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言慕关切道。
阿文张了张嘴,很多话都堵在心口,让她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语言组织了半响,才缓缓道:“我………我担心哪天我要走了,没时间和你道别,所以提前来跟你说一声。”
言慕似有诧异,“你要走?去哪里?”
“这………去找我娘,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来跟你说一声,毕竟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打声招呼还是应该的。”阿文笑了笑。
言慕没有说话,又倒了杯茶递给阿文,才道:“若是有什么事,无论你在什么地方,吹口哨我便能听到。”
阿文忍不住笑出来,戏谑道:“那我若是在千里之外,你也能听见?你又不是顺风耳。”
武清冷哼一声,“阁主给你的哨子里面有传音石,这传音石本是一对,无论距离多远,只要吹响其中一只,另一只就会感应到。”
“这么神奇?”阿文有些不信,却得了武清不屑的白眼,她想,自己怕是被瞧不起了。
言慕伸出手,露出手腕儿处的一串小紫叶檀的佛珠,“另一只传音石便在这里面,无论多远,我都能听到。”
阿文呵呵一笑,心中所有的烦躁情绪都没了,她又喝了一杯茶,起身道:“谢谢,我先回去了。”
来时的慌张和不安,离开后却是满心的安心,她将玉环重新戴好,将那哨子捏在手里,像是握住了整个世界那么令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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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一直等着无忧出现,然后和她一起去找刘氏,只是无忧却迟迟不现身,终于,迎来了万氏的七七,而蒲氏也终于如愿的被扶正了。
香丹苑内,胡妈妈面带担忧之色,“夫人,吴妈妈已经离开了好一段时间,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老奴担心会出什么事,要不派人去找找?”
蒲氏想了想,吴妈妈是她从蒲家带来的,逃出去也应该是往蒲家逃,便沉声道:“找人去家里问问她去过没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常喜匆匆走进来,手里带着一封信,“夫人,老爷子传信过来了。”
蒲氏面上微微一喜,接过了信,少顷,才冷笑一声,“去告诉洁儿,她报仇的机会来了。”
阮子洁一收到消息,立马就来到香丹苑。
“母亲,真的有消息了?”还没走进门,她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蒲氏将信递给阮子洁,看过之后,她突然大笑,紧紧的抓住信,眼里迸出浓浓的恨意,“这次,我要让那贱人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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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阿文推门而出,迎面一股冷风吹的她瑟瑟发抖,她哈了一口气,抱着茶壶往慈善苑去。
伺候了蒋氏用茶,她又去听风居看了看阮韬的情况,蒲氏扶正之后,阿文担心蒲氏会对阮韬行不轨,虽然她对万氏没什么好感,可阮韬是无辜的,能帮着便多帮点。
走了两个院子,回到荷园的时候已经快要正午了,阿文又缩回自己的房间,刚一进屋,门便被不是来自她的手的力道给关上。
她心中微微一紧,旋即又立马放松,笑道:“我等了你一个多月,你总算是回来了。”
无忧在座上坐下,将腰间的长剑取下来放在桌上,“有些事没处理好。”
“那现在呢?”阿文递给他一杯。
无忧接过,喝了一口,才道:“已经没什么事了,以后………”便可以呆在你身边了。他眼里飞速的闪过一抹庆色,眨眼又恢复了正常。
马上就要到腊月了,阿文想起去年也是腊月的时候她离开的,整整一年了,她叹息一声,“你上次不是说娘在黄州吗,我想去找她。”
她身上的钱足够她和刘氏和耿迪秋过平凡的一辈子了,何况钱没了还可以再挣。
梅氏现在已经坐稳了位置,阮云贵对这一胎很重视,王旭几乎是日日都要去梅苑一趟,基本上没有安全隐患。阮子君也被蒋氏视为掌上宝,她要做的,都做完了,便没了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好!”没有任何赘言,一个字,说明了他的立场,他会毫无条件的跟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阿文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说实在的,你虽然大多时候都冷着一张脸,可我看着你就是亲切,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很奇怪,你们性子明明大相径庭,却总让我觉得相似,等找到娘之后,你就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吧,我看你样子也不像有家人,我们干脆就凑成一家子,也热闹。”
无忧眼皮一跳,脑海里都是那句‘我们干脆凑成一家子’,一家吗?他可以………成为她的家人吗?
他低垂着眼眸,就在阿文以为他要不同意的时候,才微微点头,不高不低的嗯了一声。
☆、第180章 事发突然
与无忧定好了时间,阿文决定腊月初就出发,而这段时间,她便趁机与阮子君和蒋氏等人告别,因为当初进来的时候她就没有签卖身契,说白了,她是自由身,可以来去自如。
躺在床上,阿文内心激动的有些睡不着,心中想着明日要说的托词。
蒋氏一直待她不薄,阮子君对她也亲如姐妹,这两个人,也是她在阮府内唯一不舍的。
至于阮韬就另当别论了,阮韬对她的感情,她无法给予回应,却很是感动,这也让她心中对后者很是内疚,欠了别的东西或许能还,可欠了情,却只能报以歉意的一笑,然后让遗憾长存于心底。
半夜时分,窗外的冷风吹的树枝唰唰作响,阿文好不容易有些迷迷糊糊的,却被咚的一声又猛地吵醒了,她无奈叹息一声,这一夜怕又要失眠了,对于浅眠的人来说,没什么比被吵醒还痛苦的了。
她坐了起来,摸索着点了烛火来到窗边,却是眼神一凛,警惕的看着四周,静等了半响,不见任何动静,她才皱着眉,试探着推开了窗。
空无一人,只有冷风阵阵。
阿文关上窗户,拔下那支尾羽上绑着布条的箭,来到凳子上坐下。
布条打开,落下了一个东西,她疑惑的捡起来一看,瞳孔猛地一缩,紧紧的握住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枚耳坠子,很普通,可却是她记忆中最深刻的东西,这枚耳坠子,不出意外应该是挂在刘氏的耳朵上的。只是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心中疑惑,立马打开了布条:
若要这女人活命,明晚子时,东郊断河桥。
没有落款没有署名,阿文心头瞬间慌乱,刘氏不是应该在黄州吗,为何会在知州出现?又为何会被人绑架?更让她想不通的。信上没有索要任何东西。只让她去东郊断河桥,那里荒无人烟,她若只身去。不是只能任人宰割吗。
明日子时,阿文坐立难安,在屋内焦急的来回踱步,到底是谁?谁会知道她和刘氏的关系。谁会大老远的将刘氏带到知州,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让她现身?
天空突然一道闷雷作响。似要震碎耳膜一般,阿文吓的心中一跳,她冷的浑身一颤,刚刚将衣服披在身上。就听到外面唰唰的落雨声,不多时,雨势渐渐变大。打在房顶上窗户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声音砸在心头沉闷不已。
果然是彻夜未眠。雨整整下了一整夜也没有停下的势头,阿文独自抱膝而坐,瞪着眼睛也坐了一宿。
翌日天刚蒙蒙亮,她就起身急匆匆的去了水乡胡同。
开门的是个小厮,说是言慕还没起,阿文不让他去叫,在前厅里坐着等,半个时辰后,言慕终于起了,听到小厮通报说阿文等着,他来不及穿好衣服就来到前厅。
“过来了怎么不让人叫醒我。”言慕有些责备的看着她,拉过她的手,一片冰凉,才见她穿的单薄,头发都还湿漉漉的。
“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他将身上的衣服给阿文披上,又命人拿了干布巾和热茶。
一夜未睡,阿文双眼泛着血丝,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半响,才声音沙哑的道:“言慕,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她本来想去找无忧的,毕竟无忧已经救过刘氏一次,再多救一次也无妨,加之她家里的事,她也从没与言慕说过,无忧好歹跟着她回过老家,可上次无忧的家被毁了,后来她也没机会问无忧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无奈之下才来找言慕。
言慕用手探了探她额头,眉头微微一皱,“你发烧了。”又让人准备了退烧的药。
“有什么事,慢慢说,一切有我。”他拍着阿文的头轻轻的安抚道。
阿文浑身一颤,下一瞬,眼泪如决堤一般流下来,一晚上她都没有哭过,却不想言慕几句温柔的话,让她所有的强装起来的坚强瞬间崩塌。
她有些语无伦次:“娘…………我想去找她,这布条…………她在知州,她怎么会在知州的,不应该的。”她将布条拿出来递给言慕。
虽然只有只言片语,言慕收起布条,面上已经一片了然,他用手轻轻擦干了阿文满脸的泪,轻声道:“不急,信上让你子时去,那至少这之前,你娘会没事,晚上………我会和你一起去。”
阿文抽抽搭搭,好不容易眼泪止住了,又开始咳嗽犯晕,原来是一整夜坐着,她着了凉。
言慕让人熬了药,知道阿文不急着回去,又给她安排了个房间让她先睡一觉。
喝过药,阿文脑袋有些昏沉沉的,一晚上没睡她的精神说不得好,可她知道,晚上或许会发生什么意外事故,她必须要养精蓄锐,遂便暂时将对刘氏的担忧压下,安心的睡下了。
言慕一直坐在床头,静静的守着她,阿文醒过来的时候,见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她心中一惊,就要爬起来,又听到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她抬了抬眼,竟然是言慕靠在床头睡着了。
他睡觉也戴着面具?阿文心中疑惑,悄声坐了起来,戴着面具的他,阿文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双深沉的眼,可若是这双眼睛闭上,那便只剩下森冷的透着无情的面具。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这张面具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面容呢,她脑海中各种各样的幻想一一闪过。
就在手快要触及到面具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儿。
阿文一惊,挣脱开,脸上有些讪讪和心虚,喃喃道:“我………我就想看看,你别在意,我没别的意思,这也很正常的,你整天带着面具,是个人都会好奇你长什么样………我………”
“快子时了。”言慕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阿文啊了一声,立马掀被子穿鞋,“怎么都这么晚了,我…………要是晚了怎么办,这里去断河桥要多久?”
心中着急,手上慌乱,鞋子怎么穿也穿不进去,她急的快要哭出来,嘴里一个劲儿的喃喃着‘快点’。
言慕按住她的手,拿过鞋子,将鞋垫儿仔细的理了理,又将阿文脚上皱成一团的袜子理整齐了,才将鞋子给她穿上。
“这里过去不远,只稍半刻钟就能到。”
“这么近?”阿文有些狐疑,跳下地,冷的打了个哆嗦,言慕又从身后拿出一件毛裘来给她披上。
彼时,香丹苑内,胡妈妈看了天色一眼,阴沉笑道:“夫人,这时候她怕是已经过去了吧,咱们的人已经埋伏在那周围,这一次,那丫头肯定逃不掉。”
蒲氏冷哼一声,“记住两人都要留活口,就这样让她们死了,就太便宜她们了。”
胡妈妈应是,躬身退下。
却说无忧在阿文的房间里等了大半天,也不见她回来,他心中着急,又发现桌上的那支箭,隐隐不安,却又无处可问,无奈之下只能在大街上盲目的寻。
无涯的出现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主上说了,让你办完最后一件事,便让你离开。”无涯拦住他,眼里有着明显的恨意,“上次我侥幸逃脱,这笔账先记着,若不是主上有安排,我一定立马杀了你。”
无忧眉头微微一蹙,淡淡道:“只凭你,怕还没那么本事。”
“你………”无涯指着他,恶狠狠的道:“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无忧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道:“主上到底吩咐了什么?”
“哼!急什么,跟我去一个地方,断河桥。”无涯冷哼一声,走在前面。
无忧没有动,只冷眼看着他。
无涯恨的牙痒痒,他拗不过无忧,只能坦言,“既然叫了你,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杀人了,这次这个人可不一般,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根本不知道我查到了什么,主上严明吩咐了,这次这个人,一定不能失手。”
无忧眼里有着不屑,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见我失手过,做完这一次,我便彻底与影子卫没有关系了,我希望以后你们不要再来找我,更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了。”
他眼神瞬间冰寒,一如阿文初见一般,一个杀手真正该有的情绪,冷血,无情。
无涯被这眼神骇的心头一颤,面上不敢再多说,只能在心中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