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宁流歌旋身点踏上一旁白玉栏杆的刹那,似乎没踩稳,身型略偏了一下,虽然接下来的动作一气呵成,结束舞步的宁流歌站定后仍胸膛起伏,似乎有些慌张。
“今天就到这里吧。”就在众舞姬的一片掌声中,宁流歌忽然冷着脸,告诉她们今天的功课到此结束,而后不顾她们的挽留,收拾好自己的装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月台。
宁流烟双眉一拧,迅速追了上来。
“你们先带着宁上师的东西回屋,我有话要对她说。”宁流烟支开左右婢女,探手牵扯住恍惚的宁流歌的衣袂,笑道,“姐姐,你这是不想见我么?”
宁流歌听出背后是宁流烟,停下匆匆的步伐,无奈道:“你知道我的性子。”言外之意,她并不是基于这个原因而避着宁流烟。
宁流烟静静立着,等宁流歌平定心绪转过身后,凝着她怅然若失的眸色,疑声道:“姐姐魂不守舍,依我看,是担心那个人吧?”
宁流歌沉默了片刻,浅笑道:“你总爱胡乱揣测别人的心意,我只不过崴了脚,便被你大做文章……”她眸中一丝毅然之色,对上宁流烟审视的目光,渐渐化为空洞。
第121章双面卧底
宁流烟静默不语,只是定定地望着姐姐,直到宁流歌面露尴尬地别过头去,她再度拉住了宁流歌的衣袂,轻声问道:“姐姐?”
“好吧,我的确是在担心他。”宁流歌无可奈何地垂下肩膀,她闭上了眼,心中暗想:如果不顺着妹妹的心意承认自己在担心夏侯天桓的安危,恐怕这一根筋的宁流烟会不依不饶。
“这就对了啊!”宁流烟笑道。
宁流歌重新直视妹妹,迎着她明媚的笑容,低声道:“前儿,你故意跑来告诉我,说他奉命领兵去了边陲作战,为的就是让我担心,试探我对他是否还有情意,对么?”
宁流烟笑容一僵,她确有那样的想法,不过被宁流歌一语道破,显然十分难堪。妹妹算计姐姐,然后为第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出谋划策,做郑东流帐中人,她的处境应该会被世人唾弃。
“差不多吧。”宁流烟故作轻松,她上前一步,挽着姐姐的手,继续笑道,“姐姐既然知道我是在试探你,那你还在妹妹面前表露出情绪……说明,你确实放不下那个人,日思夜想都忘不了!”
宁流歌报以一笑,她不想和妹妹多做分辨,忽然想起宁流烟主动来找自己应该还有其他要紧的事情,遂问:“你来找我,该不会就是为了看到我的失落吧……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宁流烟压根没打算瞒着宁流歌,就把自己刚才在花姨娘房里和郑东流的对话一一细说转达给她听,并为自己的行为分辨道:“雪萍和小刀毕竟是小角色,眼下花姨娘极看重她们两个,我猜,义父就算不看凌妃娘娘的面子,也要让花姨娘几分颜色。日前。沈氏已死,是义父下的手,这次,他应该不会再下重手的……”
“话虽如此,不过人心难测。”宁流歌清冷道。
看来姐姐还对自己不放心。宁流烟正要出言宽慰,已被宁流歌抢白道:“你如今是郑东流的人,我心系夏侯太子不假,你我是两边人,你几次三番跑来告诉我郑东流的消息,就不怕被他发现么?”
宁流烟忽然哽住。她早料到宁流歌会这样说,只是一时没有想到更为妥当的理由为自己分辨。她低下头,有些为难道:“义父待我有恩。姐姐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两边我都需帮着。”
“那好,我告诉你,夏侯天桓并没有来找过我,我不清楚萧潇那个丫头的去处。也无心插手你们的事情。”宁流歌将自己的态度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宁流烟,说完,她转身拂袖而去。
宁流烟愣在原地,她还没有开口,姐姐似乎就已经知道自己打算问什么。她怔了片刻,既然得知夏侯天桓事后没有再来找过姐姐。那宁流歌的确和宫里没有了联系。
宁流歌走后,先去了一趟轩园,到一个婆子那里领了一包草药。回头命人拿回去熬制成汤药喝下。她脚上轻微的扭伤估计要修养三五日,听说接下来几天都不用上晨课的一众舞姬乐的神采奕奕。
宁流烟一路斟酌,回到郑东流面前,神情严肃。
“去见过你姐姐了么?”郑东流仰躺在长榻上,花姨娘正为他舒展筋骨。
“姐姐说。太子不曾找过她。”
郑东流嚯得睁开双眼,仔细打量着宁流烟的神情。见她不似在欺瞒自己,啧啧称奇道:“我派出去的人,查到宁流歌曾与太子有过白首誓约,不知真假。前番太子被我左右两大护法所伤,躲入卧月楼,我以为撞上了宁流歌,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就他,反而让太子遇见了一个小丫头……阴错阳差地,带小丫头进了宫与凌妃娘娘作对。”
花姨娘屏息竖耳倾听,她大致听明白了丈夫的意思。
宁流烟没在意花姨娘在场,她眼中只有他的义父郑东流,即使花姨娘屡屡白眼扫视向她,亦十分恭敬地低下了头。
宁流烟所扮演的角色,就像双面卧底,郑东流的一举一动,她原样转达给姐姐宁流歌,而宁流歌的事情,她也会如实告知郑东流。事无大小,两边相告,宁流烟总要凭着自己的本事从中周旋,确保两边都平安无事。
至于,宁流歌和郑东流之外的人斗得头破血流,就跟她宁流烟无关了。
“据我所知,夏侯太子一行已经到了宏金关,不日就会向着下一个西蜀关进军。啧啧啧,欧阳家的几元大将果然骁勇非凡,半月之内,连克三关……这样,你代义父跑一趟西蜀关,告诉那里一个姓罗的守将,太子一到,定要好好招待他。”郑东流意味深长地笑着,忽然花姨娘替他捏腿的手一滑,震怒道,“嗯?垂个腿都觉得委屈么。”
花姨娘忙擤鼻摇头道:“老爷,妾身连日睡不安稳,有些恍惚……”
沈老妈子被梦靥吓死之后,花姨娘因为此前发落了她,心中十分懊悔,夜间更不能安寝,噩梦连连。现下双目浮肿,一时之间,神态苍老许多。
“义父,见了罗守将,流烟该从何说起?”宁流烟并不明白郑东流的意思。夏侯太子并不是去攻克西蜀关,而是派援军前去救急,区区一个守将能有什么作为。
郑东流讪笑道:“我忘了交给你一样东西,姓罗的看了这个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他抬了抬手,示意花姨娘去内堂取来一包药粉。
宁流烟接过那包东西之后,暗暗揣测郑东流的心思,他不似要对夏侯太子下毒,那这包药粉到底是什么?
“你到了西蜀关,务必把东西交给罗将领,他会明白怎么的。再者,你需赶在夏侯太子到达西蜀关之前回来,我还有事情吩咐你去办。”郑东流布置妥当,朝宁流烟摆了摆手。
宁流烟会意,立即躬身告退。出门时她忽觉背后一冷,花姨娘黛眉轻扬,趁郑东流闭目养神的空挡,攥着宁流烟纤细的手腕,二人一齐进了内堂。花氏低蔑道:“哟,原来姑娘早就是咱们老爷的义女了,我竟没发觉。”
宁流烟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略作辩白道:“还望姨娘赎罪!”
第122章在古代推广三国杀
夏侯天桓“巡边”半月,萧潇在皇宫里就晃荡了半月,原本见着东陵阁那些人多来,她都要躲着、避着,生怕凌妃发现自己藏在司仪局巧匠厅。得知夏侯天桓和凌妃握手言和之后,萧潇更无忌惮,拉着胖丫成天胡闹,在巧匠厅和制造厅来回跑。
一个只要管伙房烧水劈柴,一个只要保证不出两个厅,两个都是一根筋小孩儿心性的人凑在一起,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基友”。
萧潇坐在屋顶上,朝底下正在艰难攀爬楼梯的胖丫挥了挥手,调皮道:“加油,你一定爬上来啊!”
胖丫扶着梯子,双腿发抖,她这圆滚滚的身子比萧潇更重,听着木梯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后,心下十分慌张,颤声道:“算了,我不上去了,你在上边看夕阳,我在下边照样能看见,就不上来了。”
一听胖丫要撤退,萧潇可不准她临时打退堂鼓,指着她脚下,厉声道:“你都爬上来一半距离了,再下去多没劲。我在上边看到了好东西,真的,不骗你!”妈的,豁出去了,先把胖丫骗上来再说。
胖丫之前被骗了两次,都是爬楼梯惹的祸,第一次上当受骗还摔了个四脚朝天,要不是她皮厚肉多,差点就伤筋动骨得养好几日。面对萧潇故技重施,胖丫不屑地哼了一声,撅嘴道:“你骗过我一次,怎么又来哄我,当我是三岁小孩儿么?”
萧潇咋舌,她忘了这档子事,在卧月楼那会儿,的确对胖丫做过荒唐事。她掐指一算,估摸着事情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胖丫居然还惦记着自己欺负了她。当即小眉毛一抖,激动道:“喂,胖丫你怎么比我还记仇!你看人家小刀,被我折腾过那么多回,现在风光了吧……”
“难道小刀成角儿,是你的功劳啊,切!”胖丫嘴上奚落着,双手不停,死命抓住梯子两边,慢慢向上攀爬。
一步。两步……
在萧潇无比震惊的眼神中,胖丫双腿打颤,终于爬上了屋顶。
“说!要我上来看什么东西……你。你又骗我是吧!”胖丫气急败坏地一把捉住萧潇的衣襟,她好不容易客服心理障碍爬上来,居然又是着了萧潇的道儿,怎能不气。
萧潇被扼住脖子,岔气道:“松……松手啊。给你看样东西。”
胖丫冷着脸,松开了她,恢复平日友好的神色,疑声道:“你手里是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萧潇缓过呼吸之后,剜了胖丫一眼。愤愤道:“你再用力一点,我就死翘翘了,知不知道!”
胖丫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互搓双手,傻笑道:“我要是不发狠,你肯给我看好东西吗?”
萧潇错开胖丫无辜的眼神,转身从屁股底下摸出一张薄薄的刀片,扮着鬼脸朝胖丫衣服上做了个划的虚势。吓得胖丫立马缩到一旁。萧潇很满意胖丫的举动,放下刀片。从怀里摸出几张竹牌子,视若真宝地自夸道:“看到了没?这个跟我们平时打得竹叶牌不一样吧。”
胖丫从萧潇掌心拣了一块,仔细前后看了两遍,不解道:“大小差不多,应该都是用来赌钱的吧?”
“差不多。”萧潇抿嘴笑道,“不过这牌的规矩跟我们平常打的竹叶牌不一样,没有点数,只有名字和技能。”
“技能?”
萧潇龇牙。娘亲,该怎么跟胖丫解释三国杀的打牌规则涅?
“就是咱摸到一个角色,这个角色下边有技能,技能就是一个人的本事,就像胖丫会烧饭,宁上师会跳舞,我会吹牛……”萧潇开始了白话版的解说,不小心揭了自己的短。
胖丫嗤嗤笑了两下,装作正经道:“不过你写的字,我不认得。”
萧潇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在竹牌子上刻得是现代简体字,这年头没人认识,只好向胖丫求助,妥协道:“那你帮我刻吧,我们刻好牌子之后就去叫人来赌钱,我们坐庄,得了便宜咱们对半分。”
胖丫不为所动,倒是指责萧潇坏了宫里规矩,她严肃道:“宫里严禁聚赌,你居然还打这个主意,小心木公公都救不了你!”
萧潇抿着唇,她哪里不晓得这个,只是想钱想疯了,急着凑够一万两去帮远在通州的小刀弟弟赎身呢。皇宫禁地,总有不怕死的,敢赌钱试试手气,抓住了算倒霉,到时候安排几个盯梢的,给些好处,应该就能保一时太平。
萧潇把自己想法悉数告诉了胖丫,胖丫从开始坚决不肯就范,到后来吱吱呜呜同意,前后仅用了半柱香的功夫。萧潇口干舌燥,咽了咽干涩的喉头,哑道:“我们先刻两个人物牌,一个血量牌,六个锦囊牌……其余的,到时候我求木公公安排人手一起做。”
“你还要让木公公知道!”胖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扑上来,激动地拉着萧潇的手,“小心被捅到大太监那里,吃不了勾着走!”
萧潇睨着胖丫的神情,她确实担心。不过萧潇时刻没忘自己是夏侯天桓带进宫的人,天生的优越感作祟,并不害怕,笑的十分得意:“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啊!木公公其实也是个赌棍,在屋里常打竹叶牌呢,我打得不好,他还常去请其他厅里的公公到房里……说是商议事情,其实都玩真金真银的!”
胖丫哑口无言。
萧潇一把抢过胖丫手里的竹牌子,低头十分小心地动起了刀片,她正仔细地刻着代表血量的心形图案。等了许久,见胖丫傻得合不拢嘴,打趣道:“喂,开工啦!等哪天发达了,我们离宫之后也可以自己张罗经营生意。”
胖丫蓦地醒过神来,她不是对未来没有过幻想,本着“富贵险中求”的信念,默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