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雨辰脸色一慌接着又一缓,道:“朕心里想什么皇叔不是很清楚吗,话既然说出了口,皇叔想怎样就怎样吧,或者直接杀了朕,谋取皇位?”明雨辰说着,脸上带了一丝决绝。
明逐天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还真是可怜你呢,能这样苟延残喘地活到现在,你怎么不去死呢?”
“在你没有死之前,朕不会死。”明雨辰目光灼灼地说道。
“好,那本王就看看谁能耗得过谁。”明逐天说着走到御几前面,然后察觉到明雨辰身子本能的颤抖了一下,狞笑道:“放心吧,本王早就玩够你的身子了,只是有一句话你给我听好了,本王不许你为难月儿,不然——”
他说着,抓起砚台摔碎在地上,说道:“我就算是起兵谋反又能如何,你知道这对于现今的我来说,易如反掌。”
明雨辰只是微笑,并没有说话。
“哼!”明逐天将他摔至一旁,然后拍打了一下衣袍,去到了洛颜夕的寝宫。
之后,明雨澈真的没有再踏足宫门半步,游手好闲了数日之后便经常去军营里走动走动,原本明逐天还对他冷脸以对,时日一久见他真想谋取点事情做也便给他安排了一点闲职。
洛颜夕的时间不多,所以她不可能耗费所有的青春来等到明雨澈将明逐天的大权一点一点争取过来,事实上明逐天这人疑心极重,也不可能将兵权托付给逆子掌控,所以洛颜夕要做的仅仅是要明雨澈在军营里多露露脸,让众人默许了他这个准摄政王的存在,然后以明逐天轻薄自己为由下毒毒死那老瘪三,那些小兵大将的一时群龙无首自然会推举出明雨澈主持大局,而自己背负了妖女的骂名,保全了明雨辰的帝位。
如今战乱不断,但凡有点血性的人想必都不愿在此时对明雨辰发难,而明雨澈只要煽动一下民众一致对外的情绪,想来明雨辰不会受到牵连才是。
而自己,只要报上江南玉子曦的名号,她大可以说自己是玉家安插在明皇宫里的习作,如此一来绝不会有人怀疑到明雨辰和明雨澈也参与到了这场谋杀当中,而且凭自己和这两个男人的交情,他们定然有办法帮助自己脱身。只是,这样一来明雨辰一样不能触及兵权,剩下的漫长时光中,一切都看明雨澈的了。
如果可以在理智和感情当中做选择的话,那么洛颜夕是愿意相信明雨澈的,虽说两人过去有过不少的过节,但是抛除了私人恩怨不谈,她相信这个男人不是个急功近利的人。
眼下,她只要扮演好一个祸水的角色即可,只是出于私心,她又迫切地想着多刺探一些军营里的消息,日后回到了玉子曦的身边,也能帮助到他一些。
重色轻友是每个女人固有的毛病,洛颜夕倒是不会鄙夷自己。
又过了一两个月,玉子曦和水月寒都知道洛颜夕此刻的处境,不敢贸然向明雨辰要人,生怕如此一来,洛颜夕的处境反倒是不妙了,而那没心没肺的女人干脆耗费了大半时间待在了明逐天的身边,一边试着收拢人心,一边努力调解明逐天和明雨澈的关系,同时又在帮着明雨辰出谋划策,如何拥兵。
某一日,大理太子段舒玄前来,从前两方虽是宗主国与附属国的政治关系,但如今明国的兵力被削弱了大半,所以那男子出使明国时显然一副战友的嘴脸,没有了从前的君臣礼仪,挺胸抬头,一脸的傲气。
洛颜夕借口不适没有露面,毕竟自己与他算是旧时了,如今洛颜夕一名不说名闻天下,起码自她独占了天下第一人玉子曦之后,知道她的人绝不在少数。所以,她如今既以慕容惜月的身份留在了明雨辰的身边,就不能被那段舒玄道破了身份。
是夜,月明星稀,洛颜夕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暗自出神,忽地,天空里绽放了一朵绚烂的烟火,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洛颜夕微微一笑,心道这又不是什么年终晚会,不过是和附属国的太子喝两杯小酒而已,何必搞得这么隆重而夸张。
正仰望着凄冷的烟火有些发呆之际,身后出现了细碎的脚步声,洛颜夕回身望去时见来者竟是段舒玄,他那一双红色的瞳孔映着明灭的烟火格外妖冶而诡异。
急忙回过身来,洛颜夕刚准备逃离此地却听他喊道:“丫头,本王与你打听一个人。”
洛颜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雪白色素雅长裙,心道这个装束的确会被人当做下人吧,只是此刻该作何反应呢,假装聋子,开溜?
正犹豫着要不要小跑时,忽又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却是那明雨辰出现了。只听他用半开玩笑的语调说道:“舒玄,放着好酒不喝,来朕的后|宫闲逛是何用意啊?”
说着,几步走上前来,将洛颜夕拥入了怀里,回身又道:“说起来,朕的皇后太过羞涩,在外人面前尤其紧张,还希望舒玄你莫怪。”
段舒玄一怔,接着笑了笑,道:“是我鲁莽了,不知道竟是皇后娘娘,失礼失礼。”说罢,眼神流转着看了几眼那被明雨辰搂进怀里的女人,略一沉吟,拱手道:“皇上,舒玄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明雨辰今夜看起来倒是一派雍容华贵的君王气度。
段舒玄顿了顿,开口道:“三年之前,我曾送与皇上一批美人儿,但是其间一直没有听说皇上册封过谁,如今您既然宠幸了别人,我与你讨回一个人来,想必皇上不会拒绝吧?”
☆、第一O九章 揭下面具始为真
月色凄凄;白雪皑皑;冷风阵阵。
段舒玄的红色双瞳仿佛染上了一层明艳的烟火;呈现了凄美的酒红色;看向明雨辰的眼里带了一份期待。
明雨辰的发冠上坠落了几滴晶莹的雪花,脸色有些看不真切;淡淡问道:“何人?”
“姓洛;名颜夕。”段舒玄回答道。
洛颜夕伏在明雨辰的怀里笑容淡淡,低声说道:“皇上;有人公然与你抢皇后呢。”话音刚落;又听段舒玄补充道:“美人儿当中容貌最不突出的便是她了。”
“呸!老娘不比那些个庸脂俗粉美上一千倍。”洛颜夕听闻之后又愤愤地嘀咕了一句。
明雨辰惘若未闻;低笑了几声,说道:“舒玄莫非没有听说过吗,天下第一人的玉子曦极其宠爱自己的女人;他那被誉为玉华夫人的娇妻,名为洛颜夕。”说着,回身笑了笑,眼里有各种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段舒玄一怔,确认道:“玉华夫人便是当初进献给皇上的美人之一吗?”
“正是,她来明皇宫的路上私逃了,受到了玉子曦的垂爱,说起来真是讽刺啊。”明雨辰说着,抱紧洛颜夕的力度显然又增大了几分。
“竟是这样吗?”段舒玄有一瞬间的失落,说道:“我倒是听说过一些玉华夫人的传闻,说她聪慧狡黠,几番救玉子曦于水火之中,而且性子刚烈,只是如何听来,都与我认识的那个女人形象上有些出入。“说罢,苦笑了一声,然后欠了欠身子,回身去往了酒宴上。
段舒玄一走,洛颜夕从明雨辰的怀里挣脱出来,莫名其妙地嘀咕了几句,问道:“皇上,你说他寻我回去作何用处呢?”
“也许是后悔了将你送给朕了吧。”明雨辰笑了笑,悄悄拥过了洛颜夕的肩头,说道:“这烟火是朕命奴才们为你点燃的,想你一直最怕寂寞,总要为你找点乐子才行。”
洛颜夕不动声色地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笑了笑,说道:“谢皇上厚爱了。”说完,脸上的表情有些忧伤,想起了去往宁阳那次站在庭院里与众人一起放烟火的那晚了,如今物是人非,玉子然不知去往了何处,玉子曦满心都是江山,再也找不回那晚的平静和怡然了。
明雨辰苦笑了一声,然后静静说道:“其实你不必躲着段舒玄的,因为,今晚——”话音未落,忽听一个小太监跑上前来,说道:“皇上,您赶紧去前殿瞧瞧吧,王爷他,他,他……”
“皇叔怎么了?“明雨辰看起来有些焦虑,但是嘴角的笑意却是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感受。
他竟是赶在自己前头下手了吗?洛颜夕一惊,然后跟上了明雨辰的步子往前殿跑去,却见殿里的文武大臣皆是乱了手脚,谷越扶着明逐天的肩膀问道:“王爷,您有没有事?一定要撑着,属下立刻去喊太医。”说完,放下了身中剧毒的明逐天便往外走,走至宫门时,与赶来的明雨辰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皇叔!”明雨辰走进了殿里,焦虑地扶起了明逐天,然后双目通红地扫视了众人一眼,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惶恐地跪地,说道:“微臣不知。”
“今晚酒水是谁安排的?立刻给朕把人带上来!”明雨辰喝令了一声,然后抓紧了明逐天的衣襟,一边帮他拭去嘴角的血渍,一边说道:“皇叔,不会有事的,太医马上就到了。”
明逐天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看向了洛颜夕的方向,那里,清丽无暇的女子表情淡淡,一如从前的明逐月。
“玉夫人,呵呵……”明逐天低笑了几声,感觉明雨辰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继续低语道:“明知道她故意接近我的,但是我却心甘情愿让她欺骗,也许,自从那一天见到了她在雪地里抚琴,我就再一次疯了吧。”
“是吗,朕又何尝不是为了她而泥足深陷,明知道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男人。”明雨辰说着,一只白皙的手抚上了明逐天的胸口,眼里带着几分嘲讽几分笑意,然后一发力将他的五脏震碎,只见明逐天猛地又吐出了一口血来,然后看向了不远处的洛颜夕,一切的爱与恨都在那一瞬间定格。
明逐月,这世上没有人会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姐姐,我之所以喜欢争权夺势不过是因为我的不安全感,谁让我流着的不是明家的血。我把唯一知情的母妃和与她私通生下我的侍卫都杀了,我不需要承受着明家遗传的寒毒垂死挣扎,我,明逐天,其实从来都没有随心所欲地活着过。
也好,死了就可以把这个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了,那个愚蠢的逆子,可以世袭自己的王位,做个贤王也好,做个闲王也罢,起码不必像自己一样纠结上一生。想想,这未免不是一种圆满。
至于洛颜夕,爱与不爱都不重要了……
明逐天一死,气氛陡然变得紧张,洛颜夕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角慢慢划出一丝冷笑,要说同情他吗,怎么可能,这种乱党淫|贼死有余辜。
另一侧,段舒玄吃惊地看向她,许久之后走上前来,说道:“许久未见了,皇后娘娘。”
“是啊。”洛颜夕笑了笑,然后逼近了段舒玄一步,满是轻佻地问道:“怎么,太子殿下莫不是后悔将我送给皇上了吗?后来想想,觉得我比洛容夕那个贱人好上许多。”
段舒玄微怔了一下,然后苦笑了一声,道:“旧事桃花依旧,今时故人不在了吗,果真是世事变迁呢,谁也找不回当初了。”
“有什么不好,人这一生虽说难得糊涂,但是谁又不是明明白白的活着,顺时而变,人总不能活在过去的天真烂漫当中。”洛颜夕说着,转头看了一眼佯装悲痛的明雨辰,心道的确是呢,每个人都可以装疯扮傻,但是等到形势不容许自己继续天真的时候,谁又不是要给自己撕下一层假皮来。
收回了目光,洛颜夕多看了段舒玄一眼,然后掩了掩嘴,继续轻笑,说道:“当时你送我离开时就带了十二分的不舍,奉劝你一句吧,凡事都不要太意气用事,不然日后必定要后悔的。”
正说着,忽见一名丫鬟被带了上来,然后见她一进殿就跪地磕头,说道:“皇上,奴才是冤枉的,奴才虽是负责分配酒水的,但是奴才委实不知情啊。”
明雨辰面色冰冷,冷笑了一声,说道:“是吗?若非是你下的手,为何众大臣的酒菜都没有问题,唯独王爷中了毒呢?”
那丫鬟一个哆嗦,然后脸上带了一丝决绝,抬头看向明逐天的尸体,道:“是我又怎样,我爹本是兵部侍郎,若非明逐天这狗贼借口铲除了他,我如何能沦落到宫里做了一名小小的侍女,我娘自刎,姐姐被卖入青楼,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我一直在寻找机会铲除他,今天不过是替天行道,杀了这狗贼而已,不仅报了仇,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哈哈。”
洛颜夕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幕,然后听明雨辰沉声问道:“你爹是谁?”
“刘长卿。”那宫女一脸傲气的回答。
众人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看来确是有此旧事。
洛颜夕突然佩服起明雨辰的手段来,自己故意给了这宫女机会报仇,她自然愿意将罪责一并承担下来,其间虽然不知道明雨辰还跟她承诺过什么,不过这丫头一脸的不怕死,倒是够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