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思秋带来了。”不知道何时,月鹤已经回来了。月盈和王嬷嬷识相的退了出去,月鹤也跟在他们后面,将门关的死死的。
夏冬雪见思秋眼角微红,像是刚哭过的,便淡淡道:“受了嬷嬷责备了?”
思秋点点头,双脚一软,跪了下去,她一路上早就想好了夏冬雪会问她什么,怕是和夫人八九不离十的事情,索性不等夏冬雪问她,便一五一十的招了。唯独隐去了蒋岚拿她训话和她捡到金钗的事情。
夏冬雪见她哭的可怜,摇了摇头,说:“算了,你且起来吧。”
思秋无力的站了起来,却听到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思鹅顾不上什么规矩,一把推开了屋门,刚要说话却看到思秋在里面,而停住了。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
王嬷嬷从后面跟了进来,戳了下思鹅的额头。思鹅满脸是汗,双手握拳,急的小脸通红,嚷嚷道:“不好了,小姐,夏琴姑娘不见了!”
夏冬雪一愣,皱紧眉头,道:“糟了,她莫不是这么快就跑到北面去了。”
思秋点点头,她想起夏琴拿她做挡箭牌的事情,便附和着:“想必是趁着我被嬷嬷训斥,思鹅姑娘又回来帮姑娘整理杂物的空挡偷偷溜了出去。”
夏冬雪叹了口气,她不知道金钗的事情,以为夏琴就是想算计徐旺青而已,她看周围都是女子,便遣了王嬷嬷去船北侧找至儿哥,带着去徐旺青的房间。
王嬷嬷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小跑着奔了出去。那夏琴姑娘可别做出什么孟浪之事,再牵连了其他夏家子女的名声。这船上可还住着苏家小姐们呢!
只是还未等王嬷嬷到至哥儿的屋子里,便发现此时的北侧已经乱成了一团粥。
“怎么回事。”王嬷嬷叫道。
一个家丁模样的男子走上前来,流着汗,道:“有人落水了!”
“落水?谁?”王嬷嬷大惊,这头可住着徐家和苏家的少爷,要是他们谁出了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不知道。有水性好的下去救人了。”
“有人追下去了?”王嬷嬷抚了抚胸口,随即又紧张了起来:“千万别让几位哥儿下水!”
“放心吧,有人拦着呢。徐管事说那下水救人的水性极好,不会有事。”
“徐管事?”王嬷嬷神色一怔,道:“可是夫人身边的徐管事?”因为苏家和徐家的管事也在船上,竟是同姓之人,她再次确认了一下。
“嗯,估摸着一会就能救上来了。”
“那就好……”
王嬷嬷趁乱绕到了至哥儿房里,却见几位少爷都在这里,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苏孜丰一脸调笑的看着在窗边看书的徐旺青,道:“我怎么觉得那落水的人像是从你屋子窗户掉下去的?”
徐旺青没说话,视线始终停留在书本里,尖尖的下巴微微上扬,眼底冷了一下,淡淡道:“屋里没人。”
“你确定吗?听说你带了两个标志的丫鬟,其中一个叫雅舒的,可曾是花月楼千金难买的诗词魁主。”苏孜丰故意找茬,至哥儿一听徐旺青身边的丫鬟居然有个是花月楼出来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唯独徐旺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眼角微微挑了一下,看了苏孜丰一眼,道:“那人来历你比我清楚,何须多言?”
“哼……”苏孜丰孩子心性,原本那魁主他爹是想买入苏府。
这个雅舒本家姓鸿,祖父曾是翰林学士,深得先皇喜欢,曾经主持过科考,在这江南也有许多学生子弟。但是因为先皇驾崩之时,这位清风道骨的老人站错了位置,力挺另外一位皇子,彻底得罪了当今圣上。虽然圣上登基之初并未处置了他,但是这种隔阂一旦存在,早晚寻了缘由罢了他的官。只是这位清流自喻并无大错,性格莽撞,平日为人过于苛刻,暗中得罪了不少同僚,最终被人抓住把柄,参了他一个编修史记时诋毁先帝,侮辱皇家之名。这条罪重则属于造反,当今圣上毫不犹豫的给了他戴上了这顶大帽,全家被贬为奴籍,发放边疆。而赶巧那一年前皇后生下大皇子,皇上便免了一部分的罪臣官宦,其中虽然没有这鸿家,却也让那些女眷不至于被全部冲了官妓。这雅舒便是那位老爷子的嫡亲孙女,后来被花月楼重金买下。
因为徐家祖上和鸿家有旧,不忍老友之后落于那混乱之地,便买回了府上当丫鬟。又因此女和其他丫鬟婆子气质不同,便被徐老爷放在了徐旺青身边,心里未必没有那通房之意。苏孜丰故意在此提出这个事情,不过是想让徐旺青在至哥儿面前丢了脸面,却没想到徐旺青似乎全无所动,他就不信了,这家伙当真没个通房不成?十三四岁的哥儿,好多长辈都带着开了脸的!
徐旺青性子清淡,身边丫鬟不多。她母亲早逝,继母苏氏自然不希望非自己所处的嫡子寻个可靠的丈母娘家,便想着把自己家的侄女推给徐旺青。可是徐家老爷还指着青哥儿光宗耀祖,自个的续弦就搭上了皇商的名头,怎么可以让自个嫡子还娶个商家为嫡妻?若不是当年徐家出了事情,急需钱财,他就算不娶也不会续弦苏氏回府。
苏孜丰见他不理自己,赌气坐回了至哥儿窗边。他们原本要各回各屋,是徐管事说那边的两间上房还需要收拾收拾,他们便将包裹扔到床上,先到至哥儿屋里歇息了。偏巧又出了有人落水之事,此时那头极度混乱,他们三个便在至哥儿这温习了书籍起来。只是苏孜丰好动,又看徐旺青不顺眼,便处处与他为难,可惜不管他如何挑刺,对方都是淡淡的模样,不理不睬,这更令他反感了。
过了片刻,徐管事进门,恭敬道:“几位少爷,屋子搭理好了,可以回去了。”
徐旺青最先站了起来,将书留下,递给至哥儿,道:“里面有我的笔记,用黑色碳笔描黑的,你记得看下。”至哥儿愣了一会,觉得受宠若惊。苏孜丰恨得牙痒痒的瞪着徐旺青,这人腻坏了,当着他面贿赂夏东至。
徐旺青平日里确实懒得帮助他人,可是夏东至在他眼里不同,未来的小舅子,难免起了做长辈之心,变得特别爱督促他读书,省的不上进日后让他和他姐姐揪心。
徐旺青无视苏孜丰质问的眼神,转身离去。徐管事盯着他的背景看了一会,转头笑着冲苏孜丰道:“苏少爷的房子在后面,需要不需要小的领您过去。”
“不用!”苏孜丰气哄哄的离去,独留下夏东至捧着那仔细被徐旺青划过的书本发呆,其实吧,撇开性格冷淡,不爱说话以外,徐旺青是一个挺好的……嗯,姐夫人选。
徐旺青回到屋子里,发现桌子被人擦的干干净净,窗户开着,顺眼望过去是一片无垠的劲头,他转过身把包裹打开,手放在那最上面的一本书上停住了。
顺序不对……
他皱着眉头,暗自沉思,眼底闪过一丝阴郁。他信得过夏府奴才,不会随意动他包裹……他仔细看了一下,并未少什么东西。
“舒乐?”
“小的在呢。”
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男孩从门外进来,恭敬的看着自己少爷。
“你散过我的东西?”
舒乐一怔,急忙摇头,少爷的东西本就不多,再说少爷没让他打理呢,他哪里敢擅自做主。
“哦……”徐旺青没再言语,清冷的视线落到了窗户边上的书桌上,这桌子,被擦的可真是透亮,一双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阴沉。
“你去寻舒琴问话,让她打听下刚才落水的是何人。”舒乐点了点头。
舒雅好文,舒琴好动,他们住的地方都是丫头婆子,闲言碎语多一些,容易知道。
王嬷嬷回到夏冬雪屋子里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她琢磨着怎么和姑娘汇报……她在夏府多年,这事从头到尾听徐管事说了一遍,便心里有了底……夫人终归是把夏琴给提前办了,不过也怪那夏琴活该,若是自己不算计别人,又怎么会被人算计了去。
夏冬雪听了王嬷嬷的话后,呆了好久。那夏琴是个胆子大的,只是她怎么会落水呢。
“嬷嬷去时,可是碰到了徐管事。”
王嬷嬷点点头,道:“他一直在那头盯着呢……”王嬷嬷眼角瞄着夏冬雪,小声道:“这事儿,必是夫人早料到的,才会有如此安排。那夏琴真是个大胆,竟然敢摸去人家少爷的房子。还好徐管事将人都送了出去,弄了个瓮中捉鳖。”
“只是那鳏夫陈氏……”
“哼,姑娘可千万别同情那样的女子。你换过来想,若是她自个不图谋别人,又怎么会和鳏夫扯上,夫人定是觉得,要是暗中给她彻底办了,那在杭州的席氏指不定怎么想呢,俗话说人言可畏,我们确实没必要惹上这闹蛾子。如今这陈氏配她极好,虽然人家是个鳏夫,可是夏琴毕竟是被他救上来的,而且那姑娘又穿成了那副模样,陈氏救她时众目睽睽,该碰的地方碰了,不该摸的地方也摸到了,那夏琴不许配陈氏,别人就能要她了?想必席氏是说不出来什么的。”
最重要的是这鳏夫陈氏曾经被老婆偷过男人,指不定怎么严加管教夏琴呢,平时他又爱喝个小酒,还打人,母亲寻着他,当真是个狠的,夏冬雪默默琢磨着,同时感叹,自己终究是有些心慈手软,虽然曾经想过阻止夏琴,却从未想过设计她和别人……要不是母亲雷厉风行,早就料到她必然会及早出手,即便徐旺青最后娶不了她,也会耽搁了夏家其他孩子的名声。毕竟这船上还有苏家人同行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后面写的不清楚是因为毕竟过程不可能是个管事婆子的就知道细节,对吧?
下一章,会有比较清楚的解释。
夏琴暂时解决,期待寒哥儿登场吧。话说这对于夏冬雪来说就是个悲剧。。。。
45
45、训女 。。。
夏冬雪来到母亲的房间时已经过了晚饭,她知道是母亲处置的夏琴,却迟迟没有让人知会自己,琢磨了片刻,便主动过来请安。蒋岚其实一直在等着夏冬雪的反应,关于夏琴的事情,她对夏冬雪的应对速度深感不满,又不想亲自提点什么,很多东西,必须自己经历过方可成长起来,她护的了女儿一时,却不能保她一世。难道日后冬雪嫁人,她也跟过去吗?更何况以她这身子骨,是否能等到那一日都说不好的。
顿时,蒋岚胸口一阵积郁,这年头怎么就有那么多巴不得给人做姨娘的女子……
夏冬雪一进屋就看到这样一幅情景,偌大的贵妃椅上半躺着一名端庄大气的女子,那记忆中乌黑的发丝此时掺杂进了几缕银白色的痕迹,白皙的脸颊依旧美丽如初,只是眉眼间隐约透着淡淡的皱纹。岁月催人老,不管你当初多么的青春靓丽……
夏冬雪本能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脑海里浮现出十六岁时候的自己,现在想起来,甚至不如今日般红润爽朗,这人在自己家过日子和寄人篱下,果然不同,所以她才会分外珍惜这可以承欢于父母膝下的轻松时光。
“雪儿?”蒋岚睁开了疲惫的眼皮,清明的视线在夏冬雪身上来回看了好久。
“母亲!”夏冬雪微微俯身,坐到了椅子的边角。
“哦,吃过饭了。”
“嗯……”
“染姐儿可乖?”
“挺乖的……”夏冬雪顿了片刻,宽慰道:“虽然有那样的姐姐,不过他们毕竟是隔着肚皮的,更何况夏染年幼,女儿有信心将她教育好……”
“呵呵,四岁的丫头,倒不怕她能翻出大天来。咱们夏家女儿本就少,若她是个能抬的起来的,日后于你和至哥儿,都是有好处的。”
夏冬雪点点头,道:“女儿明白的。”
蒋岚摸了摸女儿亮泽的发丝,淡淡道:“夏琴的事情你知道了?”
“听嬷嬷说了一些,不是十分清楚……”这种事情都是道听途说,每个丫鬟婆子传出来的都有四分真,六分假的感觉,至于那真正的实情,又可是他们可以议论的?
“你曾唤过思秋问话?”夏冬雪一怔,心里暗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母亲的。
“既然早就想到夏琴的行事,怎么不提前来找我寻话,又或者早作打算。”
夏冬雪愣了一会,她确实没想到如何处理此事,只想着让人盯着夏琴,任凭她一个女娃,又能做出什么大事?
“你定是觉得这船上都是我夏府的奴仆,她身边又安插了你的丫鬟思鹅和早就出卖了她的思秋,便觉得那人成不了什么事情,对吗?”
夏冬雪脸色一红,倒是确实有些小瞧了夏琴。
“可是最后还不是让人家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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