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湮墨只要外出都会带着黑色纱毡,太过在乎自己的脸或许会给人感觉太不洒脱像个女人,但裴隐却知道其实这其中另有隐情。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外人不能触碰的角落,所以此刻的情形才会很反常。照理说,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丫头如此不知死活的扯掉泽湮墨的帽子让他成为周围人议论的中心,泽湮墨即使不失控要杀她,也断不会出现像现在这样耐人寻味的表情才是。
想到这里,裴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濯疏言,长相并不是太出众,起码比起自己的妹妹裴月泠来就显得有些普通了,但那一双眼却让人印象深刻,干净如最纯澈的泉水,一丝一毫都没有受到这个世上黑暗和肮脏的污染。看来这濯疏言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看着还在对视的两人,裴隐虽然感兴趣,但也不能忘记此刻首要的事,右手轻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泽湮墨回神,这才放开了濯疏言,看向裴隐。
濯疏言因为从小在山上长大很少接触外人,因此也没觉得被一个陌生男人搂那么久有什么问题,自自然然的站在一边,没有一丝做作出来的羞怯,虽然她身上穿着粗衣麻布,但是那大大方方的表现俨然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裴隐不自觉微微牵起唇角,这女子第一眼看上去虽不起眼,但却具有很多女子早就已经失去的特质,那就是自然……
“于副将已经抓到了那些人,就是上次我们路经山禾县抓到的那黑面魔盗的同伙,其实也不成气候,只不过他们居然选择在有那么多百姓在场的时候下手,这就犯了我裴隐的大忌,我已经让于副将先将那些人押去京城,等我们去见过皇上后再好好『问候问候』他们。”
泽湮墨点了点头,他了解裴隐的为人,官场就像是个大染缸,基本上没有人可以身处在这样的染缸里而不同流合污。裴隐除了自己该做的事,他对一切勾心斗角都没有任何的兴趣,裴氏一族的往事泽湮墨不太清楚,只是隐约知道和这天歌当年天下大定也有一定关系,但或许就是因为有这样一层的缘故,使得裴隐的性子很超然,有时候泽湮墨很难想象这样的性子是如何能身居高位。
若不是上一代的皇帝子轩朔易在退位前昭告天下裴氏一族的地位永固,这裴隐也不可能在保持自己本来面目的同时还可以在官场里混的安安静静。泽湮墨也是真心欣赏裴隐,不然他也不会在边关帮他忙一下就是几年。
“裴将军,泽公子。区区刚刚有事离开,刚回来就见金萱楼下的士兵各个神色凝重,刚问了堂里管事这才知道原来有人行刺。区区知道将军不喜欢扰民,但眼下的情况想要再安安静静的喝杯茶怕是不易,还是让区区吩咐下去清清场吧。将军放心,所有原本在区区金萱楼里饮茶的百姓,区区都分文不取,还会等将军和泽公子走了之后再免费为他们分别送上一壶好茶。”
濯疏言看了过去,这个人的声音真好听,语调也温温润润的让人听着顺耳,不自觉得多打量了几眼,一身白色长衫,上面有几枝黑色水墨画的竹,清新淡雅,整个人都散发出浓浓的书韵气息。眉目之间流转的是一份淡然,虽然微微颌首,但却一丝一毫都不让人觉得卑微,反而还显高贵,他的气息和无轻有些相像,所以濯疏言对他很有好感。
“原来是钟离兄,你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我们奉诏入京有些仓促,能在这里碰到你还真的是意外之喜。”裴隐微笑。
这一下那些还没来得及下楼的百姓又开始议论纷纷。原来此人正是金萱楼的老板钟离云初。都说这金萱楼的老板也是一个让人津津乐道的人物,想要见他一面的难度都快赶上皇帝老子了!而且这金萱楼开在这里一直没出过什么事,黑白两道都不来找麻烦,这就说明这老板并不是个普通人。这一次若不是托了裴将军和泽湮墨的福,估计这些个老百姓一辈子都见不着钟离云初的真面目呢。
此时此刻,在这里所有的人都热血沸腾,今天的惊喜是一波一波的来啊……然唯独两人却相对比较平静,因为他们的心思都基本放在彼此的身上,比起其他人来情绪自然显得平和得多了。
在结难逃 正文 第七阙、不记得?!!!
章节字数:1164 更新时间:11…08…23 23:35
很快金萱楼里的“闲杂人等”都被很有礼貌的送了出去,整个金萱楼的二楼都安静了下来。因为刚刚发生的小意外,此刻在金萱楼外守着的士兵连同当地的太守衙役设下警戒,所有百姓都不得靠近金萱楼所在的前后三条街左右范围。
而无轻发觉事情有变后就一直躲在树上,他要一直看着濯疏言在自己的视线里才会放心,此刻没人发现无轻的心中正逐渐升起的复杂思绪,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烦乱的情绪究竟是因为什么。
照理说,濯疏言也属于闲杂人等,但之所以没有被钟离云初请出去,就是因为不止是裴隐,就连钟离云初也对泽湮墨看濯疏言的眼神起了探究的兴趣。
钟离云初和裴隐率先走进靠窗的一个雅间,立刻金萱楼的管事就上了几壶分别泡着不同茶叶的茶后静静退了下去。
“李总管真是细心,把我们喜欢喝的茶都记得那么清楚。”裴隐微笑的为钟离云初和自己倒了一杯,眼神一瞟,看到泽湮墨和濯疏言还在那里如石化一般的互瞪。
泽湮墨瞪濯疏言自然是因为愤怒外加兴/奋,但濯疏言瞪着泽湮墨则是觉得此人奇怪,这人干嘛总是盯着自己不放啊……虽然濯疏言并不害怕他脸上的那道疤,也不介意和他对视,但这男人的眼光怪怪的,看得濯疏言心里有些发怵。
“泽公子过来先喝杯茶吧,这位姑娘也一起来坐下歇歇,既然你是泽公子的朋友那也不是外人了,不过之前区区并未见过姑娘,因此不知姑娘喜欢喝什么茶,下次姑娘再来时,区区即使不在也会吩咐李总管为姑娘准备好姑娘喜欢喝的茶。”钟离云初微微一笑,那气质真是让今天的阳光都黯然失色。
听到钟离云初叫他,泽湮墨转身走了过来,在裴隐身边坐下。
濯疏言有些纳闷的抓了抓头发;“老板你搞错了,我不认识那什么泽公子的……”
是啊,本来就不认识嘛……不过既然人家老板邀请了,濯疏言也不管那么多,大大方方的走到钟离云初的边上,和泽湮墨面对面坐着。
岂料听到这句话后的泽湮墨猛然抬起了头,端着茶杯的手也颤了一颤,溅出的茶水滴落在梨花酸木的桌面,为那桌上雕刻的幽兰映竹浮花点缀上几滴清泪,显得有些意外的凄然……
“你说——我们不认识?”微微牵起唇角,泽湮墨『温柔』的看着对面的人。
裴隐和钟离云初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故事啊。泽湮墨向来是性子冷漠面无表情,当他露出这种微笑就代表他在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有趣啊有趣,泽湮墨居然会被一个女人弄的动了真火?
濯疏言奇怪的瞟了一眼泽湮墨,接过一边钟离云初递来的茶。“您是大名鼎鼎的天歌第一谋士,我只不过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野丫头,我们怎么会认识……呀!真好喝呢!比我刚刚喝得那一壶好喝多了!”濯疏言傻傻的完全没意识到此刻周围有些诡异的气氛。
“你真的不记得?!!!”泽湮墨眯起眼。
在结难逃 正文 第八阙、惊讶
章节字数:1247 更新时间:11…10…14 12:50
“记得什么呀?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啊,我知道了!我之前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有些人会因为受过一些伤而导致留下后遗症,即使伤口表面上已经愈合了,也会在心里留下痕迹。刚刚有很多人议论你的脸,这让你心里很不舒服是不是?我来看看……”濯疏言身体前倾,仔细的看着泽湮墨的脸。
“你脸上的这道伤疤很深,也有好些年了,虽然已经愈合,但依旧可以看出是由利器所伤,是不是这伤口给你带来什么痛苦的记忆?”
听了濯疏言的话,裴隐和钟离云初都不由自主看向泽湮墨,这濯疏言可说中泽湮墨的死穴了。
一时间无人说话,周围又开始安静的诡异。濯疏言见泽湮墨脸色突然阴沉,知道自己猜中了,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喝茶。
突然,『啪』的一声巨响!原本还沉浸在茶香里而无比幸福的濯疏言被猛然吓了一跳,茶杯里滚热的茶水溅到了她的手背灼伤了皮肤。一边的钟离云初和对面的裴隐脸色微变。裴隐拉住泽湮墨的袖子示意他少安毋躁。钟离云初对濯疏言伸出手想要检视一下她的伤。
被滚水烫到确实很痛,不过濯疏言神医之名也并不是吃干饭的。在钟离云初还没抓到她手腕之前她就迅速站起身,微微皱了皱眉,手探入怀。
“呃……出来得太匆忙,忘了带药膏了……”濯疏言看了看四周,在雅间的角落看到一盆马蹄莲花。扭头看着钟离云初,眼神没了之前的无辜和小小的迷茫,满满都是认真。这样的神色让钟离云初和裴隐看了都不自觉的也跟着严肃起来。
“请问老板那马蹄莲花能否送一枝给我用一下?”
钟离云初点了点头。“自然可以,姑娘要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濯疏言摇摇头。“不用不用,小事而已,简单得很。”
走到花盆前濯疏言拔出一棵马蹄莲。将那块茎取下,用了些许茶水冲掉泥土,拔下发间一根木钗将那块茎放在木桌上捣了几下。用牙齿咬住自己的袖子,右手扯出里面雪白的里衣用力一扯,『刺啦』一声,一小片雪白的布被撕了下来,将那被捣了很多洞的块茎包在白布里裹紧,濯疏言四下看了看,最后视线定在了泽湮墨的腰间。
“喂,匕首借我使使。”毫不客气的就对的泽湮墨伸出手。
原本钟离云初和裴隐就很惊讶,濯疏言刚刚做的那些,动作熟练且干练,这姑娘正经还是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啊……不过在濯疏言开口之后就更觉得她耐人寻味了,这姑娘是太单纯呢?还是真的什么都不怕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泽湮墨对她的态度很奇怪且很有敌意,刚刚才烫伤她,现在她非但没害怕,还敢问他借匕首。
裴隐轻轻咳嗽一声,他知道泽湮墨这把匕首对他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就连他这个兄弟都不能碰,又怎么会借给濯疏言?
濯疏言看着泽湮墨只是盯着她看没反应,眉毛一挑,带着一丝挑衅和不屑的看着他。“怎么?是你弄伤我的我都没跟你计较了,借个东西用用都不行?难道你真的因为你的脸所以心里变得阴暗扭曲?”
泽湮墨看着濯疏言伸向自己的手,手掌向上,修长白皙的手指对着自己勾啊勾,很明显就是催促自己赶紧把匕首给交出去嘛……
在结难逃 正文 第九阙、往事的影子
章节字数:1849 更新时间:11…10…14 12:46
看着泽湮墨还是没反应,濯疏言抿了抿嘴,对着泽湮墨挑了挑眉毛,眼珠子瞟了一瞟,下巴对着那怀里的匕首扬了扬。泽湮墨装傻,看着濯疏言依旧不去做任何反应。
眼前的女子眉目流转,不断的示意泽湮墨将匕首给她,看她那有些着急有些生气又压抑着自己情绪的表情,泽湮墨突然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眼前所见也变得有些朦朦胧胧起来。没想到这臭丫头这么些年倒是变得更加……更加……可爱了……可爱?!!!
猛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泽湮墨吃了一惊,都是因为眼前这臭丫头,若不是她,他的人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若不是她,他就不需要离家去到那么远的西北越阳关,她是应该要为他所承受的一切付上责任的罪魁祸首!他怎么还可以觉得这个臭丫头可爱?她最大的本事就是装无辜,当年自己就是被她这样的眼神迷惑!
如今她还可以继续用这样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说什么都不记得!当初她可是亲手用手中的小铁锄割伤了自己的脸!当时那样惨烈的画面,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她怎么可能会忘记!这臭丫头一定是因为不想自己找她的麻烦所以才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又用她那无辜的眼神去迷惑别人!差一点又要被骗!泽湮墨深吸了一口,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必须完成的使命,因此对于男欢女爱之事向来不太感兴趣,当年自己十六岁,文武双状元之名动天下,那些风光名利都是假的,他高兴的只是看到自己的母亲脸上那欣慰的笑容。
初见这个丫头,她也只有十岁左右吧,第一眼看到那个趴在树枝上打瞌睡的女子,不知为什么泽湮墨就觉得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眼前的女孩出奇的可爱,让他忍不住驻足。谁知那女孩在树枝上躺不安稳,眼看就要掉在地上,想也没想就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