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虽然这些百姓中有很多都目不识丁,可他们也同样受到一种人性的感染和鼓舞。
濯疏言缓缓闭上了眼,她身边的夜饮恨和墨无痕早就惊的说不出话。见过两军交战,见过两国交锋。十多年前,苏残雪和子轩朔易在临水关,以十万人马几乎兵不血刃的大挫泣玄寂带领的几十万人而缔造的临水关神话,那样漂亮的一仗他们也都见识过吧……可他们还是无法形容出自己眼下的感觉……他们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年少时刚踏入江湖的那段日子……胸中涌动的是一种最原始,最单纯的崇拜和震惊。这便是濯疏言带来的力量吧……他们看着满天的鹰凶猛的直冲下地,撕咬着那些怪物。看着熊人立起身将那些怪物全部撕碎杀看着老虎,狼群就像是听到什么命令一样,凶猛却又有条不絮的围住那些怪物抓咬。
还有那些毒蛇,蜘蛛,虽然他们的毒素对那些怪物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却可以对付缚巫族,以及那些早就有异心的肥孤狸们暗中招揽的兵马!
一时间,整个天地之间充满了各种喊叫声。人中毒倒地后的哀嚎,灰熊,老虎1豺狠的嚎叫1苍鹰的嘶鸣……夜饮恨和墨无痕彼此对视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他们身边的濯疏言。
在这样惨烈的环境中,濯疏言却淡淡的闭着眼,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周遭一丝一毫的影响……风,掠起她水蓝色的长裙。她的衣袖在飘动,她的发丝在飘动,可是她,却似乎是处在风眼的中心,即使周围的一切都被席卷,唯有她本人,却始终巍然不动……她的身上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红尘1所有的污浊1所有的架乱全部阻隔在外!她,此刻就像是神 一般1光芒万丈,坚不可摧!
墨无痕在惊讶过后1苦笑着摇头。“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返璞归真1什么才是清澈到极致的凛冽,什么才是浑然天成的自然…”
夜饮恨点了点头。真“无憾了……虽然知道我们不可能输,但是即使我们就此死去,也无憾了。
虽然这一沙战斗场被困在一个城里,虽然这一场战斗没有那种两军交锋时各据几千里的壮大,可就是在这样一个有限的地方,在有限的时间里,却营造出了各种无限……曾经我也是去过南疆的,苗疆那里喜吹给人下蛊的人我见过不少1也听说过那里崇尚的是一种自然之力,他们信奉的女神也是地皇女娲,可我从未亲眼见过如此强大的力量……真的不愧是大巫祝……如此驱使生灵前来1简直让人叹为观止难以想象……天歌自开国以来有几场很出名的战役。第一场自然是开国皇帝和裴氏一族先祖开疆辟土,让天歌得以建立的临水关之战,第二场便是当年苏残雪和子轩朔易同样在临水关,让他们声名大噪名动天下兵不血刃的觉天令之战。第三场发生在江湖,焚琴岛面对整个江湖正道的联手讨伐却反而大败正道联盟的紫青湖之战。第四场是在白帝城,镜孤云一统白帝城中二十八宿四神,开创白帝城全新局面的星途之战。我想今天过去,这天歌会再多一场著名的战役,第五场,濯疏言以一曲弄影绝音召唤生灵,力战傀儡的自然之战。”
墨无痕轻叹。
“也只有像濯疏言这样极之纯净的人才可以将这股力量发挥到极致。以前听葬心谷那位老谷主说过这样一种说法,这天地间的万物其实都有灵魂和心,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交流方式,就和我们人一样。一花一草,在他们摆动的时候说不定就在诉说着什么。只是人将自己奉为万灵之尊,认为只有人们自己才有无上的智慧。这样的想法便会蒙蔽一个人的心窍。而初生的婴孩是最单纯最干净的,所以他们往往都可以很敏感的感受到周遭万物的动静,往往只是一阵风吹过,都可以引起婴孩们的张望。但随着成长!越来越多的污浊开始侵饮,孩子们也不再纯净如初生,这种能力也就会随之渐惭哀退。而眼下濯疏言可以做到让生灵听之号令!也是因为她的极纯和极善吧……这生灵定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听一个心肠歹毒之人的命令的。”
夜饮恨点头表示赞同,随即想到了什么挑起唇角。“说起来还挺有意思的,苗疆那里总是以光明的事物来指代大巫祝1而那些专门使用害人之术的黑巫就会用阴暗的事物去代表。看眼下京城1按照苗疆那儿的说法!缚巫族便是受到恶鬼引诱而让灵魂受到污染的堕落一族,看看现在,这地狱那一边的敌人控制的是会走会跑的尸体,我们这一边却是各种动物。很明显,我们这边代表的是神啊,呵呵。这一下天歌的百姓定然会折服在这神/威之下了。”
墨无痕也跟着笑。“这每个地方都有其特有的文化习仔,虽然南蛮的文化和我们华夏大地有所区别,但那古老的神话传说也是极有趣的,干脆以后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南疆走一趟如何?”
“嗯!好主意!就这样1顺便问问其他人要不要一起。”夜饮恨很是向往。
“请问吧……”濯疏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紫阙。此刻正瞪着像小鹿般无辜的大眼怯生生的看着已经越聊越兴奋墨无痕和夜饮恨……“两位前辈……你们说完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吧……”
墨无痕和夜饮恨看着濯疏言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看了看探星楼下,四周围的怪物都已经被濯疏言刚刚召来的那些野兽撕扯成一块块的碎肉,看起来还真有点恶心……“啊……这么快就结束啦?厉害啊小丫头!不对,巫祝大人!”墨无痕调侃濯疏言。
立刻就红了脸,濯疏言微微低头。“不算什么吧……辛苦的又不是我…”
墨无痕突然眨了眨眼,凑近了濯疏言盯着她看,濯疏言下意识的往后缩。突然1墨无痕意义不明的叹了口气,耸耸肩率先走下了探星楼。濯疏言不解,这是怎么了?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让他不开心了吗?
夜饮恨当然是明白墨无痕叹气是因为什么。刚刚那闭着眼晴吹奏紫阙的濯疏言实在显得太强大了,可现在的濯疏言却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害羞可爱的小女孩,这其中形成的巨大落差当然会让人唏嘘“你别担心,他是欣赏你喜吹你才会那样盯着你看,他就是这种怪怪的性格。”夜饮恨看出她心中的疑惑,微笑着安慰濯疏言。
是吗?濯疏言有些不信。
“对了,那些动物都去都儿了?还有那些怪物都是有毒的1它们刚刚那样撕咬1会不会也中毒?。”夜饮恨转移话题。
“我刚刚让它们去找轻和我爹他们了,轻会给它们喝放了解药的水。没事的,它们都是帮我们作战的,定然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哦。果真是厉害1让它们去哪里它们就去哪里……”夜饮恨想象着那些原本凶猛的甚至会攻击人的野兽们,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的到无轻面前去唱水的场面1觉得那该是怎样的有趣和诡异啊…此时,京城中所有在外活动的傀儡已经全部处理完毕。一时间,京城突然安静了下来,之前那些傀儡的怪叫让人心生恐惧,现在没有了怪叫声也一样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濯疏言皱了皱眉骑上雪割。这就完了吗?从裴隐和子轩修意正式冲入敌军厮杀的那一刻开始到眼下,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不算短,但是相对于要斩杀刚刚那么多犹如天上繁星数都数不尽的傀儡来说,两个时辰是相当快的了。
可所有人都不敢大意。泽天行说过,要让他们都见识一下十殿图真正的力量,众人虽然抱着必胜的决心,但也做好了要艰苦奋战的准备。因此他们的部署包含了很多种不同的变化,甚至任何一点可能出现的小变故都被他们设想到了。
但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却让众人都有些措手不及。是暂时的停止,还是一切真的已经结束?无法确定……濯疏言在夜饮恨和墨无痕的保护下去到了极枢城。泽湮墨已经在里边等着了。诺大的承德殿,如今只有他们几人沉默着。
子轩修意坐在上首1一时间没人说话。焚琴岛的人还守在皇城的各个城门。葬心谷中弟子也守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泽湮墨的几个影卫还在秘道。禁卫军们将乱党押入监牢。可是泽天行不在,书寒潇也不在。
玉玺不见了,这就证明泽天行一定进来过。但是他是怎么进来的?居然可以避过那么多的耳目1这玉玺是子轩修意特意放在皇宫里的,这也是他们的部署之一。因为他们要将泽天行限制在这皇城里1这样才更容易抓他。
所有人都不敢大意1始终保持着警惕,许久之后1子轩修意突然站起身,他想起皇城之中有一个地方很特珠。他很小的时候!沐华郡主曾经偷偷带他从那里溜出宫去玩。
沐华郡主知道的地方……那么泽天行或许也知道!
濯疏言和泽湮墨跟着子轩修意,其他人在承德殿留守。诺大的极枢城,空空荡荡的……
第一百五十三阙、天数之道(36,9字)
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到处都是人!宫女宫侍几步可见,侍卫和禁军来来往往,可如今,这极枢城完全是一片死寂。
极枢城里的所有宫人一定会永远记住这次的变故。因为他们有一位爱民若子的好皇帝。即使是任何一位奴仆,这位皇帝都不愿意让他们遭遇伤痛。极枢城里并不乏在宫里待了快一辈子的老人1但他们都从未遇到像这次这样的情况。奴才在皇城之内是最低等的1没人会在意他们的命!甚至哪一天他们静悄悄的死了都不会有人发觉。
但子轩修意却在意,在泽天行谋反之后便将他们送往安全地点暂避,待一切平复再接他们回来。此举已经让极枢城中大部分的人都感动的愿意奉献一生的忠城。不管子轩修意此举有没有笼络人心的意思在里头,但很显然他将是一位好皇帝。
“皇上,民女有一事相求……”跟着子轩修意的濯疏言突然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子轩修意微愣,濯疏言除了在正式场合下,平时都不会称呼他为皇上而场直接喊他千里的,他也很喜吹她这么叫他。眼下左右无人1濯疏言却如此严肃1想必是有什么正经事情要说。
“有什么直接说便是!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作为帝王,可以有忠臣,有良将杀但唯一不能有的便是朋友,因为帝王必须高高在上,必须拥有将一切握在手中,踩在脚下的气魄。即使有朋友有知己,那也只限于某些特定的环境。若一直将谁放在和自己同等的地位上,不仅仅是对方会因此受害,自己也会遭人诟病。所以他不想,不想濯疏言这个一直将自己当成朋友的女子有一天也惭渐远离他。
“民女知道国有国法,每个地方都会有它的规矩1但是民女还是请求皇上,请饶泽天行一命1赦免他的死罪。”濯疏言在子轩修意的面前跪下,泽湮墨吃了一惊。濯疏言从没这样求过谁1可她眼下竟然为了自己去求皇帝……其实就连泽湮墨自己都没存着这样的希望。子轩修意是皇帝,他的一奉一动都被无数双眼晴盯着。即使私下里的关系如何亲近,在人前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一个帝王有很多的无奈,有些行为即使不想做,也要做给别人看。所以即使子轩修意愿意放过自己的父亲,可毕竟是犯上作乱的大罪!如果赦免,又怎么堵住悠悠之口?
果然,子轩修意轻叹。濯疏言也知这个要求会让他为难,可泽天行是泽湮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小鱼儿是九夷十四王子的这件事除了小鱼儿本人和泽湮墨之外谁都已经知道了1按照泽湮墨的性格若是知道此事定然会让小鱼儿回九夷,他是绝不会耽误小鱼儿的前途的。而自己……未来泽湮墨身边还有谁?……即使泽天行再也不可能自由1但只要保住一条命1起码泽湮墨还可以经常去探望。
“缚巫族到底都是属于苗疆的,即使我们暂时压制住他,谁知在苗疆那里还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麻烦?这一次场因为早有防范才可以将伤亡减到最低,下一次未必就那么幸运了。疏言啊,我是一国之君,我必须要为全天歌着想……”子轩修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濯疏言,只能无奈摇头。
“那!若民女愿意从此长居苗疆1统一苗疆那里的大小部族,替皇上一直守着苗疆呢!?皇上是否愿意放泽天行一命?”
“言儿!你说什么呢!”泽湮墨大惊,他当然很开心濯疏言为了他跟子轩修意求情,但是一统苗疆各个小部族永远守在那里就等于是放弃了她未来所有的自由,为了避嫌,她甚至都不可以再随意离开苗疆。濯疏言为了自己竟然愿意牺牲如此?
泽湮墨知道濯疏言一直希望可以过回以前在空雨山上那样自由自在又安静单纯的日子。在南疆的那段时间虽然濯疏言没说过,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其实很讨厌这种被人安排和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