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忽然轻枝一抖,露出一张人脸。
温良远眺着水木消失的方向,再次赞叹此女轻功造诣极其高深。收回视线,他眉心微蹙,拉着马儿懒洋洋地走了几步,忽然打趣道:“走,小媳妇儿,回家去见大媳妇儿去喽!”
白色骏马十分配合地“嗯昂”一声,踩响马蹄。一人一马悠闲地往山下走去……
第57章 沈氏搅局
更新时间2012…12…29 10:46:21 字数:2170
等温良消失在山腰后,隐藏在树林里的人才偷偷摸摸地站了出来。那人撒了一把花生壳,拍着手,一扭腰肢儿准备就走,忽然背后传来一个丫头的叫唤声:“沈妈妈,等等我!等等我——!”
沈氏双眉一横,转身呵斥了一句:“死丫头,让你取一个积福袋都去了这么长时间!”她眸色一凛,吓得后边追上来的丫头浑身直打哆嗦。
“沈妈妈,我不敢偷懒!”丫头剧烈喘息着,好不容易追上了沈氏的脚步,她气息微弱道,“真的不敢偷懒,来回一路都是跑的。咳咳咳……”
沈氏倒不在意这个丫头呛了一口山风,顾自向前走着,心中不免的好奇:水木这丫头怎么会来奉香山?她不远十余里远,只身到雀台来见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看样子穿着十分讲究,像个富家公子。
其实,温良所站的位置,正好背对着卧月楼沈老妈子,如果他侧过来几分,就被她一眼认了出来。温良与水木的对话自然都用了低声,沈氏躲在很远的暗处,只是看见人,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怪了!”沈老妈子一路苦思冥想,以为水木在前厅做女护院,被口味独特的豪客看上,才偷偷跑到雀台私会。她这般歪想着,坐上停在路边的马车,吩咐车夫快点赶路。
一进卧月楼,沈老妈子就看到了冷着脸立在院子里的水木。这时候,水木已经换上了另一身便服,见沈氏和丫头提着祭香篮子进门,躬身问安道:“沈妈妈真是大忙人,可别累着。”
沈老妈子扬眉大笑,回应道:“哟,我可没有你忙!”
水木一怔,面色微讶道:“这是怎么说的?”
“我在雀台都看到啦……”沈氏凑上前来,贴着水木的耳根,笑道,“姑娘不必害羞,这在青楼是常有的事儿,我看那公子穿的不错……诶,是哪家的?”
水木登时发颤,竟让沈老妈子看到了自己出现在雀台!好在她似乎没有认出温良,见她一脸谄媚,都称自己“姑娘”了,水木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求沈妈妈不要对姨娘说起,否则,水木在前厅再无立足之地。可惜现在当差,身上不曾带银子,等我回屋取了来,好好孝敬您!”水木言不由衷,只怕多嘴的沈氏捅到花姨娘那里,凭花姨娘的七窍玲珑心,很快就会猜到自己也奉圣茶馆牵扯上了关系。
沈氏笑得花枝乱颤,听水木所言,知她一改往常清冷态度是因为怕说出去让人笑话,
“好好好,不说,不说!”沈老妈子惦记着水木许诺的敬礼,故意探问她有多大的诚意,水木只得低头思量,片刻后转身回屋。
沈老妈子凭白捡了一份儿孝礼,乐得合不拢嘴,但身上带着花姨娘指名要的福袋,一刻也不敢多耽误,放下篮子,搭着丫头递上来的手,慢悠悠地往花姨娘房间走去。
还未到屋门口,便听见郑东流尖细的声音,像是在跟花姨娘分辨什么。原本端着架子的沈老妈子扬了扬手上的帕子,示意丫头退下,在门外轻咳了一声,叫门:“姨娘,是我。”
“进来吧。”应声的倒不是花姨娘,而是另一个声音清透的女子。
沈老妈子十分疑惑地推开房门,却看见宁流歌站在满脸通红的花姨娘身边。她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分辨出那人嘴角的朱砂痣,松了一口气,讪笑着进了门:“哟~流烟姑娘也在啊!”
宁流烟早留意到沈氏进门揉眼的动作,知道她依旧分辨不清自己和姐姐宁流歌的模样,盈盈笑道:“沈妈妈以后可要看仔细了,千万莫要将我和姐姐错认了!”
一旁郑东流冷冷地剜了沈氏一眼,蔑道:“都一把年纪了,整日去外边像什么样子。”似乎听说了沈氏在前厅影响揽客生意,郑东流直接道出自己的意思,语势不重,却字字如剑。
沈氏闭了嘴,偷眼看花姨娘的神色十分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福身拜了一拜,立到一边听吩咐。
花姨娘与郑东流似乎在赌气,两人背对着坐在长椅上,相互不予理睬。宁流烟捧着一个青瓷花小碗,抿唇喝了一口茶,十分自在地闭上了眼,陶醉其中。
一时间,屋子里气氛凝重。
“老爷考虑周详,是流烟唐突了。”宁流烟率先开口打破僵局,她放下小碗,在座位上作势福身,称一声老爷。
花姨娘却拦住她,愤愤道:“自从长乐、敬琪嫁了人,生意一直冷清。这几月眼看着我们卧月楼的生意一日日好起来,以为总算熬出头了。哪里晓得朝廷又下了一道征税令,竟比往年多交一万两银子!”
郑东流眼底闪过一丝狠色,细声笑道:“这是咱们太子爷向皇上进的美言,说风月地聚斗金,达官显贵贪污受贿来的银子一半进了青楼,一半进了赌坊。这次还祸及户部尚书,他夫人经营的天地赌坊下月估计就要关门了……”
花姨娘心有不甘道:“所以,我才想着把流烟安排到前厅!”
卧月楼里没有吃闲饭的姑娘,既然宁流烟住到了幻园里,自然和宁流歌不同,少不得要在人前抛头露面。在平州既然已经是窑姐了,难道到通州来花姨娘还会让她当卖艺不卖身的清伶?
“再说。”郑东流稀疏的眉头一动,摆手不听花姨娘再说什么。
立在旁边听了许久的沈老妈子好不容易理出了头绪,试着打圆场道:“姨娘和老爷说的都有道理,不过有句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多个人多出一份力!流烟姑娘这相貌、身段,在前厅算拔尖儿了,肯定有不少款爷捧着。还有绯云姑娘,我听宁上师说,编排的新舞中,她是跳最好的。两位姑娘都不输于此前的长乐、敬琪……我这儿还有个趣闻,就连使唤丫头都能把富家公子的魂儿给勾了!”她越说越来劲儿,早把答应水木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花姨娘笑了笑,不信道:“还有这等新鲜事儿?”
郑东流倦懒地站了起来,换到暖榻上歪着,闭了眼,只听着他们说话,心中一直想着如何对付夏侯天桓。
宁流烟见花姨娘没有打发自己走的意思,就留了下来,方正她闲着无事。眼角余光睨着远处躺在暖榻上的郑东流,视线来到他的腰间,放在身侧的右手食指在腿上一下一下地点着……
第58章 小刀,姐来看你
更新时间2012…12…30 12:34:34 字数:2143
沈氏见郑东流歪在榻上,不敢编话胡诌,亮了亮嗓子,将今日遇到水木和一个男子私会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丫头!”花姨娘轻笑一声,斜睨着沈老妈子,奚落道,“就她那身板儿,竟还有客人喜欢他?”
宁流烟静默不语,把玩着手上的香帕。那一日,宁流烟躺在屋顶上,亲眼看到水木使着轻功赶路,那速度决计不是自己能赶得上的。对身为护院的水木她没有兴趣,那个出现在雀台的男人会是谁?按照沈老妈子刚刚的一般描述,似乎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儿。
“老身要是撒谎,就天打五雷轰!”沈老妈子发誓道,这次她真的是亲眼所见。
花姨娘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她深知这个伺候自己的老女人。沈老妈子发过的毒誓没有一千次也有一百次。
“好了,老爷要休息了。你们都出去吧!”花姨娘嫌沈老妈子在屋里聒噪,打发她出去,转身睨见宁流烟没有起身的意思,问道,“还有什么事要说的么?”
陷入沉思中的宁流烟蓦地醒了神,笑了笑,缓缓起身摇头道:“没什么,那我随沈妈妈出去了。”
随着沈氏开门声音响起,长榻上的郑东流微微动了一下身子。
宁流烟转身的步子一滞,却又很快调整了步履,举步迈出门槛,随沈老妈子下了楼。
制衣间,染坊。
一个巨大的染缸前堆满各式各样的花布,色彩缤纷靓丽,不同于寻常大红大紫大绿等颜色,隐约带着粉透的白。晾在杆子上的鹅黄色布料已经干了大半,郑绵绵从制衣间金剪裁缝那里过来,伸手探了一下布料的湿度,取来杆子欲讲料子翻过来一面晒着。
刚撩开一片鹅黄,便看见大染缸上挂着一个小小的身躯,几乎整个人都栽了进去。
“小心!”郑绵绵惊呼一声,扔了杆子忙绕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那个小孩儿。
“吓死我了。”萧潇被郑绵绵拦腰夹着,没走几步,就因为体重超标而自己掉了下来。她抱歉地看着郑绵绵:不好意思,是我不太重,不是你手劲儿不足。
郑绵绵只走了四五遍,手上已经十分吃力,她黛眉一拧,嗔怪道:“我也没见你吃什么好东西,怎的这么有福气?!”不直接说萧潇胖,拐弯抹角地,十分中听。
“绵绵姐,你来啦!”萧潇笑吟吟地和郑绵绵打招呼。
郑绵绵扫了一眼染缸旁边的脚凳,不禁纳闷,萧潇是从哪里搞到这种东西了。三步高的脚凳,衬上萧潇的一双小短腿,正好和染缸差不多高。
“你这几日都在折腾新染料么?颜色不错……”郑绵绵从旁边已经晾干的两大盒布匹中拣选着自己中意的颜色,指着一色问道,“这个不似棕色不向灰色的,有什么名堂么?”
萧潇十分得意,知道郑绵绵不认得咖啡色,清清嗓子严肃地应道:“是我刚调出来的咖啡色,不过啊,这颜色配你太老气了……你换这个试试?”说完胖手指着西瓜红那一匹。
郑绵绵看了一眼,夸说颜色不错,转身要走时,忽然想起早晨小刀碰见自己时,拜托跟萧潇传话,于是拉住正要往脚凳上踩的萧潇,低声道:“小刀说好久不见你了,问你好不好。”
萧潇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你要是真关心我,干嘛不来看看我哟~
郑绵绵将萧潇眼神中那份无奈看透,知道她在抱怨小刀没有过来,但又忍不住道:“过了年,他可能更没空过来看你了。昨天和今天早晨,都站在染坊门口看着你,只是没有走过来,怕你哭。”
哭?萧潇睁大了眼睛,想不通地挠挠下巴,手上的五颜六色的染料就印在了脸上,好似一只花猫。
“小刀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叫我一声,我又不会吃了他!”
郑绵绵忍笑,一面掏出手帕为萧潇擦嘴,一面解释道:“你是最爱欺负人的,轩园比你大四五岁左右的,哪一个没有被你弄哭过?小刀是怕你心情不好,找他出气。”其实郑绵绵自己也不清楚小刀的想法,萧潇问起,只好临时编出一个理由。
“算了,还是我去看他吧,不知道胖了还是廋了。”萧潇一甩手,解下系在腰间防污的衬子,放到一边,轻跳着往门外走。
郑绵绵浅笑着,并不拦她,冯妈妈已经吩咐了制衣见上上下下,不准派其他活儿给萧潇。两日下来,萧潇已经染出来八种颜色,两个盒子里已经有六色,杆子上晒着一种,染缸里还有一色,她的任务基本完成,偷溜开去别处玩儿便不要紧了。
萧潇七拐八拐,偷偷接近前厅,趴在床根儿底下听声音,确定里边没人儿才装着胆子推门进去找人。听制衣间其他大丫头说,小倌们平常经常在这个房间练习琴棋书画,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碰上。
卧月楼是规模庞大的青楼,当然不会只有小刀这一个童小倌,光萧潇知道名字的就有八个,但都只是听说,没见过面儿。年纪最小的小刀和其余的小倌不住在一起,单独划到了轩园,所以爱挑典型欺负的萧潇最喜欢找小刀的茬儿。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刀就要搬到前厅特定的区域住着,各种修炼的训育上师也要单独传授。受卧月楼内苑裁人风波影响,雪萍和萧潇被迫分开住着,而小刀也在那时搬出了轩园。
屋子四周整齐摆放着九架古琴、九只长笛、九柄长剑,萧潇踮着脚尖碰了碰剑鞘,是真家伙!小倌就小倌呗,干嘛还要练剑啊?防身,没必要吧……
屋子正中设九张桌子,上面统一摆放笔墨纸砚,放着一些书籍。萧潇一眼就认出书本叠得最高的那个是小刀的座位,随手翻开一页,果然盖着小刀专属的红印章。
萧潇又瞄了下边几本书的封面,全无兴趣。见不到相见的人,她正闷闷不乐想要站起来走人,一抬头,脑袋就撞到了一个结实的东西。
“咚——!”一声,闷声不响站在萧潇身后的人,被她来势汹汹的起立,登时撞得向后仰去,幸好有别的桌子可以抓住,缓冲一下跌倒的狼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