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忧郁深远,入目眼帘的都是秋的愁,情的苦,“我们都有各自要报恩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好了,你快去跟门上的人交代一声,还有各个院管事的妈妈,一定不能出现任何的闲言碎语!”
翠儿还想说什么,昭延瞪了她一眼,她便噘着嘴说,“是!是!少爷的心里梅儿比谁都重要!我现在就去!”
翠儿走后,他呆在原地,吹着风,心绪万般飞,心中所牵挂的事一点也不少于她。哎!两个性情相同的人,却都这般的难熬。
望着天边的云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保护她?他依稀记得那日,她躺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的心是那么的痛,恨不能那一箭穿透的是他的心,不过那一箭却让他真正认清了自己的心。“没错,我喜欢她,爱她,所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保护好她。”
这些日子,他之所不与她见面就是为了保护他,其实上次在猎场遇刺跟前几个月在江南遇刺都是一个人干的,他是认的杀他的那个人的,他的招式与身躯他是再熟悉不过。他也知道梅儿是故意中的那一箭,目的就是要放走黑衣人,本来他可以不用管她,可是他的心不允许。
☆、71祭故人,遇见他
夜幕降临,晚上变得异常的冷,服侍夫人睡下后,梅儿捧着一盏荷花灯去荷塘,因天气冷,园中早已没了人,所到之处都是冷冰冰的,黑黢黢的!她穿着紫红色的小袄,淡青色的长裙长长拖了一地,风吹起她的秀发,她用手护着灯,小心翼翼地到了荷塘边。
不知不觉杜鹃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了,虽然时间转移,季节变换,但是活着的记忆却永远不褪色。
望着冷冷的水,她跪在地上,放了荷花灯,喃喃的说,“杜鹃姐姐,若你在天有灵,听到少爷为你吹奏的伤心曲,该会欣慰吧!他现在多么想你,亦多么后悔对你做的错事,可是无论如何请保佑大少爷平平安安,是梅儿辜负了你的嘱咐,没能保护好他,对不起!你死前说的那些话,是多么有先见之明,我的一生注定被我的心善所累!这不,你的话已经在慢慢应验了,现在的我生不如死。你知道,我多后悔那一箭没刺死我!好累,好累!杜鹃,死是什么感觉?死了还会有痛吗?”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晶莹的泪珠拍打着水面。
月孤寒,水凄清,谁的一世痴情化做了情殇,谁的一生经营化为了孤坟,弯弯的睫毛打着泪,她跪在冰冷的地上,算是赎罪吗?“也许要不了多久,我也该去了!这山河的年岁,痛苦地折磨着我的心,内疚与自责已让我无力招架,不知还能撑多久?自伤好之后,我一直都不敢见他,我怕他问我,怕他知道真相,怕二少爷会变得和他一样冷漠,所以,杜鹃,我的心,我的苦你能明白吗?!今日二少爷带我出门,算是散心吧,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开心,他应该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可是我却给了设了一个圈套,这个圈套连夫人都说好,还赞我心思缜密。可笑!可悲,可是他却一点都不知情,还说要娶我为妻,哼!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笑?我一个卑贱的下人哪配当方家的二少奶奶,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多么的开心,仿佛在他的世界里,早已经认定了我,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这个圈是我给他设的,他会对我对这个世界失望吗?会和大少爷一样每日闷闷不乐吗?我好矛盾,好矛盾,我不想伤害他,不想逼他娶芙蓉,可是又不得不这么做,真的好痛苦!好矛盾!”
荷花灯渐渐飘远,随着风,伴着莲沉入池底。她身子薄弱的像片纸,眼角的泪似断了线的珍珠,啪啪落了一路。她擦着泪,走在无人的园中,落寞像午夜的魔鬼缠住了她的心。
夜晚的寂静,煎熬的痛苦。这份苦与缠绵的愁只有一个人便是不幸。
她只留意脚下的风景,就这样低着头,走着,想着,失落的整颗心在地上拖着。夜漆黑无边际,风吹得阵阵发冷,她脚下甚是无力。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当她抬头时已经不歪不斜的撞进了他的怀里,这种感觉,好熟悉,她想起了初到方家的日子,她也是这样撞进了他的怀里,熟悉的心跳,熟悉的臂膀,熟悉的味道,如果不是有心的内疚,她会一直停留在他的怀里,就像那日受伤之后,马背上的她躺在他的怀里,期望着有一天能够与他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梅儿缓缓抬头,两人面面相觑,深情的对望着,过往的甜蜜在现,也是这样的夜晚,不过天气是暖的,他拉着她的手,走过一段又一段的路,仿佛牵手是昨天,还散发着热,记忆是多么奇妙,可是她却犹豫、害怕,他的眼神让她的心狂乱不止。一闪而过的念头多么的邪恶,她对不起他,又怎么奢望与他在一起?
梅儿低着头,一直往后退,她内心不得的质问,“为什么要相见?就让我偷偷的注视你不好吗?一直以来我最怕与你相见,怕你会质问,怕看到你冷逸的眼神。”纠缠已经的矛盾与内疚让她她想哭想嚎嚎大哭,焦躁不安的唯有蜷缩着身子,喃喃念着,“不要问我!不要问我!”
昭延从未想过她也会这么痛苦,不应该,这痛苦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连累她?他缓缓走近,两手放在她的肩上,告诉她,“不要怕!不要怕!”
梅儿瘦小的肩膀被他的大手围住,她愧疚的心不配得到他的关怀,梅儿一把推开他,又向后退了几步,“不要过来!对不起!不要问我!”
昭延瞬间明白了,原来她一直担心的事竟然是他,原来让她变得这么痛苦的人是他?这本不是他的本意,他不问她是怕害了她,他不见她是怕连累她。
“梅儿!梅儿,我不问!不问!你别怕!”他立在原地不敢靠近,她的情绪比他还低落,他很担心。
见他没有靠近,梅儿一直往后退着,低着头,转身就跑了,她无法面对他,无法面对良心的拷问。
昭延想拦住她,抱住她,可是他怕他这冲动的行为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只能隐隐忍着,忍着,他捏紧拳头,对方夫人前所未有的恨。
他呆立在原地,从身后拿出长笛,开始吹奏着,梅儿捂着耳朵不想听,哭着跑着。
孤冷的月,凄清的夜,寒冷的秋,笛声与混乱的脚步成了这夜唯一的声音。
跌跌撞撞间,她回到了房间,屋里一片漆黑,她一进屋,关了门,蹲在墙角,放声大哭。
无声的夜,她就这样蜷缩着身子,靠在门上,整夜无眠。直到白色的天光照亮了房间,她这一夜就是盯着时间一点点的流走。
——
“梅儿,在不在?”此时门外传来了素萍的声音。
幸好眼角的泪已干,她便开了门。
天已经明晃晃的亮着了,素萍一见她就激动的拉着她的手说,“好妹妹,帮帮我!”
“怎么呢?”梅儿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着急的问。
“我爹娘从老家来了,现在在门外等我了!”
“这是好事啊!”
“可是夫人交代了一些事情,说前些日子在外面给少爷和小姐们定制的几套冬衣已经完工了,夫人瞧着这天越来越冷,想着该是用的时候!梅儿,我爹娘从老家千里迢迢过来,我着实不忍心见他们在外面干等着。我还想好好陪他们一天了,所以就麻烦你帮我这个忙吧,向来夫人对你做事很放心,我想这个任务没人比你代我更合适的了!”
梅儿见她与父母团聚不易,又想了想自己可怜的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她想都没想便一口应承下来,尽管她现在很累。“你放心,我会搞定的,你好好陪你爹娘吧!”
素萍说一千道一万感谢着,可能是她太激动了,并没有发现梅儿脸色的苍白,又或许是白色的天光遮掩着她被泪泡了一整夜的脸。
☆、72冤家路宰,梅儿遇不测
梅儿穿着青色的小袄,乌黑的秀发长长垂下,由于擦了些胭脂水粉,看不出脸色的苍白。早有三个丫头在门口等候着,梅儿带着她们前去,由于一晚没睡,她懒怠多说话,只顾着走路。
未曾想,她前脚踏出门,薛家的四个人就尾随着。先去了东市后去西市,交代的东西都拿完了,在回府的半路,一个丫鬟忽然大叫着,“糟了,大少爷的一件灰鼠袄被忘在了刚才的店子里?要是被人拿了去可怎么办,我这一年的工钱都不够抵了!”
“你太不小心了,手中少件东西都察觉不了,要是真不见了,说不定我们也被你连累,早知道就不让你跟出来了!真是的!”另一个丫鬟责怪着。
那个丫鬟哭哭啼啼的望着梅儿,“梅姐姐,帮帮我!”
梅儿精神不大好,加上她们又哭又闹的,心里着实烦的慌,便说,“好了,你哭有用吗?骂又有用吗?今天是我带你们出来的,如果丢了的话,我会负责的,你们先回去,我去找!”梅儿便将手中的东西一并交给了她们,三个丫鬟被梅儿的一番话都震住了,毕竟梅儿在她们眼里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姑娘,今儿这一吼吓得她们不敢多说。
梅儿四处张望的那家店,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四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她走哪儿,他们跟哪儿。她有不好的预感,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一定是她,梅儿从未忘记那日在窗外听到的谈话,至今那些话想起来都毛骨悚然。
或许死过一次的人,对于危险便不会那么的恐惧。她仍一心一意的寻找着刚刚的店,不一会儿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找到了,看着衣服还在,她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出了钱让店里的伙计亲自将衣物送到方家,自己则空手出来。
她故意在城里溜达了一圈儿,后面的四个人一直都跟着,却迟迟不出手。或许他们在等待机会。梅儿心想着还真是群笨蛋,待会儿她再走段路程就到了方家的侧门,到时候想抓她,门儿都没有。
可是她还未走几步竟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她心一惊,他们怎么也来京城呢?
大牛也看着她,拉着他娘结结巴巴的说,“妹妹!娘,小河!是小河!”
“在哪儿,在哪儿?”他娘惊讶又高兴的问。
他们的声音就像一根刺扎进她的心脏,从前的记忆、苦楚一下涌入脑海,没想到时隔大半年竟然还能遇见,梅儿又恨又怕,直怪老天对她太残忍。望着哥和娘像逮着猎物般眼睛里散发着光,她惊慌失措,撒腿就跑。
她这一跑,后面的四个人警觉地追了来,大牛和他娘自不肯放过,也追了去。
若以梅儿以前的速度,纵有十个人也不是她的对手,可是昨晚一夜没睡,再加上前些日子受了伤,她逃的很吃力。
若不是他们这个时候出现,梅儿早就甩掉了那帮人,可是现在她成了他们所有人案板上的鱼肉,刀在他们手里,无论落在了谁的手上,她都是死路一条。虽然梅家养育了她八年,可是娘从小对她凶狠异常,加上上次从她手里逃走,想必她一定恨之入骨,若落在了她的手里,怎会有她的好日子?
而剩下的这帮人定是薛夫人派来的,她倒不会折磨她,但一定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没想到在那四个人要追上梅儿的时候,大牛和他娘竟然缠住了跑在后面的两个人,前面的人朝后看了一眼,欲去帮忙,一个人则拉住另一个,喊道,追她!追她!
梅儿趁着空档,赶紧逃。无奈有旧伤又多日养在方家,体力大不如从前,才不过一小段的路却让她再也跑不动了,终于在一个死胡同里,她成了他们的猎物。
“小娘们儿!这下看你往哪儿跑!”两人骂着。
由于剧烈的运动,她已经渐渐能感觉到血在往外流,而那两个人步步逼近,梅儿步步后退直到身子贴在了墙上,如果不是因为伤口疼着,她一定能爬过这座高耸的墙,可是已没了力气,只差卧倒在地上。
一个人指着她骂道,“臭娘们!你不是跑的很快吗?跑啊,你再跑啊!”
梅儿甚是吃惊,他们怎么知道她跑的快?难道?忽然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也是有四个黑影追着她和二少爷,难道是同一帮人?可是现在最想让她死的只有薛夫人,难不成她早就想置我于死地?可是在二少爷十二岁生辰之前她并没见过我?究竟怎么一回事?梅儿疑惑着,另一个人拿出一个麻袋,说道,“别废话!赶紧装了领赏银去!”
说着另一个人上前拧住她,用一沾有迷香的手帕捂住她的鼻子,梅儿挣扎着,渐渐失去了知觉。
且说大牛和他娘虽拖住了两个人,却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一会儿工夫,就被人甩开,大牛还想去追,被他娘拦住,骂道,“你还真傻!他们是冲着小贱人去的,你要追上了,他们能饶得了你?”
“刚刚不是娘要帮妹妹拦住这帮坏人吗?”大牛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