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子曦眼里一痛,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说道:“是我,是我这个迷了双眼,真伪不分的混蛋。”
洛颜夕终于再一次睁开眼,然后挣扎着坐起身来,说道:“你,过来。”
玉子曦一顿,然后附身过去,却见洛颜夕突然扬起巴掌朝自己扇过来,本能反应自然是躲,但是只一瞬间,玉子曦又停住了动作,感受那用上了十二万分力气的巴掌就那么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洛颜夕看着那白衣男子憔悴但白皙的脸上顿时绯红的一片笑了笑,然后问道:“为何不躲,觉得愧疚吗?”
“一方面。”
“另一方面呢?”
“帮你发泄一下委屈而已。”玉子曦说着对上她的眼睛,潋滟凤目里有些许悲哀的情绪一闪而过,却猛见洛颜夕伸手抱住了自己,然后眼泪鼻涕一并往自己雪白的袍服上抹了过来。
玉子曦只是紧紧的抱住了她,悲声说道:“对不起,害你在外颠簸了两年。”
“爹,爹……”门外突然传来远儿依依呀呀的声音,然后步子摇晃地走进了房内,身后还跟着奶妈林嫂。
“娘,娘。”远儿发现了洛颜夕之后又改变了方向,一脸欢快地往床边凑了过来。
洛颜夕后背猛地僵硬,看着眼前那分外可爱的孩子不知该作何反应为好。他那还不太明显的凤目极具玉家男子的特征,但是他那小巧而精致的鼻子以及诱人的嘴巴却像极了倾城。
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呢?
“娘,娘,抱,抱。”远儿一脸撒娇的表情喊道。
洛颜夕眼神忽变,急速出手将那孩子拎到了面前,满脸暴戾的说道:“你娘死了,你也别想活着,去给他陪葬吧。”说完,手指上带了力度,修长的指甲狠狠地刺向那孩子的天灵盖。
“啊——”林嫂见状吓得失声尖叫,却见玉子曦突然出手点住了洛颜夕的几处穴道,然后见那女人幽幽地睡了过去。
“将少爷带走。”玉子曦抱起远儿对那奶妈说道。
“是,是。”奶妈答应着,狐疑地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心道那西夏的王爷离开之后这夫人就莫名其妙地沉睡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醒了过来怎么性子变了这么多呢,看她刚才那嗜血的表情,简直就像是被恶魔附体一般。
玉子曦睥了还在原地犹豫的林嫂一眼,冷声说道:“今晚你看到的一幕若是敢泄露分毫,小心你的脑袋!”
林嫂又是一个激灵,不知道这一向温润的少爷怎么也变的不正常起来,却没敢多言,应了一声“是”便带上远儿走了。
玉子曦看着再一次沉睡过去的洛颜夕叹了口气,然后将她那半本《阴阳诀》放在蜡烛上点燃之后烧毁,接着拿起一把镶着宝石的金色匕首在洛颜夕的手腕上比划了几下,脸上带着浓浓的悲痛和不忍,说道:“颜夕,你没有习过起码的基本功直接修炼了那《阴阳诀》已是走火入魔了,长此以往下去,你的人格怕是会继续扭曲下去,我,必须废掉你的武功,唯独这件事上,我希望你别恨我。”
说罢,瞄准了位置刺了下去,依次将她四肢的几根筋脉挑断,然后为她止血,并且缠好了绷带。
洛颜夕也许是因为被点了穴道的缘故,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就此醒来,嘴里依稀地呢喃道:“玉子曦,玉子曦,我才是颜夕,我才是……”
☆、第九十八章 蓦然回首人依旧
距离水月寒离开江南已有半个多月;有了他的兵卒参与;玉子曦原本吃力的混战终于是有了逆转的趋势。
前线硝烟弥漫;哀鸿遍野;玉府里还是小桥流水,鸟语花香。
玉子曦并没有亲自奔赴战场;而是待在府里每日听一听前方的战事缓急如何;足不出户,却直接控制着整片战场。
府里一切照旧;没有人知道如今整日端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夫人其实早就换了人;只是觉得夫人较之从前的欢快明朗变得消沉低落了许多;有时候她会在玉子曦的议事厅里参与一下作战意见,有时她会趴在案几前随意地写写画画,有时她会面色恬静地照看一下远儿;但是很难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的快乐。
那一日,玉子曦有事出城一趟,洛颜夕被抱到了亭子里喝茶,两名丫鬟为她端来了几碟甜点,说是二爷交待的,顺便连他的宝贝古琴也抱了出来。
洛颜夕说了一声“谢谢”,然后随意地吃了一块甜点,看着又一季即将败落的青莲,自语道:“这‘温情居’在那场大火之后虽是重建了,但终究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了,却是这满塘的荷花,永远都是那种姿颜,就这么看着,恍若一切都是昨天。”
馨儿眨了眨眼,说道:“夫人,恕馨儿多事,您近来可是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呢?总瞧着您长吁短叹,就算是偶尔笑笑也不是发自内心。”
“人生在世,谁没点苦闷的事情呢。”洛颜夕说着站起身来,受过伤的脚腕还没有恢复完全,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
“我实在想不出来夫人有什么需要苦闷的,想咱二爷对您那是一个打紧,就好像您这次腿脚受了伤,他竟是连战事都耽搁下来了,就想着陪在您的身边。”馨儿说道。
“从前呢?他从前对我可是也像现在这般上心?”洛颜夕心里有些疙瘩的问道。
“那是自然了,二爷对您的关怀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夫人怎么会这么问呢?”馨儿掩嘴笑了笑,说道。
洛颜夕脸色有些难看,只是摇摇头说:“没事,突然有些怀旧而已。”
馨儿却是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近来二爷对您似乎更打紧一些,甚至连看向您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怎么说呢,似乎既心疼又紧张,既关心又痴迷,近来他总是私底下交代我们这些个下人们如何如何,就连您每日的饮食都由他亲自来决定吃什么,若是太油太腻就要换掉,但是又担心你馋肉,特意交代了厨子每餐给你放几块红肉,分量却是要严格控制的。平日里他一直忙于战争,回府的时间很少,可近日来他简直像是无心于天下,一心一意只想着守护你。”
“是吗?”洛颜夕勉强笑了笑,然后听那话多的丫头又道:“说来奇怪,夫人从前也不是那么喜欢吃肉的,也不知二爷他是怎么想的。还有这‘温情居’也是,夫人从前最讨厌来这里,但不知二爷作何打算,竟是将您安排到了这里居住。”
“我突然想换换口味和居住环境里而已。”
“说实话,近来您和二爷虽是分开来住,但是瞧着二爷对您比从前反倒更是亲昵了,从前,总觉得你们看似琴瑟相偕,互敬互爱,但总觉得在一起有些别扭,特别是夫人您,没事对着镜子唉声叹气,冷不丁地就跟自己发起了火,不知摔碎了多少面镜子呢。”馨儿说着觉得自己有些失言,急忙低下了头,道:“我,多嘴了。”
“没事,我喜欢人家跟我说说过去的事情,今日反正也是无聊,我们就随便聊聊吧。”洛颜夕说着忽见慕容渊远远走了过来,对自己稍稍欠了欠身子算是行礼,然后在距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说道:“听说夫人近来身子不适,一直未能前来探望,还希望您能见谅。”
洛颜夕就那么看着他,心道自打回到玉府那一天见过他一面起,一直距离今天都没有再碰过面,只是看着慕容渊那拘束的神态心里顿时有些不悦,皱了皱眉道:“慕容大哥,我们几时这么生疏了呢。”
慕容渊一怔,接着一笑,说道:“是啊,如果是你的话,我们怎么可能会这般疏远。”
这一次换洛颜夕惊讶,倾城一死,尸体就被玉子曦悄悄安置了,她直接顶替了倾城的位子,府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瞧出来,却为何让慕容渊看出了端倪?
是因为他是水月寒安插在玉府的奸细,所以从那妖孽口中听闻的吗?不对,水月寒何必浪费唇舌与慕容渊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馨儿,给慕容大哥倒茶。”洛颜夕说着对慕容渊浅笑了一下,然后见他飘逸地走上前来,风度卓然的落座,让身侧的两个小丫头跟着脸红了不少。
洛颜夕看着这个一别两年,依旧器宇不凡,俊美风雅的男子微微一笑,说道:“慕容大哥,如今还能陪在我身边的只剩下你了呢,倾城走了,孟大哥和花姐姐也离开了,这诺大的府邸,其实清冷的可怕。”
慕容面色一滞,然后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想来就是如此了。”
洛颜夕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二爷今日难得没有监视我,不如好好地喝几杯如何?”
慕容渊哑然失笑,道:“好。”
于是,一如两年前,洛颜夕喝的酩酊大醉,抱着刚刚粉刷过朱漆不久的柱子傻笑,看着那同样有些神志不清的慕容渊,问道:“慕容大哥,为什么我们这辈子都不能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过活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已。”慕容渊说着又一仰脖子喝下了一杯,却听洛颜夕说道:“别伤害二爷,我知道你是西夏的奸细,但是我一直没有揭穿你,是因为我拿你当哥们,我不喜欢玉子曦那个果断阴绝的混蛋伤害你。”
慕容渊一身的酒气,也没有否认什么,只是看着那面色潮红,一脸傻笑的洛颜夕问道:“你当初说过的话可是当真?愿意和我去浪迹天涯,策马江湖?”
洛颜夕却是突然就号啕大哭起来,说道:“什么江湖啊,如今战乱不断,想必华山派,衡山派,明教,丐帮,移花宫——”说着,她打了个饱嗝,又道:“他们肯定会趁此机会投靠某位将军的麾下,也想着争功封爵。”
慕容渊不明所以,问道:“那都是些什么教派,倒是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的东西多了去,像是这世上有一本武功秘籍叫做《葵花宝典》,你听说过吗?”洛颜夕说着凑到了慕容渊的身边。
“不曾听过。”慕容渊老实回答。
“那就对了,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慕容哥没研究过最好。”洛颜夕说着扮起了兰花指,嗔笑道:“要是你也学一学,肯定会是这样子。”
“邪魔武功,不学也罢。”慕容渊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喊了一句:“别动!”
洛颜夕一怔,老实地定在那里,然后见慕容渊突然俯身过来,心道自己脸上莫非是有什么,正疑惑着却见慕容渊的嘴唇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一伸手将他推开,嘿嘿道:“这一招太土了,你们古人还真是没有新意。”
慕容渊笑了笑,说道:“我要走了,你既然不愿意跟着我,那我只好独身一人离开了,去哪里都好,只要能摆脱了四王爷的掌控。”
“水月寒那就是一混蛋!”洛颜夕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句然后听慕容渊说道:“当心四爷,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记住,倾城戴上了你的面具成为了洛颜夕,而你代替了她之后,你也成为了倾城。”
洛颜夕那时并不懂他的意思,只是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目送他步子凌乱的离去。
从此,身边又少了一个故人。
翌日,她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一翻身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那人显然是被她忽然的动作惊醒,然后柔和地笑了笑,说道:“你昨夜里喝多了酒,再睡一会儿吧。”
洛颜夕看着那近在眼前无限完美的一张天颜怔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在我这里?”
“昨夜你喝多了,吐了几次,我留下只是想着多加照顾你而已。”玉子曦回答道。
洛颜夕沉吟了片刻,问道:“慕容大哥离开了吗?”
“嗯。”玉子曦回答。
“别伤害他。”洛颜夕说道。昨晚她醉酒之后说过的话,两个小丫头不知道会不会跑到玉子曦这里学舌。
“要杀他我早就杀了他,不必留到今日。”玉子曦淡然一笑。
原来他就早就知道了吗……
洛颜夕笑了笑,问道:“为了我才留住他的吗?”
“嗯。”玉子曦沉声回答,话音刚落,忽觉唇上一暖,竟是洛颜夕亲吻过来,只一瞬间的犹豫,他伸手重又将她抱在怀里,仿佛用尽了一生的爱与力气,那个吻持续了很久。
有人突然叩了叩门,玉子曦稍微一犹豫,却发现洛颜夕根本没有让自己停下的意思,而是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并且小声说道:“玉子曦,你这几日根本没必要躲着我的,我既然在两年前就和你拜了天地,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玉子曦面色一缓,然后翻身将洛颜夕压在身下,微凉的嘴唇从她的额头依次往下游移。
“你知道吗?”洛颜夕突然开口,道:“入地宫那一次,你猜我产生幻觉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你指的是——”玉子曦动作一顿,潋滟的凤目里压抑着情|欲的色彩。
“最想看到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