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之事还得由他来做……
他没有时间了。
“凌晔……”叶娉婷听着宇文凌晔低声的话语,只是将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被颠簸得晕晕沉沉的脑子也渐渐变清醒起来,只觉得可怕得很……
她不能明知道前方有危险还要任由他去,继续挣扎着:“放我下来,我自己回去。”
他已经不顾一切的从北夷赶回来救她了,这一切,已经做得够多了,是她没用,若是能够很好的保护自己,没有落入宇文凌翌的手中,他也不用如此疯了般的赶回来,想到他携着一身风华,带着银色面具冲入贤王府的样子……
叶娉婷的心又酸又疼,感动得有些怔怔然的想落泪,可是这会儿不是哭的时候……
宇文凌翌感受着她的动作,只将她拥得更紧,整个人也低低的出声:“娉婷,坐好……”
这汗血宝马不是一般的马,虽然通灵性但仍野性未退,虽然已经认他做主,但若是娉婷动作闹大了,这汗血宝马也还是会发狂的。
手中的缰绳牵紧,只敛了一双幽深的眸,似乎已经下了决心,不容叶娉婷再拒绝了:“我将你送回去。”再次重复了第二遍。
他好不容易才将她从宇文凌翌的贤王府中救出来,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再落单?他派了那么多人守着她,终究还是抵不住别人的算计,如今谁守在叶娉婷身边他都不放心,许多事情,只唯有他亲自去做,他才能够觉得心安踏实。
叶娉婷只觉得有些急,但心里头又蓦然泛起了丝丝暖意,一颗心又沉痛又欢愉,感受到了他对她的爱护与紧张,只觉得心疼得很,他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小手缓缓抬起,就这样在他怀里抬着眸望着他,手抚到他冷俊的容颜上,眼底还有着长时间奔波后留下的疲惫……
只难受得喃喃出了声:“你来救我做什么……”
他到底来救她做什么呀……宇文凌翌就算绑了她,随意欺负她又怎么样,先不说她会想办法自保着,就算最后保不住了,那就待他回来再秋后算账,有冤伸冤,有仇报仇,何苦这样不顾一切的赶回来……
明知道他肩上还有如山的重任,明知道这是一场局,明知道朝中那么多人觊觎着他……
那些人一双双如鹰般的眼睛都停留在他的身上,就等着他露出破绽让那些人抓着,最后的结果便是让他万劫不复,明知道是这样,他也还是要回来……
还要说要将她送回睿王府……
叶娉婷直皱起了眉头,她已经拖了他的后腿,再不能让他冒险了……
“凌晔……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带着哭声的呵斥,一如从前,像是他做了什么她不乐意见到的事情,这样的呵斥让宇文凌晔觉得熟悉。
圈着她的大手也又再用力了一些,怕她再一时激动,做出什么非要下马的事情来。
只低沉了声音:“我知道。”
出到出知。他知道回来后步步皆惊心,甚至在京城内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否则便万劫不复,但他不可能不回来,有些事,也不可不做。
叶娉婷哽了声:“你知道,你还……”
他这算是什么回答,赤|裸裸的敷衍……
叶娉婷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起来,他总是这样,只说他知道,可知道了还是这样做,明知道危险,他也这样选择,鼻子一酸,说不出此刻自己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难受得很。
一难受,眼泪就要决堤,在贤王府中她的惊怕与此刻他脉脉温情给予的感动,虽寡言少语,却将她紧紧护着,好多种复杂的心绪在她心中纠结在一起,将混沌的脑子搅成了一团麻花,只能讪讪的出声骂着:“凌晔,你傻么……”
宇文凌晔听着她的话,一双深邃的眸子只微微睨着,深沉的表情含着说不出的莫测,似笑非笑,只是将圈在她腰间的手,收了一收:“嗯。”
她说他傻也好,说他坏也好,他早就都全认了。
早在她在邺城密林被刺后,他早就知道了她的重要,娉婷是他的金不换,是他的命。
叶娉婷听着他低声应着的这一声“嗯”,只想用手掐他,于是原本抚在他脸上的小手也忽然用了一些力道,可是触到他细腻的皮肤,又像是烫手般的将手收了回来,最后只能敛了眸,低低的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有些话,有些事,她要怎么说才好……
她是深陷在幸福中的人,而凌晔则是给予她这一份幸福与感动的人,她怎能身在福中还要去责备无私给与她这一切的人?
只能讪讪的出了声,回到了正题上来:“凌晔,你为什么来救我……”是她方才问过的问题。
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为的,哪怕再挂念她,也要为自己留几分后路,他明白她,就一定知道连她也不希望他回来……可他还是这样做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想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宇文凌晔拉着缰绳,听着叶娉婷的话,不急着回答,只是让汗血宝马重新奔驰起来,不过这一次策马的速度并不快,只让周围的风轻轻拂过两个人的脸颊,像是在这秋日里踏青,望着面前的阡陌良田,稻谷金黄,沉默了许久。
“凌晔,你说话。”她倒是要知道他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一根筋儿通到了底,这样的毛病让她感动又心疼,一定要他改掉不可。
宇文凌晔知道叶娉婷还在努力,她便是这个性格,不达目的不罢休,不想让他再为她冒险,于是现在来探究根源,听着她的逼问,凉薄的唇畔微抿着,只敛了一身的冷然气势,暖意在他眼底攒动:“不放心你。”
只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回答,让她差点哭了出来。。
宇文凌晔又开始犯傻了,这样满是风华的人,也有头脑简单的时候。
仅仅因为一个不放心她,所以就可以丢下了前线十万精兵?丢下了那一帮子一品的武官,丢下了整个景台国的责任?
气得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凌晔,你不想要天下了?”
看着眼前的佛塔,她却静不下心来,他若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在不经意间害惨了他,天下哪个男子争夺王位不是不择手段,卯足了劲儿去谋取,而他却为了她轻易放弃。
见他又低声不说话,她只得又放出声来:“凌晔,回答。”颇有几分斥责着他的感觉。
宇文凌晔原是不想叶娉婷管太多,不想她想太多,她只要好好的,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着就好,这一番被绑没有出事就好,能够安全回到他的身边就好,其余的责任,不希望她肩负太多,可她现在一直想要个答案,他要怎么办才好。
她的固执与坚持让他没了法子,深邃的眸子只好轻敛着,眼底里都掀起了暗涌,只好缓声的对应了她的问题答:“你比天下重要。”
他可以没了天下,但不能没了她。
所以在雁门关营帐里知道了她出事的消息,他整个人都气势变得阴寒了起来,眼底也裹了杀意,哪怕第二日便是举兵出征,他仍要连夜重返京都,宇文凌翌虽然不敢杀了她,但哪怕是动她半根寒毛,都会让他心疼得到骨子里头去,他不愿拿她冒险,一丁点儿都不舍得……亦是不会拿她去冒险。
一个强大的男人,至少要能保护两样东西,一是脚下的土地,二是怀中的女人,那时邺城密林里她悄无声息的躺在他的怀里,那种疼痛已经快要夺了他的呼吸,他绝不能容许那样的事情再重现第二次。
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2012…9…14 11:19:20 本章字数:3492
叶娉婷听着他的话,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已经彻底变成了他生命里的重心,此刻只想哭,原本就滴答滴答落下来的眼泪越流越多,就与河流决堤似的,怎么止也止不住。孽訫钺晓又声又要。
“你说的……这是……嗝……什么话。”哭着哭着,上气不接下气,连嗝都开始打了,一句话儿都说不全。
宇文凌晔听着她带着哭音的斥责问话,只能心疼得放慢了马速,抽出了揽在她腰间的手,抬手去帮她擦眼泪,一句话由他口中说出已然变得低沉暗哑:“好好的,哭什么呢。”
问题是她问的,答案也是她非要他答的,有些话,他原本也不想要说……
是她非要知道的。
非要让他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她比天下重要。
看她此刻的样子,让他也跟着心略沉,直心疼得帮她止泪:“不哭了。”
叶娉婷直打着哭嗝,他说得轻巧,不哭……她要怎样才能做到不哭……
“你……你傻……”现在也只剩下这样的感慨了,傻到将她与天下相比,那绵延千里的江山,养育了数以万计的百姓,岂是她能抵得上的?
叶娉婷满心感慨,只是哭,他帮她擦掉了脸上暂留的泪,她立刻又再缓缓蜿蜒落下两道来。
“凌晔,我觉得你……怎么比我刚来到你身边的时候更傻了……”那时他的傻是真傻,所以不会权衡利弊,不知道孰轻孰重,只是凭着他的认知做一些事,做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抉择,可是此刻的他,早已不是当时的他,他已经不知道强大多少了,不仅是暗中恢复了风华,他现在头顶上还笼着景台国“睿”王的名衔,是真正的“睿”,而非仅仅是明德帝的期望……
可是,怎么还做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简直与史书上的周幽王、商纣王无异了,他是想要因她而亡国么?
可她不想做祸害。
宇文凌晔看叶娉婷哭个不止,只轻挑了眉头:“嗯,傻就傻了。”。
这样的回答无趣得很,但却又带着对叶娉婷的宠溺,只要她明白他的心就好,至于觉不觉得他傻,那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他有他的选择,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最重要,他知道,也很清楚。
“你说我傻,我便傻了。”这样的话从一个满是风华的男子口中说出,只叫人心觉啼笑皆非,但是没有办法……
叶娉婷听着他这样的话,只得被他气得“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愣是被他这样的宠溺感动得无话可说。
他总是这样,总让她这般不知所措。
他总是这样,总叫她一点伤害也受不到,他待她这样好,可她又为他做过什么?
虽然替他挡过酒,挡过剑,但终究比不上他心里这份最真诚的心意了,他这样的男子,给予了这些,已经是他的一切……
叶娉婷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干脆不说了。
所有话语声都在那一声“你”字上做结,一切调侃声戛然而止,周围只有秋风吹过的声音,让她的心都有些不舍了起来。
她不说话,宇文凌晔原本自贤王府出来就冷言少语,此刻也什么话都不说了。
一个感动到不想说话,一个连日奔波,所以无力说话,敛神养精蓄锐,继续下一刻的奔波,周遭顿时安静下来。
为了不颠簸到叶娉婷,只能放慢了马的速度。
两个人回睿王府的速度在不知不觉中变慢了下来,一个忍着哭意,打着哭嗝,而一个则沉稳着,将她护住,在这如诗如画的风景里……
宇文凌晔将叶娉婷的眼泪擦掉,手又放回到她的腰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能逗留的时间不多了,又开始想要策马加快速度将叶娉婷送回睿王府,送回到睿王府以后,他还得赶着回北夷。
十二日,已经用掉了五日。
叶娉婷感受到了他的动作,看着他又将缰绳一拉,知道他又开始固执的想要安顿好她,只好又开始出声:“把我放下,我自己回去。”此时方才那感动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好一些,话也能勉强说齐了。
宇文凌晔见她哭够了又旧事重提,轻敛起了眉头,只好道:“娉婷,听话。”
低沉的声音里头有着难以违抗的王者之气。
奈何叶娉婷不吃这一套,他执意,她也固执:“不要。”他为她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她决不能再让他犯险下去。
清濯的眸光敛了起来,一张小脸有些沉,仿佛是在坚持。
“娉婷。”宇文凌晔的话语声有些无奈。
“不要。”叶娉婷还是这二字箴言。
眼看两个人又即将为这件小事争执了起来……
宇文凌晔幽深的眸子深敛着,似乎有了几分不悦。
这种不悦不是因为叶娉婷的固执,而是恼他自己,似乎在她面前已要丧失了所有的立场,无法硬驳她,只能自己沉闷出声:“娉婷……”
他送她回去,是最安全最可靠的方法,他再也不容她被绑之事再出现第二次。
“不要。”叶娉婷似是铁了心拒绝,他要是送,又要出事,他为了她可以不要天下,但她要他保护好自己。
两个人僵持起来,这似是第一次她不肯让步,他也不想让步。
“凌晔。”叶娉婷冷了声。
“娉婷。”宇文凌