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苦吗?”小伶褪去了往昔惯有的俏皮,整个人竟然清冷起来。幽暗的灯光下,她有着一分与年龄不符的超脱。镬
七七摇头,软手软脚地想要自己站着,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丝力气。
“皇上竟然要把小皇子交与云妃娘娘,娘娘就甘心?”小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手环住七七的腰,支撑着她不倒下。
七七苦笑:“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我根本没有……”
“娘娘!”小伶打断了她,很认真地看着她:“若是奴婢有法子呢?”
“什么法子?”七七木然地看了她一眼,手指颤抖了起来。
“应该是王爷有法子。”小伶补充了一句,唇边淡淡地笑了:“我们王爷想要见你。”
七七愣住,有些茫然地看着小伶,喃喃地跟着她念了一遍:“你们……王爷……”
“是,就是我们王爷。”小伶掩唇轻笑:“我们王爷一直在暗中观察娘娘。”
“你们王爷……是谁?”七七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看她。
“西宁国第五聆风。”小伶缓缓吐言,几个字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七七心上。
她蓦地一僵,眸光一闪,是那日在断崖前带兵救了他们的白衣少年?!
“竟然是他……”七七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嘴角牵强地扯了扯,又无力地垂落。忽然,七七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蓦地看着小伶问道,声音有些冷却:“你是什么人?西宁国的细作?”
小伶嘴角嗜起笑意,放柔了嗓音道:“娘娘,奴婢只是听命于人,皇上要奴婢做的事,恰好是王爷要奴婢做的,所以,你说奴婢算不算细作?奴婢这些日子对娘娘尽心尽力,可不是假的。”
七七缄默着不说话,似乎在斟酌着小伶说的话。
半晌,七七抬起眸子直直地看着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你们王爷有什么法子帮我?”
“娘娘算是相信奴婢了么?只有娘娘真正的相信奴婢了,奴婢才能告知。”小伶笑的甜甜的,水灵灵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七七心中挣扎不定,一直没有表态。
“娘娘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凌儿想想啊,云妃想要小皇子,无非是想让云家的造反名正言顺罢了。”小伶旁敲侧击,一步步试探。
话,恰好说到了七七的痛处,七七深深地皱眉。
“皇上的身子还能撑多久,想必娘娘最清楚不过了,日后若是皇上撒手人寰,娘娘和小皇子无依无靠,云家还会让娘娘有立足之地么……到时候,不要说娘娘,怕是连小皇子的命都不保……”小伶有意地看了七七一眼,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带我去见第五聆风。”七七握了拳,指甲嵌进肉里。
“娘娘,你一定不会后悔投靠王爷的……”小伶说话半遮半掩,话中藏话:“娘娘请等待几日,奴婢这就去捎信,王爷,很快会来的。”
七七看了她一眼,藏在袖中的手指松开了一丝。
“你们王爷凭什么能帮我。”七七看着走在面前的小伶,皱着眉头问。
“就凭王爷是西宁国的王爷。”小伶四两拨千斤,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同七七周旋:“娘娘不是想要皇上活下去,而拼命地在找法子么?云妃娘娘也是……”小伶说到这里,停了一会,眼眸深深地看着七七。
“所以如何?”七七的呼吸微微紊乱,手脚开始冰凉起来。
“我家王爷有法子。云妃娘娘拼命在找的东莞皇陵中的血灵芝,王爷,似乎在一年之前便得到了消息……”小伶说着,隐晦地笑了,然后便不再说下去。
七七心下一惊,而后微微一愣,心跳忽然急促了起来:“是真的么?”
“娘娘,你都可以拿命来赌,奴婢还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呢?去休息吧,小皇子明日就要去清平殿了。”小伶笑着说道,眼眸中毫无城府,毫无心机:“王爷来了,奴婢自然会告知。”
七七点了点头,拖着有些疲软的身子离去。
回眸,回廊中小伶的身影已不见。只有一缕冷风,穿透,夜的寂静。
仿佛,刚才只是南柯一梦。
正文 木槿花开,卷落繁华一片(1)''
七七回了潇湘殿,凌儿在小床上,睡地很安稳,小小的手指握成拳。
凌儿……
七七轻叹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注定一夜无眠。
……
天大亮的时候,七七已经收拾好了凌儿的衣物。肋
小伶抱着凌儿,隐去了往日的活泼,多了一分沉寂。
“娘娘,云妃娘娘和皇上来了。”小伶将凌儿递给七七抱着,自己则接过了凌儿的衣物:“要给小皇子留些物什吗?”
七七缓缓摇了摇头,抱着凌儿,眸子落在他英气的脸上,有些讷讷地:“凌儿,娘知道你不懂,但娘就是娘。”
凌儿像是听懂了似的,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嘴角咧开笑容,如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里面倒映出七七的脸,有些苍白。
“小皇子两岁了,娘娘放心,奴婢会好好看着小皇子不让他受伤害。”小伶看着凌儿,唇边笑了笑。
“皇上,云妃娘娘驾到——”尖锐的声音响起,七七木然地看着走近的两个人。
“参见皇上,云妃娘娘。”小伶乖巧地行了个礼:“小皇子的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
云若凝一身绛紫色华丽罗裙,脸上笑意盈盈,柔弱的嗓音胜似扶风弱柳:“七七,凌儿可好。”
七七看了她一眼:“托云妃娘娘的福,凌儿很好。”
云若凝脸色一白,有些讪讪然:“那我可就把凌儿接走了。”说着,趾高气扬地看了七七一眼,伸手就要抱过凌儿。镬
七七却忽然将凌儿猛地抱紧,不让云若凝抱。
“皇上!”云若凝娇嗔地朝着夏非寒喊了一声,甜腻到让人心疼。在七七听来,却格外刺耳。
七七抬眸,一眼便望进了夏非寒冰冷的眸中,他的脸色,苍白的厉害。
“皇上,你怎么了?昨夜御医才来过,要不要臣妾宣御医?臣妾就说,皇上今天就不要过来了……让臣妾一个人便好了……”云若凝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了嗔怪的表情,柔荑情扶住了夏非寒的身子。
七七身子一僵。瘦小的肩膀颤抖了起来。
“不碍事。”夏非寒淡淡地说完,乌亮的眸光便灼灼地落在了七七身上:“把凌儿给她。”话是对着七七说的。
七七鼻子一酸,心疼得几乎要落泪。
“七七,我会对凌儿好的。”云若凝像是一个胜者,带着满身骄傲对七七说道:“清平殿可没有什么比不上你潇湘殿的。”
“我知道。”七七忽然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你会对凌儿好吗?真的会对他好吗?”
云若凝不屑地讥笑了一声,极尽嘲讽道:“七七,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会是个不称职的母妃么?我……”
“云若凝,够了,不要得寸进尺。”一直不语的夏非寒忽然出声,冷冷地打断了云若凝要说出的话:“时辰不早了。”
七七将凌儿递给了云若凝,云若凝脸色发青地接过了凌儿,银牙暗咬道:“本宫一定会好好照顾凌儿。”
夏非寒深深地睨了云若凝一眼,薄唇轻启:“你先走。”
云若凝身子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夏非寒:“皇上!你不和臣妾一起走么?你要留在潇湘殿?”
夏非寒没有接话茬,白玉无暇一般的脸上云淡风轻。
“云妃娘娘,请你先回吧。”小伶恭敬地道:“皇上身子不好,这娘娘也知道。”
小伶一语中的。
云若凝黑着脸带着一帮宫人走了出去。
小伶朝七七点了点头,也跟了出去。
“王……”
两人沉默了半晌,七七率先打破了沉默:“昨夜蛊毒又发作了?”
夏非寒阴骛着脸,邪佞到有些狰狞,他看了七七良久才到:“你还会在意朕的生死?朕以为,你巴不得朕死掉。”
“王,对不起……”七七讷讷地说着,眼眸一涩,泪水便在眼眶中积聚,七七却愣是没让它流下来:“昨天,是七七不好……”
“哼。”夏非寒冷哼一声,清瘦的身子缓缓靠近了七七一些:“慕七七,你说这是何等的讽刺。”
七七不明所以地看向夏非寒,眸光闪了闪:“王什么意思。”
“若是没有你那番话,朕怕是也不了解你的心思。”夏非寒贴近七七的耳畔,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温润的气息拂过七七的耳垂,一股酥麻的感觉顿时弥漫了全身。
七七全身难以遏制的颤抖了起来,纤细的手指缓缓合拢,又无力地放开,嘴里重复着几个字:“王,对不起……对不起……”
“若是你早些说,或许朕便不会霸道地将你囚禁在身边……”夏非寒嗤笑一声,低沉到嗓音泠泠地在七七耳边回响。
七七猛地一僵。
王的意思是,他厌弃她了么?
这个念头一旦出来,便像是一颗毒瘤,在七七心里生根发芽,再也无法拔出。
“王,你厌弃七七了是吗?”七七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手指不安地搅动着,绣鞋退后了一丝,青丝遮住了她的小脸,夏非寒看不见她的表情。
“厌弃?”夏非寒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眸中忽然闪过冷厉的光:“七七,这就是你拒绝朕的理由?”
“我没有……”七七嗫嚅着,身子细细地颤抖:“我真的没有……”
她还是不信他。
夏非寒脑中猛地闪过这个念头,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桌案上,桌子四分五裂,而血水,也顺着夏非寒的手臂,缓缓流了下来。
妖冶的血花。
“啊——”七七蓦地失声尖叫,泪水再也止不住,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旋即她扯了自己身上的衣裳便将夏非寒流血的手缠了起来:“来人,快选御医!”
夏非寒冷着脸看着张皇失措的她,心里忽然很痛快。
也只有看着她为自己急的时候,他的心里才是真真正正的踏实。
正文 木槿花开,卷落繁华一片(2)''
屋子里地暖炉很暖,窗外的风很大,咆哮喧闹着,不让寂静沉地。
夏非寒半倚半坐在床上,闭目养神,手上,缠着雪白色的纱布,透过纱布,还有一丝殷红的血迹依稀可见。
七七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在离夏非寒一步之遥的地方,脚步生生怔住。肋
夏非寒听到响动,蓦地睁开了狭长的眼,冷冷地睨着她:“作甚不过来?”
七七缄默,然后缓缓来到了夏非寒面前,将手中的汤碗递给了他,木讷地开口:“王,喝药。”
夏非寒盯着七七手中发黑的汤药看了一会儿,深若寒潭的眸子一挑,薄唇吐言:“不喝。”
七七一愣。知道夏非寒在生她的气,微放软声音,七七道:“不喝药就不会好。”
“不会好?这不是你巴不得的事?”夏非寒冷嗤一声,随手挥开了七七递过来的汤药。
滚烫的汤药四溅,洒在了七七的手背上,七七一吃疼,药碗便打翻在了地上,黑色的药汁散了一地。
白皙的皮肤顿时大片大片地红肿了起来。
七七咬唇,生生忍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痛。吟,将手背往身后悄悄藏了藏。
夏非寒深沉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七七的手,细长的眉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霸道地扯过了七七的手:“你躲什么?”
七七讷讷着,低着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镬
“呵。”看着七七的手,夏非寒忽然笑了。
七七诧异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惊惧的感觉:“王,你怎么了……”
“朕是不是很没用。”夏非寒忽然抬眸。又深又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七七:“连自己的女人和儿子都保护不了。”
心痛的无以复加。
七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拼命地摇头。
“就连凌儿都要做为筹码……”夏非寒忽然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七七被吓一跳,脑中的思绪生生被打断,夏非寒站在桌前双手慢慢握紧了拳,额上青筋突显。
许久,七七听到他冷漠到哀伤的声音,“凌儿,是朕的第一个子嗣……”
一转身,夏非寒开始拼命砸屋里的东西,一件又一件,落拓的身影在房里走来走去,东西一样一样被摔掉,看得七七的心一阵阵地疼。
“朕统领南梁数载,她云家一个外戚便想干政么?她真把朕想的那么不堪?那么无用?”他眼中的杀意和浓烈的不甘如阴霾的天气在屋里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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