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多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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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多姿-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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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道台和徐大人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孩子当然是好好活着好,可这怎么听都荒唐得很。什么转世轮回,什么无涯祖师,这些都太遥远了。徐大人都是儒林出身,对这些鬼鬼神神的事由来就不怎么相信:“胡说八道,什么李无涯转世托生,这种事怎么可以相信。”

    但徐道台却没吭声,徐道林知道,如果要找突破口,一定得从祖父身上找。祖父一旦答应了,他父亲反对也没用,相反他父亲答应了,祖父不答应他还是去不了云涯道院:“祖父,孩儿虽难以理解冥冥之中有这样的事发生,但是孩儿却莫明有感,或许孩儿真就是无涯祖师的转世,否则孩儿怎会无人带领却仍旧一心向道。”

    此时,徐道台心里想的是李无涯的生平事迹,有些事只少数人才知道,比如儒释道三宗皆出自李无涯的手笔,比如李无涯才是真正创立大明万世基业之人,再比如……一瞬间徐道台想了很多,许久之后,他看向站在身前的孙子长长呼出一口气道:“你可会后悔。”

    “孩儿决不后悔。”

    “罢了,你母亲生你之时,便有道院门下弟子赶来,说道你与道院有缘,原先不信,如今看来是不得不信了。”徐道台摇摇头,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眼孙子,继续说道:“让他去吧,留不住的迟早要走,让他去追寻他心中的大道吧。”

    徐大人还待说什么,徐道台却摆了摆手,徐大人也不再说什么。好在儿子他还有几个,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又不进仕又不成婚,还一心向道,这样的儿子生来真是跟父母作对,让长辈为难的。

    虽然徐大人很有些不愿,但祖孙俩却都有了决定,徐大人夹在中间也只好认下来。徐家上下对徐道林去道院,竟大都是喜出望外,家里有这么一尊大神压着,下边弟妹上边的兄长和姨娘确实都好压抑,唯二两个舍不得的也就是徐大人和徐夫人罢了。

    “林儿,道院乃清苦之地……”

    ……谁说的!

    徐道林把道院的所见所闻说给了一遍给徐夫人听,新翻修的屋子全是透透亮亮的高大琉璃窗儿,地板铺的是上好石料,连沟渠都是梁山郡烧的上好红砖:“母亲不必忧心,孩儿此去又不是千万里,不过两日的路,母亲想孩儿来便来一封书信,孩儿随时都能回来的。”

    到云涯道院后,徐道林又让院长、国师和李崇安一块为难了,这让徐道林做第七代弟子似乎有点儿不合适,可也不能真拿转世轮回的徐道林当祖师供着。商量许久后,院长决定让第六代再添最后一名弟子,道院的弟子不是以进门先后论师兄弟的,而是看年龄,所以李易只能乖乖叫师兄了。

    又多个师兄!好吧,总比多个祖师好。

    “小约,世上真就有这么玄妙的事,小约说是不是以后真会有无涯祖师说的千年万载出现呢?”李易现在想想,都觉得比起当皇帝来,当无涯祖师手札里的“修士”要好很多啊!程约吐了几个小泡泡在嘴边儿,可萌可萌地眨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应他,他拿帕子擦去口水沫儿,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有当爹的感觉了。

    徐道林进入道院后,别的先不急,最要紧的是让也去看无涯祖师当年留下的各种手札。有写平时吃吃喝喝的,也有写游历山河大川的游记,更有各种心得体会,最珍贵的当然是关于儒释道三家的理解与记录。甚至有很多文献是不曾流传于世的,道院有的也只是唯一一本无涯祖师手抄本。

    “无涯祖师两百多年前就知道这些东西不应该流传于世,但他还是写下来,为什么?”有些学说实在太过超前,扔出去肯定是要让世人震惊的。

    程帛尧也在一边看,她心想,幸亏自己没有写手札的习惯,要是她写了那些现代的理论(前提是她记得住),徐道林现在是不是要震惊到晕倒:“糟粕里也有珠玉,珠玉里也有糟粕,无涯祖师可能只是不愿意让这些东西随着他的离去而消失。毕竟身死之时,无涯祖师也并不能完全确信,他是不是真会有一天重归人世。所以,他想把自己的所思所见所想所记,都一一写下来传下去。”

    “程师妹说得对,糟粕里有珠玉。”

    嗯,这是什么,程帛尧忽然看到了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她研究半天,觉得这段话像是写给自己的。无涯祖师难道能算到她的存在不成,这太诡异了:“什么叫做所思所想终成真,所盼所愿皆能得,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最迫切想要的是什么……不对,我想要个孩子来着,能让我所盼所愿皆能得不。”

    “师妹你嘀咕什么?”

    “没什么,我该下山挂馆去了,你慢慢看。”

    可能是因为她怀疑了李无涯的“大。预言术”,今天兰草帘子一卷,她竟看到熟人了:“姐姐。”

    “尧妹妹。”

    这会儿她还不能预见到杨玉绫给她带来的是她目前最想知道的消息,只是觉得人家来路不善,谁把这位放出来的,怎么不好好继续关着,太让人闹心了。

卷一 屠龙手 第一二六章 有事夫君服其劳

    踏进兰遮着兰草帘子卦馆,卦馆门楣上挂着书有“归一”两个墨色大字的牌匾,此时此刻杨玉绫真正直观地意识到,自她重生以后,一切都已变得不一样。这种不一样,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是啊,她嫁给了自己期待她嫁的那个人。但杀妻虐妻的晋郡王待她却意外地好,自从来到无涯镇,随便哪里一打听,都能听到关于小程先生和小李郡王之间的种种。

    他们亲密无间,他们温馨和美,他们善良随和,他体贴,她爽朗,他如山间一株松柏苍苍而立,她便如一脉清泉脉脉静淌。世间有千万种相处的方式,他们之间无疑是平淡美好的那一种,便只是远远听着都令人妒忌,倘若天天见着,叫她如何甘心。

    紫藤花初见一抹淡紫在架子下,长长如帘幕一般的枝叶花蕾垂落,穿行其间,不时要挑开花藤。杨玉绫走在后面,撩开藤蔓时她眼前是一抹曼妙的霞红,重于绯浓于粉,带着几分橙黄的暖调,似乎能温暖人心一般:“尧妹妹身段儿还是这般窈窕纤弱,到底是没生过孩子,待得四年后尧妹妹生了孩子,想必这腰怎么也得宽上几寸。”

    宽上几寸,这个不是很要紧,现在她这小腰肢儿,真的相当相当纤细,跟她的胸一样,可以忽略不计。不过,这两年正在渐渐长开,倒也不用太过着急,发育迟没办法。但是为什么是四年,不是三年不是五年不是七年八年,难道她非得四年后才能有孩子。

    噢,不对,有孩子就要感谢老天爷了,管他是几年后。一瞬间程帛尧就想抱着杨玉绫狠狠啃几口表示喜欢,不过也不对啊。什么都不一样了,连她皮儿里装的灵魂都不一样了,这生孩子的事还能一样么。算了,抱着美好的期待呗:“姐姐你坐,宝琅,去沏壶茉香片来。可惜姐姐早来了些时候,要不然能赶上云露茶,道院一年只采春季这一茬,由来存不下多少,也就没法用云露来招待姐姐了。姐姐见谅。”

    犹记得最后一次见面不是很愉快,但这时两人又是笑脸对笑脸,倒真像是几年没见的闺中好姐妹一样。

    坐在紫藤花下。泉水井边,宝琅取了井里的水来烹茶。这说是井水,其实是地下泉,总共有三股,一股如滚水开汤一般滚着花儿。一股细细如一线珍珠般不时滚着上来,余下的一股却是时隐时现。井砖上秋天苔藓干时能看到三眼井的字样,还有一行活水烹茶,妙品天成。

    “尧妹妹,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来么?”听着程帛尧给她讲水讲茶,杨玉绫嘴角盛开着如春花齐绽一般的笑。经风历雨愈发带着几分冶艳之姿。

    还能是为什么,没事儿给她找点事,有事就给她再添得烦恼。杨玉绫就是典型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的:“我如今事事都平静安和,好奇心也减去了许多,姐姐,我们之间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姐姐若是来瞧我的,虽则我们之间曾有过不愉快。但故人相见好好招待一番自是少不了的。但姐姐若是依旧要我为那些我不曾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姐姐应当明白。我这个人,什么都吃,偶尔也愿意吃点小亏,可太吃亏的事儿定然不肯。”

    端起茶抿一口,清清淡淡带着茉莉花的甘醇香气,杨玉绫敛去脸边的笑意看向程帛尧:“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我重活一世,却依然处处落于你之后。昔年你不过是闺阁中骄傲不经风雨的娇花软草,我重活了,你却也不再是你了,诗词琴画哪一样你喜欢过,其实你不是她,对不对。”

    “我从生下来的那一天开始就是我,姐姐还要我怎么说。我道家倒是有夺舍之说,但我舍生来就是我,又怎能算夺舍呢,至于说孤魂上身,那更是无稽之谈。”程帛尧心说我虽然没有自己在程妈子宫里的印象,但待到满月那日睁开眼便是我,谁又能说我是夺舍,是孤魂。

    杨玉绫轻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但她此刻愈发坚信自己的猜测。就是生来就如此又怎么样,她横竖不再是自己重活之前的那个程帛尧了。只恨自己前世有仇不能当面报,留待今生,就是要报也报不到正主了:“可就算你不是她了,我还是恨你呐。不管你是谁,生来便是国公府邸,得一双出色兄长,出入王侯之家而不需卑躬屈膝,也不必因出身而委屈自己。尧妹妹可想知道,你的夫君晋郡王殿下,原本应取的是谁,又有怎么样的一生。”

    摇摇头,程帛尧说:“那一生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我只需要这一生他有我,而我有他,如此便足够了。人还是活得糊涂一点,简单一点好,这样爱恨也糊涂,是非都简单,多好。姐姐,同为女人,最后再劝一句——牢骚太胜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有机会好好活着就往好了活,老盯着我,且不说我没那么容易被你打击死,就说我真被你打击死了,你觉得你的余生能好过吗?”

    “尧妹妹这是威胁我吗?”杨玉绫自从见到程帛尧后,笑脸儿就没停下来过,且是越笑越灿烂,越笑越有几分蛊惑人心。

    看吧,这就是和不明白的人说话,多累得慌。她这句话确实有歧义,但是她的语气这么没火气,杨玉绫都能听出威胁来:“不,我是在告诉姐姐,如果我真的那么犯蠢被你给踩到泥里了,然后你踩着我,你的余生就能幸福快乐无忧无虑吗?你会觉得人生就圆满了,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吗?有那么多不可以确定的,你就确定你能过好日子?”

    侧脸透过紫藤花架看向碧蓝如洗的天,杨玉绫状似非常认真的去思考这三个问题,她很快又看向程帛尧,敛去几分笑意,颇为认真地道:“我想,会的。”

    这女人果然没治,她真是蠢啊,算了,横竖她向来奉行君子之道——说一声再碾过去,你听不听不在我的考虑范围里,我只要对得起自己的“粮心”就好了:“那,姐姐自便,只是请姐姐记住一条,今日你选择了这条路,来日不论结局如何,与人无尤。”

    “多谢,我明白,自取灭亡是吧。”杨玉绫说完站起来,撩开肩头垂落的花藤半低着头,看向正端着茶品饮的程帛尧说:“尧妹妹,你当真了解李崇安这个人么。”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既不是知人者,也不是自知者,不敢说有多了解他,怎么,姐姐很了解他么?姐姐,不要用你上一世的眼光去看待他了,要知道头顶的天儿都变了,更何况是他以及我。”说完程帛尧也站起来,俩姐妹作亲亲热热状到门各相别,卷起的兰草帘子散发着淡淡幽香,在春末的阳光里被晒出一股暖意。

    看着杨玉绫离去的背影,她真想立刻回京进宫,冲着皇帝就是一通吼——你把这神经病收了就收了,还放出来祸害人干嘛,做为一个皇帝,你丫也太不负责任了。嗯,得好好教教李易,做人要懂得负责任,做君王更是如此。

    “我真是上辈没好好烧香,穿越了都要树个大仇敌,真是扯谈的人生呀。”感叹完坐在微有些陈旧的樟木柜台前,台板上沟壑丛生,朝阳舔砥过每一条,烙下属于时光的独有印记。一时间,她呆呆地看着,竟有些移不开眼睛。

    上辈子学棋,这辈子棋不用怎么学,就算是学道吧,她也没想过什么是道,这片刻间好像有所感触。但这份感触有些朦胧,如同隔浓雾观花,临寒潭望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但她就是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些什么。围棋的最终境界其实和道的境界应该是一样的吧,至理相通,至理是常。

    “不好了,看来这辈子真要当道姑了。”摇头叹气捂脸,这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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