂事。
阿武不作停留。匆匆转身离开荣华宫,径直去找闵妃的亲信。
曦皇城皇宫南门。
宫门外百步的地方,一个手执鸡毛掸子的女人单手叉腰,远远地抬头望着高高的红色宫墙,神情微讶。她目光追着一个瘦削的身影。进了皇宫。
“诶,让开。大清早的我还没开张,你怎么就堵我们店门口了!”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子肩上搭着一条灰不溜丢的巾子,见女人体态丰腴,眼神立马变得猥琐,讪笑道,“哟,是哪家贵夫人么?”
红花回过神来,挥手拍掉那个伙计准备勾搭上她肩膀的手,厌恶道:“少来这套,老娘不吃!”
伙计受了喝骂,竟丝毫不恼怒,仍旧笑道:“还是个泼辣的!”他正说着,身后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人冷着脸出来。
红花扫了那男人一眼,抬手指着刚刚出言不逊的伙计,告状称:“瞧瞧,这就是你们调教的下人!懂不懂规矩,我站门前怎么了,我一没偷二没抢,我站门口……你管得着么?!”
还不等伙计开口分辨,男人一掌就挥向他的右脸。
“啪”一声,那叫一个响亮。
红花面上浮笑,贴上前一步,佩服道:“看来还是有个懂事理的人!”她话音刚落,伙计面红耳赤地低头捂脸进了店,男人象征性地自责了几句,拱手正要谢罪。
“别!老娘不信这个,反正你人也教训了,下次莫要再犯。记着,老娘是青云街上胡记绣庄的东家——胡红花,以后就请掌柜的多照顾生意了!”红花打量着男人身后经营的这家酒肆,规模不小,料他是个多金的阔人,又见此人举手投足之间彬彬有礼,心中顿时对他称赞不已。
“在下洪德,呵呵,不是这儿的掌柜,这两日掌柜回家奔丧,由我代管。”男人谦虚道。
红花脸色一黑,心中的好感登时丢得一干二净,眼神跟着冷漠起来,笑道:“原来这样……”
洪德踱下台阶,顺着红花不断偷瞄向别处的目光看去,疑惑道:“胡老板,一早在南门这里有何贵干?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在下一定效力!”除了脾气有些粗暴,他见红花亦有几分姿色,遂迎合讨好。
既然能在青云街站住脚跟,必定是本事不俗的女人!
“我问你。”红花并没有察觉到洪德异样的眼神,她大大咧咧地动手牵住他的手腕,两人齐步向外走出三步,她不解道:“我问你,寻常老百姓要进那个门,得挨多少板子?”
洪德身子一抖,目光闪烁,上上下下打量着红花面部神情,惊呼道:“难道你要告御状?!”
红花扭头白他一眼,冷哼道:“你他妈才吃饱了撑的,你才告御状呢!我是问你,咱们这些人要是想进皇宫,得怎么进去?对了,今儿宫门怎么没开?”
洪德醒悟过来,只是摸不清面前的女人究竟在想什么,忽略了她对于宫门紧闭的疑问,耸肩笑道:“这个好办!女人进宫最容易,到了年纪参加选秀就到后宫去;我们男人么,自断子孙根,也是能进去的……不过,那个……您打算进去么?”他抬手比划了一下,暗示红花已经过了芳华绝代的年纪。
“滚!你才进宫选秀,老娘早被挑剩下了。”红花厉声呵斥道,她推开洪德,下一刻又抓他凑近自己,坚持不懈地问道,“你快说,寻常人,该怎么进去?除了选秀、自宫,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男人沉默一阵,为难道,“除此之外,那就是告御状,滚钉板了。”
红花眸华一变,别过头扫了一眼远处停留在皇宫门前和侍卫对立着的瘦小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小子,不要命了!”
在她看来,连日为自己胡记绣庄描绘新花样的少年,这一次去闯宫门一定有去无回了。
“那小子是不是有什么冤屈?”洪德不明所以,他同样看到了宫门前站着的黄天云。
红花斜睨道:“干你屁事!”她沉声片刻,大步向宫门赶去。
“诶!”洪德愣在原地,直到察觉红花的用意,立即大步赶来,拦住去路,喘息道:“你不要命了!”
红花双手一推,脚下巧妙移开两步,避开洪德阻拦,嫌弃道:“怎的,给你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了?老娘去哪儿,你管得着么?”
洪德吃瘪,尴尬地放下双臂,讪笑道:“不敢不敢。”
红花顾自向前,忽然洪德冷不丁地提醒道:“我知道你是去拉那个小子回来,记住,到了皇宫前就要守宫里规矩,那里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你说什么?”红花蓦地停下脚步,她认为只要没见到侍卫们抬针板出来,及时拉走那个傻小子,就平安无事了。
“我看,你劝不动那个小子,他似乎铁了心要闯进宫的。”
红花哽住,旋目注视着那道落魄的身影,他背上的画囊里还有几卷未完成的书画。转念一想,这小子还没攒多少钱,似乎也没什么花销,怎么蠢到到皇宫前闹事?
告御状?不会吧……
“你说说,人都到这里了,该怎么办!”红花泄气道,她几乎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远处的黄天云。
洪德皱眉宽慰道:“照我看,胡老板稍安勿躁!那里现在并无异动,似乎宫门侍卫们不给放行。争执道现在,连例行针板都没抬出来,多半那些官差今天心情好,不打算惩治老百姓。”
红花一句“废话”打发了他,转身扭着腰肢儿就走,向后挥手低蔑道:“你知道的可真多啊!”她嘴上不说佩服,心里细细想来,觉得洪德的话确实在理。
告御状,九死一生,侥幸能见到圣颜,最后往往惩治下来,只是配些银两,从来没有以命抵命的。民与官作对,下场从来就是一个字:
死。
区别在于,早晚不同,形式不一而已。
洪德呆呆地站着,与红花初次相遇就在皇城南门明媚的清晨。他目送女人离开后,极不放心地站在原地,多看了那边瘦小子几眼,忽然,眸色一亮,似乎认出了黄天云。
“不可能吧?”洪德摇了摇头,将刚才的猜想扔出脑外,叹息着举步进了“大转弯”酒肆,刚一进门,方才挨打的伙计就低头来报,说楼上有一位白吃白喝的小丫头在闹事!
“在酒楼撒野的,我见得多了!大呼小叫什么,走,看看去!”洪德愈发鄙夷道。
伙计愁眉苦脸,弓着腰,连连叫苦:“不是小的不顶用,实在是那丫头太厉害,还动手打人呢!”
第154章奸商也有好心肠
那伙计一路引着他上楼,抱怨闹事的小丫头太过霸道,砸了不少东西。洪德只觉得耳根聒噪,忍不住出声训斥道:“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快给我带路!”掌柜不在,他这个副手总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收拾了心绪,洪德在一个雅间门口停下,抬眸见屋子里一片狼藉,一个只比书案高了一点点的小姑娘瞧着脚,坐在暖炕上撕书。
“就是她!”伙计似乎有了撑腰的人,底气十足,指着面前的蓝衣女孩结巴道,“就就……就是这个丫头,吃了饭不给钱!”
洪德双眸一眯,背着手跨进门槛,绕过满地破碎的瓷片,冷静道:“客官,小店那里伺候不周么?”
坐上跷二郎腿的不是别人,正是萧潇。
她双眉一竖,先发制人道:“我包袱在你们这儿丢的,你们这里养了贼啊!”生怕中年男子不信,她甩开腰间的围裙,露出里头白色的衬裤,展示自己现在已经身无分文。
洪德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见过赖账的,却没见过心思如此缜密,空手来装被盗的客人。
“你们还好意思问我结账?”萧潇跳下桌来,挺胸不依道,“我都没找官府来抓贼呢。”
就在二人据理力争的时候,隔壁雅间忽然有人咳嗽了一声,轻笑起来。
萧潇闻声,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但被洪德捉住了忽闪忽闪的目光,她咬咬牙,再度坚持说法,可怜道:“你们欺负人!我一个小孩儿,孤零零地,不远千里从通州北上曦皇城来投靠亲戚,结果进了你们这个黑店。包袱、银子都没了,我就算是去投亲也没有信物凭证了!”
此时,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转弯”酒肆的生意不同于其他酒庄,因为位置在皇城南门,和白银大道相连,经过这里的多半是务农的平民或者一些外地小商贾,通常白天生意兴隆,入夜后冷冷清清,门可罗雀。酒肆极少有大吃大喝的主儿,进了店。三两银子就能吃得九分饱、十分好。
那些人极好夸张,大肆渲染吹嘘。听了萧潇这一番说辞,纷纷同情赶趟。继而背后指责这家店的掌柜狼心狗肺,竟连小姑娘的东西也要动。
“掌柜的,你也忒小气了,这姑娘的饭钱,连带这一屋子的损失。我都出了!”人群中有个好心人递给伙计一锭分量极重的银子,吩咐他送给洪德,又借机炫耀道,“在下呢,只是看不下去,承让承让!”
一个矮墩墩的胖子沾沾自喜。在人群中十分享受他人的崇拜目光。
原来别人见他出钱摆平风波,纷纷称赞他菩萨心肠。
洪德心中清楚,并没接过那锭银子。反而转身惭愧道:“各位静一静,事出蹊跷,我还要好好查一查,如果真是本店有人偷了这位姑娘的包袱和银子,洪某一定十倍偿还!”
门口刚在歌颂胖子出手阔绰的围观人群立即爆出一阵唏嘘。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大善人啊”,紧接着。各种议论声都转向对洪德有利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