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阮云贵来不及去看,一声声的磕头道:“太子明鉴,下官绝对没有半点不敬的心思,下官马上处理这件事。一定给太子一个满意的答复,太子殿下您宅心仁厚,还请不要上奏皇上。家母年事已高,经不起这样的变故,请太子殿下开恩呐。”
余妈妈扶着蒋氏,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太阳穴,好不容易蒋氏悠悠转醒,却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一口痰上不去也下不来,没一会儿就翻了白眼。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没气了。”余妈妈手背在蒋氏鼻翼间探了探,惊恐道。
阮云贵有一瞬间呆愣。像是没听到似的,面无表情的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余妈妈眼泪唰唰唰的流,抱着蒋氏,颤声道:“老夫人……………”她顿了顿,忽的感觉到手背上有一丝微弱的几难察觉的呼吸,立马惊喜道:“还有呼吸,还有呼吸。”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叫王大夫。”阮云贵嘶声吼道。
他对刘玄等人拱手道:“太子殿下,家母病危,还请太子殿下在前厅稍息片刻,下官待会儿一定负荆请罪。”
刘玄本就不是心狠之人,当即摆手道:“知府不必理会本宫,赶快去。”
阮云贵谢了恩,然后背着蒋氏就往屋内走。
王旭被人匆匆叫了过来,与刘玄刘岩行了礼,然后进屋。
阮子洁这时候已经回过了神来,她已经知道事情再无旋转余地,自己不仅名声毁了,可能连身子都毁了,这让她痛不欲生,一想到外面就是太子殿下,她却不噶走出去,只能躲在屋内。
忽然房门被大打开,阮云贵背着蒋氏疾步走到床前,吼道:“滚下来。”
阮子洁骇的忙跳下来,然后内心七上八下的等在一边。
半个时辰后,蒋氏终于脱离了危险,期间,其他几房也陆陆续续的赶到,纷纷落泪表示担忧。
荷园内,阮子君僵硬的坐在座上,冉拂也紧张的垂手而立不敢抬头,唯独阿文手里提着茶壶,面上恭敬,眼里却露出一丝不耐。
刘岩敏锐的察觉到,心里觉得好笑,别的女子见到太子,或心生爱慕或惶恐不安,唯独她却表面恭敬,心里却指不定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刘玄轻轻一嗅,点头笑道:“果然是好茶,这泡茶的手艺,都比得上宫里的嬷嬷了。”
“太子谬赞,奴婢这点技艺,哪儿能跟宫里相比。”阿文垂首道。
刘岩笑了笑,“太子夸奖你,你也不用谦虚,直接受着便是。”
“是,奴婢多谢太子赞誉。”阿文又道。
刘玄笑看着阿文,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觉得她恭敬有礼,一张瓜子脸,只能看到朱红般的唇,还有小巧高挺的鼻子,可一双眼睛却看不到,不是没有注意到阮子君的紧张和不自在,可主子都害怕如此,她一个奴婢竟然还一副云淡风轻,这让他很是好奇。
“抬起头来。”
阿文怔了怔,心头诧异,却是微微抬手,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深沉宁静的如大海一般,让人有一种望进去却出不来的感觉。
刘玄心头微微一颤,眼神闪了闪,察觉到阿文眼里的探究之色,他立马稳住了心神,笑道:“如此小的年纪却有这种胆魄,这玉扳指,便当做是赏赐给你的。”他从大拇指上取下扳指递给阿文。
阿文心头哀嚎一声,她这里还存了个刘岩强迫送给自己的白玉戒指,现在太子殿下竟然也给自己一个扳指,可既然是太子送出手的,她若是不接下,只会拂了太子的面子。
“奴婢多谢太子赏赐。”她将扳指接下,跪下谢恩。
“起来吧。”刘玄笑道。
园外传来阮云贵的声音,“太子殿下,二殿下,下官求见。”
“进来吧。”
阮云贵忙躬身走进来,见到周围摆设甚是简陋,眉头不禁一皱,“太子殿下,此处简陋,请随下官前院歇息。”
刘玄知道这是要处理阮子洁的事了,便起身率先走出去。
因为前院是府上男丁的院子,女眷一般都不会过去,所以阮子君也没有带着阿文和冉拂跟上去,只是在园门口目送了几人离开,然后才狠狠的松了口气,瘫倒在凳子上。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这辈子都还没这么近的接触过太子和二殿下。”阮子君唏嘘道。
冉拂抱着阿文的脖子,啧啧道:“阿文你果然厉害,在太子和二殿下面前竟然都还不害怕,我和小姐可都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你倒好,还敢收太子的赏赐。”
阿文不禁好笑,她与刘岩算是认识了,而刘玄为人谦和,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发怒的。至于这扳指嘛,她无奈摇头,看来只能与那枚白玉戒指放在一起存箱底了。
前厅内,除了阮子洁和蒲氏,还有那个早已吓得面如死灰的男子,后来经过证实,他竟然是烧水房的小厮。三人一同跪在地上。
蒋氏还卧病在床,便由万氏和阮云贵负责处理这件事,而太子和二殿下也都在场,其他一众人等都被遣走。
阮云贵拱手抱拳道:“太子殿下,下官已经决定了,承蒙太子殿下看得起,可现在发生这种事,这罪人万万不能再进皇宫了。”
阮子洁表情一僵,无力的向后倒去,幸好蒲氏扶住她,才没再闹出笑话。
她瞪大了眼看着刘玄,哭道:“太子殿下,臣女犯了死罪,可这一切都是有人陷害,臣女清清白白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太子的事,有人嫉妒臣女能嫁给太子,就用了这么卑劣的手段来陷害我,太子,我对你的心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绝对不敢有半分不敬之意。”
“你闭嘴,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还敢在太子面前大喊冤情。”阮云贵怒指着她,此时是恨不得将她和蒲氏碎尸万段。
两次,两次太子来府上,都发生这种让人想都不敢想的事,这一回是意外,可两回就足够让人思考了。
蒲氏大声哭道:“老爷,洁儿她从小到大,哪儿一样不出色,她怎么会这么糊涂的做出这种事,这分明是有人看我娘俩不惯,才使出毒计来陷害我们。”她怨恨的瞪着万氏,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刘玄揉了揉额角,沉声道:“你们都别说了,阮知府,这是你的家务事,本宫不便插手,你的决定本宫便同意了,明日我就休书回去禀告父皇,将这门亲事取消,其他的,本宫一律不予追究。”
一锤定音,阮子洁和蒲氏都面露绝望,阮云贵欣喜道:“多谢太子,多谢太子。”
在刘玄和刘岩二人离开后,阮云贵当即命人将阮子洁关入祠堂听候发落,蒲氏也被禁足在香丹苑,至于那个不知死活的烧火小厮,则被拖出去当场杖毙。
☆、第132章 危机四伏
两日后,刘玄整顿了队伍,两位殿下离开知州,然而他们虽然走了,可阮府却依旧不平静,出了这等事,也不知是谁有意还是无意的,竟然将消息走漏了出去,没出半日,整个知州城里家家户户都知道了这件大事,更知道阮府四小姐与太子有亲,却敢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做下与下人苟|且的事。
蒋氏对这件事尤为看重,等到太子一行人离开后,立马召集了阮府上上下下,亲自决定了对蒲氏和阮子洁的处罚。虽然她很想让阮云贵将阮子洁逐出府,将蒲氏休书一封,可蒲氏到底还有两个儿子,所以最后只是将这娘俩送去了乡下一处老宅,命令若没有要求,不得返回。
阮子洁和蒲氏是在太子一行人离开后一日出发的,两人身边只带着文顺、胡妈妈和常喜。
偌大的回廊上,阿文疾步而行,半刻钟后,她来到淑仁苑内。
“奴婢见过夫人。”她行礼道。
万氏笑盈盈的让赵妈妈搬来凳子,“坐下说话吧。”
“谢夫人。”阿文恭敬坐下。
“这次多亏了你,没想到这一招就将她娘俩打到了乡下,这下我也可以放心了,这里有一百了银子,是你该得的,收下吧。”
赵妈妈拿出一个托盘,里面摆着足足十锭十两的银子。
阿文心中暗笑一声,蒲氏给刘玄下药,又迷倒了守门侍卫,让人将他背到阮子洁的房中,好让他在阮子洁的床上醒来并且被人发现,这样太子为了顾全脸面。必然会纳阮子洁为妾,而且还要快。
她不过是给万氏提议将刘玄又重新搬出来,却不想万氏竟然更狠,直接找了个下人睡在阮子洁的床上,如此一来。不仅仅是破坏了定亲,更是让阮子洁从此以后都无法抬头做人,可谓是一招致命。
可是事情真的有这么容易吗?阿文微微一笑:“夫人过誉了,奴婢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做什么,这银子实在是愧不敢当。”
万氏却摇头道:“你这就谦虚了,若非你察觉到她们的行动。我也不会如此顺利的打击了她们,这一次便让她娘俩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她露出一个狞笑来。
阿文心中已经明了,若是按万氏的手段,恐怕蒲氏和阮子洁还没到乡下,就身首异处了。只是她似乎忘了两个人。
“夫人,请恕奴婢多嘴,二少爷仅仅比大少爷晚了几天,至于三少爷,更是比四少爷大了两岁之多,老爷重视男丁,虽然有大少爷,可二少爷和三少爷从小就跟着老爷身边。感情自然深厚,四少爷却反而怪癖不与老爷亲近,说起来。撇开嫡庶之分,二少爷和三少爷在老爷心中的分量,可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万氏眼神一沉,“你是说………他们两兄弟………”
“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大姨太临走之前与两位少爷都见过面,奴婢觉得大姨太肯定对两位少爷交代了重要的事。否则这两日,二位少爷也不会频频出入老爷的书房了。大少爷还游历在外,四少爷整日读书。夫人………这真的能高枕无忧?”阿文淡笑道。
万氏心头一阵恍然,心道自己疏忽了,这么重要的事竟然都没发现,看来还是太快沉浸在喜悦当中了。
她微微一笑,缓声道:“你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我,娘亲都被逐出去了,做儿子的哪儿能闲得住。”
“夫人知晓便好。”
“韬儿最近没怎么去慈善苑了罢?”万氏淡淡问道。
阿文心头无奈的叹口气,看来还是不放心啊,她轻轻一笑,镇定自若,“四少爷的事,哪儿是奴婢能过问的,奴婢每日只负责伺候好七小姐,老夫人那里,也只是每日清晨送去一壶热茶,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万氏满意的点头,这才让阿文退下。
阮子洁这件事,虽然大家都觉得错在她做出那种伤风败俗之事,可也有人会持怀疑态度,比如姚氏。
姚氏最近一直沉默,连阮子玉都没怎么外出走动,两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这日,路过豫园,阿文四下看看见没有人,才绕到后门去敲了三声,不多时,后门开出一条缝隙,然后一只手递出一个纸条。
阿文接过纸条,那手又迅速缩了回去,跟没发生似的。
回到荷园,阿文才将纸条打开,看完了,才忍不住一笑,她还道姚氏最近怎么这么安静,原来后者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种祛疤的药膏,阮子玉每日都不出门,就是在敷药膏,这么久了,看来还是对毁容没法释怀,也就可想而知后者对她阿文有多大的怨恨了。
“阿文姐,老夫人那边差人来叫你过去一趟。”小丫头在门口通报道。
阿文将纸条烧了,然后整理了衣衫走出去。
蒋氏皱着眉沉思,余妈妈轻声道:“老夫人,阿文来了。”
“快,叫她进来。”蒋氏脸上立马露出笑,忙道。
阿文进门行礼,被蒋氏赐了座,在其脚边坐下。又见后者愁眉紧锁,不禁问道:“老夫人这是在担心何事?”
蒋氏叹了口气,只是拍了怕她的手,却没说话。
余妈妈才道:“再过几日便是祭酒府上薛老夫人的寿诞,今日老爷收到了请帖,老夫人这会儿正愁着呢。”
阿文眉梢微微一挑,心中暗笑,看来蒋氏是在闹别扭了,柴家与阮家一直不和,可现在人家老夫人过寿竟然发了帖子过来,她还记得上次蒋氏寿宴的时候,似乎并没有邀请柴家的人。
余妈妈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道:“本来这之前两家寿诞也都是各过个的从不干涉,上次老夫人过寿同样没有邀请,这还是头一回他们那边儿邀请了咱们。”
阿文狂忍住心中的笑意,柴家多年都不曾相邀过阮家,可这一次却破例,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阮子洁这件事闹得太大,让阮府丢尽了脸面,自然也让柴家幸灾乐祸,说不定私下里还笑的肚子痛,这一次别人主动发帖子过来,那就是赤|裸裸的嘲笑和讽刺。
可这也是蒋氏为难的地方,若是不去,反而落人口实,显得自己心虚,若是去了,说不得到时候又一番冷嘲热讽,而且你人还不能空手去。
阿文心思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