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喻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家里有药箱吗?”
“药箱?”付晨山走近了些,“找药箱做什么?”话音刚落,他就注意到了何喻腿上的血迹,连忙在何喻脚边蹲了下来,伸手要掀他裤腿。
何喻下意识退后一步。
付晨山仍是握住了他的脚踝,看到了裂开的裤子和腿上的伤口,他变了脸色,紧张道:“怎么伤的?”
何喻说:“没事,回来的时候蹭了一下。”
“蹭了一下会这么大的伤口?”付晨山站起来,越过何喻,打开卫生间门上的储物柜,拿出来一个白色箱子。
里面有干净纱布。
何喻坐下来,任付晨山帮他把伤口包扎上。
然后付晨山站起来说:“走,跟我去医院。”
何喻仰起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苍白,“没事,哪那么严重。”
付晨山表情严肃,伸手去拉何喻手臂,“起来,我们现在就去。”
付晨山的房门从里面打开,凌芷露在蕾丝睡衣的外面批了件付晨山的白衬衫,站在门口,冷眼看着何喻,“怎么了?”
付晨山语气温和,“何喻受伤了,我送他去医院。”
凌芷露皱起好看的眉头,“怎么受伤了?在外面打架惹事了?”
付晨山走过来,拉着凌芷露回房间,何喻听到他温柔地劝她:“是意外。我现在陪小喻去趟医院,你在家好好休息,不用等我了。”
凌芷露冷哼一声。
付晨山又低声道:“回床上躺着,当心别着凉了。”
凌芷露说:“事情真多。”
付晨山没有再说什么,片刻后换了套衣服从房间里出来,将房门关上。
“走吧,”他走到沙发前面,扶何喻起来。
何喻被他搀着手臂站了起来,说道:“真没事,你还是在家里陪老婆吧。”
付晨山并没有回应他这句话,而是坚定不容拒绝地扶着何喻往外走去。
两个人在电梯里的时候,何喻叹口气,靠在电梯壁上,说道:“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那么多麻烦,还害嫂子生气了。”
付晨山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傻话。”
何喻嘴角撇了撇,笑容很淡。
付晨山开车送何喻去医院,其实就出了小区不远有个社区医院,开车的话只要几分钟就到了。何喻倚靠在椅背上,路边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忽然后悔了,他该直接去医院,不应该回去打扰付晨山的。
去医院缝了七针,医生又让打一针破伤风。
付晨山去交钱取药,回来时何喻还在注射室外面排队。
付晨山在他身边坐下,说道:“这么晚了还这么多人。”
何喻说:“是啊。”
付晨山侧过头来,看着何喻削尖的下巴,柔声道:“以后小心一些,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何喻笑了笑,说:“没事。”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
护士出来叫号,轮到何喻打针了。
何喻站起来,付晨山连忙伸手来扶他,何喻轻轻推开他,“不用,我能走。”然后一瘸一拐走进了注射室。
处理好了腿上的伤口,依然是付晨山开车带何喻回去。
何喻突然说道:“我过段时间就搬出去。”
付晨山险些踩了急刹。随后,他将车子减了速,慢慢沿着路边开,问道:“好好的怎么要搬?”
何喻说:“不太方便,太麻烦你们了。”
付晨山说道:“有什么麻烦的?芷露平时不住这里的,你不要误会,今天是她说和她爸吵了两句,不想回家,所以……”
“和凌小姐没什么关系,”何喻打断他,“我总不能一辈子住你家里啊。我找了个工作,可能在你看来不怎么体面,但是老板不嫌弃我,总能先做着,以后再做别的打算。”
付晨山问道:“什么工作?”
何喻沉默一下,才说道:“给朋友的餐馆帮忙。”
付晨山又问道:“那你住哪里?”
何喻道:“还在找,找到合适的就搬。”
付晨山听了,默默往前开车,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我在市里还有套房子,是套小房子,不如……”
“不用了,”何喻打断他,“谢谢你的好意。”
“小喻……”
“行了,别说了!”何喻突然有些烦躁,这算什么?补偿?他真不需要这些,甚至可以的话,他根本不想再和付晨山有什么瓜葛。
车厢里安静下来。
何喻伸手将车窗按下来一些,情绪逐渐平复,他想:怎么又对付晨山发脾气了,明明想好了不去埋怨的。
“对不起。”何喻说道。
付晨山抬手摸了摸何喻的头,“是我对不起你。”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谁对不起谁对现在的何喻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回到家的时候,付晨山的房门一直紧闭着,凌芷露应该已经睡了。
何喻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付晨山在门口叮嘱他别碰到水。
何喻点头,“我知道了,你快去睡吧。”
付晨山又问:“明天还要出去工作?”
何喻把毛巾沾湿了水盖在脸上,想了想说道:“我会请假。”他的脚伤了,工作肯定也做不了,去黎唐那边只会给他添麻烦。
付晨山放心了,“等伤好了再说其他的,这几天好好休息。”说完,又补充一句,“中午我帮你叫外卖,你不要出门了。”
何喻同意了,“谢谢你。”
付晨山又静静站了一会儿,“我去睡了。”
何喻点头,“晚安。”
【卷二 重逢】
☆、第 10 章
第二天早上,当付晨山和凌芷露起床之后,何喻就醒了。
他躺在床上,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付晨山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吵醒了他,而凌芷露始终有那么点怒气压抑在心里,一直没有给付晨山好脸色看。
何喻翻了个身,没有起床,腿上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不过并不厉害,不影响他再睡一觉。
等到付晨山他们出门,何喻才打开手机给黎唐打电话,工作第二天就请假,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黎唐语气不怎么和善,问话内容却透着关心:“怎么受伤了?”
何喻侧躺着,一只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昨晚险些被抢了,腿上挨了一刀。”
黎唐沉默一下,“要钱不要命啊?”
何喻笑了,“都是血汗钱啊,黎哥。”
黎唐说:“行啊,休息几天,腿好了再来吧。我也不想请个瘸子来送外卖。”
何喻轻声道:“多谢黎哥。”
黎唐“嗯”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何喻翻个身平躺着,将被子拉起来盖住半张脸,然后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一直睡到中午,何喻听到门铃声想起,他披了睡衣起来,打开门看到是送外卖的。何喻付了钱,接过口袋关上了房门。
付晨山为他订的外卖很丰富,两荤一素还有汤,都是何喻喜欢吃的东西。
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面,吃完了东西把饭盒扔进垃圾桶,然后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何喻其实挺享受这种生活,他从小没什么大志向,空闲的时候就喜欢吃点好吃的,也不怎么爱出门。到了后来,就喜欢上了付晨山。付晨山其实是十分体贴人的性格,他小时候付妈妈在国营企业上班,那时候单位效益好,付妈妈经常给付晨山买糖买零食,付晨山就会偷偷带出来,送给何喻吃;后来上学,付晨山每天骑着自行车在楼下等何喻,何喻想骑车就骑车,不想骑车就坐在付晨山的后座,拍打着付晨山的腰喊:“快一点!再快一点!”
何喻一直觉得付晨山对他是掏了心的好,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喜欢一个人还能对他那么不计回报的好呢?
或许也不能说不计回报,何喻坦然接受了付晨山的太多好处,终于有一天,让他一次偿还了个够本。
从那天起,凌芷露没有再跟着付晨山回家。付晨山每晚都会陪女朋友,直到十点、十一点再回来。
而何喻就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等到腿好的差不多了,整个人的气色也变得好了不少。
何喻觉得能正常走动了,就回去黎唐的餐馆继续工作。
那天他一大早到的,黎唐正在门口帮着从一辆小卡车上搬菜下来。
何喻走过去帮黎唐接着,“我来吧。”
黎唐垂下眼睛看一眼他的腿,“不瘸了?”
何喻笑着踢了踢腿,“没事了。”
黎唐于是把东西丢给他,“那做事吧,前几天工钱不算啊,今天开始算。”
何喻说:“没问题。”
何喻一周多没来,才知道李涛嫌工作太重,辞了工不干了。
中午打包外卖的时候,黎唐说:“我正在请人,这两天我帮你一起送。”
何喻埋着头做事,说:“没问题。”
黎唐不像李涛,他自己都不熟悉送外卖的工作。
何喻看着口袋上面贴的纸条,最多的两袋子盒饭都是送去凌云的。他自己这个员工没道理让老板多干活,于是主动把凌云的两袋外卖提过来。
黎唐不知道何喻在凌云干过,还问他:“知道都是在哪里么?”
何喻说:“找不到我会问的。”
“嗯,”黎唐说,“态度好点。”
何喻笑道:“放心吧,黎老板。”
两个人一起走到凌云的大厦前面分手,何喻一个人提着外卖朝凌云的大门走去。
门口的保安远远就看到了他,一直看着他走到跟前。
何喻在他开口之前,主动举起手上的塑料袋,给他看上面“食有味”的红色印字。
保安于是说:“换人了啊?”
何喻笑笑,“是啊,以后我来送外卖。”
保安便没有再多问。
走进自动门,久违的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像他还是那个刚走出大学校园的何喻,朝气蓬勃、满含希望。
那一瞬间,何喻有些恍惚,可也就是短短一瞬间。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提着两个袋子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三部电梯都没有停在一楼,何喻只能按了电梯站在其中其中一部面前等着。
这个时间都是出去吃饭的,所以整个大厅里就只有何喻一个人在等着上去的电梯。
这时候,最快的那部电梯发出“叮”一声,然后电梯门缓缓打开。
何喻注意到里面有人,下意识退开到旁边给出来的人让路。
电梯里面有三、四个人,电梯门徐徐退开两边的时候,当先那人出现在何喻面前,那人个子高大,像是T台走秀的男模一般,将一身质地上乘的银灰色西装完美地衬了起来。何喻忍不住微微仰了头去看他的脸,却不料顿时怔在当场。
然而那个男人显然也是怔住了,看着何喻的脸,半天没有动作。
这时是男人身后的人奇怪说了一声:“怎么了?”
何喻比他先反应了过来,举起两袋子盒饭朝男人脸上砸去,然后转身就跑。
饭盒都是塑料的,被何喻那么一仍,顿时裂开了不少,饭菜的汤汤水水全部滴落在了男人笔挺的西装上面。
可是他这时候根本顾不得这些,往电梯外追出两步,同时指着何喻,对门口保安喊:“把他给我拦下来。”
本来打算冲出门外的何喻只得临时改了方向,朝着大厅右边的走廊跑去。
高大的男人第一个追了过去。
服务台的工作人员都站起了起来,目瞪口呆看着公司大堂里突如其来的追逐游戏。
付晨山是跟着那个男人身后出来的,他本来站在电梯最里面,并没有看到何喻,直到看见被那个男人追逐的背影,才猛然怔住,“小喻?”
顾不得脑袋里一片混乱,付晨山也追了过去。
何喻跑到走廊尽头,无路可走的时候,拐进了走廊右侧的男厕所。他一进去就立即把门从里面反锁,然后喘着粗气往后退去。
厕所的窗户很高,而且为了防止外面的人爬进来,一楼的窗户都有防盗栏。
何喻有些无奈,靠在洗手台边,伸手抹了抹脸。
很快就听到外面用力敲门的声音,并且伴随着那个熟悉的声音:“何喻,滚出来!”
何喻死死盯着深棕色的木门,没有发出声音。
男人的耐心很快告罄,伴随着一声巨响,厕所门被他从外面一脚用力踢开,重重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去。
何喻看着高大的男人一脸凶神恶煞走进来,终于是忍不住轻轻动了动嘴唇,叫道:“乔慕冬。”
乔慕冬脸色沉到了极点,一直走到何喻面前停下。
何喻绷直了身体,反手捏住洗手台的边缘。
乔慕冬抬起一只手捏住他下颌,下一秒钟便凑上来重重咬住了他的唇。
何喻反应极快,在乔慕冬刚刚贴上他嘴唇的时候,屈起腿用膝盖撞向乔慕冬腿间。那一下撞得不清,乔慕冬痛叫了一声“我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