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籍库遭遇刺客的事,翌日就传到了刘昭的耳朵里,知道阿文因此受了伤,现场又发现了天朝使用的剑,如此一来真相就很清楚了,刘昭立刻就派了段宏去锦阳宫。
富察尔一面让佐察扮作侍卫的打扮,一面上前迎接了段宏。
段宏一改往日的温和,冷着脸将几把天朝专用的剑扔在富察尔面前,“不知盟长对这件事有什么解释?昨夜司籍库遭遇刺客。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这几把剑,我想,大人对这几把剑应该不陌生吧。”
富察尔面上微微一僵,旋即笑道:“这件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可是奉了我们皇上的命,来了九幽这一趟,想必左侍郎大人应该对我此次前来的重要性是了解的,这可是关系到两国百姓的安危,我又怎么会做出这种打破两国和睦的事呢。”
虽然证据全在,可到底是天朝来的使者。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九幽与天朝还没有能够抗衡的能力,即便他心里有气,却也不能轻易的处决了富察尔。
后者显然也是知道这层保障的,所以说话的气势上就多了几分威胁。“左侍郎大人可想清楚了,这宫里,谁最不愿意看到我们两国和睦长存。”
事实上,来锦阳宫之前,刘昭就吩咐过,不用真的将人抓起来,只需要以此为借口,派了九幽的侍卫守在锦阳宫。从而间接的控制天朝人的动向。
段宏说了几句关系要害的话,渐渐的牵出了真正想要表达的话:“皇上对这件事很看重,再怎么说。这些剑确实是你们天朝的,若是单凭盟长大人这几句话,就摆脱所有嫌疑,只怕天下间就该笑话了,可皇上是仁君,也不愿意单凭这一点就断定是天朝所为…………”
富察尔脸上一喜。正要说些谢谢的客套话,却又听段宏道:“所以皇上下令。令本官亲自带了人来彻查这件事,当然了。若是刺客另有其人的话,那显然这件事是针对盟长大人的,所以我会留下心腹在锦阳宫外,也是为了保护盟长大人。”
富察尔当然知道段宏说的这番话的真正用意,可现在他无从辩驳,更没办法反对,只能暂时咽下这口闷气,点头同意。
被禁卫军搜了府,阮云贵就一直惶惶不安,派了人打探宫中的情况,却得知阿文私藏凤钗,现在被关在司籍库听候发落。
一听说这件事后,他就急的几夜不曾睡好,日夜都胆战心惊,生怕刘昭在彻查的时候,查出阿文是假冒的,那岂不是双重罪,死的更快吗。
方德面色匆匆的走进书房,“老爷,宫里来信了。”
这还是自那封提醒的信之后,阿文头一次来的信,此时她不是被关在司籍库吗,又如何送信出来的?
不过事态紧急,阮云贵也没有多想,打开信仔仔细细的看了,最后却骇然道:“这………竟然让我坦白,这…………太荒唐了,她真当皇上是块好捏的豆腐吗?”
他气愤将纸条捏做一团扔在角落里。
方德捡起来看了看,良久,才缓缓道:“老爷,老奴觉得,文姑娘说的有道理,与其站在被动的位置上,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否则这件事有一就有二有三,我们防不胜防啊。”
阮云贵眉头紧皱,将所有人都屏退了,在书房内思考了一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才走出来,吃了两大碗米饭,胃口显然很好。
无忧不明白阿文为何会将刺客这件事推到天朝的人身上。
阿文知道他心中的疑惑,索性直言道:“我对佐察下了毒,他心中一定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再加上他是冲着大炮来的,若是真的让他查出那件事与我的关系,他定不会放过我,与其等着他出手,不如我们主动出招,现在有段宏在锦阳宫守着,恐怕他也没那么自由了。”
无忧了然点头,看着阿文手臂上渗出的血痕,转身去拿药箱。
阿文推了推,“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然后不由分说的将无忧撵了出去。
刚刚上好药,景公公就匆匆来到司籍库。
阿文赶紧起身,疑惑道:“景公公,出了什么事,竟然让您亲自过来?”
景公公见阿文面色有些苍白,担忧了两句,才说出了来的目的,“皇上让我赶紧将你带去兴德宫,耽误不得,衣服甭换了,就这样吧。”
阿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便装,无奈点头。
刘昭正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阿文跟在景公公的身后步入殿内,依照规矩行了礼,等着刘昭发话。
“皇上,人带来了。”景公公来到刘昭旁边悄声道。
刘昭看了阿文一眼,缓缓道:“今日下了早朝,少詹事找了朕,他给朕看了一样东西,朕很意外。”
景公公闻言,将一个托盘递到阿文面前,只见上面整齐的放着十二根旒,十二旒冕是只有天子才能佩戴的,若说阮云贵真的交出了这种东西,那这背后的寓意,可就有意思的多了。
刘昭冷笑的看着阿文,“在司籍库搜出了凤钗,阮云贵又亲自呈上了这十二旒,你说说,你们阮家,到底在搞什么?”
阿文恭敬的磕了一头,镇定道:“皇上,奴婢知道的父亲,虽然不比左侍郎大人的清廉,可也绝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皇上,既然父亲敢于亲自将这十二旒拿出来,就足以见他心思坦荡。”
“好一个心思坦荡,朕又如何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使出这样的招式,来得到朕的信任。”刘昭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
殿内的人无不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阿文反而挺直了脊梁,嘴角带着自信而笃定的笑:“皇上的信任,完全取决于皇上的心,您若是不想相信谁,那对方无论做了什么,在您眼里都是多余的,这道理奴婢都能懂,何况是父亲呢,他又怎么会蠢的反而拿出这个稍不注意就能毁了阮家几代功勋的东西,皇上,父亲对您一片忠心,还请皇上明鉴。”
景公公将旒收了起来。
刘昭紧紧的看着阿文,忽而笑道:“你很笃定朕会相信少詹事?”
“皇上是明君,一定能准确的判断出孰是孰非的,否则您又怎么会站在常人连望一眼都觉得奢侈的这么高大的位置上呢。”阿文这句半真半假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
刘昭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对景公公吩咐道:“司籍库找到凤钗这件事,是因为皇后曾去过司籍库,不小心掉了,又被不知情的阮司籍捡到,这才有了这样的误会。”
景公公笑道:“皇上英明,老奴这就去通知其他宫。”
刘昭又道:“另外,司籍库的人手都撤了。”
阿文面上一喜,俯身道:“奴婢叩谢皇上隆恩。”
“退下吧。”刘昭摆了摆手。
阿文高兴的行了礼,才恭敬的退下。
景公公虽然对她能摆脱嫌疑而感到高兴,可想到另一面,又觉得担忧不已,“皇上,少詹事的意思,那十二旒是被人事先放在阮府的,还有那凤钗,太后若是知道您这样处理,恐怕会发怒。”
刘昭眉头皱了皱,淡淡道:“这件事是母后不对,朕不管她将阮子君当做了谁,只要阮子君现在还有用,朕便会护着她,你去永寿宫亲自走一趟,将朕的意思带给母后。”
景公公跟在刘昭身边十多年了,对后者的真正的心思可谓是一猜即中,他来到永寿宫,先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禀报了太后,果然,汪氏气的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吵闹着说要断绝母子关系。
景公公又小心的劝道:“太后,皇上的意思,是这阮子君暂时还有用,皇上想先留着她,等到日后没用了,再随便太后您处置,不过是个小小是司籍罢了,现在的她,还翻不出什么浪来。”
☆、第303章 搅浑池水
佐察失去了自由,在锦阳宫内烦躁不堪,再加上肚子一直疼的厉害,带过来的大夫一个个都束手无策,他是又气又恨,听说司籍库重新开放了,他想也没想的就换上了侍卫的服装,从墙头翻了出去。
没有约束的司籍库,显得悠闲而懒散,阿文又恢复了往日的榆钱树下喝茶看书的日子,很是惬意。
所以当佐察强忍着痛楚来到司籍库,看到她却一脸享受的模样,顿时气的冒烟,拔了剑就冲过去,只是还没靠近,无忧就已经不知从什么地方闪了出来,无声的拦住了他。
跟随佐察来的几人,立马也围了上去。
阿文抬头瞥了佐察一眼,笑了笑:“气色还不错,你也真能忍,我还以为撑不过十天,没想到还活着。”
佐察恨的咬牙,“哼,这点痛楚能耐我何?你也太小看我们天朝了,识相的,解药交出来,否则,我可以立马让九幽的皇帝杀了你。”
阿文抿嘴一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太子还是这么风趣儿,也不知您说出这话,是哪儿来的自信。”
无忧忍不住一笑,被佐察狠狠的瞪了一眼。
“你再这般放肆,我保证,你这颗脑袋留不到明日。”
阿文不在意的捋了捋头发,淡淡道:“太子若是有时间在这里与奴婢磨叽,不如去见见我们九幽的二殿下,那可是个人中龙凤的人物,您见到后,自然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另外。前两日下了大雨,房屋漏雨,一不小心将解药打湿了,太子若是能与奴婢不计前嫌,奴婢就答应替太子配解药,让你立马脱离苦海。”
佐察瞪着她,恨不得将后者生吞了。怒吼道:“房屋漏雨能淋成什么样儿。你…………你……………你又知道我要找什么答案?”
你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这个奴婢不像奴婢。这世上,他还没见过哪个奴婢敢跟主子大眼儿瞪小眼儿的。
阿文斜睨一眼,“太子难道不是为了阳一阁的事情来找奴婢的?若是不是,那就是来寻书的?”
佐察眼神闪了闪。狐疑道:“你就不怕我真的发现你们的秘密?”
“该来的总会来,太子既然能从这宫里得到阳一阁的消息并且找到奴婢。那其实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关系了,反正奴婢不说,别人也会说,索性奴婢识时务。也算是太子欠了奴婢一个人情。”
佐察嘴角一阵抽搐,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给他下药不说,现在还说让他欠人情。他懊恼道:“这件事另说,你敢对天朝的天子下毒,此罪就足够让你死一百次,现在我大发慈悲饶你一命,你说清楚,这个二殿下,真的知道我想要的答案?”
阿文笃定的点点头:“这是自然,只是能不能让二殿下开口,那就是太子的本事了,还希望太子能看在奴婢给你指点迷津的份儿上,以后别来司籍库了,让人看到,又得说太子被奴婢迷住了。”
“哈哈…………真是笑话,我堂堂天朝的太子,岂能被你一个卑贱的丫头迷住。”佐察恨恨的道。心里却在想,以后若是没有必要,他是不会再来司籍库了。
阿文给他指了兆祥所的位置,他也没有多留。
无忧看着佐察等人走远了,才缓声道:“你将他引去兆祥所,莫非……………”
阿文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淡雅如莲的笑容,“刘岩既然想来个一石二鸟,那干脆我将这趟水搅浑了,让他们三人好好联络联络手足之情。”
负责盯梢锦阳宫的人,将佐察的去向老老实实的禀报了段宏,段宏听后,煞是大骇,立马去了兴德宫。
“皇上,那个侍卫定是佐察太子假扮而成,他带着剑去了司籍库,恐是记恨阮司籍对他下了药,只是离开的时候,却朝着………二殿下兆祥所的方向而去。”
“二殿下?”刘昭喃喃道。
赵简去了刘阔的府上,这件事已经让刘昭很在意了,他之所以一直没有找刘阔和赵简问话,只是想让这件事再多浮出些线索来,若是真如他猜想那般,赵简与刘阔勾结陷害太子,证据确凿之下,他不会放过那两人。
可现在刘岩竟然与佐察有交集,这让他心中有了更可怕的想法,他一直对这个二儿子有着莫名的防备心理,虽然表面上看来,刘岩似乎是最无欲无求的人,可他是帝王,他会怀疑一切,包括他的儿子。
却说佐察去了兆祥所,装作是有病痛的人,请求能够进里面休息片刻。
小太监不敢擅作主张,将话带给了刘岩,虽然只说是两个天朝的侍卫,可刘岩还是警惕的亲自来看了一眼,然而只一眼,他就看出了佐察并非普通的侍卫,心中的防备也加重了几分,直接拒绝了佐察的要求。
佐察也不死缠烂打,只是哭丧着脸离开。
回到锦阳宫,富察尔知道他去见了刘岩,又害怕又惊喜,害怕的是万一被人发现他们此行的目的,后果不堪设想;惊喜的是,佐察确认刘岩知道阳一阁里面的内情,如此一来,他们也能早一日回到天朝。
佐察吃了止痛药,虽然效果甚微,却也比之前好了些,他才有机会喘息一口,道:“既然皇叔和父皇那么信任那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